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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衣行业厮杀内幕:对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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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一(1)
2003年11月3日,一种恐怖笼罩在我的眼前,太阳变成了一个惨白的圆行物。突然出现一种怪异的景象,我抬头看一眼太阳,在升腾起的烟雾中,那一栋燃烧着的大楼突然间像头怪兽一样呼出一口黑浊的灰尘,然后就像垮塌的积木一样轰然趴了下来,即刻灰黑的烟尘沿着地面急速铺开,然后卷起熏鼻的浓烟向天空翻腾……
  那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轰轰烈烈,也是我和妞儿经历了的最惊心动魄、最邪门的一场大火。
  经遇这次火灾之前,我所见过的火苗是单纯的橘红色,而我站在湖南衡阳市永兴市场不远的一条道路上,我所看见的这场火的火苗却是变幻不定,一会儿红、一会儿蓝、一会黄,一会儿都是滚滚浓烈的黑烟。
  离300米开外,我都能感受到一种炽烤的热浪,如果不是我的胳膊被妞儿紧紧地攥着,我一定会以为是在地狱里。
  我内心焦急地看着妞儿,嘴里说着“会没事的,没事的,那火一会儿肯定就会灭掉了。”妞儿几次抬起头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我装着轻松的样子安慰着她。此时,妞儿在消防中队服役的大哥与他的战友们,正在那火场里勇敢忘我地救火。
  大楼的坍塌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我心里一紧,一把搂住了妞儿的肩膀:“你的哥哥他们完了!”
  紧紧抓着我胳膊的妞儿身体先是剧烈地一颤,随后身体就像一把弓箭一样产生剧烈的张力,一声我听到过的最凄厉的叫声炸响在我耳边——“哥——”
  我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妞儿,把她要冲向火场的身体箍住,妞儿使劲挣扎了几下,然后就像弓啪地放出了一支箭一样,陡然间一软,瘫在了我的怀里,晕了过去……
  我抱紧了妞儿,想找一辆出租车快快离开这里,但身边已经没有了秩序,四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们,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及男人带着哭调无助的叫喊。
  我抱着妞儿背对着火场在马路牙上坐了下来,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一眼那悲惨的场景。我低头紧紧地抱着妞儿,眼睛里全是泪水,我的脚边是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的被烧断了翅膀的小鸟儿,正在痛苦地挣扎。
  后来新闻报道中说,在这场火灾中一共有20名消防战士壮烈牺牲,以身殉职,哎!那可是人民的儿子,人民的兵啊,人民子弟兵嘛,总是在国家人民危难时刻冲在最前线的!那其中就包括妞儿的大哥,那位话不很多、憨憨风姿的武警少校。
  妞儿由于惊吓、紧张、悲伤过度,流产了。随后的几天,我陪着妞儿在病房里度过。当大夫告诉我妞儿流产的时候,我心情陡然雪上加霜:妞儿啊你怎么这么傻!这是我的错,妞儿怀孕了我竟然都不知,这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我是那么的粗心?那个年轻的大夫看我面色苍白,很同情却很想当然地安慰我,没关系,流产这对生育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开始在医院的头两天,妞儿一直都在发烧,说着胡话。有时候睡着睡着突然就会窜起来,大喊:“火!火!代朗,你快救救我哥哥!”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无助,小时候经常在梦里遇到的一个场景异常清晰地浮现在我面前:我站在自己家房子前用镰刀使劲削割不断向家里蔓延的地藤,但是无论我怎样努力,那些藤蔓始终都在不断地阴险伸展,缠住了我的脚,爬上了台阶、屋檐,穿进了大门、窗户……
