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典名著:基督山伯爵-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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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辛巴德回身用阿拉伯语吩咐了阿里几句。阿里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在附近站着。
　　此时，弗兰兹的感觉像刚刚入睡，疲劳和焦虑都不见了，就连白天沉重的肉体也轻飘起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化作了空气，在天空中飞扬。先前在上空滑翔时看见的恐怖而阴郁的地平线不见了，现在展现在面前的是无限延伸的、透明的蓝色地平线。那里有水手嘹亮动听的歌声，太阳光辉播散在蔚蓝大海上，歌声随着夏日芬芳的微风，四处飘散，犹如神曲。他看见基督山岛，由一座吓人的岩石山幻化为一片栖身在沙漠里的绿洲。岛上传来一片令人销魂的神秘和歌，那也许是女妖或魔术家在引诱一个灵魂。
　　接着，他上了岸，循着曼妙的旋律走向一座岩洞，才几步就来到了空气清新、芳香袭人的地下宫殿里，那里有如塞茜的魔窟一样令人神驰。睡前遭遇的一切重新浮现，他再次见到辛巴德，见到哑巴奴仆阿里，还有栩栩如生充满了艺术之美的石像。不久，辛巴德和阿里渐渐变得模糊，遥远了。而石像则越来越清晰，变成了芙蕾妮、克丽奥帕特德拉和梅萨利娜三个鼎鼎大名的美艳荡妇。她们用迷人的目光注视着他，朝他微笑。这时，一个纯洁的身影从她们中间飘了过去。她带着遮住了贞洁额头的面纱，有如奥林匹斯山里来的天使。如同一缕清光那样宁静而柔和，不知道是鬼魂还是精灵。
　　那三名荡妇将脚遮在长袍里，赤裸着脖子，脉脉含情地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他的床前。她们轻扬着波浪般的头发，热情似火地看着他，有如一条盯紧了小鸟的赤练蛇，风姿绰约，妖媚动人。弗兰兹彻底被她们征服了，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在那一刹那，他发现那些贞洁的石像似乎全部都蒙上了面纱。古色古香的油灯的昏黄光线暗淡下去，它还在这死寂的夜里静守人们的睡眠和安宁。
　　弗兰兹告别现实，打开感官，向神奇的幻象世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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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醒来之后（1）
弗兰兹再次回到现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和衣躺在一张干干的石南花草铺成的床上，柔软而芳香。一伸手，碰到的却是石头。一缕阳光从外面透进来，仿佛只是因为怜悯。这一切看起来就像个坟墓。他坐起来，梦醒了，幻境也消失了，于是立即向光透进来的地方走去。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一个岩洞里。透过拱形的洞门望去，淡青的天宇下是一片蔚蓝色的海洋，海水在清晨的阳光里泛着金光，海滩上，水手们在那里叽里咕噜说笑。小船就静泊在离他们十码远的地方。清新的海风拂过他的额头，带着白色泡沫的海浪沿着沙滩卷过来打在岩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祥和。美梦、思虑毕竟还是虚幻的，只有这些才够真实。
