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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夫计(VIP~HE结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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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跪在地下的婢女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却瞬间面色发白,边叩头边颤声求饶:“夫人饶命,是青屏错了,青屏不小心(估计是在想犯错的理由)……不小心惊了夫人……”
认命地叹了口气,我只好把脚伸了过去。看来原来这位不是什么太好相处的主儿,才会让这些丫环们大气都不敢喘。这事只有慢慢来,动作猛了只能惊吓着人家。
那跪在地下的女孩也是十六七岁,见我伸过去的脚,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停止了求饶和哭泣,继续给我穿鞋,一双手却仿佛抖个不停。
被人侍候洗脸擦牙的感觉真不好,总算被扶到梳妆台前,我倒是有点好奇自己穿成了啥模样。怨念啊,是青铜镜,就算打磨得工艺不错了,也不如现代的镜子清晰可鉴啊。我透着昏黄的铜镜瞧了又瞧,再凑近点,似乎终于有点看清楚了这位本尊的容貌。
是挺漂亮的,瓜子脸,丹凤眼,皮肤白晰,嘴唇红润,估计超不过双十年华。只是这眼神飘忽,凤眼微挑,薄唇轻抿,却怎么看怎么一副冷酷刻薄的样儿,倒跟昨天夜里那个男子有一拼——我不喜欢,还是有点怀念我现代那副其貌不扬却忠厚老实的模样!刚要皱眉,却隐约见镜中女子也眉头微蹙,更显阴冷。心中一动,不由安慰自己,相由心生,相由心生!于是对着镜中的自己展颜一笑,哈,果然目光清亮,双唇含笑,神彩飞扬,让镜中之人突然间带了灿烂的神色,似乎更美了几分。
那为我梳头的女子却是手一抖,玉梳子猛地扯紧了我的一绺头发,让我不由痛得“啊”了一声。
那女子吓得忙跪在地上,“扑通”膝盖着地的声音清晰可闻,听得我心头一紧——从小我最见不得人受病痛和皮肉之苦,若不然我也不会……思及前尘,心中一黯,忙甩头挥去,既然老天让我穿越,我要重新作人!
挥了挥手,我淡淡道:“起来吧……”
不及我再开口,身侧一直垂手而立的另一女子却上前半步,轻声道:“还是让灵素给您梳头吧,这府里的丫头□的不好,笨手笨脚的……”
听这言外之意,这位叫灵素的,似乎是这位本尊从娘家带过来的。我心中一动,她应该知道这里的不少事才对,要不要……我侧目望了望她,却忽然改变了主意,轻声道:“不必了,让青屏来吧……你们两个,先退下。”
灵素和青屏似乎都一怔,青屏的手似乎更抖了。
但灵素却只是乖巧的应了一声“灵素遵命”,便与刚刚梳头的那名丫环端了木盆和布巾轻声退下,还仔细掩好了门。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青屏二人,青屏似乎抖得更厉害,但半天见我只是静静坐着,终于缓步上前,哆哆嗦嗦地拿起了摆在妆台前的梳子。
虽然我一直是长发,却从没留过这么长的头发,不知道这么多的头发自己要梳起来,会不会更困难。
透着镜子隐约见青屏在和我的头发作战,下手却极轻,估计是怕我再吃痛。我抿了抿嘴,决定先从比较不敏感的话题开始:“屋子里怎么不拢火?”
蓦地觉得头上的手一抖,青屏静了下才颤声道:“是夫人吩咐的,夫人一向……不畏寒……”顿了一下,又道,“何况……灵素姑娘也说,反正夫人……在这里只是休息,白天也不在卧室……”
我继续怨念啊,原来这身子的主人还有不怕冷这一说。虽然是我原来一直怕冷,不过昨夜到真没给冻醒了,看来这个特质还是没变化。我轻轻“哦”了一声: “你来……这里多久了?”
“回夫人,青屏来了有……有……有……”
我听着实在憋得慌,不由替她接道:“有什么?”
头发上又是一抖:“青屏十四岁被卖到王府,但……来这世子府……只有半年……”
静王府?世子府?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想想前后的因果关系,难道这里是——静王府的世子府?可是我还是理不太清这其中的关系。
许是见我不说话,只皱着眉,头发又跟着一抖。我哀叹,再不制止估计以后我也不用考虑要学会自己梳这么长的头发了。索性开口:“你的手能不能先把我的头发放了再抖?”
