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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之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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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悠人发现其中一张卡很奇怪。那是网咖的会员卡,明明家里就有计算机,父亲在公司也会用到,何必再去那种地方?但悠人没说出口。
“看样子,都没可疑之处?”刑警再三确认,“那公文包呢?”
史子取过裹在大塑料袋里的深褐公文包。除了主要的一道拉链开口,还外加掀盖,是可斜背的款式,但并未系上背带。
“没错,这是我丈夫的。”史子回道:“当初他说需要公文包,是我去百货公司买的,所以很确定。”
刑警点点头,接着指向一旁的塑料袋,“公文包内的东西呢?”
悠人转移视线。并排的塑料袋里,装着文件、记事本、眼镜盒、名片夹、笔、文库本,全是初次见到,根本不可能提供警方线索。
然而,悠人的目光仍不禁停在一台数位相机上。史子似乎也颇感困惑,伸手拿起。
“怎么了吗?”刑警问。
史子一脸纳闷,将相机递到悠人和遥香面前。“你们看过这个吗?”
“没有。”悠人答道,遥香也摇着头。
“会不会是工作需要,或出于个人兴趣?”
“我也不清楚,印象中他没拍照的嗜好……”史子把相机归位。
“抱歉,想请教一下。”忽然有人出声。对方是一名高个男子,穿着暗色西装,五官轮廓很深,眼神相当锐利。男子长臂一伸,取过其中一个塑料袋,袋内装的是眼镜与眼镜盒。“这确实是您丈夫的东西吗?”他直视着史子。
“我想是的。”
“眼镜盒也是您帮忙买的吗?”
“不,我没见过那个眼镜盒,应该是他自己去买的吧。”
那是个传统和纹的眼镜盒,悠人也是初次看到。
“这样啊。”高个子刑警说着,将塑料袋放回原处。
“眼镜盒哪里不对劲吗?”史子忍不住发问,但对方只摇摇头,回句:“不,没甚么。”
望着他们交谈,悠人脑海浮现一个疑惑。
“呃,方便问一下吗?”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到悠人身上,他承受着压力开口:
“为甚么特地要我们来确认呢?不是抓到嫌犯了吗?那家伙怎么说?难道他不承认杀害我爸,并抢走皮夹及公文包?”
现场的刑警个个欲言又止,于是,一名穿灰西装、显然是最资深的男子严肃地向悠人说:“我们有数不清的疑点,却没办法问他。”
“怎么会?”悠人纳闷道。
“问了也得不到答案。那个人身受重伤,陷入昏迷。”
5
香织结束熟食店的打工后,回到家已过晚上八点。平常她习惯立刻换运动服,但今晚决定穿着外出服等冬树进门。
今天下午五点多,香织收到冬树的简讯,说是找到可能录用他的公司,马上要去面试。香织原本打算,冬树若顺利录取,两人便到附近的居酒屋庆祝──冬树点最爱的啤酒,我就来杯乌龙茶吧。
然而,冬树迟迟不见人影。时针很快通过九点,到了十点依旧没消息,打手机也没接。于是,她传简讯关切:“你在哪里?我很担心,看到留言回我一下。”
大概是面试没通过吧,之前也曾发生类似的状况。冬树告诉她,要去应征池袋一家飞镖酒吧的店员,但直到天亮都没回来。香织不安地外出找人,发现他醉倒在公园,身旁的啤酒空罐堆成小山。一问之下,才晓得店家以“表情太阴沉”为由拒绝他。大受打击的他自暴自弃,跑去便利商店买一堆酒狂灌。虽然这行径很傻,香织却颇能理解他的心情。他肯定是觉得没脸见女友,也很气自己这么没用吧。
至于冬树今天前往哪里面试,香织并不清楚,但应该不是服务业。因为冬树天性木讷,不擅长与别人相处,一旦面对陌生人,便会当场口吃。
他常说,还是面对机械比较轻松。实际上,他至今几乎都在工厂上班。这次同样想找类似的工作,但或许是不景气,加上他本身有些状况,人力派遣公司那边一直没适合的职缺。
不过是工作没着落,干嘛这么自责?盯着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香织暗想。待机画面是两人庆祝圣诞节的合照。
刚过十一点不久,手机响起,是冬树。香织立刻接起,连珠炮似地说:“喂,冬树吗?你在哪里?”
