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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蜀谜境-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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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然后埋下头,深喝了一口茶。一大口茶下肚,还没有放下茶杯的意思。他端着杯子,看见台下的骚乱好了一些,人们正用疑惑和期待的眼神望着他,他又连喝了两口茶,右手这才放下茶杯,伸向鼠标。

“之所以这么大胆地推测,是因为我们在三号石棺内壁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发现了一个符号,准确地说,是一个极其原始的文字,一个既古老而又使用至今,既深奥神秘而又人人会读会写的汉字,一个象形会意文字。”他点了一下鼠标,幕墙上出现一个很大的符号——鸟虫书“蜀”字。

“这个字就是‘蜀’!”

台下终于无法保持平静了,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这个字的上半部分是一个象形的‘目’字,而且极其写实,‘目’字中间的眼珠子纵出;‘蜀’字的下半部分是一个象形的‘虫’字。造这个字的先民想要表达的就是:一个人,他的面部特征是纵目,他叫蚕虫。蚕虫是这片土地的首领,或者说,他建立了‘蜀’这个古国,他代表了‘蜀’。再或者说,‘蜀’字与这个人密切相关,或是因他而命名……这,非常符合汉字的造字规律,也符合远古时期文字的符号意义。《说文》解释‘蜀’字是‘葵中虫也’。‘葵’就是‘桑’;‘虫’,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野蚕’。学界通常认为,蚕丛是将野蚕家养的第一人,也就是养蚕业的始祖。”

台下有人静默不语,似在思考史汉秋的说法有无漏洞;有人点头颔首,露出赞许的微笑。那个长头发的男记者却冷冷地问道:

“按照你的说法,蚕丛的cong是‘鸟虫’的‘虫’,可是我们知道,蚕丛的cong是‘丛林’的‘丛’,书上都这么写,包括李白的《蜀道难》。这怎么解释,史所长?”

史汉秋微微一笑,好象这个长发记者的提问很小儿科:“汉字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不断演变发展的。Cong字的问题,有两种可能。一是,‘蚕丛’本为‘蚕虫’,因为发音相近,后人逐渐写成了‘蚕丛’,最终以误代正。”史汉秋边说边在笔记本上写下“虫”、“丛”二字,并将它们投影到幕墙上了。“二是有意为之。后人出于对‘蚕丛’始祖的追崇和敬仰,故意避讳,避开那个不雅的‘虫’字,而以‘丛’字代替。这也是古汉语‘通假字’或‘通借字’的原因之一。”

那个长发记者有点泄气地坐下来,不少听众则流露出敬佩的目光。

“刚才提到《华阳国志?蜀志》,”史汉秋继续说道,“里面写到——‘有蜀侯蚕丛,其目纵。死,作石棺、石椁,国人从之。故俗以石棺椁为纵目人冢也……’其中‘纵目石棺’的记载与此次‘龙泉遗址’的发现很是巧合。而此次出土的石棺,体积庞大,符合蚕丛的身份。另外,汉代有个杨雄,以写赋闻名。他在《蜀王本纪》中写道,‘蜀之先王者蚕丛氏,后代名曰柏灌……皆神化而不死;其民亦随王化去……’似也说明了蚕丛是古蜀先王。——我需要说明的是,在史前时期,王者的墓葬不一定像后来的帝王陵墓那样工程浩大、奢靡豪华或有很多的殉葬品。还有一点要说明的是,《华阳国志》等‘史书’不全是史实记载——包括杨雄的《蜀王本纪》、太史公的《五帝本纪》等等。”

这时,记者席中响起一个清脆利落的声音:“据我所知,蚕丛是传说中的人物。也正如你所说,《华阳国志》、《蜀王本纪》不全是史实记载,其中很多内容是根据上古传说写成的——比如‘神化不死’、‘随王化去’等等就是很好的说明。请问史所长,我们怎么能把眼前的这个木乃伊同一个历史上不曾存在过的传说人物划上等号呢?”

