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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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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才,正是凭借着手中的觥觥琼浆,于翰林供奉任上谱写出了无数不似人间所有的诗篇。
当他被同样风流冠于群帝的玄宗陛下“赐金还乡”离开翰林苑后,似乎翰苑之内所有灵气也随之被全数携去。而当这位一生活于梦中的谪仙人归位仙班之后,似乎更是将大唐所有的诗酒风流也消弭的干净,他的存在固然是盛世唐朝的一个标志,他的走也无可奈何的昭示着辉煌地陨落,从此,大唐也就再没有了慷慨飘逸的盛世放歌,有的只是一群悲苦穷困的诗人们对繁华不再的再三浅吟低唱!!!
当崔破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一幕一幕时,立身于御笔所题“翰林苑”牌匾下的他不禁又更添了几分肃穆。心思纷飞流转良久,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后,新任的翰林承旨大人迈开他朝圣般的步伐,缓缓向这个梦一般的所在走去。
梦想与现实之间总是有太多的差距
据说是一位哲人穿过照壁,入眼处皆是满目荒凉,虽然有几株百年老树绿意频发,然则这丝丝生机却全然掩饰不住庭院中的衰瑟破败气息,庭院两旁的八个硕大花缸。其中有五个已然是残缺不全,更兼院中铺地青石间茁壮而发的青草,若非崔破确信无疑进入的就是翰林苑,他简直就要以为自己一个冒然之间错入了那一个为主人废弃的庄园。
“这就是翰林苑”坦率而言,眼前的情景将第一次到职理事的崔大人打击得不轻,在他那最瑰丽的梦中,始终坚信着眼前应该是一个百花怒放、绿意葱笼地所在,个个飘逸出尘的士子们长衫飘飘,不沾一丝烟火气的或持锺、或品茗的散于各处对月伤怀,感花溅泪,然而
一个自小持有的梦想被这样无情的敲碎。崔大人有很长时间都回不过神来。只是保持着第一眼见到这一切的姿势,呆呆发傻不已。
不合他这副诡异的模样正被一个被文卷折腾的不堪其烦,正出来透气的翰林见着。这位正值壮年却为“肩周炎、腰锥肩盘突出”等顽症而苦的翰林才子。在细细的打量了崔破的官服及风仪之后,当即“嗖”的一声又钻了回去。
随即,便是正堂之中响起的一片胡凳挪动声,而后,在崔大人刚刚回过神来之际,便见一群着绿色官服的翰林们在一个白须老者的带领下鱼贯而出。
“未知崔大人到来,下官等有失远迎,还请宽恕我等怠慢上官之罪。”远远还在三步远近,那白须老者已是朗声开言道。
纵然崔破从不曾到过此地,但于眼前的这个生于武后朝。曾与王摩诘等人诗酒唱和的老者也实在是闻名已久了,当下丝毫不敢托大地哈哈一笑,疾步上前虚扶道:“钱夫子身为‘十才子’之首,晚生后学,当年也是吟着夫子的‘曲终人不见,江上数青峰’开始习诗的,今日有缘一见,又如何能当得夫子如此大礼?”
