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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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是我表弟徐天磊发过来的短信，你也见过的，就是我们上次在雪地里……后来出现的那个人。”我安抚性地解释道，顿了下，又说道：“你付过我钱了，你放心，在这几天我会尽忠职守地陪着你，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从暖春三月到数九隆冬。
　　我这话是脱口而出，完全没经过脑子，我本来不是这个意思的。
　　谢清琅的脸顿时阴郁了。“你刚刚没推开我，只是……只是因为我付了钱吗？”
　　我想回答不是的，刚刚没推开你，真的是因为很享受和你的亲热……
　　我刚张嘴，谢清琅就自嘲地笑笑：“也是，毕竟我付了钱，既然这样，宋年，那你的服务可要到位了，不管怎么样，我也是花了这么多钱。”
　　他从我身上爬起来，眼神变得有些淡漠，淡漠里还掺合着些许……些许痛苦？
　　“你收拾一下，我们出去玩吧。”
　　“好。”我说道，也从地上爬起来。
　　我心里也很后悔，我本来是想自欺欺人，这段时间是遂谢清琅愿，也是圆我自己的一个梦——
　　曾几何时，在某个雪夜，我心里一块磐石，在月光的侵蚀下，悄然无声地动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争锋

　　我把身上有些酸臭的衣服换下来，就跟着谢清琅出门了。
　　出门发现谢清琅刚刚随手扔在地上的伞已经不见了，想也是应该被上楼路过的人捡走了。既然住在这个小区的人必然不会富裕到哪里去，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是必然。
　　“那没办法了。”谢清琅耸耸肩，表情看起来很无奈，我却总能在中间读到一些狡黠似的欢欣，“宋年，我只能劳烦你帮我也找一把伞了。”约是看我表情不太明朗，谢清琅嘴角咧开：“不会告诉我，你们家只有一把伞吧？”
　　——在我记忆里，我家还真的只有一把伞。
　　我有点无奈，“我再找找吧。”
　　谢清琅嘴角咧得更开了。
　　结果我翻箱倒柜找了好几圈，还是没有找到第二把伞。
　　出了单元门，雨依旧在下，濛濛细细的。我本来还抱着雨已经停了就不用共打一把伞的期望，现在全破灭了。
　　我跟谢清琅站在单元门口，身后是因为阴天而黑洞洞的楼道，前面则是细草湿流光。
　　我有些踌躇，道：“这雨下得有点烦，要么我们还是别出去了，就在家里看看碟子吧，我前段时间在音像店做过一小段时间的兼职，老板送了好几张碟子，应该都很不错。”
　　谢清琅面色不豫，“可是我想出去。”停了一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是到底还是说出来了，“也是你说的，到底是我付了钱，你得负责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撑开伞，看着谢清琅钻进伞下，两个人肩膀抵着肩膀，一起步入了雨帘中。
　　一把伞下我们实在是挨得太近，彼此呼吸都交织在一起，耳边雨声淅沥不止，眼前除了雨丝、模糊的道路和蓝格子的伞，什么都看不见。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在这场雨里，慢慢丢失了。
　　谢清琅说要出来，但是具体要到哪里去，他也说不上来，于是我们两人开始漫无边际地在雨中散起步来。要是按照我的想法，我是不明白谢清琅这种做法的，他花了不菲的价格，雇了我，却只让我陪他在雨中散步……
　　随着我们散漫的脚步，我的思维也在天马行空。我小时候也曾和述冬这样一起在雨中散步，不过那不是这般的小雨，而是瓢泼大雨。那个时候年纪实在是小，男孩子的意气与不服输，让我和述冬打赌，看我们俩谁能在雨中待更长时间——当然要不撑伞。
　　那真的是年纪太小，什么都没接触，才会有这样的无畏。黄豆般大小的雨点打在身上，不是凉了而是疼，眼睛也根本没办法睁开来。我还因为更小的时候有落水的经历，所以更加畏水。铺天盖地的雨粒坠落下来，被雨水劈头盖脸打在脸上的时候，我曾一度以为自己是又落到水里去了。
　　心里的恐慌此起彼伏，但是凭着那股不服输的劲，我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最后还是我赢了。
　　述冬在没到半个小时的时候就回去了。我跟述冬不在一个地儿，我为了赢，一直在雨里走了两个多小时，回去的时候就高烧不止。
　　也只有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为自己能在某个方面赢了述冬而洋洋得意。即使被我妈数落得狗血淋头，心里也是吃了蜜般的甜。
　　后来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候了……
　　谢清琅忽然止住了脚步。我没提防，继续往前走，伞面一下子打在谢清琅的背脊上。我连忙回头给谢清琅道歉。
　　谢清琅的脸色很不好，“宋年，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喊你几声你都没听见。”
　　“啊。”我张张嘴，回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陈年旧事，一时之间就忘了神。”
　　谢清琅脸色转变了几次，由白转红又转紫，最后又成了白色。他说道：“你有什么陈年旧事？我已经查过了，你在我之前可没有什么男女朋友，莫不是你还有暗恋过的人？”
