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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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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布与那两名年长的同伙截然不同。那二人表现出社会病态性的越轨,而他则身材矮小,毫无生气,精力不集中,根本看不出是个能进行暴力犯罪的人。真梨子认为,即使他犯了罪,那也肯定是受两位年长者强行逼迫或威胁而致,但就枪杀幼儿一案,年长的两位少年证言一致,而且凯布不但没有反驳,甚至只言不发,所以,不可能再去为他争辩事实情况。判决日期正在逼近,若判有罪,这三人无疑将被送到少年监狱。凯布的精神鉴定已持续了半年,真梨子执著地同沉默不语的凯布交往。越是同他相处,真梨子越是感到凯布的去处应该是收容孤儿、失足少年等的养护设施,而不是监狱。她认为,凯布需要的不是处罚,而是治疗。
三个月悄然逝去,凯布终于开始开朗起来。首先,他张口说话了。尽管有时仍发生些错乱或认知障碍,但其症状渐渐减轻了。真梨子下定决心,要超越鉴定医生的立场,尽量不让凯布进监狱。一直默默无言、不表露感情的凯布突然泪流满面哭诉了案发经过。其内容之悲惨简直令人不禁掩耳。
案发那天,因酗酒并服用毒品而烂醉如泥的吉米握着手枪,说要对人射击,凯布当即表示反对,显然,事实并非“吉米以外的二人也双手赞成”。凯布与年长的二人发生口角,最后那二人撇下凯布,双双去了城里。凯布在森林中的小窝棚里睡了一觉,而两个伙伴在傍晚回来后提出要和好。凯布理所当然地愉快应允。二人说要到湖边去打打手枪,凯布虽然不情愿,但考虑如再反对,势必有损刚和好的气氛,只好决定相陪。凯布一直害怕手枪,所以连摸一下都不敢。
到了湖边,见水边的树干旁有个大纸箱。吉米提议大家比试一下,看谁能击中纸箱,于是,三人轮番射击。轮到凯布,他一咬牙抠动扳机,后坐力着实让他吃了一惊。然而,子弹却正中纸箱。年长的二人见此,立即哄闹说凯布是个神枪手。
打完子弹,吉米向纸箱走去。凯布也紧随其后,三人俯视着满是弹孔的纸箱。箱子已成筛子一般。年长的二人面面相觑,蓦地狂笑不已,随后又对着凯布高叫:“你小子真棒!现在你也成人啦!”凯布受二人赞誉,似乎也飘飘然起来,便对二人说:“不就是打了几枪嘛,何必这么闹腾!”听了这话,二人更是狂笑吆喝,凯布简直如坠五里云雾中。
吉米从地面拿起了纸箱。地面上躺着个幼儿,凯布起初不明其由,还以为是布娃娃呢!然而,当他发现地面上流淌着鲜血时,顿时受到强烈冲击,全身颤抖起来。随后凯布的记忆便中断了。
从听到凯布告白之日起,真梨子便开始了孤身奋战。她给那些对处理凯布有影响力的人打电话、写信,申请谋面,还拜会了法官和法庭精神科医生,并召集该地的社会活动家开了说明会。鉴定中心的同事及友人也都积极协助真梨子。但是,无论如何也没形成市民运动程度的巨大潮流。真梨子利用工作之暇连续搞了半年多的演讲和说明会,可不仅没有取得预期效果,反而听众数每况愈下。
真梨子决意采取最后手段,去会见被杀幼儿的父母。只要他们免予向法院起诉凯布,就可直接救出凯布。真梨子同朋友一起驱车到了位于波士顿郊区的幼儿父母家。年轻的父母知道真梨子是凯布的鉴定医生后,拒绝与之会谈,后经真梨子朋友的不懈规劝,才勉强同意让她进屋。真梨子内心痛苦极了。她现在明白了失去孩子的父母心情是多么悲痛,然而,对真梨子来说,凯布并不是单纯的罪犯,而是应该拯救的患者。真梨子一边自我鼓舞,一边向他们说出了凯布的精神状态和告白内容,恳求他们予以同情。在真梨子诉说时,母亲只是紧攥手帕低头不语。
“如果能拯救那位少年的性命,你们的心情或许能好点吧!”
