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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冠-怒为红颜:吴三桂-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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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崇祯赐以吴三桂莽玉珠宝,再赐尚方宝剑,倚为皇室干将。自此,吴三桂成为大明朝最后一支训练有素,能征惯战的铁骑。
弃地守京
公元1643年,崇祯十六年李自成由西安出兵,攻占三边(今日陕北一线的定边、靖边、安边地区)地带后,山西无可守之兵;京师形势日趋危急紧张。这时,大明举国上下,只有两支劲旅了,一是左良玉,一是吴三桂。
左良玉此刻兵在武昌一带,防止张献忠东出;又兼左良玉匪气严重,难以驾驭,朝中大臣不想让他入守京师。吴三桂的铁骑兵训练有素,部伍整肃,现在是扼守关宁一线的钢铁长城。这支军队如能与李自成作战,京师可保!
但是,吴三桂的军队又是目前能与满清抗衡的惟一一支劲旅,倘若吴三桂回守京师,那么,关宁一带,落入满清手中,又将如何是好?
正在崇祯举步维艰,愁眉不展的时候,给事中吴麟征上了一道奏折:
“请弃关外地,速召吴三桂入京勤王!”
陕西总督余应柱亦同时上书:“闯贼势大,非全力诛之不可。请调兵关东吴三桂及天下雄镇,会师真保之间,并力协剿,庶贼可灭。”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吴麟征与余应柱的奏折向一片惶惶的大明君臣打开了一条新思路:弃地回守!
然而这就意味着必然丢弃国土。这桩罪名毕竟是一桩铁铸的罪恶,主动弃地又是旷古未闻之事。这个奏折给了崇祯以希望,也给了他一个巨大的风险。他既觉刺激,又觉激动。
在崇祯看来,关宁铁骑战胜李自成,那是板上钉钉,不言而喻的事。而问题的关键是,他崇祯敢不敢把祖宗留下的基业丢一部分喂给满清这个无底洞!大明上下,对满人和李自成是一视同仁的:他们全是敌人,全是必要剿除的。满洲人是夷,李自成是寇!当崇祯只有一个王牌师时,他是先防夷,还是先剿寇?防寇则失地于夷,千古大罪也!防夷则失政于寇,千古耻辱也!
罪恶与耻辱,
内患与外患,
崇祯几天苦苦地煎熬着,思索着,……
崇祯所过的岁月好像是在泥泞的道路上,一年一年,艰难地向前走着,两只脚愈走愈困难,愈陷愈深。不断有新的苦恼,新的不幸,新的震惊在等待着他,因此他在每日的提心吊胆中惶惶不安,度日如年。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有时似乎明白,有时又不明白。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断绝要当大明“中兴之主”的愿望,只不过不再公然对臣下说出而已,他只是默默地努力着,希望着。
崇祯内心反复较量着,搏斗着,最终,要做“中兴之主”的念头占了上风!他要做“中兴之主”,就得先解燃眉之急,而现在火烧眉毛的事就是李自成这个流贼呀!于是,崇祯最后选择了“弃地卫京师的”策略。
但是,这话他不能说。因为他是皇上,作为皇上,怎能承担放弃土地这一难堪罪名,让史家、让后人骂个狗血喷头,体无完肤呢?必须有人动议,让某大臣承担这一罪名,而他崇祯则必须扮演一个群臣公议,皇上无奈的角色,这方可对历史有一个圆满的交待。
恰在此时,蓟辽总督王永吉再次上表,请求放弃关封孤悬的宁远一带,召吴三桂入京!这给了崇祯一个台阶。他慌忙细细总览奏折,其疏曰:
宁远城孤悬二百里外,四面阻敌,防御极难。且寇氛日迫,三辅震惊,宜撤宁远,令吴三桂统边兵守山海关,若余师有警,关门之援,可旦夕而至。若此,则不独宁远军民欲入关以图存;即山海平民,也欲借宁远兵力以自助,请教镇臣吴三桂以料理。
这道紧急奏折,给了崇祯皇帝一个重新发动讨论“弃地守京”的机会!
