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来何事最销魂-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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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鄂硕倒是个人才，听说天聪年间他就开始随先皇征战南北。大破潼关之时他还立了头功，逼得李自成退到湖北，后来在消灭南明弘光政权、鲁王政权、永历政权数役中他更是屡立奇功，可以说是战功赫赫，八年的时候被皇兄授为巴牙喇纛章京。这巴牙喇纛章京也就是巴牙喇纛营长官，是正二品武官，是大是小端看你怎么衡量了。”
　　“等等，这个巴牙喇纛营是做什么的？”
　　“巴牙喇纛营源于天聪年间，先皇设巴牙喇营前哨兵，号噶布什贤超哈，遴选出精锐的满蒙旗兵组成前锋营，又分为左右两翼，左翼为镶黄、正白、镶白、正蓝四旗，右翼为正黄、正红、镶红、镶蓝四旗……”
　　“停，不用说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告诉我是做什么的，也就是主要负责哪块？”
　　博果尔一脸被打击的样子，撇撇嘴道：“遇皇帝简阅时，他们要列为前队；皇帝出巡驻跸时，他们则在御营前后一二里外立前锋旗，列帐守卫。”
　　哦，原来是皇帝的禁卫军啊，看来这鄂硕的权力还不小呢。
　　“那他家有女儿吗？”我抚抚鬓发，装作不在意道。
　　“女儿？莫不是皇兄要纳她女儿进宫？”博果儿倒是不好糊弄，立刻警觉道。
　　“我问你答就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我白他一眼。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又不想娶他女儿，关心这个做什么？”他郁郁地答道。
　　“行了，知道你想娶我们博尔济吉特家的女儿。”我笑了笑，又道：“你帮我去查查看，也别太大张旗鼓了，我就是好奇。”
　　“好奇？”他眼里满是不相信。
　　“对，听说鄂硕那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貌双全，贤良淑德，总之被说得是天上有人间无的，所以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哦，怎么可能嘛，一听就假的！”他不以为然地答道。
　　“假的就假的，闲着也闲着，你帮我查查就是了！”我软言相求。
　　他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外面他的侍从说道：“十一爷，正阳门到了。”他只好起身下车。
　　我叫住掀帘下车的博果儿，道：“这事你可得保密，别让旁的人知晓了。”
　　他回过头来望向我，眼里有些依依不舍，果然还是小孩子。
　　“回宫后若是去给你额娘请安，叫个人过来说声，姐姐带好吃的去看你。”我安抚道。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最后“哦”了一声下了车。
　　马车穿过正阳门侧门，继续前行。
　　我不禁失笑，正门是留给皇帝的，我只有坐在福临的龙辇上才能从中而过。
　　这一路很漫长，也更冷清……
　　我一个人坐在朱轮车上，穿过大清门、天安门、端门、午门……就好像回到了顺治八年，前世的我在一片欢歌笑语中，作为大清后宫的第一位皇后被抬进来这深深宫禁。
　　一道道宫门落下，一重重城垣被我抛在身后，我终于再一次回到这黄瓦红墙的紫禁城。
　　注：
　　1。巴牙喇纛章京：原称巴牙喇纛额真，满语音译官名。为巴牙喇纛营长官，后金天聪八年（1634）改称巴牙喇纛章京。清初沿置，顺治十七年（1660）定汉名为（八旗）护军统领。正二品武官，据说相当于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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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入主永寿
