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海沉,楚天阔-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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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好像都很喜欢应公子呢！”
“晰儿也喜欢他？”尚瑜状似无意的问。”喜欢啊！”尚明晰随口答道，并没有注意尚瑜的异样反应。尚瑜闻言浑身却又是一震。
“才不是呢，小姐喜欢的是宁公子！”阿紫在一旁插口道。
“阿紫！”尚明晰苍白的双颊瞬间绯红。
“宁楚暮？”尚瑜拧起眉头。
“二哥，你别听阿紫胡说！”尚明晰急道。
“人家哪里有胡说！”阿紫不满道。
“……”
尚瑜不再接话，安静的听着她和阿紫拌嘴，扶着她，三人也慢慢走出桃林深处。
三人刚走出桃林，远远的就看见那三人也在那边，正要过去，却不料被人唤住。
“咦，尚二少！大家快看，尚二少在那里，不如我们过去让二少爷提几句诗！二少爷留步！”
尚瑜回头看向发声处，这才发现这边有一群人在舞文弄墨，互赠诗文，对对联等，随即又想到，这附庸风雅确是来皓湖的文人墨客一向的贯例。转念一想，也是，这里风景如画，不附庸风雅一番也确实是对不起这良辰美景。正在他思忖间，那些人就来到了他的身边，众人一致提议要让他这曾经的状元郎提几句诗，让他们开开眼界。
“尚瑜才疏学浅，那些不过是外间的虚传罢了。”尚瑜推辞道，他是实在不想出这风头。说着就要扶着尚明晰走出众人的包围圈。众人却不依，大声嚷嚷起来。
“尚二少，你这话说的，可就是看不起咱们了！”
“就是就是，尚二少何必如此谦虚，这蓟城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你尚二少的大名！”
“可不是……”
“素闻尚二少一手字也是写得极其漂亮，不如让大伙见识见识！”
“尚二少……”
“尚二少……”
“二哥！”尚明晰见尚瑜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不尤担心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尚瑜轻轻拍拍她的手，把她移交给阿紫，他站出来，沉声道：“既然诸位这么看得起我尚瑜，我尚瑜就当众现丑一番吧，还请各位多多指教。”他说完就抬步向那边摆着宣纸的石桌走去，众人纷纷给他让路。

42。第二卷　江湖篇…第41章　　顾　问

“楚暮，你说，那尚瑜真有传闻说的那般厉害？”秦少臣看着被一干人围在中间的尚瑜，拧着眉头问。
“有过之而无不及！”宁楚暮也看着那边，淡淡回道。秦少臣对宁楚暮的回答很是诧异，转回头看他，似是有些怀疑，宁楚暮能对一个人的评价这么高，实属不易。宁楚暮看出秦少臣的怀疑却沉默以对，他的视线仍停留在那一边。
应想想也看着那边，她虽不知道秦少臣所谓的传闻是什么，但她就目前对尚瑜所表现出来的来看，尚瑜绝非池中之物。就她所在的位置远远望去，只见尚瑜走到石桌旁，随手将笔一拿，然后将衣服的前襟微微侧开，身体前倾，头微低就开始写起来，连思索的时间都没用，运笔行云流水，极是雅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稔在其中。
再说尚瑜，他走到石桌旁的时候，眼眸随意的在方才那些文人墨客所写的诗文上一扫，发现他们都是对着这皓湖的景致在抒情，思绪一转，也就着这个话题提下了几句词。只见他写道：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桑祁祁。这写春的诗句用在此刻确是恰到好处的，那宣纸上的字极是俊逸。他才一放下笔，众人一哄而上就要去看他写的东西，之后就是一片惊呼声，皆叹果然名不虚传，众人对他的敬意又添了几分，尚瑜委婉的与那些人寒暄了一阵，眉眼处没有一丝得意之色，就连面色也没有丝毫变化，但他那身倨傲却越发的狷狂起来，那只是由内自发的散了开来的，无关乎傲慢，只是他本身所体现的一种气质。秦少臣一行三人虽不知他都写了些什么，但看众人对其的夸赞就知道自是不可能差的，然而尚瑜对众人这般赞叹仍旧是那幅模样，三人心里对他的认识也重新有了思量。