　　昨天夜晚所经历的一切，如今想来几乎恍若隔世。他还是慢慢地回忆起到达这个小岛的前前后后，想起那个走私贩子的首领，想起那座富丽堂皇的地下宫殿，想起满是山珍海味的晚餐，还想起他咽下了一匙大麻。此时，他的头脑已经清醒，身体从疲劳中恢复过来，相当轻松。他甚至觉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兴奋，于是尽情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迎着明媚的阳光，兴冲冲地朝水手们走去。
　　“辛巴德先生有很重要的事去了马拉加，他向您留言，为无法亲自向您告别致歉。并托我们转达他的歉意，请您原谅！”船长一见到他就马上说。其他水手也纷纷站了起来。
　　“那么，伽太诺，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个岛上真有一个辛巴德先生请我去过他的宫殿，还殷勤地招待过我，是吗？他只是在我睡着的时候离开了，对吗？”弗兰兹说道。
　　“当然啦！您看，那扯着满帆的就是他的小游艇。如果您用望远镜观看，说不定，还找得着他呢！”伽太诺一边说，一边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弗兰兹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的确看见一艘小帆船正扬帆向科西嘉的南端驶去。当他调正了望远镜看过去的时候，看到那个叫辛巴德的人也站在船尾用望远镜看他呢。
　　伽太诺的确没有说谎，辛巴德此时身上穿的正是昨天晚上的那套衣服，他正在那里向客人挥舞着手帕告别呢！弗兰兹见状也挥了挥手。不久，帆船的尾部升起了白云一样的轻烟，接着便是一声炮响。“喏，您听到了吗？他在鸣炮向您告别呢！”伽太诺说。弗兰兹见状，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也拿起枪向空中开了一枪。
　　“先生有什么吩咐？啊，我知道了，您一定是想去找那间地下宫殿的入口！先生，坦白说，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最后放弃了。现在，只要您想要，我马上就把火把给您拿来。乔凡尼，去点支火把给先生。”伽太诺说。
　　很快，乔凡尼就点来了火把。弗兰兹拿起火把，带着伽太诺走入了地下岩洞。他先从那张用香草铺成的床开始，逐渐搜索到岩洞各处，但奇怪的是除了一些煤烟的痕迹外，几乎毫无发现。根据弗兰兹推测，这些煤烟的痕迹很可能是前人探索留下的。很显然，曾经的那些尝试者同他们一样无功而返。面对这些难以参透的花岗石墙壁，虽然他们对一切可能的地方都检查过了，还是无计可施。他们用剑插入每一线裂缝，用工具去撞击每一块凸出的地面，同样是毫无结果。两个小时后，他们不得不放弃搜索。
　　等弗兰兹再次回到岸边，用望远镜看那艘游艇时，它已经成了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白点，再也无从分辨上面的任何东西。经伽太诺提醒，他才想起自己此行本来的目的是为了猎取山羊。弗兰兹于是拿起猎枪，开始在岛上打起猎来。这里的山羊虽然是野生的，看起来也像羚羊一样敏捷，但实际上对打猎人而言却更像家羊。不到一刻钟就猎杀了一只大山羊和两只小山羊，弗兰兹仿佛是在了却一种责任一般。从神色上看，弗兰兹很显然认为这不算是真正的打猎。

第32章　醒来之后（2）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寻找出那个神秘洞窟的念头一直盘踞在弗兰兹的脑子里。他身不由己地一次次被岩洞吸引，将自己当成《一千零一夜》神话里的角色。他将山羊交给伽太诺，让对方挑一只烤着吃。然后，自顾自地开始了第二次搜索。等他回去的时候，小山羊都已经烤熟，大家正在等他用餐。弗兰兹再次朝那位神秘的东道主离去的方向望去，发现那艘小游艇已经同一只在海面上的海鸥一样不起眼了。
　　“咦，你不是说辛巴德先生到马拉加去吗？可现在看上去，他去的是波托韦基奥港呀！”弗兰兹对伽太诺说。
　　“那您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他们里面还有两个科西嘉强盗呀！”
　　“哦！想起来了，莫非要送他们上岸？”
