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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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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近前,就见涤诗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小声,崔破好奇之下也即敛了脚步,轻轻走过去,仿照涤诗的样子,向树后听去。

原来树后却是三个不当值的僧人正在闲话,只听其中一个说道:“少康师兄才出师门一年,便作得如此气候,可真是羞煞我等了!”

听他如此说,一个声音尚幼的和尚急声问道:“龙达师叔,少康师叔作了什么大功业,你快说说”

“一年前,少康师兄出山门的时候,于佛前发下宏誓愿,一年之内要渡化万人,广传我‘净土宗’佛法,当时,我等皆不以为然,孰知昨日有远地来本寺挂单的游脚僧人,说道少康师兄一年之间已在睦州做下好大一份基业,不仅当日誓愿尽皆实现,更远有过之”说到这里,那名唤龙达的和尚啧啧赞叹不已。

“一年时间,那那少康师兄又是如何做到的呢?”这个小和尚愈发好奇的问道

“一年前,少康师兄出山门后来到睦州,眼见此州本宗佛法不传,乃立志于此地传法,师兄先是入内化缘,随后见城中多有小儿,慧根一动,遂招集了他们,宣言能念阿弥陀佛一声,即付一钱。以此法传教,如是者一年,这睦州男女再见师兄时,必双手合十,口称:‘阿弥陀佛’布施之物愈多,师兄也即于此州之乌龙山,建我净土道场,每遇斋日云集,所化者多达三千之数,更听那行脚僧人说,这庙宇的规模比本寺也小不了多少,一年时间,如此功业,怎不令我辈愧煞!”这龙达言语之间,有无尽的向往之意。

“少康”崔破心下喃喃念诵,片刻后,方才想起,此人正是大唐贞元名僧,最善说法,净土宗在他手中得以发扬光大,其人也因此得与净土宗创始僧人——贞观时期的名僧“善导”并列,被人尊为“后善导”。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这少康传教竟然是行如此手段,气恼之下,也是无奈感叹:“佛门如此‘人才’,道教也只有望之兴叹了!,争他不过,实在是情理中事”

听他几个和尚又闲话了几句,二人转身离去,适才所见所闻,崔破再没有了游赏的心思,二人乃转身向园外走去。

行至院门处,适才菊花丛旁的那群士子依然游走别处,却有一大两小三个和尚正盘膝坐于花前,似在讲法,崔破经过时,正听那老和尚指着一支枯萎的菊花问那两个小沙弥道:“云松、道无,这菊花是枯好?还是荣好?”

年龄略大的道无率先说道:“师傅,荣好”

另一个颇有伶俐之色的云松也不甘示弱的答道:“不,师傅,是枯好”

这老和尚却是微笑不答,蓦然向一旁因这话题吸引而停下脚步的崔破问道:“施主以为是荣好?还是枯好?”

卷三 龙战四野 

第十六章

崔破一愣,想不到这老和尚竟然会问上自己,只是这菊花荣枯变换,本是天地定规,四序交替而已,那里又有好坏之分,遂也顺口答道:“枯者任他枯,荣者任他荣”说完,不等这老和尚回话,径直带着涤诗出院门而去,只是行动之间,依然清晰听到老和尚用淳厚的声音诵念佛偈道:“云松寂寂无巢臼,灿烂宗风是道无。深信高禅知此意,闲行闲坐任枯荣”

涤诗随着老和尚念诵了一遍,依旧迷迷糊糊不解其意,乃向崔破问道:“公子,你们到底是谁说得好,这诗又是什么意思?”