一直默默听着真梨子诉说的年轻父亲对着真梨子说:
“恶魔随地拉屎,你们就到处为他们擦屁股。那帮臭小子随意伤人,从老人手中抢夺仅有的退休金,将幼儿作为射击的活靶子。尽管如此,你却说他们身上还有优点,惩罚他们是非人道的行为。非人道,非人道!难道受指责的不是他们,而是被他们杀掉儿子的我们吗?”
结果,会谈以不欢而散而告终。真梨子绝望地走出那户家门。
以前,真梨子一直自以为是个能分清善恶的人。她为犯罪受害人诊治精神创伤,以愈合他们的伤口;她在鉴定中心分析犯罪者的心理状态……等等,都缘于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憎恨人间的罪恶。
明明知道委托人有罪,也要为了金钱和名声争获无罪的法庭律师们,即使听到犯罪受害人的可怕遭遇,也不感到丝毫恐怖和怜悯。倘若他们的宗旨是对被害人的遭遇不动感情,对常常是犯罪者的委托人不抱憎恶和恐怖,那么,真梨子的宗旨则是对犯罪受害人动以真情,对犯罪者一直抱有厌恶感和恐怖感。然而,当真梨子走出那户人家时,则感到善恶难辨了。
“你到底站在哪个立场上?”
道别时被杀幼儿的母亲对着真梨子后背掷出的这句话,至今仍在她脑海中回荡。
22
9点31分,列车正点到达松本车站。虽然站台比较闲散,仍可看到几个登山者的身影。他们个个都是重装在身:背着捆上睡袋的大帆布包,脚穿登山靴,手拄登山镐。与他们去松本电车站台的方向相反,真梨子径直出了车站大厅。外面虽晴空万里,却是寒风飕飕,遥望群山,但见被雪覆盖的山棱线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
租车店就在站前。一进门,那店主就像一直等着真梨子到来似的,早已做好了登记表格的准备。
“要是认不清路了,就赶快返回!”
稍胖的店主一边递给真梨子车钥匙,画好通往伊能住处的路线图,一边反复叮咛着。真梨子答应他一定照办,并对店主的热情表示感谢,尔后钻进了车中。
驶出街道,两边便是广阔的冬芜农田。田地中间有小车站,周围簇集着十几户人家。小河旁边,有人在田地里焚烧堆起来的枯草。穿过苹果园旁的小道,真梨子同骑自行车的中学生并排等待铁路道口的栏杆抬起,不由得沉浸于短暂的旅情之中。
在岛岛从国道158号线右转,立刻产生出置身群山的感觉。车道旁边是条大河,放眼望去,满目连绵的群山,虽然这与刚才的景致大致相同,但河面与山岩的表情则有微妙的变化。这道河不是田间流淌的小河,而是清冽的溪流;这座山也不是从城里眺望到的那种单纯的地面隆起,而是似乎拒绝人们轻易踏入的悬崖峭壁。或许是心理作用吧,真梨子觉得车外的空气也突然紧张起来。
穿过岛岛谷,在二俣往左拐,车子直奔南泽而去。经岩鱼留小屋、德本岭观望台,真梨子按租车店老板画的地图驱车来到了梓川河。河对岸是步行道,再往后是广阔浓密的落叶松林。右边可见明神岳和前穗高岳,左边可见一座长长的吊桥。吊桥的后面被山坡的林海遮掩,看不到桥的另一端。
真梨子的目光从吊桥后深处稀疏的桦树林移开,紧盯在险陡的大峭壁上。山岩被朝露打湿,受太阳照射,放出道道青光。峭壁的后面是穗高连峰。真梨子将车停在路边,顿时感到身子像被铁丝缚住似的不能动弹,两只手也只能紧握方向盘。惟有目光在空中漫游,犹如置身悬崖峭壁之顶,眺望遥远的彼方。望着望着,真梨子不知不觉地想起铃木一郎的事来。
没有情感并非只是不会哭笑,而是他不能理解会哭会笑的人的一切情感。
普通人依靠解读面部表情、动作、声调的意思来完成自然交流,而没有情感的人观察普通人的举止和动作,只能认为是一种奇妙的信号。必须在这种奇妙而又不可解的动作与表情中生活的人的孤独感,当然不能等同于在一个语言完全不通的国度里独自生活的孤独。
即使逐一记下举止和动作的意义,靠模仿这些举止和动作来装扮成有情感的人,也决不能理解情感。即使能与他人交谈,随对方的言语而笑,他的立场也完全相异,与住在决不能同他人交往的世界中毫无二致。
