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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关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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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的炮头儿是镖师出身,训练出来的炮手尽管不忌生冷,还是暗自佩服白家高明,庆幸白家早早就把他们的家眷接进了大院。一个炮手瞄准房顶上的目标,“呯!”地开了一枪,一个胡子应声摔了下去。
见攻心无效,驼龙甩掉孝袍摔在脚下,对着高墙连放三枪,命令左队向左,右队向右展开迂回,自己率领另外一部分弟兄佯攻。白家的炮头儿正在组织火力向正面猛烈还击,一眼便识破了她的企图,命向左右队同时发射出密集的子弹,又有几个匪徒被打伤,跌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扭曲着。白家大院依然坚如堡垒,不露丝毫破绽,迫使驼龙再次将人马撤回掩体。
土匪拖着季广源策马飞奔而来。这些亡命之徒把身子伏在马背上不停地踹着马镫,流弹不时从身边呼啸而过,还有的打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不同的声音,愈往前跑子弹愈密集。
鼻青脸肿的耿玉峰横趴在马背上,被颠簸得五脏六腑险些错位。忽然,抓着他的那个家伙奇特地挥舞两臂,从马鞍鞒上滑到一边,一只脚挂在马蹬上。
这匹马嘶叫着跑到了村公所院子外面猛然停住,将耿玉峰麻袋包一样摔到地上,那个土匪也离开了马蹬,仰面朝天四肢急促地抖动了几下,最后,头一歪彻底不动了。原来,这家伙被一颗流弹击中,这颗流弹把他的头盖骨打穿了一个洞,粥状的粘稠的脑浆与黑色的血液四散迸溅,其他土匪纷纷从马背上跳下来,弓身藏在马后躲避流弹。
耿玉峰被躺着的死人吓得魂儿都没了,飞蝗似的子弹迫使他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他,两排牙齿忍不住互相撞击。
地上一滩一滩的血液已经凝结成块状,搏斗过的痕迹十分明显,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倒于地,有些尸体不见了头颅,却保持着临死前的姿势,那对着苍天呼吁的腔体里,冒出一串串透明的气泡。
耿玉峰和季广源被土匪像抓小鸡似的拖着转过墙角儿,眼前的惨状更为触目惊心——
饮马井旁的古树上,用铁丝穿着耳朵,吊着一溜龇牙瞪眼血淋淋的人头。耿玉峰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感到脸上有一股液体在流,抹了一把才发现是被流弹打死的那个土匪的脑浆和污血喷溅了他满身满脸。耿玉峰虚脱了一样靠着墙根蹲了下去,身子佝偻成一团像是打摆子的病人不住地发抖,胃里又是好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哇哇”呕吐起来。
白家炮头儿是个赤红脸膛的虬髯大汉,粗眉大眼臂力过人,一百五十斤的石锁举过头顶像玩儿一样。他将木制枪套卡在快慢机的枪柄上,这枝加长弹夹的大镜面驳壳枪变成了一挺小型的机关枪。他将“枪托”抵着肩窝儿有节奏地扣动着扳机。哒哒,哒哒哒……随着枪响,不断有土匪被他打倒。他忽然看见废弃的猪圈里有俩家伙正躲在墙后面挖枪眼,便停止了射击,放下枪像骂人又像在自言自语:“两个不知死鬼,老子这就送你们上西天。”炮头儿慢条斯理地点燃一个自制的炸药包一扭腰扔了过去。
