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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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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朕以什么理由罢免寇准?百官会怎么看朕?玩游戏?耍猴儿?要不就说皇后不喜欢他?朕封禅封得好!皇后立得好!朕也喜欢丁谓,谁不怕丁谓?寇准不怕!呵呵!”
“陛下,你,你怎么了?”刘采苹越听越不对劲儿,再看赵恒的眼神有些异样,一时有些慌乱,抓住赵恒的胳膊急急问道。“陛下!”
赵恒两眼上翻,身体也骤然沉重起来,像被棍子猛击过似的往地上一歪,昏死过去。刘采苹没有思想准备,见赵恒昏死,急得推开殿门,朝蓝继宗和周怀政大声喊道:
“快过来!皇上病倒了!”
蓝继宗、周怀政二人大吃一惊,撒腿奔进大庆殿,见赵恒蜷曲在地,嘴角儿还挂着一团白沫,连忙用力将他拖起,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赵恒安放在榻上。
“陛下!陛下!醒醒啊!”刘采苹叫着,又吩咐周怀政:“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御医啊!”
半晌,赵恒醒过来了,两眼痴痴地朝上望,好像做梦刚醒一样。
“陛下!到底是怎么啦?”刘采苹抚着赵恒的胸口。
赵恒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刘采苹,一言不发。御医三步并作两步赶进大庆殿,放下药箱便跪在榻前以手把脉,好一会儿才向刘采苹禀奏:
“皇后娘娘,陛下脉弦且数,恐是痰厥之症。”
“凶险吗?”
御医寻思了半刻,回道:“臣不敢说无险,只是吉人福佑,速厥速畅,现在已是有惊无险了!”
“是吗?”刘采苹喃喃自语,不由自主地看了赵恒一眼,见他的眼光的确不像刚才那么吓人了。然而她隐隐感到御医说的不全是实话,大概有些隐情他不敢明说。她的目光与御医相碰时,御医一阵惶恐,赶紧把头垂下。她把御医拽出殿外,厉声问道:
“你敢欺瞒本后?”
御医扑通跪倒在地,颤声禀道:“娘娘勿怖,陛下暂无凶险,只是,只是,只是怕会留下一些遗症!”
“什么遗症?”
“龙体或许稍有不便。”
不论御医讲得多么婉转,刘采苹还是听明白了。所谓痰厥,也就是中风。这种病往往来得突然,而且病后十有七八会落下半体不灵的毛病,也就是御医说的“龙体不便”。刘采苹心里很清楚:自从因为寇准做宰相的事与赵恒发生争执之后,赵恒心里一直郁闷,今天说话又过于急躁,致使赵恒急火攻心,得了这么个病!一想到赵恒日后会变成一个拄着拐杖缓缓行走,甚至无法行走的废人,她心里油然生出一段酸楚。当年的赵恒,是个多潇洒的男子,他对自己的那份炽热之情,至今也还记忆犹新。他是个好人,只是过于懦弱,遇事拿不定主意,所以凡事都要自己帮他定夺;可有时他又很固执,比如在寇准这件事上。不管怎么说,他这一生没什么大错。上天为什么把这个讨厌的病加到他的身上?他是一国之君,无法行走或者连话都说不清,还怎么掌理百官,管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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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寇准复相返枢台(6)
然而这种哀悯之情在刘采苹心里并没有持续太久。赵恒得了病,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这个天下由谁来掌管。如果赵恒能够康复,那还可以保持现在的格局,哪怕在某些事情上让他一步,也未尝不可。可万一赵恒真成了瘫子哑巴,朝政谁来主持?受益?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哪有那么大能耐!真到了那一步,寇准岂不要把揽大权,假天子之命以驱使百官,惟他独尊了?想到这里,她满面忧容,因为她明白,一旦寇准独掌大权,矛头很快会对准自己!不!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现在要做的事,一是让御医尽力医治,而且不能把赵恒患病的消息传播出去;二是要尽快把丁谓、钱惟演、张耆、杨崇勋等拥戴自己的人穿连起来,给寇准形成一道围墙,让他走不出,突不破,让他在左冲右突间多犯错误,犯得越多越好,越严重越好!
