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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惜胡乱-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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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湘弯由宋自昔设计建造，不仅有宜人的风景，更有隐蔽之极的密径和遍地易守难攻的堡垒。即使如今人手不足，凭世昭的那些人力，也未必攻得下秋湘弯。
只是，平日里大刀阔斧做事的世荣很烦躁。秋湘弯的雪景很美，世荣没心情看。每天络绎不绝送来的消息都不是好消息，不知年后开春，会不会情况好转。
秋湘弯附近一处土财主小院里，世昭有点坐立不安，这是大战前的躁动。
终于有人来报，“对岸来人已经纷纷经过安平县，废太子设在沿路的暗哨一个个被端掉。”
世昭一声“好”，挥手让探子下去。他看着地图道：“看来就是今天了。不知对岸是白天动手还是晚上动手。走密径还是走大道。”
旁边的军师道：“卑职在中间放了一半人，不管他们走密径还是大道，都可以保证我们起码有一半人杀入另一条路。而另一半人很快赶到。”
世昭的手指在地图上弹了弹，“好，你可以去现场指挥了，等对岸的开始进攻，分散注意力之后，我们再动手。记住，万万不能由我们的人杀废太子，一定要留活的。”
军师道：“是，殿下。”
刚转身要出去，世昭又吩咐一句：“这么多人，必须成功。不能再有下次了。”
军师道：“殿下放心，卑职调用了安平军营里的两千士兵，只要发现有秋湘弯逃出来的人，立刻放火箭示警。”
很遥远的山头上，宋自昔只带了蒋三一个，远远地看着秋湘弯。眼看日头当空，已经是中午，终于有蚂蚁似的人影出现。别人或许看不出门道，作为秋湘弯的设计者，宋自昔却很清楚这些蚂蚁的轨迹将指向何处。
他看了会儿，点头道：“想不到世昭还能摸到密径。他实力比我原以为的强得多。”
蒋三不服气地道：“他能调动绝大多数官府力量。”
宋自昔道：“官府在这儿帮不上忙。有这么雄厚实力，却一直不乱用，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蒋三依然不服气，“举国之力让他调用，再没点儿实力，说得过去吗。”
宋自昔一笑，指向进入秋湘弯大道的那个方向，“那边一帮人行动很有章法，明哨暗哨一个个地清理干净，看来是对岸的。世昭的人稍微粗心了一点，密径这边也有暗哨。”
蒋三感喟不已，“天哪，竟然果然是两大势力夹攻。殿下这回是没……”毕竟过去跟过世荣，蒋三说不下去。
宋自昔也是，叹了一声，道：“回吧，别看了。只有一个结局。”
两人转身走后不久，宫新成下令对秋湘弯发动进攻。
宫新成与侍卫首领站在外面等消息。有兵器司守卫贵妃的一帮高手的加入，宫新成认为此次进攻应该十拿九稳。他只要站在外面做好指挥，速战速决速撤，便行。
但很快有人来报，密径那边已有另一帮高手开始动手。那帮高手自称是正始国朝廷的人，态度比较友好。
宫新成惊讶，但立即令包抄密径，准备守株待兔的那帮人赶紧转战大道。他不信世昭肯放过世荣。
世荣的势力果然是颓了。即使有精妙的防御设计，依然顶不过宫新成这回几乎是举国之力的进攻。再说，密径那边，也是世昭倾举国之力发动进攻。
冬天日落得快。日中时发起进攻，快天黑时，前方报宫新成，道路已经扫清，可以进去了。
