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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_贼道三痴-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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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东林辩难
他乡遇故知,这少年老成的神童祁虎子也是喜形于色,向张原五人团团作揖,五人当中只有黄尊素他不认识,张岱介绍了,祁虎子道:“小弟就等着你们来呢,正好一起还乡,原以为你们还要过几日才会到。”又说:“景逸先生愿意见你们,请随我入内吧。”看了张原一眼,补充道:“南皋先生和景逸先生都很想见识一下介子兄。”
张萼笑道:“介子现在是恶名在外啊,都想看看山阴张介子是不是三头六臂、是不是手执金箍棒,哈哈。”这是把张原比作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了。
张岱皱眉道:“三弟,等下见了高、邹两位先生切忌这般口无遮拦。”
张萼不满道:“大兄,我不是三岁孩童,这私下的玩笑话我岂会乱说。”
张岱笑道:“那就好。”
祁虎子道:“几位仁兄请随我来,景逸先生和南皋先生在依庸堂。”
寒冬季节,昼短夜长,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天就黑下来了,书院守门人将一盏灯笼递给祁彪佳,祁彪佳提着灯笼在前引路,来福等五个健仆在仪门旁的耳房等候,张原五人跟着祁彪佳进到东林书院——
一进门,就是一个大广场,沉沉暮色下,地上的那层薄雪颇显亮色,但一片茫茫的白中有一块巨大的黑色半月,这是泮池,长约二十丈,宽二丈,呈半月状,因为地表被白雪覆盖,这泮池的水就显得墨汁一般深沉——
张原心道:“看来十年前顾宪成等人重修东林书院下了不少本钱,一进门就是这么一个大广场,有一种庄严大气,还有泮池,和地方儒学一般。”
半月形的泮池上有一座小石桥,张原一行从桥上过,白雪皑皑,履迹串串,过了泮池前行数十步就是东林精舍,有负责迎客的知宾等候着,手里也提着一盏灯笼,与祁彪佳一道将张原五人迎至精舍后的依庸堂——
依庸堂是东林书院的最重要的建筑,高大宽广,类似地方儒学的正堂,是聚众讲学之所,堂前一联:
“庸德之行;庸言之谨。”
两侧盈柱还有一联:
“坐闲谈论人,可贤可圣;日用寻常事,即性即天。”
张原正想顾宪成那副名联怎么不见,迈步进到内堂就看到了,高悬着的两盏大灯笼光映着那二十二个大字: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顾宪成去世已两年,正是这位东林党的精神领袖首倡讲学和议政,顾炎武提出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就是承袭了顾宪成在野议政的思想,万历年间各种思潮极其活跃,士人对朝政也敢言,风气开放,天启年间魏忠贤毁天下书院,钳制言路,严禁士人聚众讲学,满清入关后对读书人更是严厉,不但不能聚众讲学,凡士人立盟结社一概禁绝,敢妄议朝政者斩,此后近四百年,大抵如此——
高攀龙五十出头,红脸膛,高鼻梁,目光锐利;邹元标六十开外,高额锃亮,目光相对温和,东林这两大魁首看着张原五人进来执末学后进礼,听到张原自报姓名,高攀龙与邹元标交换了一个眼色——
入座,上茶,黄尊素年长,率先说了在国子监与魏大中、阮大铖为同学,表达了仰慕东林之意,张岱四人也表达了同样的仰慕——
高攀龙开口说话,声如洪钟:“五位南监才俊,仰慕东林什么?”
黄尊素见张原不作声,他就答话道:“晚生五人仰慕东林诸君子的学问、气节。”
高攀龙道:“那我来问你,读书为的是什么?”
黄尊素道:“读书明理,行立身、修行、忠君、爱国之大道。”
倪元璐、张岱也是这么回答的,很堂皇,而张萼的回答是:“目不识字,比盲人还郁闷——”
一句话把严肃的高攀龙都逗笑了,高攀龙道:“不是说识字,是读书。”
张萼的意思是不识字就不能看《水浒传》、《金瓶梅》了,岂不郁闷,听高攀龙再强调读书,知道高攀龙指的是读四书五经,便道:“那当然是为了做官。”
高攀龙哂笑,对邹元标道:“尔瞻兄,张肃之的这个孙子倒是肯说实话。”目光炯炯,凝视张原,要听张原有何高见?