史汉秋一看,是雨霏霏。

“你说的对,但又不太精确。李白有诗云:‘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对这句诗,很多人有不同的理解。有人解释为:‘蚕丛和鱼凫,他们是古蜀国的开国者。但他们究竟是如何开国的,我们茫然无知’。还有人解释为:‘蚕丛和鱼凫,他们开国的时候,由于处在人类的蒙昧时期,开国是多么的不易、多么的茫然啊。’还有的解释是:‘都说蚕丛和鱼凫是古蜀国的开国者,可后人感到很茫然,因为没有任何遗迹或史实来佐证这些说法啊’……等等等等。不管是哪一种解释,我们都能从李白的诗中推导出两个结论。一个是,蚕丛和鱼凫,历史上确有其人。他们开创了古蜀国。只是由于没有当时的文字记载或史实证明,我们对他们开国时的情形感到很茫然。另一个是,蚕丛和鱼凫,只是口口相传的传说人物,并没有其人。其实,在我个人看来,有没有这两个人,在没有确凿的文字佐证之前,真的很说不清楚。这使我联想起了炎黄二帝。”

史汉秋端正了一下身子,神情严肃地继续说道:“迄今为止,没有任何有力的史实证明——主要是没有文字证明——历史上确有黄帝其人。也就是说,黄帝或确有其人,只是历史久远,史实阙如;或没有黄帝其人,他只是传说中的人物而已。”

台上台下的人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史汉秋还要再说些什么惊人的话出来。

孙林迫不及待地说:“史汉秋,你在公开场合散布歪理邪说,你是什么居心!”

史汉秋一愣,但他没有退让的意思:“我还没有讲完。”

“你要对你的话负责。”孙林叫道。

“让他讲完。言论自由,学术无罪,只要不违反党纪国法。”张新宇不怒自威地说。

记者们全神贯注。他们觉得今天的发布会没有白来。

“即使确有炎黄其人,‘我们是炎黄子孙’的提法也值得推敲。因为中华民族是多源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大家庭。‘炎黄子孙’的提法既不科学,也不利于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我觉得用‘中华儿女’来代替‘炎黄子孙’更准确一些。最直接的反证是,假如确有‘蚕丛及鱼凫’,那我们在座的一些蜀人就有可能是蚕丛或鱼凫的子孙,而不是‘炎黄子孙’!”

会场上的人吃惊得互相对望着——他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张新宇听到这一句话,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好像一阵电流从他身上飞逝而过!又好像从恶梦中突然惊醒!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

坐在张新宇身旁的孙林注意到了他的“抖动”。孙林很奇怪:“死锁”的言论,再怎么耸人听闻,他“张老五”都能够平静地接受。为什么刚才的那句话却让他如此惊乍呢?他可是处惊不变的人哪。孙林一时想不明白。

听众们谁也没有觉察到张新宇的反应,他们只觉得今天的新闻发布会还会有更刺激的事情发生!

记者们忙得眼睛都没有时间眨一下。

叶琬向史汉秋投来敬佩的目光。

张新宇用赞许的口吻说:“史所长的观点,虽说是他个人的研究心得,但与上世纪九十年代历史地理学家谭其骧先生的看法不谋而合。我在威斯康星进修东方人类学的时候,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听众中有人鼓起了巴掌。

那个长头发的男记者有点不耐烦地说:“史所长,你还没有回答我关于‘太阳神鸟’的问题呢。”