宫新成在报信人的带领下，直奔秋湘弯深处。夕阳下的秋湘弯很美，可今天是沾染了血色的凄美。宫新成穿过一丛腊梅后，看到己方侍卫让出的一条通道。而通道尽头，是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一个人。浑身是血的人身后，则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美男子，与他一样，也是身上绝无一滴血迹。宫新成很快猜到，站着的是世昭，躺着的是世荣。
世荣再次浑身是伤，躺在地上一言不发等死。但等看到宫新成进来，他瞪大双眼，看向世昭：“原来你才是里通外国！”
世昭微笑道：“不，大哥，本王跟你不一样，本王做事从来有节制。是你太草菅人命，以致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他说完，认真看向宫新成。他是第一次看见宫新成，觉得这男人美得过分。不由得在心中将姜锵拉出来与之对比，不知这两人站一起是什么光景。但他只是看看，微微一笑，而不跟宫新成打招呼。这是他做人的底线。在没有官方照会的情况下，他必须不与外国官员有任何私下接触。世昭微微侧过身，最后扔下一句，“大哥，你我同根而生，即使你屡屡加害于我，我依然不忍亲手杀你。再见了，大哥。”
说完，世昭便一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宫新成有点惊讶，他也没出声挽留，等着世昭的人沿打出来的密径走空，才看向地上的世荣，见世荣也是眼神墨黑地盯着他。
宫新成下命令：“立刻包扎一下，无论死活，都要运到我国去。尽量保证是活的。”
世荣已做好就死的准备，闻言大喊：“南诏国男人全死光了，要个女人来杀人？来个男人，给个痛快。”
宫新成的妖孽脸一下子黑了，他忍了忍，道：“朕要他活着。”
“哈哈，杀人都不敢。南诏国原来是女儿国。女儿国王不是该养面首吗，怎么抢三公主？兔儿爷小白脸……”
宫新成一转身，随队御医立刻上前，点了世荣的哑穴。但世荣已经骂了很多，觉得很是快慰，瞪着血红的双眼笑看宫新成离去。
可宫新成走了几步，越想越气，他最恨别人骂他长得像美女。不忍了，也不想养着这个废太子，试图与正始国做交易，他眼下筹码积累得快，不用再出诡计。于是又蹬蹬蹬走回来，从一个侍卫手中拿过宝剑，抵在世荣胸口，冷冷地道：“三公主救你一条命，你反而屡屡差点害死三公主。朕这一剑，替三公主出手。而后朕会把你的尸体挂船头，沿通天河慢慢出海，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下场，就像你杀了那些太守，将人头颅挂城门口一样。最终，朕会把你扔在茫茫大海里。以后即使有人想祭奠你，也找不到你的尸身了。你也在茫茫大海中沉沦，永远回不到陆地，见不到故国故人。你做人是孤家寡人，做鬼依然是孤魂野鬼，可怜，你这一辈子。”
宫新成揪着世荣的痛处，开始提到三公主，最后提到孤家寡人。即使浑身是伤，依然一直视死如归的世荣终于垮了。他嘴巴翕合着试图说话，可被点了哑穴。他只能定定地看着宫新成，眼睛里流出羡慕，这个孤家寡人，以后死掉时候有三公主陪着了。反而生死于他无足轻重了，他早已不记得母亲是什么样子，不记得有父皇的关爱，他这辈子一直在死亡边缘游弋，早该死了，活到今天是奇迹。只要不受侮辱，死就死了。唯一可惜，这辈子一直是个孤家寡人。
宫新成的剑慢慢插入世荣心脏的时候，那冰冷的触感，令世荣眼前闪过那天在小黑屋里，痛昏的他被下身的冰冷触感惊醒，看见那小恶鬼不怀好意的笑……
宫新成惊讶地发现这世荣最后时刻竟然笑了。
宫新成终究是没把世荣绑船头出海，世荣再是废太子，也是正始国皇室，做得太过分，会引发民间对世荣的同情。他不愿平白无故树敌。
姜锵与鬼影很悠闲的呆帐篷里，虽然有些冷，可胜在安静。鬼影一直在瞭望，姜锵则是吃吃喝喝，半躺在软椅上看书。鬼影依然话少，但姜锵不在意。
