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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密档:不在现场的证人 作者:法医剑哥-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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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你们能不能先赶快把尸体看一下,我们马上要换衣服。”死者大哥想抓紧时间操办丧事。
“是啊是啊。”旁边众多亲朋也都随声附和。
处理非正常死亡现场和尸体,其中一条原则就是要尊重当地的民风习俗,有些所谓的民风习俗带有迷信的思想,但不能强行禁止。这些民风习俗对死亡案件的处置会带来一定的消极影响和阻滞作用。
对于一个法医来说,叶剑锋当然不想在死者家中检验尸体,现场昏暗的光线、亲友们的哭闹声,甚至包括家属的阻挠等等,这些都极大地干扰着尸检,即便是最初步的尸表检验。
但是,木已成舟。现在叶剑锋也只能顺从民意,先抓紧时间检验,以后再见机行事。时间紧迫,不容耽搁,尸检越早越好,得到的线索也许更多。
昏暗的日光灯下死者陆林国被放在搭好的木板之上,尸体之上铺盖着床单。
掀开床单,叶剑锋问死者妻子:“您看看,昨晚你老公出去就是穿的这身衣服吗?”
“是的,不过鞋子不见了。”
“出去的时候穿的是什么鞋?”
“酱色的塑料拖鞋。”
“随身带着什么东西?”
“我只看见他带着手电,其他没注意。”
“手电找到了吗?”
“没有。”
现在正值夏季,气温高,人们身上的穿着很少,陆林国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短袖汗衫,下身只穿着一条平角内裤和灰色长裤,衣服已经全部被水浸湿。
“你们发现他是在水里还是岸边?”
“河岸边。”
“什么姿势?”
“仰面朝天躺在岸边,头和身子在岸上,只有小腿都是在水里。”
“那你们发现时,他的汗衫和裤子都是湿的吗?”
“湿的!他肯定是掉到水里去了。肯定被人害的!”说到此处,死者妻子又大哭起来。
“这样吧,麻烦你们再拿一盏大功率的灯过来。现在这个光线没法检验。”叶剑锋边穿上手术衣边对家属说。
很快,村里有人拿来一盏150瓦的白炽灯,重新挂在尸体上方的横杆上。
死者妻子和父母一直在旁边哭喊着,在民警和亲友的劝说安慰下,叶剑锋才得以一时清静。
“叶法医,麻烦抓紧时间吧。”此时天已经亮了,死者远方的亲友陆续闻讯而来,派出所教导员山博文知道时间拖得太长,家属情绪会越激动,万一失控就麻烦了。
“放心吧,我尽量麻利点。”叶剑锋也知道乡下的风俗,丝毫不敢怠慢,最主要的是,这乡下农宅里的蚊子简直嗜血如命,真让人难以忍受。
叶剑锋一边强忍着蚊虫的叮咬,一边检查尸表。
尸表损伤并不多,只有头皮、腰背和左小腿的几处损伤花费了不少时间。叶剑锋把全部所见让民警写在尸检记录本上。
死者大哥见叶剑锋尸表已经检验完毕,就问他:“法医,怎么样?”
“现在还不好说,但体表没有致命损伤。麻烦你赶快带我们去现场看看。”不勘验现场,叶剑锋无法回答任何有关尸体的疑问。
渔家坝村北面有一条河道,河流自西向东。穿过一座石桥,再转向东侧,沿着农田埂行走约500米才到达这里。
发现尸体的位置,在河道北岸,渔家坝村东面200米。躺卧尸体的地方是一块种有蚕豆和长满青草的斜坡,斜度不大,高度两米多。
现场将近四平方米范围的蚕豆和青草被踩踏过。
现场原貌基本被破坏,陈卫国想尽量搞清楚现场的原始情况,他指着斜坡,问死者大哥:“你来看看,你弟弟是在哪个位置被发现的?”
“就在这下面,这个树桩旁边。”死者大哥指了下一段枯萎的树桩东面。
“发现的时候,尸体是什么姿势。你比画下看看。”这是叶剑锋第二次询问尸体姿势,因为这点对法医来说很重要。
“仰面朝天,上半身在这个岸上,小腿基本都在水里。两只手都是在身体两边,两只腿稍微岔开,膝盖是弯曲的。”死者大哥边比画动作边介绍。
“当时嘴巴和鼻子外面有白色泡沫吗?”