这个枕头大小的土炸药包威力远比手榴弹要大多了,炸药包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状抛物线,朝那俩土匪隐蔽的地方飞过去。炸药包落在猪圈里,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猪圈和那两个土匪的身体随着腾空而起的大火球飞到了半空中,顷刻之间,碎砖乱瓦连同他们的残肢下雨一样纷纷落下,一只断臂挂在树杈上悠荡两下,掉在一个土匪眼前。
这家伙早被吓傻了,拉动枪栓的手停下来,正奇怪地看着抽搐的残肢,一发子弹啸叫着擦着他的头皮飞掠过,头上的尖顶草帽像鸟儿一样被打得飞了起来,旋转着栽到驼龙的脚下。他扔下枪,弓着腰,狗似地爬过去伸手去拾,被驼龙拦腰踹了一脚。哒哒哒……一串机枪子弹打过来,溅起两尺多高的尘土,迫使他紧贴着地面,哧溜哧溜像蟒蛇一样往回爬,拾起步枪疾拉动枪拴,子弹却从枪膛里蹦了出来。
白府里明火被扑灭,过火的房屋还在冒着滚滚黑烟。五爷白继臣用手枪指着驼龙,破口大骂:“驼龙——张素贞——你个卖大炕的。有本事,你就踢进来。你敢跨进我白家半步,五爷爷就敢睡你!”骂完了又狂笑起来,“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驼龙被气得浑身发抖,挥手一枪射过去。
白继臣的笑声未落,额角儿像被烙铁烫了一下,吓得他倒吸一口冷气,慌忙转身躲到垛口后面,捂住被子弹拉开的血口子,耳朵嗡嗡直响。白继臣心里暗骂道:都说这婊子枪头子奇准,能打中苍蝇的翅膀,看来也他妈的不过如此。
白继臣气恼地把鸡腿撸子别到后腰间,夺过机枪狠狠地扣动着板机,机枪响了两声便不响了。白继臣取下弹夹,见弹夹空了,又麻利地换上一只压满子弹的弹夹,探出枪身,正欲给土匪们来个天女散花,岂料,一颗嗤嗤冒烟的手榴弹落在了他的脚下……
手榴弹是那个喊话的土匪扔过来的。傻大个听见白继臣骂得太难听了,也嘟嘟囔囔地骂将起来:“都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心压裂子呢……我倒要看看你的攀条子长啥样!”随后抛出了这颗手榴弹。
白继臣没听清他骂什么,只见他手臂一扬,一个黑影像鸟儿一样朝他飞来,他忙把机枪收回抱在胸前,恰在这时手榴弹落地。
白继臣将“咝咝”旋转的手榴弹拾起来反手扔了回去,“轰隆”一声巨响,炸起一股烟尘,随着硝烟骤起一匹大骡子也轰然而起,又四腿朝天躺倒在地,傻大个儿也随即捂着被弹片撕开的肚皮,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喘息和哼哼唧唧的呻吟声。
炮台上燃起熊熊大火,几个炮手从火里钻出来,身上冒着火苗子,有人忙上去帮助扑打。炮头儿高喊:“快,躺下打滚儿!躺下把火压灭!”
炮头儿身上也烧着了,他边喊边带头轱辘似地在地上打滚,像个火球。几个火球随后也跟着滚,火灭了,他们的身上、头发上都冒着青烟。这几个炮手痛苦地哭叫着:“我的妈呀!妈呀,疼死我啦!”
炮手们扑灭了身上的火,趴在地上咒骂,他们的长枪短棒都扔在地上。白继臣满脸是血把眼睛都蒙住了,视线模糊不清,他生气地抹了一把顿时成了花脸猫。
白继臣抱着那挺丹麦造的麦德森轻机枪,这挺机枪是他们家二十年前从旅顺败退下来的沙俄骑兵手里购买的。他焦急地大喊大叫:“弟兄们,快打,快起来,胡子快要压上来啦!”被烧伤的那几个炮手坚强地爬起来,各自拾起枪支……
“弟兄们,打打打!等打退了胡子,八月节每家赏一袋子洋面!”白继臣喊叫着,用脚踢着趴在他身边那人的屁股,那人在地上乱摸,试图拾起枪支。没爬多远便跪在那里双手捂着脸,额头触地哭起来:“五爷呀,我的眼睛咋啥也看不见了呀。五爷!”