“真有些好奇了，他究竟写了什么，都这么久了竟然还这么热闹！”秦少臣看看那讨论声久久不息人群，颇感兴趣的开口道。宁楚暮闻言浅笑不语，应想想不动声色。
“秦少侠！”人群中猛的一声惊呼将人们的视线转移，皆望向发声处，随后视线随着那人的移动方向，众人一眼便看见了三个出色的男子，其中一个还是他们中一些人已经见过的桃林中画画的那青衣男子。
“他在叫我？”秦少臣惊疑，看着朝他走来的中年男子，那一身灰色的长衫也遮不住他健硕的身体，来人五官端正，面容微有些黑，一看之下便知是极严肃之人，此刻双目却因激动而闪着火光。
“难道在叫我？”宁楚暮把他往日的戏谑演得惟妙惟肖，随后依旧笑笑。应想想微惊的看宁楚暮，有些不敢置信，他，竟然会有这种表情。
“去你的！”秦少臣倒不以为意，只随意的用折扇敲了他一下，仿佛他们曾经也经常这样。秦少臣微仰着头道：“可是我……”他本想说他是真的不认识那人，但话还没说出口，那人已经到了眼前。
“秦少侠，真的是你！顾某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来人话里的激动溢于言表，声音也因为方才的急步而有些喘，满脸都是兴奋。
“幸会幸会！”秦少臣开始打太极，脸上笑得风流，一把折扇摇得极是自然，准备见机行事。
“秦少侠，你……你该不是……不记得我了吧？”来人看他的样子，一下就惊疑起来。
“哪里哪里！”秦少臣微窘，有些讪讪，但面上却越发的笑得妖娆。
“秦少侠，我……我是顾问啊！”来人这下是肯定秦少臣是忘记自己这号人了。应想想在听到顾问这个人名时有些忍俊不禁，那人要是知道在现代顾问是一门职业，不知会作何感想。
“顾兄，顾兄！”
顾问听他这称呼却似急了，一跺脚道：“秦少侠，你……一年前，我们在祁郡水泽那，你当我保住了那趟镖，打退了那些劫镖的贼人，如果不是你，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我顾问其人了！”
秦少臣听他这么一说，忙努力的回想，一年前，他确实是去过一趟祁郡，他再次看向那个叫顾问人，思绪飞转，脑中猛的闪过一些情节。
“顾大哥，是你呀！小弟失敬失敬！”秦少臣记起后立马就热络了起来。
“你终于想起来了！”听着他的称呼，这下顾问是真的相信他是忆起来了。
秦少臣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有些不自在，挠挠头道：“顾大哥，你不是在俞穗吗？怎么上蓟城来了？”
顾问拍拍他的肩道：“内子归宁，我陪她回来省亲。”
“原来如此！”秦少臣恍然。
顾问道：“秦少侠，此次我们在蓟城相遇，这就是缘分，这回可要好好聚聚，一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二来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秦少臣答道：“一定一定！”接着二人又热络了一番，顾问才离去。
“秦少侠！”宁楚暮再次戏谑道，一副失敬的模样。
“去你的！”秦少臣怒，捶了他一记。在那一刻，应想想终于觉得，宁楚暮，像个平凡人了，在他们身上，她看见了一种名为友情的东西在闪烁！

43。第二卷　江湖篇…第42章　　助　兴

“走，我们也去瞧瞧尚瑜写的什么，也好长长见识。”秦少臣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他倒真想看看这尚瑜的能力究竟有多高。说着他就朝那人群走去。宁楚暮和应想想见此自然也就跟了过去，因为二人对此也感到好奇。
那边依旧人声鼎沸，笑语不断，写诗的写诗，对联的对联，就连男女之间互赠桃花的也有。
“秦少侠，你也过来了，不如你也题上几句，记得去年你在小儿折扇上题的字，他喜欢的不得了，一直奉为圭臬，至今还当个宝贝似的保存着呢！”顾问一看他们几人也走了过来，忙铺开宣纸要秦少臣题诗。
“顾大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这儿这么多有才能的人，我岂敢班门弄斧！”秦少臣轻摇折扇，一双桃花眼端的是无限风流，看得一旁的小姐丫环脸红心跳。
“秦兄弟，作乐而已，何必当真！”