钱起见如今这位正当令的翰林承旨在红极一时之下,还能如此谦逊。心下大为受用,更听他这一番话语,更是又舒贴三分,及至最后当崔破说到他毕生最为得意之事,这位当时诗坛的冠冕人物也是忍不住的哈哈大笑,直使那一蓬白须也是上下抖动个不停。
原来,这位取字为仲文的吴兴老诗人自小便于乡中大有诗名,然则其人名声最终得以大震天下,却是缘于一件颇有神鬼气息的异事。
天宝九年,当钱起漫游求学之时,曾于某日投宿于京口一家客栈之中,其时,正值月明星稀之夜,卧榻休憩的诗人闻听窗外不断有人于走动之间反复吟诵着两句诗:“曲终人不见,江上数青峰。”好奇之下的钱起当即起身于院中探看,却是半只鬼影也无,悚然而惊之下,这两句诗却是再也难以忘怀了。
越明年,自觉游学有成的诗人前往京都赴礼部试,其考题为《湘灵鼓瑟》,钱起乃一气呵成出前十句: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冯夷徒自舞,楚客不堪听。
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
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
只是笔至此处,诗人却是一时词穷,苦吟良久,也无有中意者,眼见试场时辰已到,无奈之下的钱起竟是福至心灵的想起当日那两句诗来,只觉这“曲终”两句与此次礼部试题真个是珠联璧合,遂小心的恭录其诗,以为完篇。
后,当主试官李伟批阅考卷之时,见钱起此诗,极为赞赏节语两句,以为得“鬼神之助也”,遂将当时名不见经传的钱起以极高名次取中。至此,诗人以进士成名,未久诗名便得以哄传天下,尤其是大历以后,时人更是将他与另一诗人郎士元并称,赞之曰:“前有沈宋,后有钱郎。”其人作诗语言精工,词采清丽,尤擅送别诗,以至于后来大历年间竟形成了“自臣相以下,更出作牧,无钱、郎二人作诗以饯,时论鄙之”的风气。而他那一首成名之作,遂也成为有唐一代三百年间最为著名的“应试之作”。
自钱起之后,崔破又花费了偌大的工夫才算与那些翰林们一一见礼完毕,听着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脸色并不稍变的崔大人实是心底感慨连连。
这些个个在文学史上留有千古美名的诗人,若是真个对面看起来,委实太过于平常,尤其是在大多数都是衣衫鄙旧,面有菜色之时,更是让崔破失望不已。
“也难怪诗自中唐之后格局变窄,崇尚‘苦吟’,只看看这些写诗的人都是如此一副孤穷模样,又怎生能写出那等气宇宏大,慷慨激昂的绝唱?”崔破于寒暄见礼之间,心下叹息自言道。
且不理会崔大人的无奈感慨,此时淮南道节帅府中正踌躇满志的神策范将军却是迎来了一位仆仆风尘的不速之客。
“自当年京都常相府中相见,此后一别经年,今日再会,常管家竟是愈发健铄,当真是可喜可贺呀!”用疑惑的眼神探究着眼前这位本应身在京城的人物,范将军哈哈寒暄说道,所谓宰相门人七品官,更何况是一个最得宰相信重的门人头领,所以,当朝四品将军的这一番亲热做派也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噢!小人常听家老爷言说,范将军最是一个不忘旧的好汉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如此一来,小人此次的这差事好就好办了,少不得要先行谢过将军了。”常管家微微一笑回道,只看他言语做派,实在是不枉了相府多年历练。
只是这话听在范将军耳中,却是引得心下“咯噔”一跳,遂也无心再绕弯子,挥手示意其他侍侯之人尽皆退下后,乃压低声音轻轻问道:“却不知常管家此来所为何事?”
举盏轻轻呷了一口后,微微皱眉的常管家这才缓缓开言道:“小人于半月之前已是到达江南地方,今日却是自河南道汴州兼程赶来。”言至此处,将话头顿住,瞥了一眼对座的范将军后,方才续又接道:“汴州已经举旗作反了!”