更新时间2009…4…11　21：08：10　　字数：2783

　换乘八人大轿过太和门，经中左门、后左门、乾清门，在内右门停下，八名轿夫退了下去，另换了四个在内廷当值的侍从上来，再次抬起暖轿。
　　轿子在长长的甬道上穿行，高高的重重红墙，黄琉璃瓦的屋顶，望不到头的青石板路，无一不在向我昭示着紫禁城的神秘威严。
　　过了一会儿，轿子在一座门楼前落下，我微微掀起窗帘，只见檐下挂着满汉蒙三种语言写成的牌匾：“永寿门”。
　　紫荆、绿萝上来打起轿帘，扶我下轿。不远处，宝音、琉璃和数名宫女、太监立在门口，见我出来，连忙上前行礼。
　　我亲手扶了宝音起来。她见了我，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挪了挪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扶着她踏进永寿门。
　　转过石刻影壁，迎面可见数株初结花苞的西府海棠，青绿掩映处是黄琉璃瓦歇山顶的永寿宫，东西两边各有三间配殿。
　　“这便是前院正殿永寿宫了，皇上说娘娘是永寿宫主位，以后这前殿便是给娘娘会客宴友用的，后院的寝殿皇上也早就着人布置好了。不过还有几间宫室，也全部打扫干净了，娘娘也可从中另择一间出来作为寝殿。”琉璃开口道。
　　我自嘲一笑，步入永寿宫。另择一间？我还有选择的权力吗？看来做皇后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身为皇帝的正妻，皇后居住的地方其他的女人没资格分享，现在的位育宫还有以后的坤宁宫皆是如此。
　　而东西六宫却是妃嫔们合住的，通常是每宫设正宫主位一名，另有几个位分低些的嫔妃随住。莫非我今后就要过这种跟别人分享丈夫、分享房子的生活吗？
　　进入正殿，殿中高悬着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书“有凤来仪”四个大字，字体坚实有力，端正却有放逸之气。
　　“这是皇上御笔亲题的。”琉璃适时地提醒。
　　“哦。”我微微一笑。有凤来仪？可惜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啊。
　　大殿中央是紫檀雕栏须弥座地坪，上面放有雕山水屏风、宫扇、弥勒宝座和足踏，一色的紫檀质地。宝座上铺着崭新的青缎靠背坐褥，两边放着一张紫檀卷云纹香几，各摆一个青花缠枝莲纹盘，盘内放着闻香用佛手。
　　殿内东西两侧各有一个紫檀雕螭大案。东边案上摆着二尺余的青绿古铜鼎、牙雕三阳开泰图插屏和五彩山水鹿头尊，相邻的墙上挂着幅《洛神图》，洛川之神宓妃驾六龙乘云车的情景跃然纸上。笔法细劲绵长，用色秀丽典雅，正应了那句“文鱼警乘，玉鸾偕游，鲸鲵夹毂，水禽翔卫（注1）”。
　　东边案上则摆着霁兰天球瓶、象牙嵌玉石水仙盆景、青花双耳尊，墙上悬着幅《班姬辞辇图》。画中人栩栩如生，容貌衣纹毫无纤媚之态，古朴雅拙，笔迹细密，如“春蚕吐丝，流水行地，皆出自然”。这想必就是顾恺之著名的《女史箴图》其中一幅了，我只看过网上的图片，真迹在八国联军攻占北京的时候被掠去英国了。
　　刚出了永寿宫殿门，就听见宝音小声地嘀咕道：“皇上封了娘娘为静妃，自然要住有‘静’字的屋子，娘娘您可不要和皇上逆着来……”
　　我拍拍她的手，小声地答道：“知道了！”没法子，谁叫我害这丫头替我担惊受怕这么久，吃了这么些苦呢！姑且看看福临给我准备的鸟笼布置的如何吧。
　　转到后院，可见雕梁画栋的正殿五间，东西各设耳房，殿前东西各有配殿三间，院落东南是一座井亭。正北的正殿檐下悬着青地金字匾额“静恬斋”，看来也是福临御笔。
　　门口立着几个宫女，见我们来了，连忙上前请安，道：“静妃娘娘万福！”
　　“起来吧！”