赵恒病了数日,一连几个常朝都没有举行,宫里传出的消息,只说皇上近日感了风寒,身体虚热,百官有什么进奏,可交给当值太监呈进,由皇上榻前批阅。寇准为此感到十分懊丧,他已经写好了几个折子,一是劝皇帝关闭玉清昭应宫,不要再无休止地敬事天书。二是要恢复朝廷大事由宰辅重臣联席议事的制度,尽量避免政从中出。这个折子,显然是针对刘采苹干政而言的。三是说太子学业辅导之事,受益原来的老师是王钦若和钱惟演,如今王钦若离开京城,理当补足一师一傅之数。按寇准的心思,当然是自为太师最合适,可是为了避嫌,他推荐王曾为太子太师,又举荐翰林学士杨亿、新任开封府尹吕夷简为太子殿说书官。赵恒这一病,内外阻隔,前两道奏折显然不好递进,弄不好皇上没见到,刘采苹先见了,岂不坏了大事?第三个折子不涉及帮派利益,也不至于得罪人,所以刚过完年,他便把这道奏折交给了蓝继宗。
没过一旬,折子批了回来,大意是说如今皇上有病,中书省事务过于繁剧,王曾须全力处置省中政务,无暇顾及教导太子之事;杨亿是翰林院主笔,天子喉舌,还是让他安于职事。只有吕夷简,原任知制诰,刚刚受命知开封府,眼下京城安堵,府无留讼,倒是可以兼任太子说书之职。
寇准看罢,心里明白了大半:看样子这封奏折的批文都是刘采苹的意思:王曾、杨亿号称直臣,不符合刘采苹的心意,所以不让他们接近太子;吕夷简则属后进之士中的佼佼者,做事端方稳重,与当今宰辅又没有过于亲密的关系,倒被刘采苹选中了!看来刘皇后干政的势头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变本加厉了!长此下去,如何得了?寇准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亲自见一见皇上。此时也正是丁谓心弦绷得最紧的时候,自从他对王钦若下手时起,做梦都想当宰相,可惜做了好几回梦,至今没能如愿,不仅没如愿,皇上还把寇准强安在自己头顶上,让自己终日如坐针毡,好不难受!如今皇上病了,刘采苹递出话来,让他尽可能遏制寇准的猖獗,不能让寇准一手遮天。这一点丁谓与刘采苹并没有矛盾,让他感到不满的是:这个女人做事太独,她就不肯明确表示扳倒寇准后让自己做宰相!她有她的打算,想把她的亲故推到宰相的位置上,什么钱惟演啊,张耆啊,杨崇勋啊。经过几十年仕途摔打的丁谓,现在已经十分成熟,在他没得到刘采苹许诺由他担任宰相之前,他不会亲自披挂与寇准硬拼,免得再次为他人做嫁衣裳。他想见见刘采苹,因为只有见到刘采苹,与她达成除掉寇准自居相位的默契,再以软硬两手控制住杨崇勋、钱惟演、曹利用等人,才能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
也是天遂丁谓之愿,就在这天后晌他回府的这段时间里,竟意外地获得了两个有利于他的良机!
他骑马出了中书省,刚往小街上拐时,迎面碰见杨崇勋喝得醉醺醺走过来,没等丁谓发话,杨崇勋先跟他打招呼:
“丁参政,回府啊?”
丁谓见他这副模样,本不打算与他饶舌,刚想揖罢前行,猛然见杨崇勋站在那里,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尽管丁谓与他交往已久,却从没把他当朋友,再加上杨崇勋自恃身为外戚,平时说话比较随意,而丁谓又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在比他高的人面前,他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而同官平级乃至下属对他稍有不恭,他便感到无法忍受。若是在平常,他肯定是一揖而去,可今天,他忽然意识到此人或许能为自己所用,于是跳下马来,问道:
“杨大人怎么喝成这样?莫非心有不快之事?”