  我的公司几次打过电话来问情况,老板人还不错,在了解了情况后让我安心在这边守着妞儿,“你就好好把妞儿照顾好,湖南这边产品推介的事放一放,等你回来后再说。”
  一星期前,我带着我的妞儿从北京出发到这边的任务是推介泰丽公司新开发的内衣来到湖南的。这也是我和妞儿第一次一起回到妞儿的家乡,她的父母都已过世,只有一个大哥在消防队服役,但到衡阳的路上妞儿依然是很兴奋,一路上讲个不停,这个好、那个好,衡阳在她的心里跟天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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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一(2)
我和妞儿从长沙赶到衡阳刚下车就遇上了这场大火,妞儿急忙冲到消防中队的时候,他的大哥与其他的战友已经开拔去火场抢险去了。实际上,在弥漫的烟雾中,妞儿连大哥的身影都没看清,而在大楼坍塌后妞儿大哥与他的20位战友的遗体被挖出来送去火化时,妞儿还是在昏迷不醒中,家属一栏是由我代签的。妞儿与她大哥一面都没有见到,也没有能与最后的遗体告别。
  几天以后,妞儿慢慢苏醒过来,可以喝一点我端来炖的鸡汤了,是从医院旁边的饭馆里,我央求老板给特做的。
  我一直在守护着妞儿,日以继夜地几日没有上床睡过一次觉,几天后的中午,我趴在她病床边睡着了。我觉得我的脸上正在被一种柔软的东西摩挲着,痒痒的,真是很舒坦,在迷迷糊糊睡梦中我睁开了眼睛。此时,阳光穿过树影、窗户照进了病房里,妞儿靠着床头,左手轻轻在我脸上抚摩,眼神很安静、平和、温柔。看着我的眼,她微微一笑,“你醒了?”
  我起身坐到床头,搂住她说:“你也醒过来了,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快别动,歇着”。
  妞儿摇摇头,沉默一会儿,她仰头看着我,“代朗,”她轻轻地叫。
  “怎么了?”我的心里很酸,我捋捋她乌黑的头发。
  “我哥牺牲了,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妞儿把脸贴紧我的胸口,大滴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喃喃地说,心里忽然间飘忽起来,抬起右手用手掌给妞儿擦去泪水,妞儿的脸上已经泛滥一片,我一低头吻住了她的眼睛,吻住了她的一腔泪水……
  在衡阳空军医院住了4天妞儿终于可以出院了。
  在医院门口,有好几分钟,妞儿面容凄惨地打量了这座养育了她18载的城市,心里悲啊!真不会留念这座城市了!然后坚决地对我说。“代朗,咱们快快回北京吧,离开这里,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了。”
  公司驻湖南办事处的车在医院门口停着,这是我的老板特意安排交代接我们用的专车。我把妞儿拥上车后座,关上车门,对司机说:“麻烦你请直接开往长沙黄花机场。”
  5个小时后,我和妞儿已经坐在长沙—北京的国航波音757飞机上。
  妞儿很安静地靠在我的肩上睡着了。我透过舷窗看着外面蔚蓝的天际,心中一片茫然,几日前衡阳所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噩梦一样还在脑海里游离。不,那场大火是梦就好了,最起码惊醒了以后可以告诉自己那场景根本就不是真实的。但实际上它是真的,真实得我连一呼吸时喉头几乎都还能闻到那火场的焦糊味,我吧唧一下嘴就能尝到妞儿泪水的咸味。而内心深处更有一种无助的情绪在蔓延,妞儿说的“代朗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一遍遍在我耳边响起,让我莫名地紧张无措。
  三湘大地渐渐在身下退去。飞机离北京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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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二(1)