张原道:“晚生读书也是为了做官——”
张萼回答说做官,高攀龙只是一笑,但张原也这么回答,高攀龙却脸露鄙夷之色,心想这个声名鹊起的张原不过是个俗物——
但听张原又道:“不做官,如何利益万民。”
邹元标一直观察张原的言行神态,这时开口道:“好大的口气,你有何能耐利益万民?”
张原道:“可否先让晚生向两位先生请教一些问题?”
邹元标和高攀龙对视一眼,一起点头道:“但问无妨。”
张原问:“二十多年国本之争,奏疏如雨,贬谪、廷杖,纷纷扰扰,耗费君臣精力无数,晚生愿听两位先生对此持何意见?”
高攀龙听张原开口就问这件大事,精神一振,答道:“天下事非一家私事,立储君乃是天下事,岂能任由皇帝废长立幼。”
张原问:“为此争得朝政荒废亦不惜乎?”
高攀龙一听这话,勃然作色,厉声道:“若国本都不争,还争什么!”
张原不动声色,稳稳道:“晚生明白先生的意思了,晚生还有一问,两位先生以为我大明国可有近忧?”
高攀龙道:“国本未固,此乃大忧。”
张原道:“福王已就国洛阳,国本之争已定。”
邹元标目视张原,说道:“张生对国之近忧似有高见,愿闻其详。”
张原道:“在内是土地兼并,吏治败坏,天灾、党争不断,在外是建州女真迅速壮大,必成辽东大患。”
高攀龙对建州女真将成辽东大患不以为意,说道:“蒙古鞑子才是边患,那建州女真能有几个人,算得什么大患,但土地兼并和天灾倒的确是大患,至于说党争,那是必然要争的,党者,类也,欲天下之无党,必无君子、小人之类,君国者,不患党,要在明辨其党。”
张原不与高攀龙争君子之党小人之党,道:“建州努尔哈赤,不出三年将建国称汗,从此与大明为敌,辽东无宁日矣。”
高攀龙问:“何敢如此确定?”
张原道:“海西女真有扈伦四部,现有三部已被建州女真吞并,抚顺以北,尽是努尔哈赤的领地,契丹人曾云‘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努尔哈赤一统女真诸部,要他不立国称帝岂可得乎?”
邹元标奇道:“张生,你如何对女真诸部这般了解?”
张原微笑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只要有心,总能了解得到。”
高攀龙道:“但要我大明政通人和,何惧区区女真,我以为国之患在内不在外。”
萨尔浒之战前,大明朝野上下普遍藐视努尔哈赤,都认为只要大军一出,后金军队必土崩瓦解,可一战而胜,现在从高攀龙的态度就可窥端倪,其实高攀龙说得也不错,若大明朝政通人和,区区后金的确不成大患,奈何党争人祸不断,哪里谈得上什么政通人和,张原现在也没法让高攀龙信他,他只是先提个醒,留个伏笔——
张原道:“那先不说外患,只论近忧,土地兼并,两位先生认为当如何解决?”
邹元标对弱冠书生张原从容不迫侃侃谈这些颇感惊异,说道:“且先听张生高论。”
高攀龙道:“皇帝赐福王田四万顷,群臣力争,乃减其半,诸王宗室占田极其惊人,单以河南一省而论,大约王府宗室占地十之六、七,军屯十之二,民间仅十之一、二,土地大量兼并,田租随意加征,请张生试议王府占地该如何解决?”
