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上)-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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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晚宴（1）
1．
　　我慢慢转过身去，一身青灰色长袍的十三阿哥此时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充满了疑惑。他的眸子亮亮的，在烛光的照映下显得大而有神。他看着我，嘴唇轻轻向上勾起一个弧度，欣喜而不解。
　　我朝他走过去，解释道：“那边在唱戏，奴婢听不太懂，所以就出来转转。”
　　十三阿哥看着我点点头，说道：“那边唱戏好像结束了，现在应该是歌舞表演，要不要一起过去？”我想了想，转也转得差不多了，是该回德妃那边了，便点点头，说了声好。他开心地一笑，等我过去。我在他身后一步停下，说道：“主子请先走，奴婢在后面跟着。”他猛地一顿，欣喜的眸子霎时露出一丝失望，他定定地看了我两眼一声不响朝前走去。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安，默默地跟在后面不再说话。
　　清越的歌曲由远及近地传来，是皇宫里最喜欢的京剧。曼妙的舞姿也在京剧之后开始上演，十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满人女子跳着优美的舞蹈，所有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看着台上的表演。我轻轻地回到德妃旁边，她也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舞蹈，连我回去都没有发现。
　　大型的歌舞结束后，众人似乎还在回味，拿着酒杯的手顿在空中，直到皇上招呼了他们才反应过来。
　　随着月色加深，气氛逐渐热闹了起来，觥筹交错间，康熙不时凑到德妃的身边耳语几句，逗得德妃咯咯发笑，美丽的脸庞露出优雅与娇羞。惠妃则一声不响地坐在旁边，脸色有些泛白，不时地拿眼睛瞟一眼正说得开心的康熙和德妃，面露不悦。
　　气氛越来越热烈，小阿哥和小格格们在席间互相追逐打闹，太监宫女们跟在后面不时地叫唤着。我替德妃倒了杯茶，突然咻咻的几声，所有人都惊呼着朝天上望去。
　　“哇，好美丽的焰火！”我低呼一声，一簇簇绚丽的焰火从水面腾空而起，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火花，霎时将天空照得明亮。五彩斑斓的焰火在乾清宫的上方飞腾而起，扑簌簌地形成各种各样的图案。康熙大笑着拍手叫好，下面的宾客也纷纷齐声附和。我悄悄低头朝四阿哥望去，他也此时正好将视线转过来。我们目光交接的一刹那，周围吵闹的人群似乎全部消失了，安静的氛围中只有他那双淡然的眸子依稀静静地凝视着我。我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匆匆一瞥间，我急忙将视线移向天上绽放的焰火，可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他刚才看我的双眸。
　　“皇上，这焰火可真漂亮！”德妃看着天上的礼花笑着赞叹。康熙满面笑容地看着爱妃，柔声道：“好看吗？这是朕今年特地悄悄安排的环节，就是为了让你们都惊喜一下。”德妃低笑着看着康熙，眼中流露出爱慕的神情，深情款款道：“这个惊喜已经把臣妾彻底惊呆了。”
　　“是吗？”康熙哈哈笑着，一边握住德妃的手，一边抬头朝天上看去。德妃也重新抬起头，绚丽的焰火依旧在空中绽放，我静下心淡淡地微笑着，眼前的这一幕真美好。十四阿哥的目光不经意地与我相遇，他朝我温暖地一笑，抬手指了指天，我微微点头，对他回以一笑。
　　灿烂的焰火如花般在天空绽放，漆黑的夜空渐渐蒙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人们目不暇接地看着焰火在空中绽放出绚丽的形状，变幻着不同的颜色。时而似一朵怒放的红色花朵，时而似五彩闪烁的星星，时而又似满天银色流星绚烂坠下，五花八门的变幻让大家惊叹不已。就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时候，焰火完美落幕，人群发出意犹未尽的欢呼声，康熙笑着看着大家，朗声道：“以后朕都会在节庆之日放焰火，给大家助兴！”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众卿平身，大家尽兴！”康熙大笑着让众人起来，文武百官们纷纷谢恩后站起，这才真正敞开心扉开始了这次的欢宴。
