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英雄 天王苻坚-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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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张蚝冲阵，张平的人马都在准备横扫过去。张蚝落马被擒，他们就慌了。

　　对面，苻坚指挥秦军潮水一般涌过来，张平他们这边就丢盔卸甲逃跑。跑够一天，张平这才发现终于摆脱秦军。到这时，张平感觉热力消散，毛孔里也不再冒气，软塌塌坐在一块冰凉的石头上，找人给燕国送信，请求援助。　

　　燕国现在翻了脸：你不是抢了我的东西，杀了我的人吗？不是和我们慕容评王爷打恶仗吗？我燕国岂能救你！张平悔恨当初头脑发热，得罪了两边的人，他无法可想，脸一厚，带着残兵败将投降秦国。

　　苻坚大获全胜，凯旋回师。他将张平管辖的居民三千余户随军迁往长安，充实长安人口。在重赏有功将士的同时，封张平作右将军，张蚝作虎贲中郎将。

　　张蚝和邓羌一样，都被称为万人敌，苻坚特别看重。亲自替他敷药，为他压惊，赐给他一栋装饰豪华的住宅，还想招做女婿。

　　张蚝听到这个消息，连忙给苻坚叩头，一方面谢恩，一方面表示不能接受，他说自己其实是个阉人。

　　原来张蚝给张平作养子的时候，曾经和张平一个小妾关系热络，那天，两人正在厮混，恰好被张平撞见。张平责备他，他觉得十分羞愧。情急之下，他抽刀自残，从此就丧失了那种特殊的功能。

　　苻坚弄清楚底细，很是惋惜，待他更亲切，常常将他带在身边。张蚝觉得，苻坚比养父张平待自己其实还要真挚。“苻天王为人宽厚，办事果决，对自己又这么关照看重，不跟他还跟谁？”张蚝想。

　　张平的状态不同。休息了几天，他感觉身上元气逐渐恢复，走进被赏赐的豪宅时就想：“你这安排还算不错。可怎么也赶不上我自己当老板，那还要风光许多！投降是暂时的，只是策略或者说手段，怎么能长期做你的下属？”不过，他的反叛计划要在多日以后才能实施，在当时，他只能低头。——然而，苻坚没有想过人家低头只在当时，他认为，待人以恩，任何人都会报德。　。　想看书来

黑夜明星　二三
苻坚正为第一次征战的胜利高兴，又有意外信息传来：匈奴酋长刘卫辰派遣使者前来投降，他要求在秦国管辖的内地垦殖，春来秋往。

　　“因为，我们鞋（塞）北寒冷多沙，一遇干旱，人畜饿洗（死）无数。如果陛下开音（恩），让我们在内地闲置地方春季垦殖，秋季再回鞋（塞）北放牧，我们匈奴人就有了新（生）活保障，就会永远替陛下守护边疆。”那使者操一口塑料内地话说。

　　刘卫辰何等样人？论祖先，与西晋末年率先建立汉政权的匈奴皇帝刘渊是同宗，可算家世很显赫。他性格强悍，桀骜不驯。东晋升平三年（359年），他的酋长老兄死去，他就杀死侄子代领老兄的部属，在塞北过游牧生活。这样一个人的请降使者来了，那使者说话的声音又难听，所以秦国朝廷里不少人反对接纳。

　　“那些没开化的人一身牛粪臭，同他们打什么交道？即便送点东西给我们，也会脏兮兮的难得受用！”有人用很难听的话表达看法。

　　苻坚说：“不能这样吧！人家派使者来求降，是投靠你啊！你拒绝他，就堵塞了天下归向之路，那怎么能统御万民？”

　　苻坚摇手制止了反对的臣僚，对使者说：“告诉你们酋长，我接受他投降，也同意他到内地垦殖。我国云中（阴山以南，恒山以北一带）有不少闲地，他可以去那里垦殖。但是，他要守规矩，要保证我大秦边境安宁。”

　　“当言（然）当言（然），陛下说的我都转告酋长，我们一定作得到。”刘卫辰的使者千恩万谢走了。

　　一开春，匈奴人扶老携幼南下云中垦荒。云中光景如何？请看：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辽阔的草原与天相接，风儿悠悠，草儿肥美，来这里放牧垦殖简直无与伦比，真的是谁不说俺家乡好？