这些问题张原都是考虑过的,只是没有合适的表达机会,现在有东林二魁发问,他也就不客气,说道:“宗室占田若无改革良策,只恐大明土地不足供诸藩禄米——”
这一句又是八股文的破题,提纲挈领,先声夺人,张原现在把八股文技法是活学活用了,就连对张原颇有成见的高攀龙都赞了一声:“此言极是。”
张原提出严格限制宗藩占田,由国家授以固定田额,给以世守,让诸王宗室自己经营,国家不支岁禄,由宗人养宗人,改变诸藩完全寄生的生活方式——
邹元标点头道:“张生说得极好,但要施行则极难,诸王必群起反对,皇帝也不会下此决心。”
张原道:“当然极难,不然如何能称得上国之忧患,不但宗室占田严重,官绅占田也是极多,其实晚生以为,土地兼并不可怕,再怎么兼并,这土地还是要人耕种的,并不是说土地一兼并,农民没了土地就得流离失所,关键是赋税流失以及地主任意提高田租并把赋税转嫁到雇农头上,一遇灾害,雇农无力承担赋税,就成了流民,这才是需要改革的重点——”
邹元标和高攀龙对视一眼,均觉这弱冠书生直指要害,见解深刻,当下二人轮番向张原提问,简直把张原当作施政的内阁首辅了,张原很聪明,他的回答有很大保留,他不能现在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改革方案全部说出来,因为这将影响到很大一部分人的既得利益,暂时不能施行的事不能先宣扬出来,不然阻力会大得吓人,对张原的仕途会极其不利。

第二百九十二章 惊才绝艳
天完全黑下来了,有细小的雪花在灯笼光中飘飞,气温已降至冰点以下,依庸堂上只有高攀龙、邹元标座前有一个火盆,其他人个个冷得手僵脚痛——
张萼深悔自己来这里,这时若在船上,拥被高卧,和侍婢绿梅调笑,或者读几页新买的《株林野史》,兴致上来了就大梦高唐,可有多爽利,岂不强似在这里受冷听说教,可笑介子还与高、邹二人说得这么起劲——
张萼也不管礼仪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得高攀龙声音响亮得好象在吵架:“——天下之事有益于国而损于民者,权国为重,则宜从国;有益于民而损于国者,权民为重,则宜从民,至无损于国而有益于民,则智者不再计而决、仁者不宿诺而行矣。”
张原道:“先生把国与民对立起来似乎欠妥。”
敢当面说高攀龙的言论欠妥,在东林学院里似是破天荒第一回,高攀龙倒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冷笑:“君子为政,不过因民之好恶,朝政国本,须是天下人,不论贤、智、愚、不肖都通得方可行。”
张原道:“天下人皆通得那是不可能的,那只能是什么事都陷于争吵,什么事都行不通。”
高攀龙厉声道:“如此说皇帝乾纲独断才合汝意?”
张原毫不动气,依旧温言款款:“景逸先生,晚生曾听启东先生说过‘天下才任天下事’,深以为然——”
张原和高攀龙玩太极,他反对高攀龙的某些观点,却又不直接说出自己的观点,大多数观点他还是附和高攀龙的,高攀龙受他激发,口若悬河,议论宏深,这东林领袖绝非只会空谈学问、只知限制君权的腐儒,高攀龙在宗教、经济及各种社会问题认识深刻,嘉靖信道、万历佞佛,当时社会思潮三教合一的主张十分盛行,万历帝还把自己多年不上朝美其名曰无为而治,这种思潮显然是不利于社会发展的,顾宪成、高攀龙竭力反对佛、道二教,但对天主教却颇肯包容,张原从高攀龙和邹元标的交谈中得知东林党人普遍对天主教观感不错,高攀龙曾与利玛窦有过交往,利玛窦是崇儒反佛的,提倡驱佛补儒,这当然是东林党人所欢迎的——
顾宪成和高攀龙的父辈都是靠经营土地和贸易起家的,算是中、小地主阶层,东林党人有相当一部分人属于这个阶层,有的还是出身大商贾,清贫如刘宗周、魏大中的也颇不少,与顾宪成一样,高攀龙提倡货殖,经济意识极强,高攀龙的确反对征收商税,认为征收商税就是夺民之财,但他也同样反对加派田租赋税,在他看来限制税收就是限制皇权,他认为田赋加派之害在于田亩的核对,主张减少地少之民的负担并鼓励开垦荒地,在建立义仓救荒方面他与张原谈得颇投机——
且不论其他东林党人,但就这个高攀龙,张原通过这次长谈,认为高攀龙的确是一位以天下自任的正直之士,志在世道,崇尚实学,对民众疾苦抱有深切同情,五年前三吴水灾严重,高攀龙给漕运总督李三才写信可谓是声泪俱下,并由此成立了同善会,日聚银米拯饥民,全活无数,当然,高攀龙也很有些刚愎自用,不善容纳他人意见,但谁又是圣人呢,高攀龙对时局又哪里有张原这种过来人看得透彻,短见难免——
黄尊素阅历深,时不时也插话发表意见,依庸堂这次谈话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张原、黄尊素年轻,不觉得疲倦,六十多岁的邹元标和五十多岁的高攀龙也是神采奕奕,高攀龙本是红脸膛,被火盆烤得更是满面通红,听到敲三更鼓,堂上暂时一静,静听更鼓,这时却听到有人打鼾,循声看时,见张萼歪靠在椅背上,袖着手,睡着了——
邹元标哈哈一笑,起身道:“今日得见诸才俊,议论风生,真是快事,夜已深,五位就在书院歇息如何?”