　　我径直走进静恬斋，当地放着一个黑漆嵌螺钿花蝶纹大插屏，绕过插屏，厅堂正中仍是放着一张紫檀嵌玉菊花图宝座，下设踏板，上面铺着毡垫、坐褥靠背、迎手等物。坐褥两边别放着一柄紫檀嵌玉3块如意、一件紫檀边糊文锦玻璃容镜还有一柄边竹股扇。
　　宝座后面立着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和宫扇，斜前方放着一鼎金累丝香炉。北山墙东边的紫檀多宝格内陈列着青花贯耳尊、金鹤式香熏、珊瑚狮子等各类古玩。西边靠墙放着一张紫檀雕海棠大案，案上摆着翡翠太平有象磬、染牙水仙湖石盆景和碧玉花鸟圆插屏。
　　“这里的每一样摆设都是皇上亲选的，东套间书房碧纱橱上的花草图也是皇上画的。”
　　我随着宝音的示意走进东边书房，只见中间是八扇碧纱橱，隔扇的裙板、绦环上都刻着吉祥云饰，格心糊着松绿色的蝉翼纱，纱上绘着“梅兰竹菊”并题诗，远远看去真真是“雾里看花”。
　　碧纱橱中间的两扇活动隔扇外挂着玲珑剔透的水晶帘，水晶帘后放着一张铁梨缠枝牡丹纹卷书案，案后靠墙放着紫檀嵌瓷心罗汉床，上面摆着靠背引枕皮褥等物。榻的一端设了个极轻巧的紫檀卷云纹炕桌，几上放着一套青花花鸟纹茶具、一只红雕漆痰盆和一个黄玉佛手花插，点缀着时令鲜花。床下放着一紫檀高几，摆着青玉嵌红宝石炉瓶盒三式。
　　“娘娘去西套间看看吧，卧房也是皇上亲自布置的！”
　　掀帘步入西边卧室，南窗下设着一张暖炕，炕上铺着深蓝毡条；靠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注2）靠背引枕；铺着金心闪缎大坐褥；旁边有朱漆描金痰盒，西边设着一个洋漆描金炕几，几上放着朱漆描金龙凤纹手炉、海棠花式雕漆填茶盘，盘内放着盖钟。西墙边摆着一张紫檀方胜纹琴桌，上面放着我的“蝶恋花”。
　　“皇上知道娘娘喜欢蝴蝶，所以又命专人从山西运来这张黑漆嵌螺钿花蝶纹架子床！”
　　我转过身，只见卧室中间的圆光罩后，靠北墙设着一张黑色大床。床的四角立矩形柱，后面两柱间镶大块背板。通体采用大漆螺钿工艺，背板正中饰牡丹、梅花、桃花、桂花等四季花卉和蝴蝶、蜻蜓等，细小处也都饰以彩蝶飞舞、花团锦簇的纹样。处处体现着皇家气派却又雍容尔雅。
　　看到如此费尽心思的布置，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是又觉得悲哀。真是精心打造的笼子啊！
　　福临，你真的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或者你知道，我要的你永远给不了，所以才如此奢华地补偿我呢？
　　注：
　　1。出自曹植《洛神赋》。
　　2。锁子锦：即用金色丝线织成锁链形图案。
　　P。S。文里的本章出现的大多数摆件都是我在故宫博物院网站上一样样淘出来的，全都是有实物的，剩下的可能是从红楼里抄袭的吧，太久远了，我分不清了。最近精力有限，所以欢迎读者大大挑错，如果你认为这是抄袭请告诉我，我马上改。至于为什么不干脆省略非要费力不讨好的写这些摆设呢，这些细节旨在用来表现福临的费尽心思，和对娜娜的看重，所以不想省，允许我任性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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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永寿惊梦
更新时间2009…4…12　7：11：34　　字数：2862

　梳妆打扮之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给孝庄请安。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我来到慈宁宫，孝庄继续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我只好扮可怜上演眼泪攻势，不停地认错。大概她想到新后进宫已成定局，我的处境顿时尴尬起来，也不忍多责怪我，只是嘱咐我今后不可再任性妄为。可惜，我又惹恼了她的宝贝儿子。
