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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爱-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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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请你有点委屈你了。” 柳北桐端起了第一杯酒。
  林如玉脱去了外套,仍然穿著她刚才演奏时穿的那件绿色的毛衣,匀称的上身、白皙的脖颈都被这件毛衣衬的更有质感……
  “我喜欢这样的小店,卫生、清静,在日本也有许多这种中国餐馆,我上次去录音,每天和同事们工作完了,经常去那里喝一种黑啤酒、吃的也是这样涮的肥牛。”
  “林老师,谢谢你。”柳北桐举起了杯子。
  他们碰了碰杯,林如玉轻轻噙了一点,柳北桐将整整一高脚杯干红一饮而尽,心中充满了成功的喜悦和对她的感激之情。
  “说吧,第二个要求。”
  “能给我讲讲《思乡》后面的故事吗?”
  “讲故事?这就是你的要求?” 柳北桐很惊讶,他和她是两个思路,他正在盘算他带来的钱够不够她的出场费,现在的音乐界是很实际的,林如玉也不会例外吧?
  “你的思乡实际上不是思乡,你在思念一个人……”林如玉沉浸在她的思路之中,没有任何客套,直奔主题。
  “你怎么知道……” 柳北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首先,是你的音乐。那段旋律不是取材于中州的什么民歌,而是你的一种冲动后的灵感爆发,带有鲜明的主观色彩,你诉说的是一种思念、对一个女人的思念……”
  “一百个读者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
  “是的,如果说你在音乐中表现的东西还比较隐秘,可你的手势、你的眼神就瞒不住人了。”
  “什么眼神?”
  “它不是那种遥远的、深沉的思乡,而是那样热烈、充满了几乎要溢出的欲望,有人说,恋爱中的男人的眼神是最无遮拦的,你就是。”
  “哦……你说得我都坐不住了,你还是个孩子啊,你多大了?” 柳北桐没想到他们会一下子谈到这么深的话题。
  “不准问女孩子的年龄。”
  “哦,对不起。谈朋友了?”又错了,柳北桐问完就后悔了。
  “你能告诉我吗?”林如玉没做正面回答。
  林如玉仍然沉浸在她的思想里,她的眼睛看着那燃烧的火锅,像在冥想着什么、等待着什么。
  ……
  “你想听什么呢?”
  林如玉的眼睛抬了起来:“是不是这属于你的个人隐私,我有些过分?”
  “如果是你,你会告诉我吗?”
  “我……你够狡猾的,你可是一个大男人啊。”
  柳北桐说:“不是……你还小,不知你能不能理解……”不知为什么,在林如玉面前,柳北桐一向流畅的语言变的淤塞了,他失去了讲述自己和茉莉之间故事的激情,甚至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像是要交代问题的拘束。是酒没到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呢?
  “是的,你猜的基本对。一年多以前我认识了一个女人,一个我圈外的人。我们突然相识……成为了很好的朋友。那段音乐是在她家里写出来的,只用了几分钟……在这之前,我曾经为这段音乐苦恼了几个月都没把它弄出来……”
  ……
  给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女孩说这些干啥?他不应该把那种神圣隐秘的二人世界这样轻描淡写的暴露。如果茉莉听了他这些话……柳北桐突然有一种内疚。,那是一种叛变的感觉。
  “现在呢?”林如玉仍在穷追不舍。
  “什么意思?”
  “还像以前那样吗?”
  “你是指的我和她?”
  柳北桐不吱声了,这正是他最近经常考虑的问题,他和茉莉在哪一个环节上可能真出了什么问题。
  “柳老师,你说世界上有地久天长的爱吗?”
  “不知道。” 柳北桐回答的象个孩子。
  林如玉大大的眼睛看着柳北桐,很平静地说了下面一段话,这段话像是对他说,又像自言自语,因为她省去了许多过渡性的语言和背景介绍,坦率地有些惊人,这是她故意让柳北桐对自己怯懦心理的汗颜呢,还是对他刚才的难堪的补偿呢?
  “我是在附中开始恋爱的,我那时只有16岁,对爱情有着一种朦胧的憧憬。他和我同岁,他激情、阳光,甚至有些疯狂。我们到北大演出,为了我的一根二泉琴弦,他在最热的天,可以骑着自行车从海淀到复兴门,然后再骑回来,来回就是三个小时。当他把琴弦送到我手上时,他一头一脸都是水,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我生病发烧,他逃课也要坚持每天陪我打水。烧退了以后,我嘴里没有味道,他竟然跑到三里囤农贸市场买来四只大闸蟹,在学校门口的小饭店里蒸好,求人家饭店老板调好姜沫香醋,他端着饭盒送到我的床头……您在听吗?柳老师。”
  “我在听呢,你今天辛苦了,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柳北桐用漏勺给她捞了一勺羊肉和鸭血放到她面前的小碟里。,又很细心地给她剥了两只鸡尾虾、盛了一碗汤,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孩这么殷勤过,无论是竺请晴还是茉莉还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她们如果看到这个场面,眼睛可能要跳出眼眶了。好在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这就是怜香惜玉吧?