　　宴会直到接近子时才结束，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去，德妃也和其他妃子一起回宫。我跟在队伍后面，惊叹地想着这是我在古代过的第一个节日，没想到居然这么热闹。
　　

第三章　晚宴（2）
中秋过后，天气一日日转凉，转眼就进入寒冬。北京的冬天真是冷得够呛，让我很不适应，往往早上起来就看见外面白皑皑的一片。这时，德妃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吓了我一跳。德妃没有怪罪，只是让我把屋里的几盆牡丹拿到御花园管事的那儿去，听说那花好像生病了，叶子都黄了。
　　“是，娘娘。”我应了一句，顺手将火盆里的火苗拨旺了一点，然后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件厚实的大衣穿上，搬了两盆已经萎缩的牡丹出去。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昨天下了一晚，厚厚的积雪在地上堆了一层。永和宫离御花园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前行，一路上寒风飒飒地吹在我的脸上，弄得我好不生疼。我使劲吸了吸鼻子，将冻得快要没有知觉的鼻子重新活动了起来。
　　走了大约一刻钟，我终于到了御花园。几个太监和宫女正顶着寒风在花园中忙着什么，我将来意说明，里面管事的张公公很快出来了。他满面笑容地将我手里的花接过去放在桌边仔细看了一会点头说：“这花是病了，但可以治。麻烦姑娘回去告诉娘娘，奴才一个月内定将这花治好，来年还让它开出花来。”
　　空手走路果然比抱着两盆花轻松多了，我高兴地一路哼着歌往回走去。
　　太阳已经渐渐出来了，融化了的雪水顺着地势往低处流去，我小心地看着地面，不让自己踩到水里。走到一条甬道时，对面过来一顶轿子，我往旁边让了让，等着他们先过去。等到轿子从我身旁经过，我继续心情极好地哼着歌往前走。
　　“停！”一个声音从我擦肩而过的轿子里传来。我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是一顶非常华贵的轿子，里面的人应该不是叫的我吧？正疑惑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试探性地传来，“是蕙兰吗？”
　　宜心？一个名字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转过身去，走近两步也试探性地问了句：“是宜心吗？”
　　轿子里安静了一会，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看着没动静，以为自己弄错了，正准备要走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明朗地传来：“哈，蕙兰，真的是你？！”然后转眼便从里面走下一个人。我定睛一看，华美的皇族旗袍，精致小巧的瓜子脸，弯弯的眼睛一笑就成了月牙，这不是宜心是谁？
　　“宜心，真的是你！”我惊喜地快步走过去。她优雅地朝我走来，冲我灿烂地一笑。我的鼻子蓦地一酸，眼中的雾气慢慢升起。她笑着向我张开手臂，我们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蕙兰，太好了，我们又见面了。”她哑着嗓子低声道，我用力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眼眶里的泪水。过了一会，她松开我，转身对旁边的人说：“我和我的朋友要说会话，你们到那边去等着。”领头的宫女应了一声，带着众人往旁边去了。看着她们走远，宜心才转过头来，拉着我的手，眼含泪花地叹道：“自从我们分别后已经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大半年，时间还真快啊。”
　　我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越发美丽的脸庞，忽然想起自从那日我被安排到永和宫后就再没有她的消息，而现在选秀已过，不知她被封为了什么妃，便笑着问道：“对了，宜心，那日我走后你选上什么没有？”我的话音刚落，宜心干笑了两声，脸蛋红红的，依旧没有回答我的意思。我佯装生气地要走，她急忙一把拉住我，无奈地说道：“好嘛，我告诉你就是。”
　　“好，那你说。”我点点头。她低笑着凑过来，轻轻俯到我耳边道：“皇上让我嫁给八阿哥。”