飞机准点降落在了首都机场。
  飞近北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从空中俯瞰这个城市,竟然是一种璀璨的美。黑漆漆的空洞中突然绽现出银河一样倾泻而出的绚丽,各种照明灯光勾勒出城市媚人的线条,或彪悍,或婉约,或优美,或丑陋的建筑物全部湮灭在熠熠闪亮的灯海中,还有那流动的拖着灯柱的车流。飞临上空时,灯光已经是一片灯海,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周端。
  我并不是十分喜欢北京这座城市。但在那一瞬间我惊诧于她的美丽,她的似乎无边无际的伸展让我甚至产生想拥抱她的冲动。
  “真是好漂亮啊!”妞儿凑到窗口看着下面的夜景,幽幽地感叹道。快到北京的时候,妞儿醒了,心情也渐渐好起来,可能是由于在空调烘热的机舱里刚睡醒,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了一抹淡淡的晕红。她的发梢扫到我的脸庞、鼻子,我忍不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妞儿问。
  “可能,有人在想我了吧。“臭美吧你,肯定是感冒了”话音刚落,大腿上就被狠狠地拧了一把。”
  “啊——哟啊!”大腿上火辣辣,我低嚎一声。自从认识妞儿以来,我的大腿就很难保持往日的“清白”了,只有“紫”气从东来。
  走出了候机楼的时候,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我又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在这一天袭击了北京。
  我真的感冒了,很不幸地赶上了北京正在流行的冬季第一轮流行感冒热潮。
  第二天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赶到公司去上班的时候,许多本来想表达慰问之意的同事都有所顾忌,大多数只能远远地向我投来关怀的目光,“多谢兄弟姐妹们惦记啊!”我鼻音隆重,频频作揖。
  忘了说明的是,我所在的泰丽公司是一家新出江湖不久的、以制作女士内衣为主的公司,新是新却很生猛,远在温州的大老板以极大的魄力和决心狠狠地往各个电视台砸钱,广告是铺天盖地,没出几个月,中国无论男女老少都知道了我们产品的广告词:“修身美形,一穿就现”。
  大老板虽然书没念过几本,但对当时的中国人的消费心理倒是掌握得一清二楚,他的代表性的话是:“中国人对质量和品牌的认可就是看电视,谁露脸多就买谁的账。”
  他说得一点没错,广告做出去以后,许多爱美的女人们都纷纷跑到商场选购她们心目中的“魔术内衣”,于是全国各大城市、商场的定货单就像雪片一样飞来,许多定货单子上还附上电报:“急!急!急!”
  泰丽公司的内衣生意市场几乎就在一夜之间迅速膨胀了起来,刚开始公司的办事处设在北京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小宾馆里,时隔不到3个月,泰丽就在北京市的朝阳区CBD著名的国贸大厦租赁下了半层写字楼,公司原来萎缩在小宾馆里兜售那些人们认为可笑的内衣的小公鸡、小母鸡们,一下子个个西服革履、皮鞋咯咯地打卡上班了,摇身一变成为当今的白领。
  我其实是个极其优柔寡断的人,内心很矛盾,在泰丽公司进驻国贸大厦的第二个月,几经犹豫和无数次举棋不定后,我终于决定从新华社辞职,受荣任泰丽公司执行总裁的郑天时之邀担任泰丽公司市场营销部总监。在泰丽公司那小半层里我找到了自己的那一小间办公室。
  之所以这次有这样断然的举动,是有两个原因。
  我首先是彻底的对华新社的失望和失意。其实在我之前,几十年来几乎铁板一块的华新社国内新闻编辑已经出现局部流失现象,许多原来和我一样铁了心准备在华新社光荣退休的记者先生、女士、小姐们也纷纷远走他乡,或委身于中央机关有关部委局的头脑当个秘书什么的(一般这种秘书在机关的人事档案上行政级别一栏都注明正处或副处),或是投奔老牌或新贵的大公司谋个高薪职位,当然也有资历深厚的回归学院堂皇地当起教授。这次突如其来的流失潮,原因虽然各个不同,但共同的一点还是两个词:失望和失意。
   。。

《对手》二(2)