　　装模作样地陪孝庄用完晚膳，才得以回到“静恬斋”。看着华丽却冷清的屋子，我忽然又失落起来。
　　叫来宝音、琉璃和吴全，询问他们我离宫之后的情况。他们说孝庄让他们装作陪我去遵化避痘，所以这些日子都留在遵化。我知道其中的艰辛凶险自是不能用三言两语概括的，但也知道再问也不见得有什么新鲜答案，寒暄了两句便让他们下去了。
　　以前在位育宫伺候的人只剩下他们三个，其他的人据说分去了别的宫室。新的宫女、太监中，我只认识在南苑服侍过我的紫荆、绿萝。
　　回宫后我的生活起居重新交给宝音和琉璃负责，紫荆绿萝也不争功，处事格外的规矩，为人也相当的低调，我却有意无意地注意起他们。
　　紫荆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极有效率。绿萝似乎和宝音有些像，颇有些小女孩心性，随和宽厚，做事却也不含糊。
　　不知不觉回到宫里已经十天了，福临自春分那日后便没有露面，我也没心情去跟他玩偶遇，除了按例的请安外足不出户，再次过起了我的“神仙生活”。
　　我实在想不通福临到底是什么想法，难道那天真的刺激到他了么？再怎么说，十天了也该消气了吧，莫非还要我去道歉？
　　说实话，再神仙的日子过久了也实在无趣。我找孝庄求了块可以让萨仁自由出入内廷的金牌，所以她时常到宫里来陪我说笑，有时还把她家的青格尔抱进宫来。
　　白天过得倒也有滋有味，可到了晚间这硕大的宫殿却越发的冷清，让我也体会了一把“银筝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归。（注1）”的惆怅。
　　人就是这样，尝过了甜头，便忘不了那甜的滋味。以前的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要自由、要独立，可是体味过有人宠、有人依赖的感觉，便再也难以理直气壮。
　　这天夜里，刚敲了三更，我睡得迷迷蒙蒙，恍惚间，看见一老妇从外面走来，慈祥的笑容莫名的熟悉。
　　“额么个？”我打量了半天不由自主地叫道。
　　“小娜儿还记得额么个？不枉额么个打心眼里疼你一场。额么个今日要走，却唯独放心不下你。”
　　“额么个，您要去哪？萨琳娜好怕，额么个带我一起去吧。”
　　“傻丫头，你历尽万苦地回来又怎会真的想走呢？额么个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可是丫头，这是你自个儿选的路啊。你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在科尔沁的时候，长辈们宠着你，小辈们让着你，却不想纵出了你的倔性子。当初你阿爸说你姑姑和他商量着你和福临的婚事，我是一百个不同意呀。你姑姑那是吃了多少苦，把自己的棱棱角角都去了，方才到了今天，我怎能让我的小娜儿走同一条路呢？可最终还是逃不过啊，还记得你十岁那年额么个问你的话吗？”
　　“记得，额么个问我，愿不愿意做福临的皇后。我便问皇后是什么啊？您说皇后是福临的正妻。我就说那我愿意，我要做福临的妻子……”可是我却忘了“正妻”也意味着我不是他唯一的妻子。
　　“后来额么个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我不作声，她又说道：“我说你这孩子虽然跋扈娇蛮，但却是个水晶般的心性，一眼就望穿了，性子又执拗，若是不改，要吃大亏的。我还说啊，福临不但是你的夫君，更是天下人的皇帝，所以从今往后，他便是你的天，你的地，你都还记得吗？”
　　“我懂……”
　　“不，你仍是未懂。虽然你去了一趟回来，懂得藏心思了，但骨子里却仍改不了倔性子。要知道‘君恩如水向东流（注3）’，又道是：‘莫道君恩长不休，婕妤团扇苦悲秋（注2）’。”
　　她微微一叹，又道：“当年班姬为成帝眷宠，成帝甚至欲与之同车出进，可谓是宠冠后宫，却终是敌不过飞燕一舞。是她的才貌不及飞燕吗？非也，她不但才貌双全，贤德更在飞燕之上，不过是‘玉颜随年变，丈夫多好新（注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