第二天半夜，万箭阵不知怎么启动了一次，发出很大的声响。鬼影立刻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姜锵也醒来，自言自语：“不知谁趁乱来兵器司。”
鬼影的双眼在黑暗中搜索，一边回答姜锵：“威力很大。围墙呢？”
姜锵得意地道：“对，一样。我精心炼出来的弹簧钢做的。现在新制弓弩用了我的弹簧钢后，即使单手发射，力度也可以穿透猪皮。”
“小鬼头！”
姜锵听了笑，“还不止呢。我在附近发现了很多好矿，我已经在研制白磷弹和云爆弹，回头送你几颗白磷弹。发现谁追上来，你往身后扔一颗，能爆出把刀剑都花掉的高温呢，既挡住人家追你，又一阵浓烟一阵恶臭掩护你逃走。”
鬼影听得晕，但晓得这个小鬼头姣计百出，既然能做出眼前威力这么大的万箭阵，恐怕这弹那弹也是手到擒来。“好。”
第三天一早，秦式晖站在外圈围墙外头请求见面。姜锵对秦式晖很信任，知道这天才现在拿她当神，怎么都不会对她有坏心眼，就让鬼影放他进来。
鬼影怕这种没武功的人走得太慢，反而让偷袭者趁机进入，索性自己过去，将秦式晖三步两跳地拎进来，扔进帐篷。
秦式晖晕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见对面姜锵看着他笑，一时讪讪的。“没武功，其实也没什么。”
姜锵笑道：“你推荐的这本书不错，我总算对南诏国律法有了点儿认识。以后可以做个合格的贵妃啦。你怎么了？”
秦式晖嗫嚅，“有件事可能压不住了。全国士子现在流传娘娘的所谓丑闻，各大小书院已经传遍。很多士子写文指后宫不能由这样的贵妃主持，请求皇上要么立皇后压贵妃，要么废贵妃。臣本以为过些日子会消停，今天看翰林院朋友来信，看来等春节过后，恩科开时，士子云集京城，必然冒出更大的抗议。清流的言论对朝廷一向有很大影响。娘娘，不容乐观。”
姜锵不禁想到那出《碧桃泪》，太后会利用这件事，朝野自然也会利用这件事。“我一直在等这件事闹出来。皇上知道吗？”
秦式晖道：“应该知道。这件事早已传得纷纷扬扬了。”
姜锵再问：“皇上采取什么措施没有？”
秦式晖道：“有官员提过，皇上将该官员打个半死。但现在是全国士子一起闹，法不责众，即使皇上也封不住悠悠众人之口。”
姜锵挥挥手中的书，微笑道：“根据律法，这条丑闻还不至于让我死。最差大不了废了，我就住兵器司不走了，大家应该不会赶我。”
秦式晖皱眉道：“娘娘最好不要大意。民意之下，难说得很。就像娘娘前儿讲的，乌合之众，越闹得久，诉求越荒诞。而且我感觉这次有世家联手在推波助澜。别的不说，皇后的位置还空着，这是巨大诱惑。而且有些世家原本是支持前太子他们的，现在趁机闹事。”
姜锵有些无奈，“他们怎么不看看我为南诏国做的事。为了一己自私，何必拿我一个身不由己的女人开刀呢。还配做世家呢。”
秦式晖道：“娘娘做好心理准备。春节后，士子将陆续进京。”
姜锵点头，“你回吧，我有数了。谢谢你让我有心理准备。”
送走秦式晖，姜锵问鬼影，“南诏国有没有那么一个江湖组织，专门打探消息的？”
“有。”
“要花很多钱？”
“对。”
“阿影，帮我一个忙。你回头带我手书去找鸿昇行老板，问他预支十万两银子。我以后会有好处给他。你拿银子找那种江湖组织，帮我查清楚，究竟谁在推波助澜，谁想当皇后。”
“一万。”
“那你预支五万吧，用不完放你那儿，以后我还要用到。拜托你。越快越好。”
“好。”
姜锵沉默了会儿，郁闷地对鬼影道：“这件事，皇帝也没法好好处理。唯一办法大概是娶个皇后进宫了。但我怎么办？我能忍受娶皇后的三天，和以后每月的初一十五皇上都留宿皇后那儿吗？我能忍受一个叫做皇后的女人踩在我头顶吗？死活不肯。我连分享我男人都不允许。怎么办？”
“走呗。”