“就是就是……”
“题几句吧……”
“……”
秦少臣见实在推辞不了，无奈道：“既然各位都如此有雅兴，那秦某人就权当为诸位助兴吧！”说着拿过顾问手上的笔就要开始写上几句，在他下笔的瞬间，他看到了尚瑜写的那几句词，因为尚瑜写的那词被单独放在了一边，当下，心中微惊，叹道，果然是不凡。
秦少臣虽说花名在外，本事却还是有的，毕竟怎么说也是出身武学世家，，再怎么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何况，他根本就不差。只见他动作极其优雅的写道：寄语洛城风日道，明年春色倍还人。他就写了这么一句，他的字刚劲有力，却又似他的人一般透着一股子狂放不羁的意味，这两者结合得极好，看上去很是养眼，这下来，众人少不得又是一番赞扬，都说他们是有眼不识泰山，倒在高人面前丢脸了。三人看过尚瑜的词后，其他的就觉得索然无味，在他们还在赞叹之迹就想离开了。
“宁公子，不知尚某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一睹你的风采？”正当三人打算离开，尚瑜开口唤住几人。
“尚公子说笑了！”宁楚暮浅笑着道。
“宁公子可是不愿意赏在下这个面子？”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宁楚暮并没有过多的推辞，因为他知道推辞也是无益。另外，也不知是怎么，在潜意识里，在应想想面前，他都不想对尚瑜太过谦虚。
众人看着如谪仙般的宁楚暮皆有片刻愣神，方才虽也见过，但距离还很远，没有看得清晰，尤其宁楚暮为人很是低调，众人的视线也就被转移了，但如今，他就这么站在众人面前，那过于俊美超脱的容颜，过于淡然的双眸，过于出尘的气质，此刻他唇角和面容上都有着清清浅浅的笑，白衣纤尘不染，手握碧箫，俨然不似凡间人，这一切无一不让众人震惊。待众人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时，宁楚暮已经在提笔书写。他颀长的身形与石桌隔开一定的距离，姿势极是到位，白皙修长的手运笔自如，只见他在宣纸上写道：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淑色催黄莺，晴光转绿苹。几句诗宁楚暮一气呵成，然后放下笔退了出来，众人看他的诗也是半天才反应过来，大惊之后皆感叹，说是要将他们作的诗都裱起来。
尚瑜看见他题的词后也极是震撼，他虽早已知道那人不一般，却也没想到他竟不一般到如此地步，尤其是他的字，灵动雅致又不失遒劲，是他所见过的人中字写得最好，尚瑜在心中叹服不已。
“宁公子果然才华横溢，尚瑜弗如远甚！”尚瑜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赞叹。
“不敢！”宁楚暮浅笑着回道。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阿紫惊呼的声音传来，阿紫真的被她家小姐吓坏了，小姐方才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手绢上就是一片血红。
“晰儿！”尚瑜飞快转身往尚明晰方向而去。他走到她跟前急道：“晰儿，你怎么了？”尚瑜扶着她，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她的脸色太过苍白，几乎透明。
“二少爷，小姐她刚刚……”阿紫正要把尚明晰咳血的事说出来就被尚明晰制止了。
“阿紫！二哥，我没事了！”尚明晰扶着尚瑜的手站了起来，轻笑着道。
“原来这就是足不出户的尚家四小姐！果然如外间传闻的那般，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啊！”突然一个惊呼声叹道。紧接着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个个为尚明晰的美貌而惊为天人。
“在下素闻四小姐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尚二少，不知可否让令妹赐教几句，也让我等瞻仰瞻仰四小姐的文采！”