例如铃木一郎,他肯定从未爱过异性,也未经历过只要心上人来到身旁心就颤抖、只要手拉手就心旷神怡、疲劳顿消的感受吧!人不断相互吐露感情,以求共有感情。可以说人生的大部分都是为此而费力劳神。假如做不到这一点,那就既不能转换心情,也不能驱除疲劳,一刻也得不到自我解放。这就同一生一世监禁在等身大的樊笼里一样。
事情并非仅此而终。如果没有情感,就感受不到什么是美,就不能拥有神秘的感觉。因为美和神秘感不是抽象的思考,而是肉感的情感。人当然不能将世界作为概念来对待。世界充满对美的事物、神秘性的事物、庄严的事物或是卑俗的事物、喜剧性事物的感觉。正因如此,人才能接触世界,才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世界上存在着同胞。即使能用抽象的概念和算式说明世界,也不会对世界产生实感。
假如普通人居住的世界是绿色的原野,那些只能用数据理解世界的人居住的则是钢筋混凝土构成的灰色世界。对他们来说,美丽的晚霞、广阔的水平线和傲天屹立的山岩峭壁只不过是一道布景。他们看不出其中与生俱来的光辉和无穷的造化。因为生的丰饶寓于视觉、听觉、味觉、嗅觉和触觉之中,若无情感的介入,那些只不过是色彩数据、音波数据的聚集而已。人是无法忍受生活在那种世界中的。
“不论是谁,都不会在那种世界中挺住的。”
真梨子自言自语。
她看了看手表。租车店的老板告诉她到梓川的吊桥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而自己却花了两个半小时。真梨子重新发动车子,在吊桥前向左拐去。伊能的小屋已经距此不远了。
夏日旅游旺季里,登山者和徒步旅行者简直就像游行似的拥来,而现在却如赤岩所说的,沿道上连个人影也没有。
石子路变成黑土路,地面泥泞起来。为了不看漏租车店主告诉她的特征标志,真梨子只好左顾右盼地低速行驶,终于来到一处砍掉木桩、正好能停一辆汽车大小的空地前。这里就是租车店主告诉她的地点,伊能的小屋要从这里进入森林,直走三公里才能到达。真梨子将车开进空地,关掉发动机下了车。
穿过山毛榉和铁杉等树的杂树林,便是广袤的雪原。
没有一道足迹的雪原对面,耸立着银光闪闪的山脉,积雪覆盖的群峰顶端掩映在白云之中。真梨子面对这无际的清澈景致反觉畏惧,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从被称作“尽头”的标志旁走过,见有条小河在白雪覆盖的土堤间冒着气泡流淌。过了独木桥,便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越往前走坡道越发陡了起来。花了10分钟翻过高坡,来到一处阳光普照的空地上。真梨子开始出汗了。前方宛如桌上铺的台布,连绵着几个平缓的起伏波纹。一望无际的洁白世界,几公里外也不见小屋的踪影。
右手是丘陵,山脚是茂密的树林。那里是从真梨子所站处惟一看不到尽头的地方,伊能的小屋极有可能在这丛林之中。真梨子向丛林走去。
走了20分钟,积雪突然变深,竟钻到鞋子里来了。真梨子从倒下的树干重叠而成的缓坡进了丛林,一边拨开山毛榉的枝条一边前进,不时一阵急风掠过,从灌木丛的密枝上掉下几缕细雪,落在脖子上融化后直淌到了脊背。真梨子不知滑倒了几次,每次滑倒额头上都要被灌木的枝条划上几道。
一看手表,发觉下车已经50分钟了。她一边走,一边盘算这三公里山路走上50分钟到底是长还是短,但最终也没弄明白。真梨子上气不接下气,为了调整呼吸,不得不停下好几次。