“好的。其实我对这个问题也非常感兴趣。太阳崇拜,并非我们的先民所独有,世界上有很多民族都有太阳崇拜的历史,这很好理解,就不赘述了。但‘太阳神鸟金箔’和现在出土的这块雏形,它们反映的仅仅是太阳崇拜吗?显然不是。图案上为什么有鸟?应该有对鸟的崇拜才对。对鸟的崇拜就复杂一点了。这是什么鸟?先民们看见的是什么鸟?为什么崇拜鸟?它为什么和太阳结合在一起?图腾上为什么有离心状旋转的光芒?难道太阳会飞?这就不是‘太阳神鸟’四个字所能打发的了。我问在座的一句,有谁看见过这种‘太阳神鸟’?先民们看见过吗?如果先民们根本没有看见过这种鸟或联想不到这种鸟,是不会把它做成图案的,因为这不符合图腾崇拜的规律。如果说先民们真的看见过或联想到会有这种鸟的存在,那么,太阳与鸟结合在一起的图案以及作为崇拜的图腾,便显得顺理成章……”

在大家听得似懂非懂、云里雾里的时候,那个长发男记者终于忍不住再次站起来,一甩长发,有点恼怒地催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可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以为,先民们看见了一种既像是太阳,又像是鸟,或具有鸟类特征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幽浮!Unidentified

Flying

Object的缩写UFO,也就是我们今天常说的不明飞行物,飞碟!”

全场立刻“哄”地一下,沸腾起来。

台下前排的那几位头发花白的教授们再也顾不得斯文,他们勃然大怒,唾沫飞溅地骂道:

“真是胡说八道!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出名想疯了!有这么搞学问的吗?狗屁不通!”

“什么玩意?‘死锁’!可恶的‘死锁’!他如果还做一所的所长,我就坚决离开一所!我和他共事一所而耻辱!”

会场一片哗然。记者们不再把镜头只对着主席台上,而是到处乱摇。哪里热闹,镜头就摇向哪里。

孙林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他指着史汉秋斥责道:“史汉秋,你散布了什么东西?你还像一个所长吗?你把一个严肃的新闻发布会搞成什么样了?你要马上当众检查道歉!回去还要深刻检讨,等待组织处理……”

史汉秋正要辩解,张新宇从容不迫地说道:“问题没有这么严重。这是学术新闻发布会,不是政治新闻发布会。不要上纲上线。”他提高了一下音量,对台下愤怒的教授们说,“有不同的学术见解可以讨论、争鸣,但不能进行人身攻击。请注意一下会场秩序,发布会继续进行。”

会场安静了好多。

雨霏霏拿着话筒站起来,她用左手拢了一下长发,说:“请问张局长,那具身首分离的木乃伊,他的身份是什么呢?”

张新宇微微一笑,说道:“这个问题你还是应该问史所长和邓教授,他们的回答会比我的回答更专业。不过,我还是想尝试回答一下,希望不会让你过于失望。”台下发出一阵轻松的笑声。

张新宇敛起笑容,他用充满磁性和质感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讲道:“我不知道那具木乃伊生前是谁。因为——他当时躺进这个棺材的时候,我不在现场。”

台下又泛起一阵笑声,然而张新宇并没有一丝笑容,他继续认真地说:“宇宙中有很多未解之谜,人类的认识能力还很有限。要承认这一点。这并不羞耻。就拿本次发现的棺椁中的密封材料来说,就是未解之谜。如此高科技的纳米材料,人类在上个世纪才刚刚能够制造。然而棺材内这种同类型的、不知名的材料,它却真实地存在于4000多年前。但是我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要因为我们不知道而急于去否定它。”

会场沉默着,人们好像被他的话带进了深深的思考。

“张局长,那次在圣溪村鱼塘边起出木棺的时候,你是在现场的;那天,空中突然飞来了不明飞行物,你也是在现场的——你能对那件事发表一下看法吗?”雨霏霏又追问道。

台下再次骚动起来。张新宇闻言,身体微微颤动一下。这个反应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包括坐在他身旁的孙林。当孙林听完雨霏霏的追问后,起初一愣,继而幸灾乐祸地看着张新宇。

“很多自然现象是目前无法解释的。”张新宇放慢了语速,斟酌着字句,“这需要一个过程。”