“还望四小姐不吝赐教！”
“四小姐……”
“四小姐……”
“喂，你们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没看见我家小姐身子不舒服吗？”阿紫气愤道。
“各位，舍妹今日身体不适，实在不宜劳累，不能为诸位助兴，还望海涵！”尚瑜紧皱着眉头，声音却波澜不惊。
“二哥，无妨！”她实在不愿其他人说尚瑜的不是。
“四小姐果然大度，非一般闺阁小姐能比，四小姐，请！”
尚瑜深深蹙眉，扶着尚明晰过去，他知道她的用意，眉头却是蹙得更深，他不愿她如此，什么都为他着想。众人纷纷为他们让开一条道，尚明晰边走边极力掩饰着轻咳。

44。第二卷　江湖篇…第43章　碧箫公子

“尚家的人，果然都有两把刷子！”秦少臣的声音压得极低，低得只有距离他极近的宁楚暮和应想想才能听到。
应想想看着一路走过去的尚明晰，她忽然想起了“病若西子”“行动处似杨柳拂风”两句，她想，就是曹雪芹笔下形容的林黛玉恐怕也只有这般娇弱了吧，不过，她也必须得承认，尚明晰确有倾国倾城之姿，羞花闭月，沉鱼落雁之貌。
尚明晰缓步走到石桌前，又是一阵低咳，随后她慢慢提笔，轻轻压了压雪白的宣纸，在宣纸上写道：穆穆清风至，吹我罗衣裾；青袍似青草，草长条风舒。她动作姿势俊逸洒脱，丝毫不输于男子，她写完又是一阵咳嗽。这几句诗写得缱绻又形容得恰好，一看便是出于女子之手，另一方面，她写的“青袍”，又隐隐的将尚瑜也含了进去，字娟秀又不失大气，也能极易就看出是源自女子之手。众人看后又是一阵喝彩之声，久久不息。直到一句突兀的声音想起，众人才从一阵赞叹声中缓过来。之所以说是突兀，是因为那声音有着明显的兴奋和激动，但声线却是颤抖的，不难听出，说话人是因极力在控制恐惧而颤抖的，对，就是恐惧。
“你……你是碧箫公子？”说话人颤着双唇，手抖动着指向宁楚暮。他这一惊呼，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秦少臣。众人脸色大变，仅仅因为听到“碧箫公子”这个称号。外间传闻，碧箫公子，面如冠玉，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他全身没有任何武器，只除了一支碧箫。然而，他就用那一支碧箫，在一个时辰之内杀死了数百个武艺极高的黑衣人，数百人中最后只有一人存活，但那个人筋脉尽断，武功尽毁。数百人尽数死亡，但碧箫公子本人却依旧白衣胜雪，这一切消息都是从那唯一存活的人口中传下来的，一夜之间，碧箫公子的名声传遍四国。众人之所以叫他碧箫公子，是因为他除了一身白衣，一支碧箫，长相俊美之外再无其他特点可以辨认。在过去的两年内，江湖人，非江湖人，掘地三尺寻找碧箫公子，也有想名扬江湖的人，想将他找出来后，再打败他，一跃成名。总之，或复仇，或挑衅，或好奇，或仰慕……过去的那两年间，江湖上因为找碧箫公子而掀起血雨腥风，但都一无所获，碧箫公子就像销声匿迹了一般，如此，江湖人等最终才偃旗息鼓。这样，碧箫公子的事经过久久的波动后慢慢平息下来，但只要有人提起，就会如江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宁楚暮笑得如沐春风，脸上一贯的云淡风轻。但他心里却忍不住的低叹，这件事还终是没完没了了。他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在江湖上，他还有“碧箫公子”这么一个名号。想起两年前的那个雨夜，想起那枉死的六百多号人，他曾经也问过自己，可曾后悔？他违背了当初下山时向师傅发的誓言，但不管他事后有没有过后悔，当时那种情况，他别无选择。那时，他的师兄萧昀身负重伤，身中剧毒，彼时的萧昀还是衡垣的太子而非当今天子，有很多人想要他的命以阻止他登基，比如朝中的反太子党，比如夜阑国，比如灵刖国，比如龙郢国……因此，在那个雨夜，那些黑衣人，一波连着一波，他们的主人不同，目标却一致－－都是萧昀的命。所以，他们齐心合力，穷追不舍，宁楚暮带着重伤的萧昀很快被追上，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那时的他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