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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妃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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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奴,你有哪怕一刻对我,对我有过心动吗?”因为是喜欢的人,所以问话都小心的措辞,生怕她一个转身就会离开。
“杨乐师,我……”
乐奴刚开了口,却被杨玄珪打断了:“罢了,你不用说了,或许我们彼此都不知道答案,才是最好的结果。”
松开手,杨玄珪透过门缝看向将屋子层层围住的侍卫们。他莞尔一笑,转过身来,面对面的看着乐奴。
“我从未曾后悔过,来到皇宫,见到你。”
血顺着衣衫流下,将宽大的衣袍染成了褐色。杨玄珪闷哼了一声,咬牙将匕首拔出,硬是塞到乐奴的手中。
“告诉他们,我要拿你威胁惠妃娘娘,你抵死不从时误伤了我。如此,我们之间便撇清了关系。”
力气一点点的流失,杨玄珪靠着门滑坐在地上,重重的喘着气,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
他要死了吗?也好,活了三十几年,该玩的该爱的该恨的,他都已经尝试过了,也不枉此生了。
只可惜,只可惜……他艰难的抬起头,看向面前一动不动的倾城女子。
如若早上十年认识她,或许自己会比现在更加勇敢,更加不顾一切吧。
乐奴的手一直在颤抖,手中的匕首仿若有千斤重,让她觉得随时会掉落下来。
面前的男人呼吸越来越浅,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血从他的伤口不断流出,他却丝毫没有表现出痛苦的样子。
近乎于慌乱的跪在地上,乐奴伸出手按在他的伤口上想要帮他止血,血顺着指缝流下,一点一滴的落在她的裙上,如同一朵朵绽放的花。
“我去帮你请大夫……”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消了声。他们都知道,此刻只要一打开门,侍卫们就会立刻冲进来,请大夫只是她自欺欺人的说词。
她是内宫之人,他是朝中之臣,他们之间隔着阴谋权势,隔着流言蜚语,注定只能有此结局。
杨玄珪微微摇头,艰难的张了张口,嗓子干涸的不行,声音嘶哑的很:“你再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好不好?”
乐奴怔怔的看着他,在他渴望的目光中站起身来,将琴搬到了他的面前,席地而坐:“你要听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双手碰触到琴弦。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就唱那首歌吧。”
杨玄珪用温柔的目光望着乐奴,乐奴垂下眼眸,双手抚琴身,左手吟揉滑按,纤纤玉指拨动了琴弦: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杨玄珪嘴边却扬起一丝笑意。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杨玄珪转过头,用尽全力的看向窗外。他忽然想知道,那日的天空,是不是如今日一般艳阳高照呢?
笑我今生,一瞬一蹉跎,为谁搏;叹它今世,一梦一浮生,为谁活。
随着琴声落幕,他的手缓缓的垂落下来,静静阖上了眼眸。
一滴眼泪落在琴弦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乐奴微垂下头,长发盖住了她的眼眸,看不清此刻她的表情。待她站起身来,眼里已然是无波无澜。
缓缓推开门,迎上那满园的侍卫,乐奴淡淡开口:“杨玄珪利用我威胁惠妃娘娘,已被我所杀,尸首在房间中。”
她的手中握着滴血的匕首,那冷漠的神情,让人不得不相信。
侍卫们穿过她的身边走入屋内,将尸体抬了出来。杨玄珪俊朗的容颜暴露在阳光下,失血过多让他的皮肤犹如透明一般,连血管都清晰可见。
毫不客气的将杨玄珪的尸体扔在地上,一边的侍卫小声埋怨着又要去多一件苦差事,手下却是没有停顿的拉着杨玄珪的尸首朝着外面而去。
经过乐奴的身边,她的余光看见他嘴角的笑容,手顿时紧紧的握住刀柄,却又缓缓松了开来。
她抬起头,看向阳光正好的天空。
或许明日,又会是新的一天吧。即使,那个人已经不在身边。



☆、隐藏的伤口

第二日清晨。
一束阳光打在李瑁的脸上,他用手微微挡着睁开眼,床帘上绣着的牡丹花让他一怔,旋即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蓬莱殿。
刚想要挣扎着起身,全身酸痛的感觉席卷而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瑁儿,你身子骨还没好,现在不能乱跑。”
正巧推门进来的武惠妃看到这一幕,急忙拦住了他。李瑁拂开她的手,咬咬牙就要下床:“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去做。”
“你所谓要紧的事,就是去乱葬岗翻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尸骨吗?”