　　“是啊，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哪怕为一个可怜虫也会多绕个一百五十里路。”伽太诺答道。
　　“但是，难道他不怕引火烧身吗？他这样推行博爱主义，地方当局可能会找他的麻烦呀？”弗兰兹说道。
　　“哦，您觉得他还会怕当局吗？我看当局只有被他取笑的份，不信让他们去追他试试！嘿，首先，您想想有什么船能追得上他那艘游艇？巡逻船吗？每走十二节，巡逻船就会被他超出三节，谁追谁，还不好说呢！到了岸上，那就更不用说了，到处都有他的朋友。”伽太诺说着，大笑起来。很明显，这个奇怪的辛巴德不但有钱，而且与地中海沿岸的走私贩子和强盗保持着极其友善的关系。
　　弗兰兹经过一连串的失败，终于放弃了探索岩洞的秘密。他决定用完早餐就马上离开基督山。船原本早就准备好了，所以并不费什么周折，很快就起程了。这时候，那艘游艇已经消失在波托韦基奥港的港湾里了。随同消失的还有弗兰兹昨天的晚餐、辛巴德、大麻和石像，这些都埋进了同一个梦里。
　　第二天早晨，太阳升起来，基督山岛已经完全在他们身后消失了，弗兰兹重新回到现实中来。他不得不暂时将经历过的种种事情都忘掉，与他在佛罗伦萨寻欢作乐的生活告别，准备去罗马和他的朋友相会。
　　星期六傍晚，弗兰兹终于乘车到达了邮局旁的海关广场。要在广场上拥挤的人群中通过，走到派里尼老板的旅馆，依然是件不易办到的事。因为此时的罗马像一个阳世和阴间的中转站，到处充满了粗鄙狂热的街谈巷议。尽管罗马通常给人的印象是阴沉清冷，没有活力，但每年狂欢节、复活节、圣体瞻礼节和圣彼得节来临的时候，总免不了会出现群情激昂、闹腾异常的局面。而弗兰兹看上的正是这一点，他认为这恰恰表明，这是一个超尘绝俗，充满了诗意和特色的好去处。在此之前，他已经在此小住过五六次了，但依旧每次都觉得比先前更神奇妙绝。
　　经过一番辛苦之后，他终于穿过了拥挤且兴奋的人群，来到预定好的旅馆。初问时，侍者却相当傲慢地告诉他已经客满，那神情就与车夫生意很忙时相当。于是，弗兰兹只好拿出名片来，求见派里尼老板和阿尔贝·马尔塞夫。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很快就迎刃而解，派里尼老板亲自跑出来接待他。一面道歉，责骂那个侍者，一面从准备招揽旅客的向导手中接过了烛台，他要亲自领着客人去见阿尔贝。阿尔贝闻讯而来，连忙把弗兰兹迎进了房间。
　　套房由两个朝向大街的卧室和一个书房组成。派里尼老板认为它的最大优点是，这层楼上的其他房间都被一位非常有钱的绅士租下了，也就是说，这里不必担心喧闹。那位伸士好像来自西西里或马耳他之类的地方。
　　“老板，现在我们马上用晚餐，明天替我们雇一辆马车。”弗兰兹说。
　　“晚餐嘛，我们马上就可以送来，可是马车……”旅馆老板显得有点为难。
　　“怎么了？老板，别逗了，您一定得替我们弄辆马车才行！”阿尔贝大声嚷道。
　　“噢，阁下，我们只能说尽力而为。”
　　“那什么时候才能确定呢？”弗兰兹问道。
　　“明天早上吧！”旅馆老板回答道。
　　“噢，见鬼！我明白您的意思，大不了我们多付些钱就是了。在德雷克和阿隆，通常情况下，一辆马车的租金好像是二十五法郎，节假日是三十到三十五法郎，加上五法郎的小费，大约就是四十。怎么样？”阿尔贝说。
　　“但是，我怕您虽然可以给他们两倍于那个数目的钱，他们也未必能找到一辆马车。”店主说。
　　“既然这样，那么让他们找几匹马来，把马套到我的车子上。我的车子坐起来虽然不舒服，但总比没有强。”阿尔贝说道。
　　“恐怕连马也找不到了。”
　　“什么？连马都没有？听见了吗，我亲爱的弗兰兹，连马都没有！那么，租用驿马行吗？”阿尔贝看了看弗兰兹，仿佛没有听懂老板的意思。
　　“驿马早就租光了，剩下的几匹是应急的。”
　　“那您说怎么办？我可不想为这些超出我智力范围的事去钻牛角尖，还是想想别的吧！晚餐好了吗，派里尼老板？”弗兰兹说道。
　　“好了，先生。”
　　“那好，我们去用晚餐吧！”
　　“可是那马车该怎么办呢？”弗兰兹说。
