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战小说:商痕-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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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制约了民众的生活，那么民众就会对他恨之入骨。打个比方说，法律上的事跟生活中的情理有时候是很难相容的。就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实施了性侵犯，这个女人去告发这个男人，如果这个女人在当地是从事色情业的三陪小姐，那么她在很大程度上就有可能受到事实上的岐视，法官多半不乐意帮她。道理是一样的。小虎的事也就这么淡化了。再说，小虎跟九叔平时就没有仇口，也不是很熟络，又没有动机，办案人员甚至没有把他作为作为嫌疑人列入侦察范围。九叔做这些杀人越货的事从不张扬，他是十分能忍的一个人，他深谙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事实证明，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正是他的忍字给他延度了生命。如果他还能忍，也许他最终会长命百岁的，只是他后来遇着处理狗子这档子事的时候忽视了这个问题，所以导致了他的杀身之祸。这是后话。

　　狗子他们不知道九叔的这些往事，自己作大，想在九叔身上打主意，以致于后来引出了震惊油城市的特大命案，这也是后话。但狗子的落败，严格地说，跟这件事不无关系。这事成了导火线，但真正构成狗子落败的原因远不止这个。暂且不说。

　　自从金盆洗手后，九叔做起了生意。生意做得很小，就是这个大排档。九叔不是不想做大，他有自己迫不得已的苦衷。九叔是赚了不少钱的，当年收保护费聚了不少财，这么多年来，他九叔衣食住行都没花着什么钱，钱也就省了下来。当然，九叔极为聪明，他把钱都转到了外地。所以，九叔真的要调动一点资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最近，九叔正想物色一批人马把生意做大。风头已经过去了，他九叔不能再是那个孬样了。

　　九叔物色中了狗子。通过观察，九叔知道狗子现在正处于极其艰难的状态中，甚至有点走投无路的样子，但九叔坚信自己不会看错的一点就是，狗子绝对是个讲义气和守信用的人，他也有非凡的领导能力。九叔想，何不趁此机会拉狗子下水呢？至于怎么样才能把一个好青年拉下水，九叔太懂得应该如何做了。他请狗子他们的客，就是想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一个消息，他九叔想跟他们做朋友，下一步，他就要向他们摊牌了。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狗子他们这时也正在开会研究如何才能进一步接近九叔的问题。别看这个会议是在毫不起眼的淦滨旅社召开的，它的深远影响力一亚于当年的遵义会议。其实，不论是哪一个会议，也不论这个会议在哪里召开，最关键的是会议所作出的决策，以及他们以这个决策所指导的行动到底带来了什么后果。这是惟一的标准。

　　在这个会议上，狗们一致推举出了狗子作为他们的大哥大，他们将矢志不移地跟着狗子闹革命，他们相信狗子是个奇才，能引领他们前进。会上，他们制订了最高纲领和近期目标。在具体战术上，他们从各个可能会出现的情况研究了攻克九叔的问题。会议结束时，群情激愤，似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豪迈。狗子把手一摆，说：“走，我们去吃九叔的白切鸡。吃完后把九叔顺便也白切一下。”

　　狗子的这句话虽然平平淡淡，但极富煽动力，把年轻人的心事全都撩拔起来了，大家于是一起走。

　　到了。向九叔打招呼。坐下。

　　先来一打啤酒。

　　九叔，你还忙哪？我们先喝着。别别别，九叔，你招呼客人得了，别管我们。我们？叔你要是还把我们当作客人，那我们甩头就走啦！什么？这么说还差不多，我们就喜欢这样一副直来直去的哥们。告诉你，九叔，我们虽然比你小多了，但是我们懂得什么叫朋友，我们知道做人应该怎么做。我们绝对是讲义气的人，别瞧着我们穷就笑话我们，九叔，我对你说，人不可貌相，我们凭外表是看不出来的，我们一定是非凡的，一定是有大作为的。九叔，你别笑，真的，你很快就会明白。好吧，你忙着，我们先喝一会，你忙完了我们请你的客。没有，什么事儿都没有，就觉得你这人爽快，就想跟你喝酒！

　　狗子断断续续地跟九叔说完这一大串，掉头喝酒了。

　　大家都开始喝。狗子说，欲擒故纵，不能表现出对九叔有企图的样子来，大家喝酒一定要自然一点，并且这计划也是要依靠假装酒醉了才敢说，这样看起来要顺理成章一些。

　　大家都服。人家狗子虽然也是在高凉中学毕业，但人家的智商就是比我们的高。你看，当我们还在优哉游哉地沉缅在与高中毕业的同学互相来往时，人家狗子早就拿到了大学毕业证书。这就是高智商的表现。你不管它这个文凭是怎么弄来的，总之，有它在手，走远了就没有人知道，就能唬人。从这件小事上就可以知道狗子的确是有很强的超前意识，跟定这样的人，准没错。

　　九叔来了。

　　不好意思，招呼不周，各位既是老朋友了，我也就不客套。现在没别的客人了，我先把店门关了，今晚上不做生意了，就我们哥几个聊天。这算是我请客。别别，快别这么说，要这么说的话，哥几个也太不给我九叔面子了。你们谁来帮一下，把卷闸门给我拉下来。哟，你还真行，看不出来你这学生哥还有点力气，我老是拉不动，你轻轻地就拉下来了，看来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呀！