  柳北桐渐渐走出了尴尬。
  “谢谢。”林如玉低头吃了一口,用柳北桐递过来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又继续讲了下去:“读大学时,他学的是作曲指挥,学校民族乐团演出二胡协奏曲《新婚别》,我独奏,他指挥,那时他刚上大三,艺术上还有些粗糙,但他那种激情和投入却感染了许多观众。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对我来的。主课老师给我们开玩笑说大家现在才发现理解《新婚别》不一定非要结过婚呦。”
  “非常美好,那么……后来呢?”
  “毕业以后,他去了维也纳读硕士。我在学校读硕士。快三年了,我们都很忙,见面很少。感情开始平淡——太远了。也许我们都对感情要求太高了,也许是我对他以前那种激情和呵护太习惯了,我从来不主动给他电话,这可能是我的问题。慢慢的,他的电话越来越少,有时甚至一个月音讯全无,偶尔通话,也总是深不下去。但我并没有想去解决,这可能又是我的问题吧?”
  “哦……现在呢?”
  柳北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他没想到林如玉会给他谈这么隐秘的事,心里开始有些莫名的兴奋。他的心怦怦跳着,一切都像在梦中,这个坐在他面前向他袒露心扉的女孩,就是那个美丽的东方玉女吗?就是那个风靡京城的国乐大师吗?他突然想起老尹那个玩笑:“当然,如果你们再有点什么别的交就更给中州人民挣脸了……”
  命运之神真有那么神奇吗?
  林如玉端起她面前的红酒,轻轻地对着柳北桐示意了一下,没等他有反应,自己就噙了一口。柳北桐一怔,知道自己走神了;但并没有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这么多年酒,他熟悉女人这种自饮的感觉。他很深地给她点了点头,眼睛里除了已经返回的专注之外还多了一种东西,他在鼓励她说下去。
  “去年我到台湾演出,特邀请他合作了他在大学时专门为我改编的协奏曲《梁祝》,我发现他变了,他虽然在技术上已经非常娴熟,但已经没有了激情,只剩下了动作、没有音乐精髓的动作……”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不是,音乐来不得半点虚假,我认为他不是对音乐没有感情,而是我们彼此之间已经没了激情。”
  “他承认吗?”
  “当然不承认,他说指挥国外作品太多了,对中国的东西却陌生了。哎,不谈他了,他在自圆其说。”
  柳北桐默默地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地和林如玉的杯子碰了一下,没有说话,在酒桌上,有时动作的效果要远远超过语言。果然,他们喝完这一口酒以后,林如玉的眼神变得明朗起来。
  “这次在你们中州市演出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顿悟,那是许多年前曾经有过的感悟:艺术的灵魂永远是情感,它永远统帅着技术和形式,甚至可以说,它是艺术的生命。你的激情把我震撼了,特别是《思乡》那个乐章,我又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爱,它赤裸裸、咄咄逼人,我第一次试奏它时就感到有一种难以言传的东西……”
  “不亏是研究生啊,小林你高抬我了。”
  “不,那段音乐的确很神秘,甚至有些暧昧,你不要生气。它像一只很柔和的手,不停的在你的心灵最隐秘的地方拂摸一下、又拂摸一下……它是一个心灵的秘密。后来在几次排练的过程中我的感受又一次得到印证:你在讲述一个自己的、与别人无关的故事。”
  柳北桐几乎是屏着呼吸在听她的讲诉,一个人能用这种感觉来理解他的心情和音乐,的确有些神奇。
  “最后演出时,你的眼神、动作和音乐处理又和排练时不同了,你已经完全游离在和主题不太相关的情绪中,你旁若无人地在你自己的思绪中漫游,你骗了不少人……
  “骗人?也骗了你?”
  “是的,可你骗不了我啊。那种境界是我几年前曾经感受过的,《新婚别》中也有一段和《思乡》类似。但你那种眼神、那种手势、那种借意抒发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了。虽然你不是为了我——对不起——但我和你一起走进那个神秘的、一般人不太容易进入的思绪和情景中了,你没感觉到吗?”
  柳北桐站了起来,他伸手握住了林如玉那只演奏过无数动人的音乐的手:“谢谢你小林老师,我想起了余伯牙摔琴谢知音的故事了,有你这样一位知音,我此生无憾了……
  “几天前,我在澳门演出加演了一个节目,就是这段《思乡》,我没经过你的同意,给它换了一个名字……
  “什么?”
  “《心灵之手》。”
  “心灵之手……啊……” 柳北桐今天的感觉如在梦中,搞了几十年音乐,今天被一个小姑娘给“镇”了!
  “吃点,吃点,你不是饿坏了吗?”只顾说话,他们几乎没动筷子。
  “现在她还能给你灵感吗?” 这个女孩是个人精,她的话让人意味深长。
  ……
  他沉默了,如果爱情是一首奏鸣曲,他和茉莉现在是第几段?是呈示部?展开部?还是尾声?
  “嘟……” 柳北桐的手机响了。
  柳北桐看了一眼,正是茉莉。
  “喂,你好。”他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你在哪里?”