崇祯立即召大学士、首辅大臣陈演与魏藻德,兵部尚书张缙彦前来计议。
三人立刻列齐。崇祯把王永吉的奏折给他们看了,问道:
“王永吉所言,与吴麟征、余应柱不谋而合。目今京师危急,众爱卿以为此法可行否?”
“这……”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竟一时无人表态。
原来,明末大臣多是油滑虚荣之辈。他们遇事首先想到的不是事情本身应如何处理,而是首先想到自身的平安和乌纱帽的安全。那种有可能带来某种责任与舆论谴责的举动,他们断不肯为。
再者,崇祯又是一个刚愎自用,力图显示圣明的勤政之君;他事必躬亲,而又不承担任何错误决策的责任;当一种决策带来恶果时,必然有一个大臣获罪下狱、处死。因为皇上是圣明的嘛!明末大将名臣如孙承宗、袁崇焕、卢像升者,哪个不是才华出众?但无一不是毁在英明而又多疑,勤政而又刻薄的崇祯手中。面对这样的皇帝,大臣们油滑自保似乎也找到了理由。
陈演为首辅大学士、名义宰相,不说话。
魏藻德亦为大学士,不说话。
张缙彦毕竟武人,却也欲言又止……
崇祯见人人无语,心中十分恼怒,但他天生一张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脸,因此并没表现出来,只是低沉地又问了一句:
“众卿以为如何?”
皇上再次动问,可就不能不答了。陈演瞧了瞧另外两人,便知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于是,他躬身说道:
“弃地守京,乃军国大计。应该在早朝庭议而决之。恳请皇上召全体朝臣议定。”
崇祯眯着眼静静地望着陈演,他怎么会不明了这三个人所思所想?只不过怕承担罪名而已。好一会儿,崇祯才轻轻冷笑了一声,声音不大,陈演三人却吓出一头冷汗。崇祯却没多说什么,只简单他说:“好吧!”
于是,一个“弃地保京”的方案,被提到御前会议上正式讨论。
朝臣们分为两派。主张弃地入京者慷慨激昂,主张慎重行事者满脸肃然。最后,似乎又都同意弃地入卫京师——吴三桂的命运似乎就要被决定了!崇祯坐在宝座上,毫无表情,仿佛一尊金面菩萨。他内心正在暗自欣慰,正在草拟如何同意的措词腹稿……
不想此时陈演却站出来,一番慷慨陈词:
“陛下,臣以为不可弃地。一寸山河一寸金,宁远兵撤回京师,辽东之地将拱手送于满人,此为千古非议之大罪也。万万不可为之!”
此言一出,刚才还闹哄哄的朝堂顿时鸦雀无声——难道不是这样吗?谁敢承担这“千古非议”!
立即有人附合陈演,反对弃地。
良久,殿中纷坛一片,仿佛街市行人在讨价还价……朝臣们竟三五成群地围成小圈子议论争执。不知是谁,建议扩大会议再论。于是,皇上口谕传出:“复集科道九卿会议德政殿。”
朝臣纷至,连在京养病的吴三桂之父吴襄也被请来“旁听”,以示对吴门的恩宠。
其实,当陈演一出来反对时,崇祯也已知其意了,他不就跟自己一样想逃出史书之责吗?好聪明的陈演!崇祯暗自冷笑了一声。
纷乱中,崇祯向陈演点头示意,招至近旁,小声问道:“不弃城入京,依卿之见,将京师送于李贼?”
“这……”陈演脸腾地红了。崇祯微微一笑,又低声说:“弃城入京,诚属下策,然此为不得已之举,卿须担待方可。”
“是,臣遵命。”陈演忙躬身退下。他心明如镜。只要自己当众明确反对,便可逃脱史书之责,将来有回旋余地,皇上也没怪罪自己的理由了;之后,他再没必要反对,只要自己不担责任,京师保住了,比什么不好?看来,皇上已洞察自己的意思了,可此时,谁又顾得了那么多?