武惠妃怒道,猛地站起身来:“你看看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弄成了什么样子!”所谓红颜祸水,果真如此。
李瑁手下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来看向武惠妃:“根本不存在的尸骨是什么意思?杨乐师的尸骨不在乱葬岗?”
“是,他的尸骨确实不在乱葬岗!”武惠妃一甩袖子,背过身不去看他,“昨日官兵们将他的尸骨扔到了乱葬岗,可后来皇上下令要将他的尸骨收敛回来葬了。但当他们去乱葬岗后,却发现尸骨已经不见了。”
听说尸骨不见,李隆基只是微微皱眉,却没再说什么,挥挥手示意此事不用再提。
听说尸体不见了,李瑁垂下眼眸半响没有出声,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的穿上外衣、起床、下地。
武惠妃知晓劝不了他,只好又叮嘱了几句,便放他离了宫。
也许是因为几天几夜没合眼的关系,李瑁这一觉睡的极沉,现在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李瑁担心空鱼还在等,便连马车都没有叫,直接回王府牵了匹上好的千里马,跨上就朝着洛阳飞奔而去。
一路上又是一天的不眠不休,李瑁刚到私宅就出了声:“阿鱼?”不知何时起,从空鱼姑娘到阿鱼,这名字似乎换的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李瑁心一沉,几乎是跳下了马拔腿就往里面走。
“啊!”
闻声而来的空鱼刚从里屋出来,就一头撞在了李瑁的身上,疼的她龇了龇牙。
“你谋杀啊!”
她的中气十足了许多,可见这几日心情也总算平复下来了。
见她这般,李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伸手揉了揉空鱼的脑袋,嘴角含笑道:“还不是担心你到处乱跑,现在洛阳到处都是官兵,若是一不小心被发现可怎么办?”
空鱼撅了撅嘴巴,一脸小骄傲的神情:“我那么聪明,才不会被抓住呢!”
说完,她期盼的跑到门边探出小脑袋:“三叔呢?他速度可真慢,到现在还没追上你!”
李瑁脸上浮现出一丝疼惜,他走到空鱼身后,拉住她的胳膊,只伸手一带,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对不起,阿鱼……”
空鱼猛然瞪大双眼,本来环抱着李瑁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她将头埋在李瑁的怀中,半响没有出声。她既没有哭,也没有大喊,甚至可以说,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瑁的心突然慌张起来。如果她大哭一场,他还可以安慰她,帮她擦掉眼泪,度过这段痛苦。可现在,她这样安安静静的待着,却让他没由来的恐慌,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阿鱼,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李瑁轻轻开口,可怀中的空鱼却伸手推开了他,倒退一步,抬眼看向李瑁。
她的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却执拗的不肯落下来,只是死死的咬着唇,唇上已经显现出深浅不一的牙印,从里面渗出血来。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声音嘶哑的可怕:“三叔的尸首在哪?”
李瑁歉疚的摇摇头:“杨乐师的尸骨被送到了乱葬岗,可第二天便不见了,不知去了何处。”
不知去了何处……连尸首都不见了吗……
空鱼倒退一步,用李瑁从没见过的陌生眼神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救三叔?你为什么不救他?!”