　　“什么？”听到八阿哥三个字，我猛地惊呼一声。宜心一脸奇怪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我头疼地闭了闭眼睛，心里叫苦不迭，自己的好姐妹怎么嫁给了跟四阿哥敌对的八阿哥呢？
　　“蕙兰，那你怎么样了？”她拉了拉我的衣袖，忽然换了个话题。我一脸没明白地看着她，她神秘兮兮地凑在我耳边说：“我听说十四阿哥对你很有好感，怎么，他就没跟你表示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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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晚宴（3）
啊？她怎么连这个也知道了？我一脸发怔地看着她，这件事连她都知道了，那不会大家都知道了吧？要是这样的话，那德妃……我不敢再想下去，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声冷汗。
　　“你别胡说，我跟他没什么的。”
　　“嘻嘻，你就不要骗我了，我们不是好姐妹么，这还隐瞒什么。”她朝我眨了眨眼睛。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这什么跟什么嘛，我明明跟十四阿哥没什么的，她干吗认为我跟他一定有什么啊？真不知道该死的十四阿哥到底都跟八阿哥他们说了什么！
　　见我不说话，宜心以为我默认了，更是笑嘻嘻地看着我：“要努力哦，姐妹永远支持你！”
　　唉，我已经无话可说了，还支持什么呀。须臾之后，她拍了拍我的手背：“不说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改天我们再聊！”
　　我点点头，微笑地目送她上轿。
　　2．
　　一场场春雨过去，春末，治好病的牡丹果然开花了。一朵朵硕大的花朵傲立在枝头，红的、黄的，煞是好看。
　　德妃自是很高兴，每天都会站在园子里看一会美丽的花。鲜艳的花朵、娴静的妇人，配在一起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丽风景。每每这时，我都会有点羡慕地看着德妃，这样一个女子，不仅拥有娴静的气质，还拥有优秀的儿子和疼爱自己的丈夫，这一生，她还愁什么呢。
　　这一日我刚给花浇完水，德妃就走了过来，照例是看了一会花。春末的太阳让我昏昏欲睡，安静的气氛让我几乎忘了还有人的存在。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四阿哥身边的太监高无庸跑了过来，他朝德妃打了个千后说：“娘娘，今日四爷说晚上和十三爷一道过来陪娘娘用膳。”
　　我瞌睡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一半，怔怔地朝德妃望去。今晚四阿哥要来？德妃一脸平静地看着花，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好，知道了。”
　　高无庸见她没什么要说的，福了福身出去了。我站在一边，心怦怦地跳个不停，脑中回想着自从中秋节之后我就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心里又紧张又期待。他什么时候会来呢？呆会见了他，我要不要说点什么呢？
　　夜色渐渐降临，我和几位宫女将晚膳摆到桌上，静候两位爷的到来。
　　春末的晚风透过半开的窗户暖融融地吹到我的身上，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快了起来。桌上的沙漏滴滴答答地漏着，已经申时三刻了，还不见他们的影子。
　　德妃很有耐心地看着自己的两盆牡丹花，我则焦急地不停朝外面看去。他们怎么还不来，难道是有事来不了了？
　　沙漏滴滴答答地漏着，终于在我等得快要没耐心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骚动，几个人鱼贯而入。一身灰色长袍的四阿哥首先进门，他神色有些疲惫，眼中不复以往那般光彩熠熠。十三阿哥也有些疲惫，不过看见德妃时却咧嘴一笑。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心情慢慢放松：“奴婢给两位阿哥请安，爷吉祥。”四阿哥走过我面前，清冷的声音随风飘来：“起来吧。”
　　“谢四爷。”我站起身来。等到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向德妃娘娘问了安，德妃一直平静的脸上才终于浮出了一丝笑容，她温和地与两位阿哥一起落座，示意我可以开膳。