再讨论时,兵部尚书张缙彦正面表示赞同弃地。他大声说道:“宁远孤城,其势必弃!今日弃之尚可收复,他日弃之永不复!可采弃地不弃人之法,命吴三桂在关宁民众中尽征精壮为兵士,余皆迁入关内,勿委之于敌。如此一举两保,与民众无损,有何不可?”
兵部长官如此坚决,且所提“弃地不弃人”之法,确是一条好计:一可扩大兵源;二可保卫京师;三可为“失地”之罪大大淡化。于是,大臣们茅塞顿开,一片响应。
此议首倡者吴麟征本为兵部的兵科给事中,相当于现代的国防部长作战处长一级,中级官吏。他此时慷慨陈辞,声震殿中,一副热血气像:“宁远四城是否可弃?本应由皇上与辅臣会同总兵吴三桂密议决之则可!如此大殿庭议,谁来承担责任?当此以往,何日可决?臣自请承担罪责,为国家京师确保而不辞其咎!”
吴麟征说到此处,不由热血沸腾,热泪夺眶而出,接着说道:
“自我大明内忧外患迭起,城地失去多少?将士死去多少?朝廷何曾惋惜?那些马革裹尸、横尸西市者,皆怀志而未瞑目。宁远一镇,人杰地灵。弃地守京,为根本大计,却如此不决,臣思之再三,不觉汗泪俱下……”
满殿文武,被吴麟征一席感情激昂的话语,弄得哑然无语。谁都知道,此事如此委决不下,不就是都在逃避责任吗?不就是谁都从自己切身利益着想吗?皇上如此,陈演如此,你如此,我也如此,哈哈,普天之下,就出了你吴麟征一个傻冒儿!
终于,朝会同意了弃地不弃人,回师保卫京城的决策!之后,崇祯命紧急筹集军饷百万两,同时命吴三桂立即着手布置迁民事宜并赐尚方宝剑。
铁骑浮萍
这日,吴三桂从军营回到府第,家兵送上一封书信,说是北京的老爷让人飞马投寄来的。
吴三桂一听是父亲送来的,心中动了一下。他也知道了李自成兵近北京的消息,也无日不在为北京忧虑,此次突然来了一封家书,他猜肯定与国家大事有关,莫非朝廷有什么新的决策不成?
他拆开书信,只见信上写道:
“三桂吾儿:见信如晤。闯贼大军,逼近北京,朝廷上下耸动,有大臣上疏云调宁远大兵回守京师。皇上召开朝会,朝会众说纷纭……吾儿应沉住气,不可妄动,可先行布置,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启动大军回京……”
吴三桂放下书信,默默无语。抽调宁远大军回师。那就意味着放弃关外的土地呀!皇上怎么会做出这种决策啊?父亲劝他“不可妄动”,“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启动大军回京”,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自己坐观事态发展,做出在满清、大明、闯贼三者之间的选择?……
这时,大哥吴三凤闯了进来。自吴三桂做了宁远总兵,他一直跟随在吴三桂帐前,任副将之职。
他一看弟弟正门头坐在桌前,面前摊放着一封信,便说:“谁来的信?是弟妹?还是圆圆?”
吴三桂临来宁远时,把妻小及宠妾陈圆圆留在北京,托父亲照管。他在宁远这几年,孤忠作战,遇到过数不清的危险,但是,一想到留在北京盼望他回家团聚的美人儿陈圆圆,他便会生出无限勇气和力量,清太宗屡次招降他,他都不为所动,除了对大明朝廷的忠心外,圆圆也不能说不是一个原因。
吴三凤提到陈圆圆,吴三桂的心头不由扑过了一阵热浪。他摇摇头,说道:“是父亲来的信。”
“哦?”吴三凤忙拿过了信,看了一遍,大吃一惊,说道:“皇上要我们弃地守京?那这里怎么办?拱手送给满人不成?”
吴三桂叹了口气,缓缓地说:“皇上大概也是万般无奈,才有此决策的。”
吴三凤犹豫地说:“那……那父亲的意思,好像是让我们再看一看,不要马上就回去。”
吴三桂从桌前站起来,在屋中踱了几步,吴三凤瞪着一双不解的眼睛,瞅着弟弟凝重的脸色。吴三桂皱着眉头踱了好半天,才驻足抬头,说道:“父亲正是这个意思,可是兵贵神速,倘若我们静观不动,耽误了时机,京师落入闯贼之手,那我们岂不成了干古罪人?”