“别提了!”杨崇勋被丁谓一语击中,应声说道:“人要是走顺了,一抬腿就能直上青云;若是犯了六丁六甲,紧着躲闪还是撞上了墙!丁参政,咱们是多年老友,我说给你听听,你来评评理。寇准那个老匹夫总看着我不顺眼,昨天居然当着曹利用骂我无耻小人,还说他当年贬到青州是我给他下的绊儿,真窝囊!”
丁谓先是一惊,因为杨崇勋当年密报寇准、致使寇准贬到青州的事,他曾给寇准暗示过,他担心杨崇勋今天要找自己的茬儿,不免有些紧张。不过再听杨崇勋的口气,似乎并没想往自己身上推的意思,这才踏实下来,顺口恭维道:
“杨大人背靠青山,怕他寇丞相什么?”
丁谓这句“背靠青山”,杨崇勋心里十分明白,就是指杨莺莺在宫里为妃。若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这事,杨崇勋怨气更大了,口无遮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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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寇准复相返枢台(7)
“什么青山绿山的,砍不着柴火有什么用?杨妃在皇上面前从来就说不上话,她也不敢说,一切都得看刘皇后的脸色行事。刘皇后把杨妃捏得死死的,表面上看是亲如姐妹,实际上是把懿妃连同我都当成奴才,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我托了周怀政几次,让他帮忙把懿妃晋为贵妃,周怀政对我说,刘采苹那性子,不说还好,若是说了,弄不好懿妃也保不住了。除非你能为她立大功,她才会松这个口,可是丁大人,想立功也得找着机会呀!”
丁谓听出杨崇勋是指山说磨:嘴上在埋怨刘采苹没提拔杨莺莺,实际上是在抱怨他自己没有得到高升,至今还在枢密副都承旨的位置上。既然如此,何不拽他一把为自己所用?于是劝道:
“不能全怪皇后严厉,古往今来,谁人升迁不都得有功劳才能服众吗?不如你我合起力来把寇准拔掉,权力落在我辈手里,杨大人还愁官运不亨通?”
杨崇勋虽然饮得不少,并没有醉,丁谓说“权力落在我辈手里”,说穿了就是只要你杨崇勋跟着我丁谓干,权力落在我丁谓手里,还怕我丁谓不提拔你?眼下真有权力的朝官,除了寇准就是丁谓,既然与寇准冰炭不容,惟一的路就是跟着丁谓干了!丁谓既然把话挑明了,这一宝押也得押,不押也得押。于是说道:
“丁参政说得对,手中没权可真不是个滋味儿啊!”
丁谓揣摩杨崇勋已被说服,低声道:“杨大人先回去休息,来日方长,咱们日久见人心吧!”
“那是!我杨某从来对丁参政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要丁参政看得起,啥事我都能干好!”
“好了好了杨大人,要不,丁某送你回府?”丁谓不便在街上与他多说,想赶紧把他打发走。
“不劳丁参政!”杨崇勋朝丁谓摆了摆手,自己走了。
丁谓回到家时天色尚早,他草草吃了几口饭,心里一直在考虑杨崇勋的事。长久以来,他一直认为杨崇勋是刘采苹的红人,而且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威胁到自己,所以一直对他敬而远之,井水不犯河水。后来自己连连高升,杨崇勋却停在枢密副都承旨的位置上不动了,他还暗笑此人不懂得利用裙带关系。今天听他细说原委,才知道杨崇勋也有大大的苦恼,他既恼寇准又恼刘采苹,而这两个人正是自己最需要运筹的对象,关键是怎么把握住杨崇勋来达到自己谋取相位的目的。
门吏敲了敲门,禀道:“老爷,有人求见。”
“是谁?”丁谓心中一紧。
“是个道姑。”
“道姑?”丁谓一阵烦躁,没好气地骂道:“道姑求见你也报?明天该不会把乞丐也引进门吧?废物!”
“那位仙姑说她是老爷的老熟人,老爷是她的大恩人,她是特地来府上道谢的。”门吏继续说道。
“简直是胡说八道!”丁谓气得把案子一拍,训斥道。“我什么时候与道姑有过交往?赶快轰出去!”