白继臣顾不上管他,身子飞快地旋转了90°,把半截枪身探出去,机关枪剧烈地蹦跳起来,对着跃跃欲试的土匪吐出了长长的火舌,转眼就有三四个土匪被他扫倒。在机枪的吼叫声中,炮手们也振作起来,顽强地端起手里的各种火器,枪口飘出一股股青烟。见土匪又被打得连滚带爬地退回去,白继臣乐了,大叫道:“好样儿的!弟兄们,干他狗日的……驼龙,你给老子听清楚了,只要有你五爷爷在,你就休想踏进老白家半步!”。 最好的txt下载网
残局08
兵荒马乱之年,关东百姓饱受匪患袭扰,像乌白两家这样的大粮户,迫不得已筑起丈五围墙,修造了炮台,如果土匪来砸硬窑儿,他们有能力反抗,而穷人一旦遇到风吹草动,只能拖儿带女钻高粱地,或者躲进老林子里,一待就是几天几宿。听到土匪“压街”的人喊马嘶,耿阮氏以死相逼二儿子玉崑进山躲避匪患。都说龙生九种,可她生养的这几个儿子却都是生死不惧的死硬性子,她真怕他跟土匪去拼命。
此时,耿阮氏还不知道大儿子耿玉峰已经落入了土匪之手,这会儿就被关押在村公所大墙外的破碾坊里。
耿玉峰和季广源被关在碾坊改做的“秧子房”里,他们不知道会有什么厄运在等待他们。
秧子房是关审人质、惩戒破坏绺规胡子的看守所,管秧子房的土匪统称为“傻老大”。今天这个秧子房里只关了耿玉峰和季广源两个人,儍老大守着这两个人不哭不闹有些厌烦,赌气似的一会拍磨盘一会砸门框。他正闹心呢,记脸子领着个老土匪掂着牛耳尖刀来到了秧子房。
记脸子伏在傻老大耳边嘀咕着什么,傻老大愈听眉头皱得愈紧,最后干脆不耐烦了:“你们可麻溜儿的,就这么俩货,我还得守着他们,赶上你们吃饱喝足了,我这可还他妈的瘪着呢。”记脸子又把三瓣嘴儿凑过来,还想说点什么,傻老大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你们爱咋整咋整。甭说打瓜皮儿了,你就是一刀把这俩货插了,老子都没意见。”说罢,一甩手走了。
老土匪站在门口,坏笑着一声不吭。记脸子一脚将坐在地上的季广源踢开,走到耿玉峰跟前,说:“兄弟,对不住啦!不过,你可别寻思我是在报复你……”耿玉峰两眼一闭:“你用不着跟我废话,杀剐存留都随你的便!”记脸子蓝瓦瓦的丑脸忽然有点难为情:“我喜欢你这样的硬汉。可是没办法呀,我这也是受当家的指派……得罪啦!”说罢,手腕一抖,耿玉峰的半边耳朵便落到了他的手里。记脸子是个玩刀的高手,刀法娴熟下手干净利索。他从烟荷包里抓出一把烟末,揞在伤口上:“兄弟,对不住啦!”
夜幕之下,除了废墟里红红的炭火,四周一片漆黑。双方暂时休战,东荒地宛如一座死寂的大坟场,只是偶有零星枪声被夜风吹过来,天幕上不时划过刺眼的弹痕。
耿阮氏把小儿子玉霖安顿睡了才从地窖里爬出来,见没什么动静,蜷腿坐在门槛上朝四下张望,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邻居“土车子”家。土车子家的房顶、门窗都没了,几根烧焦的房梁斜搭在黢黑的墙壁上还在冒烟。忽然,远处又传来一声枪响和狗的哀嚎。
胡子压街最讨厌狗叫,胡子的黑话把狗咬叫“皮子喘”,每次压街,枪声和狗叫都会混成一团。耿阮氏坐在门槛上,惦记着土车子,不知道这个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邻居究竟是跑掉了还是没跑掉。这个时候,她没有担心二儿子耿玉崑,那声枪响和狗的哀嚎也没打动她。
现在,耿阮氏心里反倒愈发平静了。她端坐在黑暗之中,焦糊的气味已经不再感觉刺鼻子,嗅觉和视觉功能减退,听觉便渐渐发达起来。她敏锐地听到了一些响动,用袖口儿擦擦眼睛,视线依旧模模糊糊,再往前走两步,这才看清一头跛着前腿的大骡子背上驮个人。
耿阮氏挺了挺腰身,大蓝布衫被吹起来,在夜风中猎猎飘舞。来人以为撞见了活鬼,吓得差点失声叫出来,忙勒住缰绳,踌躇片刻认出了耿阮氏,一骨碌跳下大骡子,把横在地上的门板拾起来倚在门框上,哑着嗓子:“这老太太,你吓我一跳。黑灯瞎火的你在这站着干啥,就不怕冷枪冷炮的伤着?”
来者姓赵,是驼龙绺子上的“花舌子”,因为老是病病恹恹的像被死人的殃气给打了似的,人们根据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儿,给他起了个外号儿叫赵殃子,自从当上了花舌子,粮户财东们暗地里又都骂他是“丧门星”。
耿阮氏也认出了赵殃子,冷笑着说:“穷人命贱,阎王爷不稀罕!”