　　“这个你用不着担心，我的朋友，只要我们愿意花足够的钱，一切都不是问题。”马尔塞夫完全相信金钱是万能的。他相信只要有鼓鼓的钱袋和足足的支票，没有办不到的事。用完餐，他就抱着这种拜金哲学睡觉去了。梦里，第二天有了一辆六匹马拉的轿车，在狂欢节中出尽了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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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罗马强盗（1）
第二天清晨，弗兰兹第一个醒来，他一醒来就不断地拉铃叫人。旅店老板派里尼亲自跑过来，不等弗兰兹问，就喜形于色地说：“这位先生，昨天我没敢答应你们，因为你们来得实在太晚了，狂欢节的最后三天，马车是一辆也雇不到了。难道必须在那三天吗？”
　　“是的，必须在那几天。”弗兰兹回答。
　　这时候阿尔贝进来问：“怎么了？没雇到马车吗？”
　　“一点儿不错，”弗兰兹回答，“这种事，你还是头一次听说吧！”
　　“是的！看来你们这座城市真是名不虚传啊！”
　　“听我说，先生，”派里尼为了在客人面前维持基督世界首都的威严，插嘴道，“虽然从星期天到星期二晚上雇不到马车，但是从现在到星期天，您要五十辆都没问题。”
　　“真的吗？”阿尔贝问，“今天是星期二，星期天前后的情况会有很大变化吗？”
　　“会有一万到一万两千个旅客赶到，”弗兰兹答道，“到时候马车会更难找。”
　　马尔塞夫说：“好了，不要烦恼了，让我们尽情地享受今天，不要管什么将来了。”
　　“那，我们至少可以租到一个窗口吧？”弗兰兹问。
　　“要哪里的？”
　　“当然要能看到高碌街的呀。”
　　“一个窗口都不可能租到了！杜丽亚宫六层楼上的最后一个窗口，已经被一位俄国亲王租走了，租金是每天二十威尼斯金币。”派里尼老板肯定地说。
　　瞠目结舌之余，弗兰兹对阿尔贝说：“你知道吗？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到威尼斯去过狂欢节。在那儿，我们就是雇不到马车，也一定可以弄到一只小艇。”
　　阿尔贝大声反驳道：“不行，我到罗马就是为了看狂欢节，我就是踩着高跷也要看到它。”
　　“这个想法太棒了，那样我们就可以很方便地吹灭蜡烛，还可以扮成滑稽鬼怪或兰德斯牧童。”
　　“那么从现在起到星期天早晨，两位先生还要雇马车吗？”
　　“难道你认为我们会像办事员一样，光着两只脚在罗马的大街上跑来跑去吗？”阿尔贝反问。
　　“我现在就给两位先生去办，只是马车每天要花掉你们六个毕阿士特。”
　　弗兰兹说：“我告诉你，我可不像我们那位邻居是一位百万富翁，而且罗马我已经来过四次了，平时星期天和节日里的各种马车的价码我都很清楚。今天、明天、后天，总共三天，我们给你十二个毕阿士特，这样你已经可以赚一笔了。”
　　派里尼还想达到他的目的：“但是，先生，……”
　　“去吧，”弗兰兹回答道，“你的搭档我也认识，就是从我身上捞过很多钱的那个老朋友，如果我自己去和他讲价，价码会比我现在给你的少得多。那时你连现在的差价也赚不到了，这可不能怪我。”
　　派里尼老板败退下来，他带着尴尬的微笑回答说：“先生不必麻烦，我会尽量让您满意的。”
　　“那么我们就这么定了。”
　　“什么时候需要车子呢？”
　　“一个小时之内。”
　　“好，一个小时内车子就会在门口候着您。”
　　一个小时后，一辆蹩脚的出租马车准时地停在门口。这辆其貌不扬的马车如今是一辆豪华四轮马车的身价，但在狂欢节的最后三天里，两个年轻人能弄到这样一辆车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当弗兰兹走到窗前，向导大声叫道：“先生，让我把花车驶进王宫吗？”
　　弗兰兹虽然早已习惯了意大利人的用词，但还是向四周看了个遍，以确定这句话是不是对他说的。“先生”是弗兰兹，“花车”是那辆蹩脚马车，而“王宫”指的是伦敦旅馆。显然，这句话把意大利人爱恭维人的习惯表现得淋漓尽致。弗兰兹和阿尔贝走下楼时，花车已驶到“王宫”前，两人坐上车，向导也坐到车的座位上，问：“两位先生要去哪里？”

第33章　罗马强盗（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