“是是!”门吏走了。不料不大工夫又折回来,说道:“老爷,那仙姑说老爷的确救过她的命,她姓刘,东蜀夔州人。还说老爷事多,忘了也不要紧,一见面就认得了!”
“夔州人?”丁谓一听夔州,心动了一下。不错,自己在夔州干了五六年转运使,认得几个人,可从来不认得什么道姑啊!“姓刘?”张王李赵遍地刘,天底下姓刘的人多了!不过她既然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儿,倒也想见识见识。
“把她带进来吧!”
随着厅门打开,一个姿态娴雅的女子飘然而入。女子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虽不像少女那样亭亭玉立,但丰韵有度,体态婀娜,白皙的脸上不施粉黛,却不乏天然一段神韵。身穿一件灰白格相间的道袍,又显出与世俗女子的迥异。说她有种道骨仙风的逸韵,着实不为过誉。女子还没开口,丁谓先有些惊异了,待女子皓齿微启向他道万福时,他更觉得此人非凡俗女子可比,而且确实有点儿眼熟。
“丁大人,小女子刘德妙前来拜望,请大人纳小女子一拜!”女子说罢,身体微倾,彬彬有礼地朝丁谓合了合掌,问道:“大人记起小女子了吗?”
“刘德妙?”丁谓还是想不起来,摇了摇头,目光一直没离开刘德妙的面庞。
刘德妙柔声细气地说道:“当年丁大人在夔州做老爷,为朝廷征召兵丁,我爹爹无端被知州打死,剩下小女孤身一人无人照料。丁大人不但亲自替小女葬埋了老父,还险些被乡民埋在墓中。后来乡民围住施州城,丁大人不顾安危,将小女藏在州衙之内,送衣送食,小女赖以不死。不久丁大人调离夔州,小女也浪迹天涯,在武当山跟着师父学道,师父尸解羽化,小女也下了山,在江南江北道观里为人祈福。前不久来到京城,闻得丁大人荣升大官,高兴万分。小女子念及此身乃是丁大人阴德所给,所以多方打听到府上,拜谢大人再生之恩。愿丁大人福如东海!”
“原来是你!”丁谓脑子里浮起了那些久已淡尽的画面。是的,当年他是保护过一个叫德妙的女孩,那时她还是个很小的孩子。施州知州惹了祸,蛮夷诸县纠合了许多人丁向他发难,把他扣为人质。那时自己的性命真可谓悬于一线,但出于对一个弱小生命本能的怜惜,他还是尽力把她保护在州衙里。那么小的孩子,如果当时自己撒手不管,她只能讨饭度日,岂能存活?想不到那时无意间拯救的一个孩子,如今还记得前来谢恩!丁谓首先感到一种满足,随之而来的一种奇妙感觉,就难以说出口了:他绝然想不到当时一个山里女娃,竟然会出落得如此超凡脱俗,那一颦一笑,是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平心而论,他丁谓并非是个好色之徒。从小心高气傲,自认为世间女子很难入得他眼。毫不夸张地说,迄今为止,真让他欣赏的女子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原配夫人陆氏。陆家是吴中大族,夫人不仅容貌妍丽,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晓,两个人着实过了几年美满日子。后来入仕,东奔西跑,陆氏为自己生下几个儿女之后,竟一病未起。自那时起,他便一直孤身生活。因为心思只在仕途上,几乎把儿女私情之事都淡忘了!今天见到刘德妙,竟不由唤起了他久违了的一种渴求。但他知道自己已是个年届半百的人,和儿女私情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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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寇准复相返枢台(8)
话虽这么说,寂寞多年的丁谓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让刘德妙立即辞去。他没话找话地问刘德妙这些年如何生活和学道,刘德妙告诉他:道有真伪,必有诚心,才能得到显报。又说她这些年一直潜心玄道,守身如玉。丁谓见她谈笑风生,不觉一聊竟说到入夜,这才想起该让刘德妙走了,问道:
“你在哪座道观寄身?”
刘德妙笑而不言。丁谓又问:“本官该把你送到何处?”
“丁大人府第如此之大,难道容不下一个德妙?”
“明白了。”丁谓点了点头。“你想借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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