有一位弃笔从仕的华新社前辈曾在一个极私密的场合举着装满了从法国拍卖得到的葡萄酒的酒杯熏熏然道:“世界各国通讯社,唯一的一个从管理制度、发稿机制、奖惩体系等方面全方位逆新闻规律、市场法则而动却盲目自诩为第几大通讯社的就是华新社。曾代表着朝气和改革锐气的华新社,成了一个令人窒息的黑盒,而大家都在沉默,各种披着改革外衣的体制让大家只有沉默。
  我不想在沉默中死去,更没有自由空间让我爆发,我只有选择逃离,哪怕忍受遗弃曾经倾注在它身上的青春理想的悲痛。来,为我死去的青春理想,干杯!”当琥珀色的酒液猛地灌进他的身体的时候,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心中充满无限的悲哀:一个曾经犀利无比、忧国忧民的记者已经死去,而一个无聊的官僚正在成长。
  第二个理由我想也是最值得大家理解的,在这么个没有相当福利保护的体制下,我的老板郑天时当时开出诱人的物质条件及……
  郑天时几年前还是和我一起花天酒地、乱谈美女和爱情的俗人,那时他的职业是“策划人”,说白一点就是喝了点小酒后瞎琢磨出一歪点子就拿出去和一些懵懵懂懂却想一夜成名的企业套瓷骗吃骗喝的主儿,其代表人物就是后来混不下去,跑到西部拐骗了一家西部企业的家底而被政府英明专政的何新。
  但看似粗糙的郑天时却心细如发,换句话说就叫极有洞察力,他早看出了鱼龙混杂的“策划人”圈子不是长久发展之计,还在那批人大捞特捞的时候就琢磨“怎么样才可持续发展”,于是,他写书,他去讲学,靠劳动老老实实挣钱,很快便从当初的那批“策划人”中脱颖而出,而最终以自己的名气和声望以及一个完美的策划方案打动了来北京寻发展求良策的泰丽公司的大老板。
  在2002年底的某一西风瑟瑟的冬日,就在贵宾楼饭店那间无数名人住过的总统套房里,泰丽公司大老板在听了郑天时长达4个小时的“呼吁报告”后,本来平均两个小时就要上趟厕所的大老板竟然忘记了发炎的前列腺一次次的报钟,转身“咯”一声打开随身带的密码箱,甩出七、八捆崭新的人民币,说了一句改变郑天时命运乃至最终影响到我命运的话:“郑老师,我已决定聘任你为我泰丽公司的执行总裁,这点钱您去买点工作服。”郑天时他那天去找大老板的时候,穿了一件早期温州产的西服,而且自打四年前从温州买来穿上后就没洗过,中间有粒纽扣还掉了。
  富贵了的郑天时没有忘记我们这些当年一起喝酒的朋友,一些各方面都在滑坡的老朋友都被他安插进了公司,并且三番五次来打我的主意:“说实话,巴西你才是我最想挖到身边的人。你来,我给你一个总监,年薪30万,外带一个两居室的房子和一部车。”千兵好得,一将难求啊!这是只有郑天时一个人使用的对我的称呼,源自于他结婚的时候我给他送了盆憔悴的巴西木,让他那间半地下室的新房立刻蓬荜生辉。但当时我还抱着在中国的新闻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高远理想,所以物质待遇虽然心动,但我也却三番五次地进行了婉拒。
  后来我在华新社屡遭坎坷、愁云惨淡,心里的远大抱负渐渐在我躯体里死去,30万、两居室、车的诱惑就成了真实的诱惑。2003年6月1日,我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给郑天时去了一个电话,“你说的30万、两居室、车还能算数吗?”郑天时在电话那头“咯咯”一笑:“巴西啊,我等你这个电话都快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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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三(1)
我推开了郑天时办公室的门,把腿翘在宽大的老板桌上的郑天时正在翻一本新出的《城市》画刊,眼神中充满“与我心有戚戚焉”的快感。见我进来,把书往桌上一放,腿也搁到了地上。
  “怎么样,巴西,是不是有点身心俱疲?”
  我一屁股坐在老板桌前的会客椅上,郑天时把他的烟给我推了过来,自己也点着了一根。
  “能活着回来,能看见郑天时你这张脸,我怎么都觉得是个奇迹。”我把烟推开,从他桌上的纸巾盒里扯出一叠纸巾开始擤鼻涕。
  郑天时大惊,“巴西你没好好从‘非典’全民卫生教育中受益啊,一定就要这样肆无忌惮地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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