“我想问的是,你那天看见不明飞行物——幽浮——了吗?”咄咄逼人。

“是的,我看见了。至少从我的感觉上可以这么说。”好像只剩下招架之功了。

“什么?”孙林早就等着这个机会了,“张局长,你可是厅级干部啊。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传神秘主义和妖魔鬼怪啊,我们考古工作者要讲科学啊。”

“难道你没有看见吗?你没有看见,躲到车里干什么?”张新宇冷冷地说。

会场有些乱。听众们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激动的记者们则精力高度集中——这样的发布会并不是每天都会举行的。

孙林突然站起来,他要决一死战,在这个问题上彻底扳倒张新宇。他知道,在这件事上,他孙某人有主动权。而张新宇,从接过雨霏霏抛过来的这只烫手山芋开始,他就已经陷入被动了。“对,我当时是看到了,但可能是幻觉。”孙林说道,心里很得意,为自己想到了这么一个巧妙的托词。

张新宇说:“我当然不能否定你的幻觉。相反,我认为你的说法很高明。可我感到遗憾的是,”他以调侃的语气说道,“尽管雨霏霏小姐非常有专业精神,但那天还是没能拍下那段罕见的——幻觉。雨霏霏小姐现在应该明白了,她之所以没有能拍下来,是因为——那只是幻觉。”

“是啊。你说有,你拿出证据啊。”孙林似乎已经胜利了。

“真理有时候是无法用实践去检验的,实践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把“唯一”两个字用重音来强调,“实践是滞后的,有时候需要理论先行。那场大讨论不就是理论先行吗?我这么说,并不是要否定那场大讨论,相反,我认为那场大讨论对思想解放至为重要!居功至伟!但是,那个命题放在宇宙哲学的框架内来看,显然是不够科学的。或者说,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时候,你所检验到的真理只是在当时人们认识能力范围内的真理!”

人们绷紧了神经,好像面临着一包即将爆炸的火药。

“不要轻易否定外星文明。对于神秘现象,两种态度都不可取。一种是打着科学主义的旗帜全盘否定,另一种是用神秘主义的态度去捕风捉影,见风是雨,不加分析。须知,人类毕竟只是宇宙中的一些尘埃。人类的力量是有限的,人类的认识能力也是有限的。在这个问题上,老一辈科学家钱学森对待神秘现象的态度是我们学习的楷模。他的态度是,既不轻易否定,也要认真探索……”

会场掌声雷动。

孙林涨红着脸,,气急败坏地叫道:“张新宇,你公然否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还是一个党员干部吗?”

“用你的话说,我是不是党员干部,要用实践来检验,而不是由你说了算。”

主席台上的人不欢而散。

台下的听众意犹未尽。

记者们如获至宝。

①注:此事载于《后汉书》(范晔著)。但我从各方面分析;认为并不可靠。盗陵或有,奸尸或无。因为:一、尸体再怎么保存完好,入地200来年,还让人产生奸尸念头,不太可能;二、奸尸行为可能发生于一两个人之间,但像盗陵这样的群体行为,奸尸不太可能;三、如果真有这种小范围的,在野外或地下墓穴内奸尸的行为,也不太容易被证实。故以讹传讹或想象传闻就有了可能。“赤眉军奸吕雉尸体”一说应是范晔的猜测想像或是对赤眉军的丑化污蔑。

第四章 古蜀开国

33。活人祭天

距今整整4500年前。

神秘深邃而令人心悸的宇宙。

茫茫无边的河外星系。

充满幻想的银河系。

银河系一隅,半人马座过着童话般的生活。

咫尺之外,是越来越近的太阳系。

在太阳的一侧,一颗蓝色的星球正缓慢地转动……

星球上海洋浩瀚,群峰耸立。在一片广袤的大陆上,凹下一块绿色的盆地。盆地的西部,有一片开阔的平原。这里雾气氤氲、水草丰美、林木深翠。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正孕育着辉煌灿烂、神秘奇异的古蜀文明。她就是——成都平原。

古蜀国刚刚建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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