“什么。”闻言无比震惊的范将军蓦然起身道,只是在这一片惊容之下,却是隐有丝丝兴奋之意闪现。
“将军的探马想必正在路上,小人是一连跑死了四匹马才能抢先这一步的。”见范将军并不知情,常管家暗自吁出一口气后道:“老奴此来为的便正是这汴州之事。”
言至此处,常管家也不再保留,乃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茶盏,愈发轻声道:“神策军如今分做四路镇守,这汴州既然作反,于情于理都该由离河南道最近的范将军先行率军平叛才是,老奴此来的目的就是想请将军将这出兵之期押后二十日。”
闻言,范将军蓦然色变青红,眼光直直的看向低头观茶的常管家。
随后,室中便是一片长久的静默。
“噢!看来范将军竟是不肯相帮喽!却不知‘候将军,会不会也是如此不念旧情?”等了良久,不得回应的常管家乃轻轻说出这样一句。
随着这一句话语,只听“当”的一声,范将军微微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那只细瓷茶盏,于悄无声息之间滑落于地,片片碎裂
卷三 龙战四野
第七十七章
侯君集者,绘图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幽州三水人。少年时以武勇称,隋末纷乱中,为秦王引入神策府,从征讨有功,累迁左虞侯、车骑将军。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君集之策居多。太宗即位,君集任左卫将军,封璐国公,迁右卫大将军。贞观四年,任兵部尚书,检校吏部尚书,九年,为积石道行军总管,随李靖平吐谷浑,策划军事,分兵深入,君集有大功。
十三年冬,因高昌王鞠文泰遏绝西域商贾与唐交通,唐又以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率兵击之。十四年八月,进围高昌,其时文泰已卒,子智盛降,得二十二城,八千零四十六户,一万七千七百口,君集刻石记功而还。太宗以其地置西州。
君集入高昌时,私取宝物;将士亦竞相盗窃,君集其身不正,无能禁制。还朝后,为人揭弊,下狱,虽得免罪,却无赏功,遂心怀怨愤。其时,太子承乾屡有过失,魏王泰见机争立,两人乃各立徒党,君集与承乾结纳。同年,承乾为人举告有阴私谋逆事,即为太宗所废,君集亦为斩杀于四达通衢。先是,上皇欲以大功留其性命,奈为众臣下所阻,太宗乃语君集曰:“与公永别了,从今而后,以君之故,朕不忍复上凌烟阁!”言毕,上乃唏嘘泣下,痛哭不止。君集亦自投于地,泣不能起。
君集刑前,容色不改,语监刑将军曰:“某岂能真反,是时命蹉跌至此耳!念吾为唐家大将破灭二国,尚有微功可陈。俯请代为上言陛下,恳留一子以守祭祀。”监斩官驰奏,上乃特诏原其妻及一子,徒于岭南,然,此支延续香火于大唐一朝。终不允其入仕宦、军伍。
《旧唐书》
半个时辰之后,当常管家离开淮南道节度使衙门时候,面上更有丝丝掩饰不住的舒心得意之色;而厅堂之内,少小立志以军功洗却先辈耻辱,后易名远赴它乡投身军伍的范将军,不,应该是侯将军却愕然遥望远方,无神的双眸中更有滴滴晶莹。流转不休。
“大人,如今这翰林苑也就是落下个名声好听些而已,自天宝安胡儿作乱以来,朝廷用度也就没有一年不吃紧的,安抚那些兵老爷们尚且不及,谁又能想到我们这闲散的冷衙门?时常之间,便是连月历薪俸也难以按时发放,也不怕大人笑话,如今这翰苑中的许多同僚也早已是过着‘朝扣富儿门,暮逐肥马尘’的日子了!”言至此处。白须颤动的钱夫子苦涩长叹。更引得堂中诸多陪坐地翰林们一片唏嘘。
自天宝乱起以来,大唐朝廷财政捉襟见肘,加之长安物价腾贵。真个是“居大不易也!”,是以多有低品官吏无能养家糊口,决然去职者。这些情形崔破本也深知,只是他万万料想不到连这天下英才汇聚之地的翰苑竟然也是如此一番凄惶模样。
无语沉吟良久,蓦然心头一动的崔破哈哈一笑后,朗声道:“朝廷这财事状况想必诸位体会尤深,短时视之,怕是刘相也无力顾及本司了。”一言至此,顿时引起堂中一片嗟叹抱怨之声,崔大人静等这喧哗之声全然消散。方才微微一笑续道:“然则诸位都是天下一时之选,个个皆可谓是胸怀锦绣,我等焉有空居宝山却徒守贫病的道理?关于此事,本官却是有一个小小的想头,此番也就不吝鄙陋,于诸位做一商榷如何?”客套话语即毕,崔破乃将适才心下所思一一分说的清楚。
只花了柱香功夫,崔破方才叙说完毕。听着他那匪夷所思的种种想法,众位自小饱读圣贤之书的翰林才子们只面面相觑,久不能言,纵有一二自诩品行高洁之辈,心下觉得承旨大人这主意委实太不地道,但见众人并无反对,再想想家中衣食不周地妻儿,也只能悠悠一叹,自语一句“斯文扫地”后,黯然作罢。
汴州河南道节度副帅府
正堂之中,因连日休憩不足而显得神情憔悴的节帅李灵濯,正语气淡淡的向满脸怒气而入的弟弟问道:“怎么,他还是不肯吗?”