　　今晚上就来个彻底谈心吧。好，各说各的。我先说。

　　九叔把一杯酒灌下去以后，说了。当然，不说彻底。

　　狗子本来就想装醉，所以，他的这杯酒是站着喝的，很豪爽。说着的话当然也很豪爽。不过，狗子还不是真醉，豪爽归豪爽，他还是把假的说成了真。

　　阿文被狗子指定向九叔敬酒，受宠若惊，因此他喝下去的这杯酒是超大杯的，足足有别人两大杯的份量。他说，做小的不能没有规矩我阿文喝饱了喝醉了是我阿文的福份，反正对大哥是不能不尊重的。

　　九叔说，就冲阿文你这句话，你绝对是我九叔的兄弟！来，我敬你！九叔说完，把酒瓶子就对着嘴巴吹喇叭。酒瓶子空了。

　　阿文的酒瓶马上也空了，脸上像烧着一团火。

　　好兄弟！

　　来！大家喝！今晚不醉无归！

　　对！一醉方休！

　　每次喝完，都有一个兄弟向九叔说着自己。

　　阿文趴下了。别看他刚才那样子，趴下去却很不好看，像只烧猪。

　　哗啦！又倒下一个。

　　又一个。

　　九叔也有点飘飘然了。摸清了狗们的底，他比什么都高兴。狗子呀狗子，你什么都好，就是经验少了点！不过，我九叔要的就是你没有城府呀，如果你们一个个都是江洋大盗，谁敢把钱交给你们花呀？好，我九叔算是认准了，就投资给狗子！

　　狗子，你刚才要我别小瞧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的长处吗？

　　能看得出来你有两下子。你会做生意吗？

　　你问这句话就是外行了！九叔，不是我自大，我先问你，你去过香港吗？

　　一九七三年的时候，差点就偷渡过去了。

　　你没去过香港，所以难怪你会问这句话。

　　你在那边留学，学什么呢？

　　哎呀九叔，有些东西我说了你也不一定懂！公关，你听说过吗？

　　公关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不学经济呢？

　　所以说你不懂。公关搞好了，就什么经济都有了。什么叫公关？说穿了就两点：金钱和美女。所谓公关，学的就是如何才能把这两样东西送给领导，领导又如何接受得轻轻松松。这绝对是一门科学。

　　哎呀你一说我就明白了。看来香港人是比我们要发达，也难怪，你说得很有道理。如果我准备跟你合作做生意，你有兴趣吗？

　　你看我现在不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吗？你要是抬举我，我为什么检不识抬举呢？不过我们先说好，今晚上你看到的这些全都是自己的好兄弟，你要跟我合作就得把他们全安排起来，只是我自己我就不干，我不能让他们没饭吃。

　　生意做开了，你再进来一百几十号人马都不算什么，何况才七八号人呢？行！你们全管我叫九哥！以后不能叫九叔了，那是别人叫的，你们是兄弟，叫我九哥！

　　痛快！来，趴下的也起来，敬……九哥一杯！

　　卟！一个酒杯碰烂了，酒洒了一地。迷信的人认为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赶紧就有人往地上吐了口水，说落地开花，大吉利是！

　　一个注定了要让富油市天翻地覆的团体就这样诞生了。

1，海南走私车
狗子的命好，自己还没开口，九叔就自动送上门来了，他完全是守株待兔。但他的这班弟兄就佩服到不得了，因为大家都醉了，根本就没留意狗子是怎么把九叔摆平的，只知道结果，他们不得不佩服。虽然刚才来九叔店子喝酒前说了那么多的豪言壮语，但是大家的心中的确没有什么谱子，万一遇上挫折，你教这帮娃娃如何面对得起？狗子也是事后才惊出了一身冷汗，说实在的，他本人也没个谱子，他也只不过是在撞，撞对了就上，如果撞不对呢？狗子原来是想制造事端闹事，转移大家的视线，他才好花这笔钱，也不会再有人来追究这笔钱的去向。通常，一旦开始闹事，狗子就很容易煽风，使大家同仇敌忾，一致对付九叔。要知道，中国人最容易同情弱者，只要你给别人的感觉是弱者，不待自己出手，一定釜有人主动帮忙，帮到你过意不去都有可能。狗子懂这个，所以他原本来想利用这种无赖手段作为补充的，没想到自己的运数这么好，好事总是自动送上门来。狗子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马上开始行大运了。

　　狗子不愧鬼点子多，他在半天之内就给九叔想到了发财之路。

　　这条财路在旁人看来出没什么特别之处，有心人应该看他的门道。

　　狗子首先在高城开了一间大型电器商场。

　　狗子用了十万元就把这个大型的电器商场搞起来了。在正常情况下，搞成狗子这样规模的商场起码需要一百万元的投入。那一天，九叔看了狗子的计划书，问狗子要多少钱进行独立投稿投入，狗子说只需十万元，把九叔搞得糊涂了，九叔说，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是不可能的。狗子说，你就等着奇迹的出现吧，马上就可以看到。