她的声音尖锐起来,迟迟未落的眼泪终于从眼眶滑落。
李瑁心中疼的几乎无法呼吸,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对不起,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已经迟了。”
空鱼的眼泪越流越多,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泪痕。她一把甩开他的手,用小拳头使劲捶打着李瑁:“我不管!你为什么不早点去,为什么不努力去找三叔的尸首,为什么!”
她的胡言乱语毫无道理可言,李瑁张了张口,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发泄。
或许将自己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才是最好的疗伤药吧。
空鱼的精力比他想象的还要足,她的这通发泄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最终累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李瑁也随即蹲下来,看着她泪流满脸的双眼,竟第一次觉得自己嘴拙,连句像样的安慰话都说不出来。
“阿鱼,死者已矣,别难过了。”
嘴里的眼泪苦涩的令空鱼身子颤抖起来,她环抱住双膝,眼神茫然的盯着李瑁。
“奶娘死了,三叔也死了……李瑁,我没有家了。”
看见这样的空鱼,李瑁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几乎没有思考的,他脱口而出:
“你还有我。”
空鱼摇摇头,将脸埋入膝盖中间,一言不发。她的体力已经透支,此刻根本没有力气再动弹。
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李瑁打横抱起空鱼,转身进屋将她抱到床上,又去端了盆水来,细细的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看着她渐渐熟睡过去。
在梦中,她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时不时的伸出手想要在空中抓住些什么,却终究是只触摸到空气。
将毛巾放回盆中,李瑁抓住她还在乱抓乱摸的手。或许是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总算安静了下来。
李瑁本想抽出手来,谁料空鱼抓的很紧,他又不敢用力过猛以免惊醒了她。
看着空鱼的睡颜,李瑁的心中一片柔软,伴随而来的却是刺痛。
这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女孩,却让她承受失去亲人的巨大痛苦。他该怎么样,才能让她重新拥有以前的快乐?
李瑁斜靠在床沿,脑子里却是百转千回……
等空鱼醒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月亮刚冒出头,周围的虫鸣鸟叫早就消失,房间安静的犹如空屋一般。
她动了动身子,手却是一紧。她侧过脸,却一瞬间怔在了原地。
那个好看的男子,此刻安静的靠在床边,手被自己紧紧攥住,人却睡的安稳。
小心翼翼的将一只手抽出,空鱼翻了个身,眼睛盯着李瑁,看着他的睫毛微微的抖动。
他的眼睫毛很长,像一把小扇子。看着看着,空鱼起了玩心,手指缓缓伸过去想要碰一碰。
手刚伸到他的眼前,那双好看的眼睛却动了动,缓缓睁了开来。
空鱼心一慌,一副被“捉奸在床”的模样,猛然坐了起来,脸上顿时如火烧一般滚烫。
看着她这副模样,李瑁弯了弯嘴角,眼里都是笑意。这丫头,想什么都那么明显,让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李瑁坐起身,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阿鱼,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空鱼微微一愣,旋即重重点了点头:“我好多了,你不用担心!”话虽这么说,可她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她的难过。
抿抿唇,李瑁站起身,一边扶着她躺下,又细心的掖了掖被角:“再睡会吧,等天亮了我带你回去,你姐姐们该担心了。”
再好的朋友再喜欢的人都不是亲人。或许这个时候,在亲人们的身边,她的伤口才能渐渐愈合吧。
空鱼微微点头,阖上了眼眸。
第二天一大早,空鱼便从睡梦中醒来,阳光照到她的身上带来丝丝暖意,可她的心却如同坠入冰窖之中,冷的让她不由自主的将被子裹紧。
杨玄珪平日的音容相貌都如同画卷,一幅幅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禁不住用手挡住眼睛,泪水浸湿了白色的衣袖。
“阿鱼,起床了。”门外传来李瑁清润的声音,空鱼闷闷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放下胳膊,空鱼揉了揉通红的眼眶,站起身来随意披上外衣,便朝着门外走。
打开门,就看见李瑁端着糕点站在那里,脸上是温暖的笑意。
目光在她的脸上停顿数秒,李瑁走进屋将盘子搁下,拉着空鱼走到桌前,捻起一块桂花糕,递到空鱼嘴边。
“尝尝,府中的厨子做桂花糕还算不错。”
空鱼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了口,熟悉的甜味加上桂花的清香在口中蔓延开来。
和以前杨府的厨子所做的相差无二,三叔还总是说她怎么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可平日里甜的腻人的桂花糕,今天吃到嘴里怎么那么苦?