“不舍得刚刚创下的这么大的事业。也……想看看皇上究竟打算怎么做。即使看他纠结万分，我心里也会平衡一些。可他至今连提都没跟我提起过，什么原因呢？可是我如果提索性废我贵妃头衔，他又肯定不答应。”
“让他解决。”
“他解决不好。他心里天下和皇位放在第一位。现在全国士子群情汹涌，他必然做出退让。”
鬼影终于怒道：“烦死，爽快点。”
姜锵一愣，被骂醒。“你骂得对。其实我是舍不得离开他。但我心里是事业放在第一位。所以爱谁谁吧，他要娶皇后就娶，我以后呆兵器司和胥城，反正永不回宫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呸！”
姜锵又是一愣。“是，我都做出这么大贡献了，彻底扭转南诏国国力了，他们不供着我不说，凭什么我退让。打量我不会杀人吗？他们在逼死我，我不会束手就擒。我是女人又怎么样，抓我到南诏国又不是我愿意，凭什么恶名都我担着？这帮沙猪。阿影，必须尽快帮我找出幕后黑手。”
“好。”
但姜锵心里很郁闷，想到必然来到的结果，宫新成被逼之下，早晚会从世家里面挑一个女子做皇后。她想好了退路，但心里不快，很不快。
幸好，她及时突破身边铁桶般的监管，挣出一条缝隙，引入了鬼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3 章
宫新成打下世荣，回来后直接奔赴兵器司。前方快马来通报时，姜锵有些吃惊。他不是最该回去京城吗，离开京城多日，却总奔兵器司，她在士子嘴里的狐狸精形象是更鲜明了。
等侍卫们纷纷到位，姜锵才走出未完工行宫，去路口迎接宫新成。这回宫新成不是私下带几个侍卫过来，而是全副依仗。但还是行动很快，姜锵还没走到，前面兵器司有些头脸的早已跪拜在地了。
姜锵眼看自己在跪拜人群后显得突兀，虽然看见宫新成冲她伸出手，她想想自己名声正在被士子们刻薄，不愿再落下个不顾礼节的罪名，便当作没看见宫新成的手，赶紧就地跪下。但她到底不是个对礼节太虔诚的人，跪下就左右看看，不巧，身边这个人正是上回见过的宋自昔的手下。既然大家都离得远，姜锵低着头就问：“你怎么还在？我不是让你回去吗？”
那人一惊，连忙回答：“小的已经脱离那边。”
姜锵没多说，因为一句尖利的“平身”传来，她得起身了，而且得抬起头了，装若无其事地走向前去，走到宫新成身边。
宫新成看见她，脸上就挂了笑，嫌她走得慢，趋前几步走到姜锵身边，轻道：“朕替你把仇人除了。”
也就是说，世荣死了。姜锵也不知什么感觉，这个世界杀一个人这么容易。但起码一点是明白的，只要世荣活得好，她就活不好。世荣对她爱也好，恨也好，肯定对她造成伤害。忽然很有感触，“看来杀人也不是不能接受。你看来已经休息过了，要跟莫大人他们谈谈吗？”
“嗯，你一起来。”
“你先去，我几天坐困帐篷，浑身发臭。回头有件事要问你。”
宫新成微笑着放姜锵走，知道这个洁癖这几天没洗澡肯定难过得浑身生疹子了。他笑看着姜锵离去，才叫上莫大人，一起去兵器司衙门。
姜锵想想今天有宫新成在，那些官员都走不开得陪着皇帝，外来的则是被拦住，搞什么警戒，她反正没事做，不如洗完澡，做几只小菜，等宫新成来。她用的是就地取材制造的煤饼炉，以前在那个时空，她小时候用过煤饼炉煤球炉，现在手头煤炭丰富，正好假装发明一下。煤饼炉太方便，一下子让整个兵器司几乎废弃了大灶。她想哪天钢铁造多了，橡胶引进了，她还可以把炼焦煤气拿来用。
兵器司因为姜锵提议她在的时候为节约时间吃份饭，大厨那儿几乎没多少好菜。但姜锵当初还能做正始国京城大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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