　　结果，全城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奇迹，只不过别人不把它当奇迹看，因为没有别人知道这个商场才用了不到十万元。高城的市民都来瞧热闹，也喜欢在这里购买电器。这是十分正常的消费心理，谁都对一家大型商场的产品质量放心，所以自打商场一开张，生意立刻就红火起来了。狗子眼看着就要发达起来。

　　高城市遭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特大洪水。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洪水就铺天盖地的来了，高城全城都被洪水包围，水深的地方已经浸上了二楼楼顶。高城市一时之间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人人自危。

　　“真是天助我也！”狗子却为这场洪水兴奋莫名。原来，狗子搞的这个商场是一个绣花枕头，是摆样子给别人看的，狗子只希望用它来作为虚张声势，使别人感到它的实力。狗子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籍此做招牌方便将来在社会上广泛筹集资金，二是计划骗取巨额保险金。狗子觉得这是稳操胜券的事。

　　只是没想到这个计划由上天帮他完成！狗子装修商场是赊帐的，装修队的为了抢生意，暂时没有收狗子的钱，这就把狗子的资金省下来了，狗子可以把更多的资金用于进货。进货时也是这样，狗子带着对方的领导来高城考察，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商场，然后说明自己的资金遇上了一定的麻烦，求对方先发部分货物过来。不少的厂家左经销商都给狗子发了货。除此以外，狗子还跑到珠江三角洲一些城乡结合部买了很多的翻新电视机，开足发票。这一部分才是狗子十万元的主要支出。狗子的意思是等到生意做得差不多，就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商场，所以他的保险额买得非常高。

　　现在，这一切都省心了。

　　狗子吩咐阿文他们把那些翻新的旧电视机全部抬到水里浸泡，连黄泥浆都灌进了一点，一切都做得那么天衣无缝。做完这一切后，狗子找到保险公司的老总，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哭哭啼啼了一阵，又左推右搡地谦让了一番，保险公司的老总便盛情难却地收下了狗子十分诚意地递过来的三千元。老总接过现金时，狗子意味深长地说：“事成之后……”

　　狗子顺利地领到了一百三十五万四千二百七十一元保险费。事成了。事成之后，狗子对老总也没有了下文。

　　狗子拿了二十万给九叔，说：“我们两清了。”

　　九叔不说话。

　　狗子走了。

　　九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得好好地想想狗子这个人。他有点捉摸不透，以他多年来的直觉，他知道狗子不是一个凡人。他知道狗子没有来路，但如果能够好好点拨一下，他肯定是有去路的。

　　九叔亲自上门找到了狗子。狗子十分热情。

　　九叔开门见山：“狗，你有前途！我带你去见叶公龙！”

　　狗子十分兴奋。

　　见叶公龙的过程很简单，就是吃。

　　叶公龙时任高城市市委书记，跟九叔的关系不错。狗子这是第一次认真地思考九叔到底何许人也，怎么跟市委书记有那么好的关系？因为，这个时候我们的狗子刚出道，对很多事物都感觉到新鲜，特别是，他刚从中学的校门跳出来不到半年，见市委书记对于他来说还是十分忐忑不安的一件事，所以他这天特别羡慕九叔，也为他的深藏不露感觉到震惊。

　　吃饭的时候，主要就是九叔在互相吹捧叶公龙以及狗子。叶公龙好像不怎么理会狗子。狗子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叶公龙对自己刮目相看。

　　九叔提议叶公龙和狗子合影了一张纪念照片。在照片中，叶公龙紧握着狗子的手，似乎满含期望。

　　这张照片的代价是十万元人民币。

　　狗子误会了九叔的意思，他以为九叔是在向他展示实力，以及向他提出恐吓，一定是九叔嫌狗子给的钱太少了，才故意借助叶公龙来威胁他。他咬咬牙，又给九叔送去了二十万。当然，不论从哪个方面说，二十万都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九叔也就当仁不让地收下了。狗子为了这件事在心中跟九叔结下了梁子，他在自己集团的内部会议上咬牙切齿地说：“此仇不报非君子！”全体成员此时已经把狗子当成了神仙，佩服得五体投地，狗子这么一说，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磨拳擦掌。狗子见到这么多弟兄支持自己，激动得像个什么似的，他又要求大家一定要冷静，在自己的条件未成熟之前，一定要保持着对九叔的恭敬。他说，对九叔这样的人，要用痛打落水狗的招式，不打则已，一打就要拦腰打断，不能给他有喘气的机会。

　　洪水过后，狗子忽然接到叶公龙的电话，邀请他去市委一趟。

　　狗子在接到电话后的第七分钟就去到了。有些事情狗子自己也想不明白，市委大院离着他所处的方位起码要十五分钟的路程，他怎么会连一半的时间都用不上。

　　叶公龙问狗子，海南有一批走私车，有没有兴趣做。

　　狗子这个时候连走私是什么都还不知道，他是真的第一次听到过这个词，但是，只要是市委书记抬举他的就一定不会有错，狗子认定了这个理。于是，他连想都不想就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