满腹心事的崔破只顺嘴回了一句:“佛曰:‘不可说’”便不再理会他,只把涤诗郁闷的紧,自家公子自然是不能骂的,也就将满腔怒气发泄到几个和尚身上,心下破口大骂道:“死秃驴,好好说话都不会,还敢出来骗人,哼!害的你家爷爷都听不懂”

他心下这点小心思崔破自是不知,此时的他也是正在迷惑之中:“看这老和尚授法的方式,分明是南禅宗顿教一脉,最是讲究于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之际,借变幻无常之物,使人一言顿悟世间万事皆空、不应执着于皮相之念的‘六如’佛理,也最是喜欢如今日这般以言语机锋惑人。只是这南禅宗的顿教怎么会跑到了这北地来授法,照理来说,此时的北禅宗渐教还远没有到完全衰落的时候才是,他们就能容得下此事?”崔破心下如此想道。

思量了许久,崔破也不能找出其中的原因,索性不再想它,加快脚步,出寺门向望景台寻去。

随后,众人汇合后又一并游赏了个多时辰,见天已近午,老夫人脸上也已露出疲惫之态,遂下山回府而去。

回到府中,崔破衣服也不及换,便唤过八卫之一的郭松,命他速至军营唤郭小四来府中相见。

不一时,郭小四策马赶到,崔破挡住他的行礼,领他到书房,叙茶后道:“郭旅帅上次立得大功,本官已为你保本吏部,想来是不会被驳的,很快,这旅帅的称呼就要不得了,该称呼郭校尉才是,此后少不得还要多多劳动郭大人了!”

闻听此言,纵然沉稳如郭小四,也不免心下激动,没想到苦熬十年想进入流内官而不可得的心愿,如此短短时间即能实现,想到此后自称“本官”的舒爽,更是对眼前这个辣手的参军大人感念不已。

挡住了他的感激话,崔破问道:“听说你将我提出的死囚,尽皆收到麾下?”不等回话,又自言道:“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只怕是不大靠得住”

“能行非常之事,必是非常之人,这些人虽然罪大恶极,但个个都是有手段在身的,人又灵动,用来做消息刺探最是好用不过。大人但请放心,我既能抓了他们来,也就自然能拘管住他们为我所用”郭小四自信说道。

“是用药吧!”崔破随口回了一句,不理郭小四满脸惊讶之色,续又说道:“当日,我见你拘管那些回鹘人的手段也就知道了,你也不必吃惊,只是,你用这手段羁押这些死囚,短期之内自然无事,但他们必怀怨愤之心,时间若久,难保不会出现纰漏,喏!这个给你”

郭小四伸手接过,展开看去,却是长长一串人名,并无片言解释,遂愕然不解的看向崔破。

“这是那些囚犯的家属名单,我已请李长史往他们所在州县发了调转户籍的公文,派了人过去请他们过来,不日,也就该到了,介时,找好地方,重盖房舍,将他们集中安置起来,好吃的、好喝的养着;先让这一干悍匪没了后顾之忧,有了这些人在手,再把你的手段该用的都用上,如此恩威并施之下,他就是块百炼钢,你该也能够把他化作绕指柔了”崔破微微吹了一口手中茶盏中的香茗,淡淡说道。

“大人设想如此周全,属下惭愧!”郭小四心中阵阵发寒说道。

“昔日,前隋杨素以战功而得封侯之赏,言其统军之法,也不过‘赏如山、罚如溪’六字而已,本官统军亦然如是,赏必酬其功,过必罚其咎。郭旅帅用心去做,总不会埋没、委屈了你,其余的还是不要想的太多才好”依然是淡淡的语气和话语,却使郭小四心中惊悸不已,不敢再坐,起身行了一礼后道:“是”。

“本官特批予你这一旅的钱粮,明日即到。这选拔、任用等内部事宜,本官遵照前言,决不插手,你放手而为便是。”崔破挥手让郭小四坐下,再次重申前言说道。见他又要起身致谢,遂示意他不必多礼后,续又说道:“如今朝廷腹心之患首推河北道四镇,以本官料来,数年之间,此地必定刀兵再起,你这一旅建制完备后,当全力经营此地才是。国朝兴衰固然系于此战,于你我个人来说,立不世功,封万户侯,也是正当其时,郭大人莫要辜负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才是”拍打完后的这番话又是说的郭小四心动不已,

又闲话了几句后,崔破随意轻轻问道:“郭旅帅可是佛教信众?”