真梨子来到积雪被风吹得一干二净的一座小山前。她一步步地慢慢攀登斜坡。终于到达山顶时,又在冰冻的红土上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滑落到被灌木覆盖的干涸河床。灌木将河床遮掩得严严实实,她想站起身来,可树枝上的刺挂住了防寒服。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埋在雪中的树根又绊住了她的踝部。真梨子剧痛难忍,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万籁俱寂。只有心脏乱撞肋骨的声音。头上的云彩裂开道缝隙,露出了惨淡的晴空。寂静朝真梨子袭来。她想站起来,但膝盖软弱无力不听使唤。
身子都快冻透了,她突然感到冻死的可能性正变为现实。她脑子里一边想着,如果站不起来可要完喽,但身子愣是动弹不得。真梨子忽而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笨蛋了,竟全然忘却了肉体是多么的脆弱。
真梨子开始闭目数数,她决定数到一百时站立起来。她不想在离开公路只有几公里的地方冻死。
九十九、一百。数到这里时,真梨子睁开眼,慢慢地抬起上半身。如同哭闹后的孩子那样,她现在已能心平气和地客观审视自己陷入的困境。真梨子站起来,又开始爬坡。只要头脑冷静,有效地利用体能,就能使自己的意识集中。
从小山顶上极目四望,真梨子在河岸前的平地上终于发现了自己一直寻找的目标——想不到山中小屋就在附近。那小屋不大,只有五六米见方,是用各种树木堆集搭成的。真梨子向小屋走去。
23
往里一拉粗绳圈做的把手,木门就开了。
室内很狭小,靠里头的圆火炉前坐着一位男子。真梨子进去后就躺倒在地上。她大腿痉挛,肌肉拉伤了。“你是谁?”
男子仍坐在那儿,转过脸来问真梨子。
“对不起,能给我点热的东西喝吗?”
真梨子说。冰冷彻骨,眼看着就快冻死了。膝盖疼痛难忍,真梨子真想大哭一场。
那男子盯了真梨子一会儿,终于在旁边的登山杯中放入点什么,然后提起炉子上的水壶倒满热气腾腾的开水后递了过来。真梨子双手接过,闻出杯中散发着一股强烈的酒精味。她闭上眼睛,将杯子贴上嘴唇。只进嘴一口,就全都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
“是用开水冲的固体酒精燃料,可以暖暖身子。”
真梨子瞥了一眼回到炉旁坐下的男子。看样子他不是在开玩笑。男子将下巴缩在长毛风雪大衣的领口里,他长着一头油垢的硬发,胡须中隐约可见一块疮痂。他的脸被太阳晒得黑乎乎的,只有眼睛周围留着风镜形状的白嫩肤色。
“你是谁?”
男子再次询问。
“我叫鹫谷真梨子,是爱宕市的精神科医生。我是来询问入陶大威的情况的。你,就是伊能吧!”
“你和大威是什么关系?”
“我正在诊治的患者也许就是入陶大威。”
“此话怎讲?”
伊能问道。真梨子把向蓝泽解释的那番话又向伊能说了一遍。
“你的患者有多大岁数?”
“他自称29岁。”
“哦,如果大威活着,也该是这么大了。”
“你和大威有几年没见面了?”
“12年了。那时大威才17岁。”
“呃,我可以到那边去吗?”
真梨子指着圆炉问道。伊能点点头,她便站起来,上了地板间。她正打算坐下来,伊能给她在地板上铺了块塞了塑料泡沫的垫子。一坐上垫子,冻僵的关节就像溶化了一样,真梨子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她觉得柴火正旺的火炉简直就是座炼钢炉。伊能背后的墙壁上钉有餐具架,架子上摆着野餐用具和罐头。板墙上贴着油毡,梁头上吊着野营用提灯。
“你和入陶家是老相识吗?”
“不是,我是作为大威的教练受雇的。伦行老人对我说,若接受他的要求,他就赞助我。我二话没说,便随口答应下来了!那时我25岁,大威16岁。”
“入陶伦行那时七十四五岁吧?”
“对。他们真是一对非常怪癖的爷孙俩啊!他们家有一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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