赵殃子像误咬了一口黄连,歪了歪嘴硬着头皮劝说:“您这不是跟自个儿过不去吗?听我一句劝,光棍儿不吃眼前亏——还是躲躲吧!”见耿阮氏依旧无动于衷,急得他直搓脚:“哎!干脆我实话对你说了吧,我玉峰大哥叫胡子给绑了……二当家的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五十块现大洋。说天亮之前要不把钱凑齐送过去,他就要撕票儿。您还是麻溜儿想辙吧!”
耿阮氏听说大儿子被土匪绑了票儿,胸膛像是被人撕开一般,身子不由得摇晃了一下,却依旧冷冷地说:“想啥辙?家里正愁揭不开锅呢,别说五十块大洋,半块也没有。你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就说人都死绝啦,找不着带气儿的了!”赵殃子鼻子一酸,从羊皮兜子里摸出几块大洋,放在窗台上牵着牲口走了……
对于关东的老百姓来说,跑胡子闹土匪他们早都司空见惯了。多少年来,在这块地面上就从来没有太平过,今天老北风砸窑儿,明天草上飞绑票儿。“关东胡子高粱地——神仙也怕数不清”,常听说的山头报号就不下几十个,什么占山好、仁义君、殿臣、小傻子、乾坤、大龙,还有黑蝴蝶、窜山红、田大丫头、老三省、刘老道……大大小小的绺子像走马灯似地你来我往,时多时少、时兴时衰,把一个好端端的关东闹得是乌烟瘴气。不过,历经磨难的关东百姓也习惯了这种生活,起局、挂注、砸窑、绑票、拷秧子……这些苦难,也教会了他们应对各种突变的本领。他们不仅可以用江湖上的黑话和土匪们对答交流,甚至把绺子里的某些黑话演变成了民间的日常用语。他们也把鸦片叫做“黑土子”,把主事人叫“大当家的”,把打听消息探路的叫“插旗儿”,把干过坏事的叫“底子潮”……他们在不知不觉之中接纳着这一畸形的社会现象,也在苦难之中练就了能伸能屈的坚韧性格。
村公所院子里搭起了木架子,横着的木杆上吊着一口生铁锅,锅里装着半锅野猪油,锅沿儿上搭着一根擀面杖粗的油捻子,冒着滚滚的黑烟,空中漂浮着未燃尽的油烟絮子。在野猪油灯的红光照耀下,土匪的盛宴已经进入高潮。
今日酒肉穿肠,明日就有可能子弹穿胸。这样的日子只能得过且过,土匪们玩命地喝着酒,就连瞭水放风的土匪也偷偷遛回来跟着喝上了,工夫不大,酒量小的便耍起酒疯来。
耿玉峰昏昏沉沉地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土匪甲的舌头都硬了:“我……当是谁呢,是你呀!……你,像个鬼魂似的吓了我一跳。”公鸭嗓子的土匪乙说:“瞭水还敢喝酒?都快站不住了!”土匪甲:“我……没喝多。”土匪乙:“还说没喝多呢,脚都没跟儿了。当心让二当家的看见你这熊样儿,不给你俩耳雷子才怪呢!”耿玉峰听着公鸭嗓子十分耳熟,正在他狐疑之际,溜进来一个人。
耿玉峰睁开肿胀的眼睛,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见来人左腮上长着一个指甲大小的黑痣,黑痣上长了一撮黑毛儿,耿玉峰认出了是从前的好友赵殃子。
耿玉峰以为是幻觉,呻吟了一声……前几年,他跟赵殃子还在一个艉航上放木排,赵殃子不听劝告非要去当兵不可,后来听说他被打死在关里了,他还为他烧过纸钱……
残局09
那还是在几年前……
木帮上多数是从关里逃荒来到东北的山东人和河北人,跑艉航放木排,似乎注定要与惊险和死亡连在一起,就如同被连接艉航之间的锁链牢牢地连在一起一样,把苦难和死亡与这些汉子连在了一起。那来之不易的血汗钱,不仅要被把头克扣,还要提防水绺子抢,这群常年闻不到女人味儿的老爷们,上岸第一件大事就是去找女人,如此一来,尽管风里滚浪里爬,到头来却带不回家去几个大钱。
松花江水道异常惊险的哨口有七七四十九道,放排的木帮和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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