　　匈奴人虽然耕作粗放些，也学了许多内地人种植的技术。到夏天，肥大的青菜，嫩绿的瓜果，壮硕的牛羊，让他们笑逐颜开，大家结队成群，满载而归。

　　当他们乐悠悠走着，一大批手持钢刀的丘八忽然闯过来，青菜瓜果抢走不说，牛羊也一并拉去。任你老幼哀号求情，丘八们黑着脸一概不理。

黑夜明星　二四
原来匈奴人的垦殖早引得驻扎在云中的秦军眼红，官封云中护军的秦将贾雍派遣一支突击队看准机会来个突然袭击，一下子抢走了匈奴人的全部辛劳。

　　消息传到长安，苻坚震怒。立刻派人斥责贾雍：“我正想着用恩德叫远方的少数族群归附我，你怎么贪图小利破坏我的政策？看来，你不够资格当官，这云中护军你不能当了，暂且以普通人身份在那儿呆着，事情还得好好干！”

　　贾雍丢了官，自认倒霉，好在还有点打劫的剩余物资在，准备消受几天。不料苻天王的第二位使者又到，吩咐立即将打劫所得送还，并且派人跟随使者向刘卫辰道歉。那使者高冠华服，气派十足，贾雍如何敢说二话？乖乖地派人跟着使者赶到漠北刘卫辰的驻地。

　　云中垦殖遭劫的消息刘卫辰已经知道，他正在生闷气，盘算着报复的主意，看见秦国派来了极有派头的慰问使者，专程退还他们遭劫的财物。参加抢劫的人也派来了道歉的代表，心情就舒畅了一截。那使者又善于言辞，他说：“为了表示情意，天王特别要我带来了慰问金，向受惊的人们表达问候。钱虽然不太多，天王关爱的心情应该感受得到的。”

　　收下慰问金，刘卫辰觉得面子里子都有了，非常地舒畅。就说：“谢谢苻天王的恩典，我想这只是个小小误会，以后，我们的人会照常去云中垦殖，并且负责大秦边境的安宁。我们丰收了，自然给天王缴纳贡献。”

　　刘卫辰这话很当真，第二年又派人垦殖，也如他所说，缴纳了贡献。秦国的边境果然安宁，匈奴人的日子也好过得多。

　　但是刘卫辰总觉得寂寞，他有太多的精力需要发泄。那年六月，他听说代王什翼犍死了妃子，便赶去参加葬礼。

　　代国偏处东北一侧（今鄂尔多斯古纳河与大兴安岭北段），居民属于鲜卑族。代王什翼犍是个性格宽厚的人。曾经有名官员偷走库房两匹难得的细绢，被他发觉，他故意装作不知，还尽力避免和那官员见面。他的亲信燕凤知道了这件事，他立即对燕凤说：“不要向人说起这事，我也暂时不想见到偷绢的那位，因为我担心他抱愧自杀。”

　　还有一次，手下军队逮住了曾经射伤他眼睛的敌人，准备乱刀剜肉处死。什翼犍说：“放了他吧，他在战场上为自己主子拼命作战有什么罪？”

　　刘卫辰一家从他的祖父起就与什翼犍的先人作过仇敌，互相打斗多次。刘卫辰跑来参加什翼犍妃子的葬礼自然是想捞点好处。捞什么好处呢？他求婚。

　　向仇人求婚，这在一般人简直就无法想象，然而他却成功了。原因当然在于什翼犍宽厚，人家远道而来，跪在妃子棺木前默哀，什翼犍大为感动。等到刘卫辰提出要求，他细看刘卫辰和普通匈奴人的矮胖体型不同，相当地高挑，模样蛮不错的嘛！什翼犍就当场表态，将一个女儿嫁给他。（请注意，这事只能发生在古代，今天如果还有哪个猴急的小子模仿刘卫辰，即使在岳父岳母面前磕破头，怕也无效！）

　　刘卫辰喜不自胜，带着新妻子回家过幸福日子。此刻，刘卫辰很感激代王什翼犍，也很感激秦天王苻坚，因为是靠了苻坚，他统率的匈奴人才有吃有喝的。他想，报答代王岳父来日方长，先得采取点特殊办法报答一下苻天王。