“没有,脸上都是水,全身都是湿的。”
“还有,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尸体上面,也就是河岸上面的蚕豆和青草有没有被踩过的痕迹?”陈卫国询问在场其他帮助抬尸体的村民。
“没注意。”“没有踩过。”“都是好好的。”……大家七嘴八舌。
“你们抬尸体的时候有没有拖拉过尸体?”
“没有,我们是直接抬到床单上的。”
“那按照你们所说,当时除了尸体周围,其他地方都应该没被踩过了,后来是你们抬尸体造成的?”
听见陈卫国这么一说,村民都不在说话了,他们现在才知道好心办了坏事,把现场给破坏掉了。
再次向几个村民确定了尸体的位置,陈卫国和叶剑锋才开始勘察现场。
除了那些凌乱的踩踏痕,尸体所在地还能看得出原始状态,这片青草原来被压在陆林国身体之下,明显向上倒伏,草上还有很多湿漉漉的河泥。这里的确就是尸体所在之处。
“这样看来,死者是从水里被拖上岸的。”叶剑锋轻声在陈卫国身边说,“倒伏的青草、河里的淤泥,还有陆林国背部衣物和皮肤上的擦痕都能印证这一点。”
“嗯。而且当时陆林国很可能已经死亡,看得出没有挣扎的迹象。”
“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落水前已经死亡,被人抛进河里;还一种就是落水后死亡。那谁把他从河里捞上岸的呢?这又是什么意思?”叶剑锋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天晓得!尸体损伤如何?”现场也看不出有价值的东西,陈卫国想听听叶剑锋的意见。
“背部不用多说,肯定是有现场的拖痕。最为可疑的就是左小腿后外侧,有一处3。5厘米×2。5厘米大小的皮瓣创,近似三角形。这处皮肤明显是某类物体作用后撕裂开来,整个作用力的方向肯定是自后向前。”
“你的意思是不是怀疑车祸?”叶剑锋还没说完,陈卫国就立刻想到了损伤原因。
“厉害!”叶剑锋向陈卫国竖起大拇指说,“这个皮瓣创距离足跟25。3厘米。将撕裂口合拢后,可以看出还有一处1厘米×1厘米大小的表皮剥脱,这个小小的损伤就是这个物体接触皮肤时形成的。主任看是哪种车可能性最大?”
“摩托车,挡位摩托车。”陈卫国已见过这处损伤,再听叶剑锋这一描述,他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对,而且是摩托车的脚踏杆。因为这个高度只有挡位摩托车的脚踏杆是最为突出的,车速还有点快,不然不会造成皮肤撕裂。”
“尸体还有其他损伤吗?”
“没有。”
“头皮呢?”
“肉眼看是肯定没有,除非解剖。”
“那溺水死亡的可能性最大了?”
“现在看是这样,至少外伤致死和机械性窒息致死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除非中毒或者死者本身还有什么疾病,比如心脏病、脑溢血之类的。”
陈卫国略微沉思了一下,说:“走,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从现场到死者承包的牛蛙塘,再从牛蛙塘到死者家中,再返回到现场。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走了好几趟后,一路上既没发现摩托车的刹车痕、撞击痕,也没发现与死者落水处有关的痕迹。
没发现车祸的痕迹,并不奇怪,因为叶剑锋和陈卫国分析,死者陆林国伤痕最符合两轮挡位摩托车的脚踏杆撞击形成,尸体其他部位并没有撞击痕,这说明摩托车在高速行驶时,比车身更为突出的脚踏杆撞击到陆林国的左小腿外侧,摩托车车身也许并未撞击到死者,那么车辆没有掉落碎片,没有摔倒也很正常。
按照这思路,进而深入再分析下去,两人一致认为,陆林国是被摩托车撞击后,严格来说是擦蹭后直接掉入河中,因为陆林国全身几乎没有摔伤的痕迹。
哪里撞击?哪里入水?