一时之间,电话那头没响应,但似乎也没挂断,因为背景隐约传来车辆驶过的声响。“喂?”香织又唤一次。
“香织,”冬树终于出声,却是痛苦的呻吟:“怎么办?我犯了不该犯的错……”
“咦?”
“这下糟糕了,怎么办才好?”
“等等,你到底犯甚么错?讲清楚呀!”
没等到他的回答,电话就切断。香织连忙回拨,却只听到待接讯号,一直没人接。
香织一头雾水,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冬树干了甚么事?
焦急的香织不停按下重拨键,不晓得拨出几十次时,好不容易接通。
“喂?”对方先出声,却不是冬树的嗓音。香织吓得说不出话,对方继续道:“喂,听得见吗?”
香织咽下口水,“请问……你是谁?这是冬树的手机吧?”
“我是警察。”
对方出乎意料的响应,教香织错愣不已。
“警察?”
“这支手机的所有人是八岛冬树先生,对吧?驾照上写的是这个名字。”
“对……”
为甚么要查看他的驾照?
“八岛先生出车祸,正送往医院。”
“啊?”香织脑中一片空白。车祸?怎么会?刚刚不是还在通话吗?由于太过震惊,她竟一时问不出口。
“抱歉,妳是哪位?和八岛先生是甚么关系?”
“我是他的同居人。呃,您说车祸是怎么回事?他的伤势如何?”
“目前详情不明。不好意思,方便确认一下妳的姓名吗?手机通讯簿标记着‘香织’,所以是香织小姐本人吗?”
“是的,我叫中原香织。”
“好的。中原小姐,请别关机,之后我们可能会用别支电话打给妳,到时就麻烦了。”对方迅速交代完便挂断。
香织愣在原地。究竟发生甚么事,她毫无头绪。
算得上线索的,只有冬树的几句话。他说“犯了不该犯的错”、“这下糟糕了”,所以是面试出状况吗?可是怎会与车祸扯上关系?
是自杀吗?这个臆测掠过脑海,随即被她排除。不过是没录取,不可能沮丧到想死吧?但听电话里的语气,他显然情绪相当低落。
香织摇摇头,不管实情如何,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现下最要紧的,是先确认冬树的伤势,不晓得严不严重?
回家后,她甚么都没吃,却完全没食欲,不仅如此,胃还针扎般阵阵作痛,感觉快吐了。
约三十分钟后,手机才又响起,显示的是陌生号码。香织按下通话键,传来另一个警察的声音。
对方告诉她京桥一家急诊医院的名字,说明冬树重伤昏迷,正在动手术。接着,对方问她能不能立刻赶来,香织回答“马上过去”便结束通话。
香织冲出公寓,跳上出租车。又多一笔额外的支出,这个月的生活费恐怕会更拮据,但眼下不是担心那种事的时候。
医院前方停着好几辆警车,香织踏进医院,数名男子立刻迎上来。其中两人是穿制服的警察。
香织询问冬树的状况,警察解释还在手术中。听到不确定有没有救,她差点昏过去,警察连忙扶着她坐上等候室的椅子。
香织满腹疑惑,却无法好好说话,反而遭警方的质问轰炸。虽然全是关于冬树的事,但她脑子实在太混乱,答得支离破碎。过一会儿,一名似乎是主管级的男子出声:“明天再问吧。”警察才放她独处,离开等候室。
香织专注地祈祷,希望冬树能获救。她满心疑问,警方的说法是,原打算向冬树盘查,但冬树不晓得为何拔腿就逃,冲上大马路却被卡车撞到。虽然不明白冬树逃跑的原因,不过无所谓,要知道详情,问冬树就好。在这世上,只有冬树值得信任,冬树绝不会对她撒谎。
她环抱双膝,缩在椅子上,埋起脸不想看到任何人,不想再被任何人搭话。此刻,她只想听到一句“冬树获救了”。
香织动也不动地闭着眼,渐渐感觉到冬树似乎就在身旁,且正要环上自己的肩。他俩就是这样依偎着彼此,互相扶持,一路走到现在。