　　谢清琅这话也真是他自己的猜测了，我以前暗恋的人是有，可是那是宋希……我又想到了最后一次见到宋希的样子，她挺直了背脊端坐在咖啡厅里的沙发上，面容带着戾气，背影一片肃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宋希和我记忆里那个甜美柔和的姑娘不一样了。
　　谢清琅猛然从我手里抢过伞，伞柄狠狠划过我的手，一阵痛感让我瞬间回神。而谢清琅已经把伞狠狠掷到地上去了。
　　他面目有些狰狞，我吓了一跳，不知道他又因为什么发火。
　　“谢清琅，你这是干什么？”我皱眉。
　　“没干什么。”谢清琅的声音硬梆梆的，“就这么在外面闲逛，真是浪费时间。我们还是回去看碟子吧。”
　　于是我又和谢清琅打道回府。
　　我想了想，也没有捡起那把伞，就这么跟谢清琅一前一后回了我家。进小区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黏在身上很难受。我想快点回家换衣服，就忍不住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越过谢清琅，走到他前面来。
　　经过他的时候我还听到他鼻孔里重重喷出一口气来，但是我装作没听见。
　　谢清琅的情绪变化实在是大，我把握不了。
　　好容易走到我家所在的那个单元，我远远的就看见门洞前有个修长的人影正在徘徊，身影颇是熟悉。我也没想那么多，直直就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那人居然是徐天磊。
　　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坏了起来。
　　不，不应该这么说，我本来心情也不见得有多好，但是在看到徐天磊这一刹那，所有的毛孔都张开来，心里涌上一股不愉快的情绪。
　　徐天磊看到我了，喊了一声哥，朝我走过来。
　　大半年没见，徐天磊经过高考的洗礼，越发显得成熟起来。他的眉间不再充斥着以往的阴郁，越发显得开阔起来。
　　“你过来做什么？”我僵硬着表情问道。
　　“我给你打电话你就挂掉，给你发短信你又不回。”徐天磊的声音里带了一点抱怨，“哥，我们好歹是有血缘关系的，不管我妈做了什么，毕竟我是你弟啊。”
　　徐天磊表情认真，眼神坚定，犹如一片汪洋：“我跟我爸商量了，刚好我高考已经结束了，我可以到你家来，帮衬着点。”
　　不用了。这三个字在我心里不停闪动，我嘴唇翕合，还是没有说出来。
　　“先回去吧。”我说道。等回去再说吧，徐天磊性子一直比较倔，一件事一旦做出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还是觑个空，直接给我大舅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把他领回家好了。不管这是不是大舅他们一家想出的要补偿我们家的方法，反正我不需要。
　　“这是谁啊？”谢清琅也走了过来，他把手随意在我肩膀上一搭，问道。“你弟弟吗？我刚刚听他这么说来着。”
　　我身体在谢清琅搭上来的时候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我点点头。
　　“你又是谁？”徐天磊的眼里升起了莫名的警觉，语气也不太友好。
　　“我是谁？”谢清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重复了一遍徐天磊的问题，嘴角挂起了讥讽，“我是你哥的……”
　　“他是我的朋友。”我怕谢清琅说出一个我没办法接受的答案，迅速打断谢清琅的话，平静的说道。
　　谢清琅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一僵，手指一紧，把我肩头扣得有点疼。“是啊，我是你哥的朋友……”谢清琅自嘲式地重复了我的话。
　　徐天磊看着我们，脸上写满了不信任。他的表情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谢清琅眉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徐天磊。
　　“好了，我们也别在这里傻站着了，回去吧，有事到我家再说。”看气氛有点诡异，我说道。
　　也不是纯粹为了打断他们俩的对视，虽然他们的这种对视让我有种很不舒服的奇怪的感觉，但是更多的却是因为谢清琅跟我的越靠越近。本来因为是夏天，大家衣服穿得就少，又因为下了雨，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谢清琅的胳膊带着肉｜｜｜体的温度，像是一把火，能烧灼掉我整个肩膀。
　　这种感觉真是差透了。
　　我带着谢清琅和徐天磊回了家。
　　一回家我就进房间找了几件衣服丢给他们，然后自己在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等我出来的时候，发现谢清琅和徐天磊还是穿着那身湿哒哒的衣服，坐在我家的破沙发上，大眼瞪小眼，互相瞪着彼此。
　　“你们怎么不换衣服？”我有点诧异。
　　谢清琅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徐天磊的脸色也不见好，一直是黑着的。
　　我大概有点懂了。我说道：“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淋雨这么长时间还是会感冒的，生病也挺不舒服的不是？谢清琅你也就别再挑剔我衣服不好了。”
　　谢清琅闻言猛地回过头来，一双黑亮的眼里盛满了不可思议，“年年你居然会认为我嫌弃你衣服……”