在排除了其他所有可能的地方后,陈卫国将目光锁定在渔家坝村北侧河道的那座石桥上。
村北的这座石桥,南北两头横跨在河道之上,长40余米,宽不过就5米,这座石桥是陆林国去往牛蛙塘的必经之路。
石桥两侧为栏板式的水泥栏杆,高有1米2,每个立柱之间间隔均为1米5,建有预制栏板,足以保护一般的行人失足坠入河中。但是,桥西侧河道正上方却有一个立柱和相邻的两块栏板缺失,这样一来,这个位置足有3米多的距离没有任何防护。据村民所说,这是在五天前被一辆小货车撞断,还没来得及维修。
3米多的缺口,没有任何防护,这里是最符合陆林国被摩托车撞击后落水的地方。
考虑这很可能是一起交通事故,叶剑锋向交警大队分管事故的副大队长郭远征汇报了此事。
郭远征带着民警匆匆赶来。他们的任务很明确,就是要找到那辆肇事的摩托车。
根据叶剑锋和陈卫国的判断,陆林国是在桥的西侧行走时,左小腿的外侧被摩托车脚踏杆自后向前撞到而坠河。只有一种可能性才解释得通,那就是陆林国当时在靠近桥西侧栏杆边往家的方向行走,而摩托车行驶方向与陆林国一致,也是渔家坝村的方向。
陆林国是11点半才出门的,看完牛蛙塘再赶回来起码要在12点半,这么晚还有摩托车进村,外来的可能性很小。那么摩托车极有可能就是渔家坝本村的村民所有。
调查范围限定很小,这辆肇事的两轮挡位摩托车很快就被郭远征他们查获。
渔家坝村民朱青山在一个码头做搬运工。据他自己回忆,昨天晚上做完最后一份工后,搬运队的工头请大家吃饭。晚上11点多酒足饭饱之后,朱青山就骑着那辆两轮摩托车回家。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朱青山车速不知不觉就快了起来,刚骑到进村的石桥上时,摩托车因为颠簸了一下,方向有些偏,不巧擦到了一个人,等反应过来回头看时,却没看见桥上有人,但听见了桥下河中“扑通扑通”的声音。
“扑通扑通”这是陆林国入水的声音。
朱青山一口咬定陆林国落水时肯定是活着的,因为他听见水里那个人在骂骂咧咧的,后来听出是陆林国的声音,怕找他麻烦就急忙跑回家。
家属和村民都一致反映,陆林国是会游泳的,而且水性不差,几年前还救过一个落水的孕妇,这个有据可查。
根据现在所掌握的情况,叶剑锋十分为难了,陆林国到底是车祸伤致死,还是落水后溺死?郭远征也是一样,不弄清陆林国的死亡原因,难以准确认定朱青山所要承担的责任。对于家属来说,不弄清死因,陆林国难以入土为安,更重要的是,可能得不到应有的经济赔偿。
叶剑锋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出死亡原因,他向郭远征和家属提出希望能立即解剖尸体。
解剖陆林国的尸体,是肯定要提取所有的组织器官并送到权威的部门做毒物检验、硅藻检验和病理检验。
陆林国亲属们一听要解剖尸体,还要挖空五脏六腑,就如同被扔了一磅炸弹,他们坚决不同意。
陆林国尸骨未寒,家属们正处于极度悲伤的状态,现在不同意解剖是叶剑锋和郭远征意料之中的。但是,必须要把理由一一说给他们听。
“你们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作为法医,我们只能在解剖、化验后才能弄清死亡的原因,不能让死者死得不清不白。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我吃这碗饭,就是要干这份活。从我个人来说,我也不愿意在这么热的天干这么累的活,谁不想在办公室吹着空调喝着茶。但是你们要知道我们是为了还死者一个公道,给活人一个说法。”叶剑锋苦口婆心地向家属解释。
听他这么诚恳的一番话,有些家属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但是还是有很多家属不能理解。吵吵嚷嚷就一句话:说什么都没用!