张岱也是听得想打瞌睡,哪肯在这里睡,赶忙起身道:“晚生五人有船泊在运河埠口,离此不远,就不麻烦书院执役铺床叠被了。”
邹元标、高攀龙便不再挽留,送张原五人出依庸堂,张萼被叫醒,迷迷登登跟着就走,张原这才发现邹元标走路一瘸一拐,需扶杖而行——
高攀龙这一番长谈犹觉意犹未尽,对张原、黄尊素道:“请两位明日再来晤谈。”倪元璐、张岱和张萼,他直接无视了。
黄尊素看了张原一眼,张原道:“甚好,晚生明日再来聆听两位先生的教诲。”
邹元标捻须道:“岂敢说教诲,两位后生可畏,今夜生老夫和景逸兄都是颇受启迪。”
邹元标与高攀龙立在东林精舍阶墀上,看着两盏昏黄的灯笼在雪地上移动,张原一行走过泮池小桥,往大门而去,雪夜风寒,神气一清,高攀龙开口道:“南皋兄,你看这个张原是何等样人?”
邹元标道:“惊才绝艳,不世奇才。”
邹元标对张原的这八字评语已经是至矣尽矣蔑以加矣,高攀龙却丝毫没觉得过分,沉默片刻,说道:“去年刘宗周来访,说起这个张原颖悟非常,是读书种子,今日一见,乃知此子不甘心作一读书种子,更有治世能臣之志,十七岁少年有这等识见,让人惊叹,可惜泾阳先生已逝,不能参与今夜长谈。”
看着张原一行消失在大门口,邹元标道:“张原日后或将是张太岳一类的人物——”
高攀龙双眉一耸,惊讶道:“张居正权侵六部、独断专行,南皋兄这条腿就是当年弹劾张居正夺情而受廷杖打坏了的,张原既似张居正,南皋兄为何还这般高看他?”
邹元标道:“我当年弹劾张太岳是公愤而非私怨,这三十年来居乡里,眼见国朝之衰,痛如切肤,沉浮半生,方知张太岳当年施政的艰辛,为人臣者,为国家计,可不拘小节也,可惜我当时年轻气盛想不到这些,更可惜张太岳推行的万历新政未能继承下去。”
高攀龙极为诧异,这邹元标现在对张居正的态度与当年弹劾张居正时简直是判若两人,完全反过来了,这让一向反对张居正专权的高攀龙心下不快,淡淡道:“夜深寒重,南皋兄早些歇息吧,弟亦倦了。”
次日,张岱、张萼、倪元璐去惠山汲泉烹茶,张原和黄尊素则在东林书院与高攀龙、邹元标以及东林学子座谈,昨夜只谈政事,今日兼谈学问,东林学院的精神就是既求学问亦论政事,所谓“道统之传在实践不在空言”,很有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意思了——
这一日,黄尊素和张原都是声名大振,论学问,黄尊素犹在张原之上,张原胜在见识,二人联袂与东林诸子论学谈政,气氛热烈,高攀龙和邹元标通过这日的谈论,对张原的了解又加深了一些,很有惜才之念,张原对东林两大党魁高攀龙、邹元标也有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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