※※※
香织与冬树都出生于褔岛县。幼时父母意外双亡的香织被送进育幼院,冬树则是弃儿。母亲十八岁产下他,但生父行踪不明,双方根本没结婚。如今母亲在哪里做甚么,冬树完全不晓得。
香织高中毕业后从事看护工作,冬树也开始在一家小工务店【注:日本的工务店类似建筑事务所或建筑工程营造商,通常指规模较小的建筑业者,以承接个人建案为主。】上班。不料,两人满二十岁时,工务店倒闭,冬树不得不找新工作,却一直没着落。
不记得是谁先提议前往东京闯荡,但向往东京的两人,对这个决定没半点犹豫。东京的工作机会一定很多,薪水应该也比较好,何况他们不想在乡下终老一生。
大约五年前,两人带着仅有的些许存款来到东京,租了间小公寓同居,生活虽贫困,内心却相当充实。他们每晚聊着各自的梦想,冬树总说希望找到能活用专业技能的工作。
然而,景气远比想象中糟,轻松就职的美梦迅速破灭,冬树只能找到两种工作,不是以派遣员工的身分到工厂上班,就是当日薪劳工;香织则身兼多个打工,两人勉强餬口度日。不管再努力工作挣钱,生活始终富裕不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冬树去年起在位于国立的工厂上班,半年前突然遭解聘,而且离职后,身体不适好一阵子,迟迟无法找新工作。收入的担子全落在香织肩上,连续几个月都付不出房租。
“香织,对不起,我太没用了。”冬树最近常把这句话挂在嘴上,还说:“不过我会努力,绝对要给妳幸福。我会尽快找到工作,让妳过好日子。”
没错,你得努力才行。加油,早点露出精神百倍的笑容!香织十指交扣抵着前额,宛如祈祷般在内心低喃。
6
刚要踏进日本桥警署的会议厅,松宫瞥见在前方吸烟区吞云吐雾的小林和坂上,两人都是一脸阴郁。
松宫过去道声早安。昨天深夜告别两人后,松宫回家小睡了一会儿。
“看我们的表情,应该不难猜吧?”大烟枪小林苦笑着,泛黄的牙齿若隐若现。
“状况不太妙?”松宫推测道。
小林噘起下唇点点头,“那个男的还没醒,医生表示不乐观。真是的,还以为两三下就能搞定。”
“查出身分了吗?”
“应该吧,昨天夜里辖区似乎帮了不少忙。”
松宫默默点头,望向会议厅入口。只见日本桥署的职员忙进忙出,大概在为搜查总部的设立做准备。
昨夜松宫等人在江户桥周边如火如荼地进行盘查时,传来嫌犯出车祸的消息。那名可疑男子看见巡逻警察拔腿就逃,仓皇中冲到大马路上,却被卡车撞个正着。警方从他的随身皮夹里找到一张驾照,却是属于在江户桥遇刺的青柳武明,于是分析他与青柳武明的命案脱不了关系。
松宫等人接获消息时,都暗暗松口气。按常理,那名男子十之八九就是刺杀青柳的凶手,虽然还在送医途中,但待他恢复意识,直接侦讯本人后,便等同破案。所以,昨晚大伙暂时收队,松宫也才能回家稍稍歇息。
“不过,万一那小子挂了,也未尝不是好消息吧?”坂上留意着四下,边低声说:“青柳的皮夹在嫌犯身上,表示这只是单纯的劫财杀人。加上嫌犯丢掉小命,很快就能结案。”
小林却沉下脸,“结案报告要写得象样,也得搜齐各方证据,光查出嫌犯逃离现场后的行踪就够让人头大。以这点来看,若嫌犯活着且能开口,从他的供词便能掌握很多事实。嗯,总之现下只能祈求他被救活。”
会议厅内已布置得差不多,俨然就是搜查总部的模样。众多的办公桌椅、无线电与传真设备、专线电话等井然罗列,连侦查会议时供高阶主管排排坐的长官席都摆好了。
松宫依公布的座位图就坐,发现邻座是一名熟悉的男子。
“哟。”对方──加贺恭一郎稳稳坐着,率先打招呼。
松宫还在犹豫怎么回应,小林已走近。
“刚刚和系长讨论后,决定让你这次也跟加贺同组,有意见吗?”