“那老家伙简直就是油盐不进!硬的、软的都试了个遍,就没有一个奏效的,真是又臭又硬,要不是大哥你一再吩咐留他一条性命,我真想一刀”李灵耀愤然说道,看来他此次承办的差事着实让这位猛将军受气不小。
见李灵耀这一副急红眼的模样,节度使大人哈哈一笑后,方才言道:“他若是不如此,就不叫王清堂了,也断然干不出金殿触柱的事来,此人历事三朝,久掌大理寺,经见地极多,又是一门心思要做名臣地,你那些把戏耍不灵光也属正常!大哥本也没指望着你能劝动他,只是存着一颗侥幸心思罢了。此番既然不成,二弟也不值当的为这事生气。”
“那咱们的起兵檄文怎么办?还有这老家伙该怎么处置?”李灵耀见大哥并不生气,遂也一笑释然问道。
“没了张屠户,还真个就要吃连毛猪?这道檄文由他来写固然是最好,只是他既然不肯,再换个人便是了,写好之后就先署了王卿正地大名,传檄四方。如今正主在我们手上,也由不得别人说个‘不’字。”言至此处,李节帅微微一笑后续道:“人是不用再劝了,你且加派人手,日夜监护,好吃好喝的养着,只是有一条,可千万不能让他死了。此人资历极老,官声又好,尤其是经过前些日子的含元殿触柱后,更是名动天下,留着他,也许异日还能用的着。”
李灵耀自小就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帖服已极,此时闻听吩咐后,也不再多问,便起身出堂安排此事,只是当他行至堂门处时,却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扭过头来问道:“大哥。这老家伙这几日天天念叨着‘雷海青’这个名字,这雷海青又是什么人?”
一闻此话,李节帅那适才还是和煦的脸上顿时“刷”的转为一片铁青,沉吟片刻后,才冷冷对其弟道:“这雷海青不过是一个下贱的伶人,那值得你动这样的心思,还不快做正事去!”
李灵耀见长兄发怒,虽茫然不知其所以然。但也不敢再行发问,只答了一声“是”后,便径自出府忙张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远去不见之后,李节帅才咬牙切齿地骂出一句:“老匹夫,生生是活得不耐烦了!”原来,这雷海青本是玄宗朝中的一个普通梨园乐工,后安禄山乱起河北,明皇仓皇避难西蜀,安胡儿攻陷西京之后。某日于神都苑内大宴群臣。命原梨园子弟奏乐助兴,谁知这乐工雷海青竟是于众目睽睽之下掷却乐器,厉声喝骂与宴众人的悖逆行径。随即更又向西拜伏大哭。后,其人虽被安禄山五马分尸而死,但他这一番壮烈之举却是引来海内一片赞叹,连当时同样沦于乱军之手的诗人王维闻知此事后,也是暗自赋诗赞曰:“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秋槐落叶深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此番,王清堂这般说法,岂不是将他李灵濯视作了万人唾弃的安胡儿一般。节帅大人又安能不怒?
健马,一行七匹,在主人的急急摧鞭声中,风驰电掣的沿官道向河南道陈州方向狂奔而行。后六匹长程健马上的乘者皆是身披半身甲、刀弩齐备,望之龙精虎猛地壮汉。
而当先前行的骑士却不过是刚过弱冠之龄,身着一身改良儒服、逆风疾行而衫角飘举的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真个是好一个浊世佳公子,直惹的沿途之上的无数行人们频频移目凝视赞叹不已。然则若是有曾游历京师之人在此,想必定能认出眼前这位美风仪者,便是当今极得天子宠信的新任翰林承旨大人无疑。
七日之前,即李灵濯悍然举旗作反的第二日,关于汴州异变的消息已是通过狼烟大起的烽火台传至京城,然则由于具体情状不明,是以朝堂之上虽是气氛陡然绷紧,却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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