吴三凤道:“如果我们就此着手准备,满人伺机入侵,李自成那边兵势又大,弄得我们两不相顾,腹背受敌,如何是好?”
吴三桂冷笑了一声,轻蔑地说道:“李自成张献忠,流寇毛贼而已。”
吴三凤见他如此自信,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兄弟二人商议了一下,立即召各位中军、副将开会,讨论迁民之事。
吴三桂心有定见,尽管父亲来信的第二天,义父高起潜,好友张大忠等又纷纷从北京寄书,劝他不要妄动,他还是没有听从劝阻,他知道朝廷对他吴三桂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对他有着多么特殊的信任,既然朝廷和文武大臣把他看成力挽狂澜之人,那他不去做这个救世主,还会有谁去做?
主意已定,吴三桂便不再考虑父亲及友人的意见。他立即接手山海关兵权,将关宁辖区内的百姓造册登记,征召青壮年入伍,军队很快即到八万之众。他又利用北京先期运到的部分饷银,竭尽全力搜求到近五千匹战马,这样,连同原先的骑兵,他就拥有了五万铁甲骑兵与三万重甲士卒;不仅于此,他还把新老兵混编,并加紧训练;另一方面,他又命令收编好民众,确定大迁移的具体次序和路线,并回谕民众准备随时启动……
三个月中,吴三桂忙忙碌碌,昼夜守在军营与衙中。
公元1644年,崇祯十七年二月中。
三骑快马飞驰宁远城下。当先一人显然是一位官吏,后两骑则是锦衣卫。这三匹快马如流星赶月,疾奔而来,扬起一团尘雾。
宁远城头的土兵早已看见三骑奔驰而来,当三骑直到城下,他们认出是汉人装束,且是朝中特使,连忙放下吊桥,三骑飞进。
在这四野战火甚急而兵慌马乱的时候,人们渴望知道各种各样的消息。宁远兵士们也一样,看见特使飞骑而入的紧迫神态,他们便议论纷纷起来:
“一定是要我等回去保卫王畿的!”
“有锦衣卫,又是谁出事了吧?”
“哎,你说吴将军会入关吗?”
“去你妈的,我又不是吴将军,我怎么会知道!”
特使早已将议论甩在身后。长街快马,市人一片惊慌之色,纷纷躲闪。三骑来到总兵府衙,滚鞍下马,在大门口高喊:
“宁远总兵吴三桂接旨!”
一声高喊,由中厅护卫传入内宅。吴三桂正在书房一张大地图前凝神沉思,连声高喊将其从沉思中惊醒,他连忙疾步而出……当此非常时刻,皇上的每道旨意都与国家、军队、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怎能不急?
“总兵吴三桂接旨……”
当吴三桂跪拜于庭院时,特使立即展开手中的黄卷宣读:
“流贼猖獗,北犯京师,社稷危在旦夕之间,封吴三桂为平西伯,统辖宁远与山海关总兵;着即率关宁铁骑入京勤王!宁远四城可弃,着后以图恢复!钦此。”
“臣接旨!”吴三桂接过圣旨,缓缓站起身来。特使身后的两名锦衣卫手捧钦赐的战袍爵服上前拱献。吴三桂挥挥手,命旁边的中军收下,对锦衣卫两名官员看都没看一眼——吴三桂对炙手可热的锦衣卫打心眼里厌恶,从不结交他们;他认为他们整日作威作福,耀武扬威,一到紧急时刻,却个个是软蛋稀泥,一个比一个溜得快,跑得远。朝政败坏,有一半是锦衣卫的手笔!别人怕他们,吴三桂不怕!
说也奇怪,锦衣卫除了在皇上面前,无论在哪里都飞扬跋扈,横冲直撞,惟独一到辽东这战火硝烟的关城,他们比谁都老实,威风扫地。吴三桂傲慢冷峻,锦衣卫反倒认为这是他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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