　　隔年春，他的机会到了。他正带一些人在秦国边境逛荡，忽然看见沿途好些个姑娘媳妇在兴冲冲赶路。女子们可能以为这两年平安无事趁着春光寻亲访戚吧，大家都打扮了的。刘卫辰心花怒放，呼哨一声，抢个正着。他从哭哭啼啼的女子们中挑出五十几名最可意的留下，打发护兵送往长安。他觉得，这是对天王的一点小意思。　。　想看书来

黑夜明星　二五
不料正像某些不善拍马屁的人那样，错将马蹄当马屁拍了。很快，护兵们哭丧着脸回来，说他们挨了苻天王的臭骂，天王已经另外派人送回被抢的女子，责令他们以后不准再干这类缺德事。刘卫辰气急败坏，因为按他的行为方式，这是一点不过份的。天生万物，见者有份。咱大草原上，子还能娶母呢，何况路上抓几个娘们？好吧，苻坚，瞧不起拉倒。不就是垦殖吗？我不干了，找我岳父去！

　　为这事，苻坚在长安听了不少埋怨。“我们早就知道刘卫辰不是好东西，陛下您总不听。”

　　苻坚笑笑说：“远方夷狄之人，一下子怎么变得过来，我看他与什翼犍的关系也好不了多久的。”

　　真的，没多久刘卫辰和什翼犍闹翻了。原因不明，反正清官难断家务，谁知道他们岳父和女婿如何闹翻的？刘卫辰被岳父赶到朔方（今鄂尔多斯高原一带）住下，也还安心。朔方和代国隔着黄河，你什翼犍没法飞渡黄河吧？且呆些日子再说。

　　什翼犍可有两下子。为了彻底摧垮忘恩负义的前女婿，他要求部属将黄河沿岸的苇梗子搜集起来绞成苇绳，拦截河里的流冰，让流冰集结成片。又在集结的冰块上铺满苇梗，厚厚的冰层就仿佛一座横跨黄河的浮桥。什翼犍指挥代国将士们迅速跨过黄河，直扑朔方，那样子仿佛神兵天降。刘卫辰措手不及，十分之六七的人众物资被什翼犍掳走。

　　现在，刘卫辰又只好带着残余的一些人投奔苻天王。当他们在轻蔑的眼光中进入秦境时，苻坚还是没有拒绝，他安排这些人住宿，吃喝，然后传下命令，派人护送返回朔方。

　　当然又有反对者，甚至阳平公苻融也对天王兄长的作法相当怀疑。

　　阳平公苻融是苻坚爱弟，从小聪明，读书过目不忘，又擅长骑射，尤其会审断官司。

　　有次，一个老太婆遭遇抢劫，她连忙呼救。一位过路人见义勇为，追上了强盗，逼着强盗交出抢劫的财物。那强盗看见围拢的人多，知道跑是跑不了了，就倒打一耙，反诬抓住他的路人是强盗。当事人说不清究竟谁是真强盗，只得把两人一起带去见官。官员们面面相觑，想不出判决的办法。

　　有人把情况告诉了苻融，苻融笑笑说：“这很容易判断的。”他叫两人同时出发赶到就近的一座凤阳门，告诉他们谁先出门谁就不是强盗。听说这话，两人都撒腿向前跑。一会儿，监视的役吏将一先一后两人带到苻融面前，苻融指着后到的那人说：“你真是强盗，为什么诬赖别人？”强盗的脸色陡地变得灰白，叩头服罪。

　　苻融是怎么判断的呢？周围的人不明白其中道理。苻融说：“那强盗一定是跑不过抓他的路人才被路人抓住的，检查他们奔走的速度，不就看出谁是真强盗了。”苻融，他就这么机敏过人。

　　对这样一个聪明的弟弟苻坚自然关爱有加，常常和他商讨国是，他的话很受苻坚注重。现在，苻融说：“陛下，我们秦国财富都是秦民的血汗，用来资助反复无常的刘卫辰这种人合算吗？”　　　　　

　　苻坚回答：“诸葛亮擒孟获不是七擒七纵么，我们才几次？刘卫辰的心总是人肉长成的，真就永远不知道好歹！”

　　苻融说：“刘卫辰敢杀亲侄，敢叛岳父，我担心他还是没记住陛下您的恩德。”