叶剑锋毕竟年轻,而且还是个法医,肯定不善于做这些最基层的群众工作,要完全做通家属的思想工作还要靠交警队的郭远征和派出所的山博文。
叶剑锋无奈地对他俩说:“郭大,山教,要靠你们两位了,我去车里等你们。”说完后,他就钻进车里避暑。忙了一个上午,终于得一时清闲。
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叶剑锋和陈卫国半包烟都抽完了,这时郭远征敲敲警车的窗户。
“同意了?”
“同意是同意了,但现在肯定不行。家属要办丧事。”
“那只有后天早上了?”乡下习俗,死者在家留三天再送去火化,这个叶剑锋很清楚。
“家属同意后天早上送殡仪馆再解剖。”
“那只好这样了,不过叫家属这几天用冰棺冰好啊,这天腐败得很快。”叶剑锋就怕尸体腐败了,这会失去很多有价值的线索,对结论的准确性影响很大。
“这个你放心,冰棺他们已经租好了,马上就来。”现在乡下出租冰棺的人很多,这个不难办到。
对于家属和公安来说这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吃过午饭后,叶剑锋和陈卫国就先撤离,郭远征和山博文则留下继续深入调查。
按照约定,尸体解剖如期在平江县殡仪馆解剖室进行。
这几天持续高温,陆林国的尸体被零下10℃的冰棺足足冻了两天,虽然已经是邦邦硬,但保存得很好,没有明显腐败的迹象。
经过一个上午的解冻后,下午两点叶剑锋和周权根才开始正式的尸检工作。
再一次全面的尸表检验,然后一字切口开膛剖腹,剥离头皮环锯颅骨。按部就班,一切进行得似乎异常顺利。等到心肝脾肾肺、脑胰脊髓胃一一检查完毕,一一提取之后,叶剑锋他们却没发现任何可疑的死亡原因。
没有任何窒息的征象,没有任何溺永的征象,更没有致命的损伤。
干性溺死?心脏疾病?中毒?死因不明?叶剑锋脑海里闪现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而现在最怕的就是中毒,如果是中毒,那必定是一起投毒杀人案了!
尸检工作结束后,叶剑锋立即将检材送往市局刑科所做毒物检验。现在只凭肉眼大体检验的所见不能妄下结论,只能等科学的检验结果。
今天是周末,市局刑科所只有少数几个值班的人,毒物化验可能要等到星期一,叶剑锋可等不起,他只好软磨硬泡将毒化室莫主任请回市局帮忙加班。
平江县公安局刑侦大楼里,大队长宋志国也一直关注着整个事态的进展情况。
“毒化结果出来了,宋大。”叶剑锋接到莫主任的电话后,对宋志国说。
“怎么样?”
“没有。”
没有中毒,那可以排除投毒杀人的可能性,宋志国倒是松了一口气。而叶剑锋却高兴不起来,排除中毒,意味着是其他的死亡原因,但目前却还找不出明确的死因。
“那硅藻做了吗?”
“市局杜所他们早就不做了,现在都送到高校专门的鉴定中心做。这样吧,我明天一大早就把硅藻和病理检材送到上海,请专家们看看。”这是叶剑锋找出死因的最后一个希望。
“去吧,让上海的专家仔细看看。”
上海复旦大学的法医鉴定中心聚集着国内数一数二的法医病理学专家,是国内比较权威的法医鉴定中心之一。叶剑锋和他们有多次的业务来往,自然熟悉得很,交流起来也没有障碍。每去一次都收获颇丰。
复旦大学的邹教授接下送来的所有检材,叶剑锋紧跟在他后面来到了检材处理室,逐一检验着每一块器官。
病理学检验要经过大体检验、固定、病理切片、染色,最后才能在显微镜下检查每一块组织切片,整个病理学检验结果至少要在三四个星期才能知晓。
邹教授现在所做的只是整个流程的第一步,器官的大体检查。大体检查完全靠肉眼直接观察,那些细微的病变和损伤无法发现。
“小叶,溺水征象明显吗?”邹教授没有在病理大体检查时发现可疑的死因,转而问溺水的情况。
“几乎没有,胃内没溺液,各级支气管也没有溺液,双肺没有水性肺气肿。就看你们硅藻的检验结果了。”
“没明显的溺水征象,估计做出硅藻的可能性很小。我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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