“不瞒大人,下官本是祖籍蒲州,后逃难至此,无以为生,家祖无奈之下,做了屠户营生,后家父继承父业,若非下官幼时有些机缘,只怕如今也是如此,操此营生,还信的个什么佛!”对于家中操此贱业,郭小四深以为羞,遂面带尴尬的说道。

“做屠户有什么不好”见郭小四如此,心中大定的崔破颇是不以为然。面上却是声色不露的问道:“郭旅帅在晋州多年,必定对本地佛寺了解甚深,却不知我晋州共有佛寺多少?”

闻言,郭小四一愣,不知为何参军大人怎么会突然想到要问此事,但他毕竟身为捕头多年,诸般情况早已烂熟于心,顺嘴接道:“此事朝廷自有定规,一州可设佛寺三所,本州也不例外,只是如今民风近佛,所以除了这三座寺庙以外,其他未获朝廷批准的‘招提’、‘兰若’等野庙几乎每县都有四、五座之多,合计之下,本州寺庙当有近三十之数”

“如此,本官给你两月之期,无论你使得什么手段,定要将本州及相邻之沁、泽、潞、慈四州共一十五座朝廷准立之寺庙的情况给我摸个清楚,而且一定要细,越是详细越好,另外,也别忘了将你那独门迷药多多配些出来才是,至于分量多少吗?就按这和尚的人数来定”崔破依然是淡淡语气说道,只是看向郭小四的眼神亮的惊人。

“是!”郭小四惊骇答道,此时的他那里还不明白参军大人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计划实在是太过于疯狂,但是一接触到参军大人的眼神后,肚中滚动不休的话语竟是再也说不出来,也只能喏喏应是而已。

“州军难养哪!同样是三千人,如今每月花费钱粮直是以前四倍有余,就说郭旅帅这一旅人马的耗费,若是养以前的八个旅也是绰绰有余了,随着摊子铺的越大,这花费只怕更是涨的厉害。本官上奏兵部,请调钱粮的公文,只是批转了‘自筹’两字而已;而州中钱粮也是半文不肯多拨,这日日人吃马嚼的,总要有个出路才是,说不得,也只好找上佛门普渡一番了,此事,但在一个秘字,郭大人就好好安排吧!记住,无论如何,打探情报时,莫要把自己给陷了进去,此事自然会有别人动手,你就放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吧!”至此,崔破已是明白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所在。

       

送走脸色略显苍白的郭小四,回到书房的崔破唤过涤诗,吩咐道:“你速去城外别业之中,将那些回鹘人的头儿给我带来”

涤诗应声领命而去,顿饭功夫,即将身体大好的老者多逻思引进崔破书房。

方进房中,多逻思首先见到的,即是那两个被崔破本府安置的少年族人,见他们都是安然无恙,身体也已经大好,甚至更胜从前,方才放下心中大石,与崔破勉强见礼后,端坐胡凳,w*w…/w/奇*…Q*/i/*…s/56u56u…/書59c56o56m56564*网静侯崔破开言。

招手唤过涤诗,将两个少年带了下去。独自面对多逻思的崔破没有半句寒暄,直接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

如同郭小四一般,多逻思初听这个计划之后,也是脸色发白的沉吟不语。

“本官只图那些民脂民膏,若非必要,不要尔等枉杀一人”崔破一言出口,多逻思的脸色顿时好了三分

“此次事成,按我七你三的比例分成所得”老年回鹘的脸色又是好了三分

“待此事平息,本官为尔等奏请理蕃院及中书省,力争准允于京师之外为尔等建一寺院,以为立身”此话一出,多逻思的脸上顿时激起一片血红。

“据我所知,唐朝廷除佛、道二教门外,其余如祆、景等教都不允许出长安立寺,大人真有这般能力,该不会是诓我们的吧!”虽然激动,但老者毕竟参与教门斗争数十年,并不轻易信人,如此问道。

“若说是一定能成,本官倒是不敢保证,只是万事都有第一次,安知此番就不能事成?再者,即便朝廷不准,本官暂时报备这河东道浑帅,允许尔等先立一寺,却是可行的,如此,即已有了安身之地后,再缓缓图之,岂不比如今的四处奔逃要好的多?”呷了一口茶后,崔破慢条斯理的说道。