　　苻融的预言准了。闲不住的刘卫辰在恢复元气以后，和匈奴另一个酋长曹轂同时举起反叛旗帜，进攻杏城（今陕西黄陵西南）。

　　苻坚在御案前看到奏报，微微一笑，说：“好吧，让刘卫辰尝点厉害。”

　　他决定亲自出征曹轂，让邓羌对付刘卫辰。

　　秦军是经过整训了的，王猛整修内政，有一项工作就是练兵。所以，苻坚调集人马踏上前线，那招展的旗帜，整齐的队伍一下子就压倒了匈奴军队的气势。曹轂和刘卫辰没有充分估计到秦军的实力，原本只想碰碰运气，他们的进攻只能算乱兵上阵，如何经得起秦军冲杀？

　　刚一接触，曹轂的弟弟头号攻击手曹活就挨了一刀，变成了曹死。曹轂知道不是对手，慌忙投降。刘卫辰更不経打，喊杀连天的秦军将他的军队冲得溃不成军，狼狈逃向老家朔方。刘卫辰还要挣扎，但是邓羌指挥秦军包围上去，三下五去二将他活捉了。

　　苻坚率领大部队浩浩荡荡开进朔方，朔方的匈奴人感觉从未见过人数那么多，阵容那么威武的军队。曹轂刘卫辰两人被推到苻坚面前，苻坚问：“还敢打吗？”

　　曹刘两个叩头如鸡啄米，“不敢了！不敢了！”

　　“好，认错就好。我要从你们中间抽调六千户居民到长安居住，让长安更繁华。大家放心，长安那儿住着比这儿舒服。其余的呢，你们还是带着去过日子吧。你们两人一个到雁门，一个到夏阳。”苻坚宣布了处分决定，他只想小示惩戒，让对手害怕他，又感激他。

　　苻坚对周围的匈奴人说：“以后，只管安心放牧，我对你们和对内地人一样看待。”

　　那天，天气晴朗，在阳光下，曹轂、刘卫辰带领其他匈奴人也学着秦国人喊“苻天王万岁！”

　　苻坚对此次巡抚朔方很满意，因为张平降了，曹毂、刘卫辰服了，自己对外关系的基本态度初步得到了展示。

　　没料到他率领得胜将士开进杏城的时候，会遇见一个非常奇怪的情况：戍守杏城的苻幼以及他管辖的军队竟然踪迹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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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幼是苻生的弟弟，封为淮南公，刘卫辰他们进攻杏城的军情就是他奏报的，他能到哪儿去呢？

　　苻坚找来杏城居民询问情况，一位中年居民回答：“陛下您来的前天夜晚，淮南公突然集合军队出发，悄没声的不知往哪里去了。杏城从那时起其实已经无人防守。幸得陛下进军快，杏城才没有被刘卫辰那班匈奴人占领。”这个回答更让苻坚不安。

　　正在着急，一匹快马飞奔进城，骑手跳下马鞍，向苻坚跪报军情：“淮南公苻幼趁陛下离京，京城长安空虚，带领杏城军进攻京城，卫大将军李威正指挥京城驻军与他们激战。”

　　“啊，原来这样。苻幼以为我的京城空虚吗？他可估计错了。只可惜他枉丢了性命！”苻坚暗想。他从从容容安排好杏城的事务，留下驻守军队，休息一宿，第二天回京。

　　苻坚的从容其实很有依据，他离京的那时，安排了两位强人防守京城：一位是李威，一位是王猛。

　　苻幼进攻长安，自然不是冒冒失失的，他作了精心设计。第一波，他打发无数间谍混入城中做内应，第二波就是大军围城。苻幼想：强中更有强中手，你苻坚厉害，我苻幼的手段你领略领略看，你去杏城打匈奴，我这就里应外合夺长安！

　　他没料到间谍大批进城，引起了办事严谨的王猛注意。马上组织京城卫戍部队抓捕杏城来的可疑人。间谍立足未稳，环境不熟。露头一个被抓一个，很快全部落网。围城的杏城军人等不到城内消息，已经着急发慌。李威指挥京城驻军雄赳赳冲杀出来，他们稍稍拼过一阵，就丢下苻幼，落荒而逃——你苻幼不是说攻进长安很容易吗？早知道这般危险，我们本就不该来的。——现在，bai…bai了！

　　苻幼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