“不,没有。”松宫摇摇头,低头看向加贺说:“请多指教。”
“我也是,请多指教。”
等小林走远,松宫才坐下。
“上次练马的少女遇害案,上头好像以为是我和恭哥连手,才得以侦破。”
“能不能别叫我恭哥?并非所有同事都晓得我们是亲戚。”
“那么,加贺警部补。”
“这样又太疏远了。”
“不然,加贺先生……可以吗?”
“嗯,就这样吧。”这个五官深邃的表哥点点头,“上次办案时也提过,一旦搜查一课接手,主角就是你们,不必客气,有甚么指示尽管吩咐。”
“话是这么说……”松宫皱起眉,突然间,会议厅里的气氛一变。望向入口,搜查一课的理事官与管理官等高阶主管随系长石垣走进会议厅,最后现身的是日本桥署的署长。
一行人在长官席上就座后,侦查会议旋即展开。
负责主持会议的是石垣,首先由辖区刑事课长、鉴识员及机动搜查队代表轮流报告,让所有人晓得目前的案情进展。
被害人青柳武明,五十五岁,为建筑零件制造商“金关金属”的制造总部部长。新宿的总公司留有他昨天傍晚六点多下班的纪录,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日本桥地区,目前查不出答案,家属也不清楚原因。
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到五十分左右,被害人在江户桥地下道遇刺后,硬撑着走到日本桥,倒地不久便被派出所的安田巡查发现,并立刻送往医院,但很快就宣布不治。凶器是全长约十八公分的折迭刀,刀刃部份长八公分,深深刺入被害人胸口至刀柄。或许是难以拔出,凶手决定弃刀,仅拿布擦去指纹。
案发两小时后,也就是十一点十分,紧急动员的巡警注意到日本桥人形町一带的滨町绿道公园里,躲着一名行迹可疑的男子,刚要上前盘问,男子竟拔腿就跑。为甩开紧追的巡警,男子在横越新大桥大道时,被卡车撞飞,头部受强烈撞击,当场失去意识。巡警连忙叫救护车,却在男子身上的皮夹里看见青柳武明的驾照,分析男子涉嫌重大。此外,还在男子藏身处寻获一个公文包。
至于男子的姓名与住址,则是透过他所持的轻型机车驾照得到确认。嫌犯八岛冬树,二十六岁,现居足立区的梅田。十一点多时,八岛的手机响起,来电名称显示为“香织”。巡警接起后,得知对方是八岛的同居人中原香织。听见八岛出车祸,她立刻赶往医院,但因受到的打击太大,暂时无法接受侦讯。
从八岛身上搜出的皮夹及遗落在滨町绿道的公文包,已由青柳武明的家属确认。
以上就是目前厘清的案件梗概,接下来会据此定出侦查方针及调度警力。
一旦正式展开侦查,大伙通常会战战兢兢地面对案件,今天的气氛却比平日轻松。不仅理事官和管理官发言时偶尔露出微笑,长官席上的高阶主管亦显得老神在在,连松宫身边的刑警也少了几分紧绷。看样子,所有人都认为这案子不难侦破。
接着,刑警按被分派到的任务,各自展开小组会议。松宫与加贺隶属小林主任领头的小组,主要负责鉴识侦查的部份。原本应该针对与被害人有关的事物进行调查,但这次不太一样。
“先想办法厘清八岛与被害人的关系。松宫,你们去医院一趟。听说八岛的同居女友昨晚一直守在那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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