　　我先为两位阿哥倒了一杯特意泡好的茉莉花茶，因为四阿哥是不喝酒的，所以十三阿哥也就不喝了。茉莉花茶经过我特别地熏制有一股特有的清香味，四阿哥愣一愣，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微微觉得自己的心又跳快了几拍，忙定了定神努力不让自己倒茶的手过于颤抖，可是似乎没用。
　　十三阿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惊讶地叫道：“呀，这茶不仅闻着特别清香，连喝着也是与别的不同，母妃、四哥，你们喝了吗？”
　　德妃小抿了一口，抬头温和地看了我一眼：“这是蕙兰弄的呢，她说这样特别好喝，果然不错。”
　　“真的吗？蕙兰，这是你弄的？”听到德妃说我，十三阿哥调转头问我。他温暖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欢喜的神色，拿着手里的杯子叫起来：“啊，蕙兰，你好聪明，这个茶太好喝了，我从没喝过如此甘冽清怡的茶！”
　　

第三章　晚宴（4）
我淡淡一笑，又给他倒了一杯，“如果十三阿哥喜欢的话，奴婢可以再弄给你喝。”
　　“好，一言为定。”他朝我笑起来，棱角分明的脸上盛满灿烂的笑意，仿佛阳光洒满暖暖的屋子。
　　“你呀，一说到吃的就来劲。”德妃笑着嗔了十三阿哥一句，十三阿哥高兴地歪歪头，跟德妃讲起了许多好东西的吃法。德妃津津有味地听着，时不时地笑笑。随着十三阿哥如演讲般滔滔不绝地讲话，四阿哥忽然抬起头来看我，我落在十三阿哥身上没收回的目光顿时被他定格。他漆黑如深潭的眸子专注而安静地看着我，修长有力的十指拿着手中的杯子慢慢把玩着，声音低沉却无比温柔地说：“也帮我再倒一杯。”
　　我一顿，看了眼德妃，拿起边上的茶壶替他倒着。
　　“怎么会想到泡茉莉茶？”看着茶壶，他问我。我有些发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我没有回答，他继续说：“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喝的就是茉莉茶了。”说完他抬头看着我，那幽深的眸子亮如星光般光彩熠熠，而他抿着的嘴唇也泛起了一丝笑意，我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他笑意盎然地朝我伸过手来，我下意识地躲了躲却仍被他轻轻握住。
　　“你再这样倒下去，茶就全部洒了。”他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我慌忙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杯子。杯子里的茶已经快要满了，而我还呆愣忘了自己在做什么。我感谢地朝他看了一眼，幸好他及时提醒了我，不然还真洒了。心慌意乱间，我转眼去看德妃。
　　谢天谢地，十三阿哥讲话正讲得起劲，不但背对着我们，也把德妃这边的视线挡住了。我松了口气，想收回自己的手，可四阿哥依旧紧紧地握着，唇边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微笑。
　　“你干什么？”我着急地低吼一声。他的唇角向上扬了扬，在十三阿哥离开德妃的刹那及时地松开我的手。我脸红心跳地迅速站回一边，再不敢抬头。
　　德妃听完十三阿哥的长篇大论，笑着问四阿哥：“四阿哥，你说胤祥怎么一说到吃就这么来劲呢。”四阿哥抿嘴一笑，看向德妃，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神情：“儿子想，美食就是十三弟的爱好吧。”十三阿哥笑着点了点头：“四哥果然了解我。”
　　“皇上驾到！”
　　正在大家开心说话的时候，李德全的声音冷不防地出现在门口。德妃、四阿哥、十三阿哥全体一愣，迅速起身朝门口走去。
　　一身黄色长袍的康熙威仪地站在门口，德妃三人一起躬身接驾。
　　“都起来吧。”康熙声音洪亮地说。德妃将他迎进屋，他看了一眼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笑着问：“今儿个这么巧，老四和十三都在啊！”
　　康熙在上座坐下。“皇上吃了吗，要不要臣妾再吩咐御膳房去加几道菜来？”德妃问。
　　“不必了。”康熙摆了摆手，“朕已经在惠妃那用过了。”
　　“哦。”德妃似乎失望地应了句。四阿哥看了看天色，现在已经酉时末，皇上此刻吃了过来，看来是有意在永和宫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