　　“哥，我记得年年这个名字，只有我们家里人才能喊，是你小名啊。”徐天磊也不看谢清琅，就坐在那儿，直直地看着我，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谢清琅脸色难看极了，他转过头，逼视徐天磊：“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谢清琅自幼过的就是锦衣玉食人上人的日子，气魄是浑然天成，被谢清琅这么一看，饶是徐天磊，我瞅着也缩了一下，继而梗着脖子嘴硬道：“没有的事，我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本来按照徐天磊和谢清琅这般情况，我肯定是会帮着徐天磊，但是我一想到还在病床上躺着的妈妈，徐天磊还在这儿不停找事，跟谢清琅针锋相对，我实在是抑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怒气。我装作没看见眼前的徐天磊，道：“那就当我错了，谢大少你把衣服换了行吗？”
　　见我完全无视了徐天磊，谢清琅这才勉强地拿起衣服，去了我房间。
　　我扫了一眼徐天磊，淡淡说了句：“你不要老是找我朋友麻烦，你不是过来帮衬帮衬我家的吗？”
　　说完，我就拿起了手机，准备到阳台给我大舅打个电话。
　　还没走到阳台，就听到身后传来徐天磊有些低沉压抑的声音，“宋年，你这个朋友，不仅仅是朋友这么简单吧。他就是上次在雪地里跟你拥吻的人吧。”
　　我的瞳孔猛烈收缩。
作者有话要说：　　

☆、喝酒

　　我电话都拨出去，听到徐天磊的话，我胸口一直沉淀的郁气反而消散了不少，像是一直在担心的事，等到它终于发生了，反而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我把电话掐了，手机揣进兜里，回头平静地看着谢清琅，语气心平气和到我自己都不相信：“所以呢？徐天磊，你说这话你是想表达什么？”
　　徐天磊眼珠剧烈震动，鬓角依旧有水珠掉落，胸口也剧烈起伏。他朝前走了一步，说道：“宋年，我没有想要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话虽这么说，但是他语气咄咄逼人，目中凶光毕现。
　　“只是想确定一下？嗯？”我也朝他走了一步，语气丝毫没有软下来。我平时遇到事的确是能忍则忍，可是一旦越了界，有些事就不能是容忍能解决的了。我最恨别人威胁我。“那我就告诉你，对，没错，他就是那天在雪地里跟我拥吻的人！你确认了，然后呢？下一步你想干什么？打电话告诉你爸爸或者是你妈妈，然后把这件丑事公之于众？让我无论是在宋家还是在徐家都抬不起头？或者是干脆想要把我赶出家门？”
　　徐天磊被我的话逼得满脸通红，他摇摇头，道：“我没这个意思！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过来想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衬的，我没……”
　　无端的，看到徐天磊这副模样，我心里的那些恨更加鲜明起来。妈妈在床上躺着的样子，爸爸眼角的皱纹、额边的银发，奶奶的哭泣声，甚至连宋希在沙发里那一道肃杀的背影，都像千万根针扎进我的心里。
　　那一瞬间，我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的眼热了，我又上前一步，打断徐天磊的话，“你别整这些没用的了，真想为我们家做什么，就让你妈来，让她跪在我妈的床前，求我妈的原谅啊！她人呢？你跟我说说啊，她人呢？”
　　“我妈知道姑姑晕倒的那一刻就吓坏了，她也直接摔倒在地，嘴唇都吓得泛白了……”
　　“所以就像只王八一样缩了起来是吧？徐天磊！”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鼻子里重重喷出一口气，看到徐天磊在我面前缩成一团，面色苍白，嘴唇嗫嚅，一双眼睁得很大，我甚至都能看见他眼中的自己面目赤红、头发蓬乱，像极了街头的疯子。我心里忽然一阵酸疼。
　　“算了，徐天磊，刚刚是我语气激烈了，我妈这病也不能怪你妈，是我迁怒了。”说完这句话，心里顿时疼得不行，整个人就像要窒息一般。我连忙把掏口袋，想掏烟来抽，掏了半天才发现刚刚换了衣服，烟都在那件湿衣服里。
　　我烟瘾不大，但是一旦遇到难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抽一根，没想到现在连烟都抽不了。
　　我自嘲地笑了下，再抬头看徐天磊的时候，发现他眼里荧光点点。
　　我一惊，从我很小的时候，徐天磊就属于那种一直跟我呛声的人，性格也很别扭，我没想到他居然会……会哭？
　　我张了张嘴，还待说些什么，徐天磊已经擦掉眼里的泪水，冲我一笑道：“我知道了，是我不对，明明知道自己很招你烦，还来你面前晃悠。”
　　——不，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宋年，你凭良心说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吗？
　　我想要反驳徐天磊，却发现自己的语言很苍白，我只好又闭了嘴。
　　闭嘴不说话等于是默认。徐天磊的眼里渗出一点一点的绝望，他朝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我看徐天磊的表情不对，正想说什么，徐天磊已经转身离开阳台了。
　　他都离开了，我也就没再追上去了。小雨还在下，有雨丝被风刮到阳台上，扑打在我脸上，一下一下像谁在给着我巴掌。嘴里没有烟草味，我心里又难受得紧，就朝前走几步，自虐般享受着被雨抽打的滋味。
　　谢清琅过来的时候，我就是这般模样。直到听到他的脚步声，我才回过头来。谢清琅穿着我给他的衣服，他个子比我高，我的衣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小，但是就这样，也丝毫没减却他的优雅。
　　“外面还在下雨，阳台湿漉漉的，你还是不要过来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