一番话说得多逻思无言以对,虽知条件实在苛刻,但自己底牌太少,实在是没有讲价的余地,也唯有黯然沉默。

“此事不急,自可好好思量,只是要做的话,但凭你们现在定州的这点人是不够的,若是要召唤族人来此,莫忘嘱咐他们扮做胡贾,分批来此才是,一应安排,本官自会派人料理”见多逻思沉默不语,知道他们无路可走的崔破也并不相逼,语气随意的如此说道。

如此大事,多逻思实在是一人难以做主,乃提出要回城外别业与族人商议,崔破也自随他,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冷冷点了一句道:“若是不做,本官也不勉强,只是此事若是泄露出去,那就休怪本官手辣了!”

目送多逻思在涤诗引领之下离去,崔破手抚茶盏又将此事沉思良久,只觉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做到天衣无缝,尤其是事成之后,将这些回鹘人如何安置,更是棘手,但是被钱逼疯了的他也只能如此一搏了。

主意即定,崔破也不再想它,起身来到弱衣房中,听她弹了两曲琵琶,方使一颗躁动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第二日,崔破来到州府,先是拜见了李长史,二人长谈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崔破隐隐提到三族帐本之事,方才使长史大人同意将有关抓捕回鹘等人的文书记载全数毁去。

第三日,多逻思决意合作,并在崔破安排下,由郭府家人为信使,送出书信七封。

第四日,郭小四做东,宴请昔日同僚及一众监舍狱卒,期间,参军大人到场作陪,未知宴席期间经过,只知崔大人在露出招牌笑容后,席间各人均破指发誓,近半载以来,除东街几个在此地做了十年生意的回鹘外,从不曾见到任何一个陌生回鹘人在晋州出现过。

第五日,崔破在营盘中军大帐,紧急接见当日看押囚犯的四名团结兵士,当晚,四人请假回三代以前的祖籍探亲,然而,遍查官府及军中资料,四人祖籍一栏,竟完全是一片空白。

十日后,第一批包裹严实的回鹘商人抵达晋州,只是还远在城门之外,即为郭府家人驾马车迎入,城门领处,未曾留下任何记录。

自第十二日起,陆续又有六拨同样诡异的商人到达,分别由数十驾未知来历的马车迎入,去向不明,城门领处,依然是一片空白。

待最后一批客人到达,泽、潞两州六坐大寺的资料先期被送至他们下榻之所。

又十日,后续九座寺庙资料抵达。

卷三 龙战四野 

第十七章

大历十三年末,今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如期而至,这雪花或三瓣、或六瓣、甚或还有九瓣的,在北地朔风的挟裹下极尽缠绵的飘摇落地,将河东道近千里地山河铺染成一片圣洁的世界。

晋州城中南街,安老实家的酒铺一如往年,在雪后时节,顿时又极度的热闹起来,历经三代,近百年的苦心经营,这一爿毫不起眼的小店在整个两河道都是大大的有名,因其祖孙三代都是本分经营,此店从无短斤少两、勾兑水酒之事,是以这三代店主都被人冠以老实之名,至于其本名反倒是无人再能记起。

得益于年代久远,安老实酒肆中,上至八大名酒的剑南烧春、富平石冻春、波斯三勒浆及本地产的河东葡萄酿等大唐名酒,下至现榨黄酒及压榨后经过过滤的清酒等等一应俱全,引得无数酒客流连此地,尤其是一进寒冬,这酒肆中更是喧闹异常。

虽是晨起未久,这酒肆已是上座了近七成客人,一边将被冷风吹进了骨头缝里的身子靠近八个大大的火笼烘烤,一边把酒闲话家常,真真是好不逍遥。

又见门帘一掀,顺着丝丝冷风,一个儒生打扮的俊秀公子带着一个十来岁的伶俐书童进得店来,径直行入右侧墙角的那张条几坐定。见是这二人来到,安老实将手中的酒吊递给身边的伙计,转身入了柜台后门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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