  “在北京。”
  “我知道你在北京,我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外面吃饭。”
  “我知道你在吃饭,对面还坐着林如玉,是吧?”
  柳北桐看了对面的林如玉一眼,强装笑容对电话里的茉莉说:“你怎么了?不高兴了?”
  “你应该感到惭愧。”
  “为什么……你不了解情况,停一会我打给你吧,我在忙。”
  “忙着表达?”
  “好了……好了,停会再讲吧?”
  “不要挂电话。”
  “晚上我打给你吧!”
  “你曾经对我保证的,永远不挂我的电话!”
  “好了,晚上再说吧!”
  ……
  柳北桐还是把电话挂了,他的脸色很难看,茉莉最近是怎么了?是哪根筋搭错了?她怎么会猜得这么准呢?是不是她每天什么都不干,专门研究他?干吗这么咄咄逼人呢?这就是她的爱吗?一股火气在他心中慢慢升起。
  林如玉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坐在柳北桐对面吃的津津有味。
  “对不起。” 柳北桐很难为情。
  “柳老师,我帮了你一次,你能帮我一次吗?”
  “说吧,只要我能做到,没问题。”
  林如玉从身后的胡琴盒子里拿出一份合同,一份她和日本某演出公司已经签好的合同。
  “春节后我要到日本去演出,我能再次和你合作吗?”
  “我?钢琴伴奏?去合作‘心灵的手’?”
  “没有这么便宜你,还有六首曲子需要你伴奏。”
  “春节?现在是十一月了,只有不到两个月了,让我想一想?” 柳北桐有些犹豫。业务没有问题,筱晴那边也不会什么问题,茉莉呢?要不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她最近敏感得不能碰。
  “嘟……” 柳北桐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让他心惊肉跳。
  “接吧。”这句话居然是林如玉说的。
  柳北桐人已经有些木了,他机械地打开了手机。里面正是茉莉清晰而坚定的声音:“你要为你今天的行为引起的一切后果负责。”
  “我怎么了……什么后果?”
  “你自己明白。”
  “你有些过分了吧?”
  “过分的是你。”
  “以后我会给你讲清楚的……”
  “没有以后了!”
  “嘟——嘟……”那边把电话挂了。
  “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好。”
  “没事。” 柳北桐慢慢的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他的脸色苍白,木讷的眼神慢慢地移到桌上的合同上。突然,他狠狠地关上了手机,一把拿起了那几张纸狠狠地说:“放心吧!小林,我一定去。我一定要陪你去日本。小姐,拿一瓶二锅头。”
  “拿瓶二锅头。”林如玉也跟着他响亮地对着小姐喊了一声。
  那天晚上,一连几天都紧张疲惫的柳北桐喝醉了,他隐隐约约地记着,后来是林如玉把他架上车,他在车里吐得一塌糊涂。后来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早上醒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张陌生的床上。他头痛欲裂,一口气喝完了床头一杯水。待他仔细观察以后,才发现这是林如玉的家,他的酒一下子全醒了。
  林如玉不在家,外面的桌子上有一个纸条:
  “柳老师,你今晚喝醉了,西郊宾馆没有电梯,我架不动你,只好把你弄到我家里来了。明早我有课,我到学校去住了,你明天走时把门关上就行了。我明天很忙,就不送你了,一路顺风! 别忘了你的承诺,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纸条的下面又加了一句:
  “茉莉是谁?不准叫我茉莉,我叫林如玉。”
  柳北桐紧紧地皱着眉头,使劲想着昨晚的事情。他是怎样回来的?他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什么?他头很疼,脑子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说你怎么能在北京出洋相呢?你怎么能在人家林如玉面前出洋相呢?
  什么茉莉?你喊她茉莉了?你还干啥了?哎嗨!事儿大了。请人家吃饭没结账,请人家演奏没给钱,哦; 还吐了人家一车,柳北桐对着自己的额头使劲拍了一下。嗨!啥别说了,又喝高了!
  二十二
  柳北桐回到了中州。
  他是乘晚上的大北京回中州的,那列车是红旗列车,曾被铁道部命名为“共青团员号”。他一夜无眠。
  筱晴、茉莉、林如玉三个不同年龄的女人在他脑海里绕来绕去,他的确应该反思了,豪无疑问,这是几个非常出色的女人,无论什么男人,想和她们零距离接触,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柳北桐啊,你何才何德,有这等艳福?人生苦短,没有回头路。光阴似箭,大家都是匆匆过客。再过几天,他就四十一岁了,人到中年,四十而不惑,他却陷入一种从没有过的迷惑之中。你究竟想干什么?谁是你的真爱?你是不是过于贪婪、对生活索取太多了?
  回到家,筱晴几乎没给他说什么话,他们仍处于冷战之中。他很想主动,但自己都觉着自己假。结婚这么多年,筱晴每一次生气,都是柳北桐先“瓤”,都是他化干戈为玉帛,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但这一次不同,他和筱晴都和以前不一样,筱晴选择了沉默,他选择了无奈。 他真的迷失了,何去何从,他已经无法选择,走着看吧。他一向认为,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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