空鱼推开他的手,一边眯了眯眼睛:“你说的对,你们家的桂花真的好苦,我都快苦出眼泪来了!”
她一边擦掉眼角的眼泪一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还是我家的桂花糕好吃!”
李瑁的手一顿,他垂下眼眸,将桂花糕放回盘子中。
作者有话要说:


☆、罢黜太子

她的眼里闪现愤恨的目光,可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不过是残余鼠辈罢了,等日后寻个理由,再一朝将她们歼灭。想到此,武惠妃的心里稍稍平静下来。
至于现在,怕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待送走李隆基后,武惠妃刚才温顺恭良的形象已然不见了。她挥袖坐在高椅上,厉声道:“出来!”
话音刚落,里面的屏风中闪出一个人来,正是如今贵为丞相的李林甫。
原来从刚才开始,他就躲在了里面,听见了他们全部的对话。
恭恭敬敬的站在那儿,李林甫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娘娘,现在皇上明摆着偏帮杨家,万一杨玄珪将我们合谋的事情告诉了他的侄女,到时候给皇上先找着了,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啊!”
武惠妃脸色一变,上前一步,竟然一挥手给了李林甫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李林甫被打的蒙了,“啪”的跪在地上:“娘娘饶命啊!”
“本宫做事何须你来指手画脚!你可别忘了,你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有一半都是本宫的功劳!”武惠妃呵斥道,用厌恶的眼光盯着跪在地上的李林甫,如同望着一条狗一般。
触及到武惠妃的目光,李林甫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一股屈辱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他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表情,一派谦恭的模样。
“娘娘,微臣没有这个意思,微臣是在替娘娘担忧啊!”
过了半响,见武惠妃气消了不少,李林甫才又大着胆子开口:“如今鄂王和光王皆虎视眈眈,想要谋夺太子之位,但太子殿下却是以仁厚著称,只怕想晃动太子之位,让寿王殿下成为太子,恐难度不小。更何况,现在寿王殿下一心喜欢杨家的狐媚女子,如果不彻底将杨家铲除,只怕后患无穷!”
武惠妃叹了口气,颇为疲惫的按了按眉眼:“本宫也知道此事棘手,却一时半会摸不着头绪。”
见状李林甫眼神一闪,神秘兮兮道:“其实,办法也不是完全没有。”
“哦?”武惠妃抬起头,“你过来说话。”
李林甫得逞,站起身走到武惠妃身边,嘴角流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惠妃娘娘,您知道太子殿下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武惠妃一怔,将手放下:“莫不是……”
“娘娘猜的没错,就是赵丽妃。自娘娘得宠之后,赵丽妃便失了宠幸,所以太子殿下一直怨艾在心。而鄂王和光王的生母皇甫德仪与刘才人也是如此,所以虽然这三人各有异心,但私下里却时有相交。据臣的探子回报,他们三人常与洛阳酒肆中相见,不若我们去找个探子,去观察他们平日的说话言行,只要稍有差池,娘娘便可禀报给皇上,到时候他们就是有嘴也难辨!”
李林甫的一番话,说的武惠妃眼睛一亮,可旋即又陷入苦恼之中:“可这探子必须是极为信任之人才可,否则如果他倒打一耙,可是得不偿失啊!”
“娘娘大可不必忧心,臣有一提议。”李林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咸宜公主的驸马杨洄就是最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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