青屏一怔,随后明白了我的意思,面色大变,忙退了半步就要下跪。好在我早有准备,一把拉住她的双臂:“不许跪。”
被我一喝吓得一呆,青屏倒还真没再跪,我心下稍安,指着我榻边的圆凳道:“坐下说话。”
“青屏……不敢……”
“让你坐便坐。”
于是青屏在我的淫威之下胆战心惊地侧身坐了一角,却满眼的不安惊慌。
我心下大叹,隐隐有些明白这身体的本尊只怕……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缓了口气,我凑近她一些,柔声道:“你不要害怕,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青屏刚要动,我用手一指,于是她又乖乖坐下,身子似乎都开始抖了:“夫人……夫人请问,青屏……知无不言……”
知无不言?我忍不住挑了挑眉,还懂成语,看来是识了些字的,这样更好交流。于是我轻声道:“你莫怕,我没有恶意,而且……”让人相信,总得拿出点诚意不是,我深深吸了口气,才道,“实话跟你说,我……失忆了……”
“失……失忆……”青屏呆呆地瞧着我,眼中似乎有丝什么东西闪过。我怕她不明白,忙又道,“今天早上醒来,我发现……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夫人……不是几个月前失忆过……一次么?怎么……怎么又失忆了……”青屏颤声道,但语气中似乎有丝掩不住的好奇。
我怔了下——啊,几个月前失忆!完了,我知道这个借口也许的确是太烂俗了些,可是难道真要告诉她我的灵魂穿到了她家夫人的肉身上,才行?那不让人当了妖孽才怪。
于是我干笑道:“可我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青屏疑惑地看着我:“上回……夫人虽是失忆,却只不记得……”又顿了下,见我神色没什么变化,才又道,“只是不记得有一段时间的事,这回夫人是……”
我忙道:“这回更惨,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青屏,也记得灵素姑娘……”
这丫头心思还挺细的嘛。
“你们自己一口一个‘青屏’,一口一个‘灵素’,我当然知道了。”
青屏疑惑地盯着我,良久良久。
哈,终于敢直视我了,算是进步吧。我忙浮现一个友好温和的笑容给她,却让她似乎猛地一惊,忙垂下了头。看来这表情以前那位肯定没有过,我刚要开口,却听她轻轻地,却缓缓地道:“那夫人,是不是连我家少爷都不记得了……”
“别说你家少爷,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我再再哀叹,想取信一个丫环都这么困难,以前这主儿也太不会做人了吧!
正想着,却见青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比刚才那丫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响声让我膝盖都仿佛跟着发疼。我忙起来想拉起她来,却没成想她跪得那么坚定执着:“那青屏就斗胆求夫人发发善心,放过我家少爷吧!”
闻旧事
我没由来的一颤,望着她抬头的眼,眼中的泪,泪中的绝然凄凉,只觉得背后生出丝丝寒意。她家少爷……应该就是“我”的夫君吧?这位本尊到底做了什么啊,怎么会让一个丫环都看不下去,冒死相求?
我虽心中泛凉,但值此利害关头,却只好硬着头皮深吸了口气,轻声笑道:“我还没求你呢,你反倒来求我了,青屏这是想要胁……”
“青屏该死,青屏不敢!”眼见她就要叩头下去,这头受得多了要折寿啊!不敢多想,忙一把拉了她喝道:“你若再跪我便教人……”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再吓唬她,破坏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微弱的信任,“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帮你?你帮了我,我自然会帮你……”
许是听我话里没有太多威胁,她终是顿住了身子,缓缓坐回椅子上,半垂着头不语。
仔细啄磨了一下,我缓缓开口:“现在是什么朝代?”
青屏猛地抬头,眼中的惊讶让她十五六岁的眼中终于有了丝神彩,半晌才轻声道:“大奕朝……”
大奕朝?我怔了下,这是我所学到的历史中闻所未闻的朝代。细细追问了几句方才明白,大奕朝应该是存在于唐宋之后,也许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因素,历史并不同有按应有的轨迹进入元朝,而是被南宋之后的北方义军掌控大局,驱逐金人,最后由一名叫朱肃的人夺取天下,建立大奕王朝。此时已是大奕王朝立国一百余年的时宗时期世元二年。
我叫白晴,是当朝御史中丞白逸秋之女,与静王府的少爷朱离青梅竹马。半年前朱离不慎落马,双腿落残,但白家执意许婚,由时宗皇帝亲自赐婚,成就这段姻缘。但我觉得老的静王府过于陈旧阴暗,不宜养伤,特地又请旨,另立新府,只与少爷带了少许仆从隐居于新府之中。
我静静听完青屏的话,心中疑惑更深。
“静王爷呢?”我理不出思路,只能由着心中所想开口。
“静王爷半年前出征北上,至今……未归……”青屏犹豫了一下,微白了面色,才轻声说,“有人说他可能……”
失踪?或者死亡?这等不祥的话用来说自己的主人实在不好,但从她的脸色上来看,只怕是不少人默认了这个事实。我心中一动,昨晚那个男子说他要去边关,难道……不是打仗,而是去……我轻呼了口气,似乎有丝线索,淡淡道:“你说我与朱离少爷青梅竹马,只怕是言不由衷吧?”
青屏猛地一抖,面色立时苍白,颤声道:“夫人……夫人你……”
她不会以为我是装失忆来逗她玩吧。我只好让自己露出自以为最温和的微笑:“我信任你,才留你来问清楚一切,你若想让我……帮你家少爷,自然要把所有一切告诉我才行,不然有些事我迟早也会从别人嘴里知道……”
我的威逼利诱显然是有点作用,青屏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缓缓道:“反正有些事情,夫人迟早也会想起来的。青屏知道如此议论夫人之事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但青屏只求夫人一日还似今日这般……这般和善,便一日做些善事救救我家少爷……”
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但我还是缓缓点头,因为我看得出眼前这女孩似乎是抱了必死之心。我轻声开口:“你来服侍我多久了?”
青屏似乎没料到我如此问,不由道:“进府半年,服侍夫人……三个多月……”
“那你可曾见过我如此表情,如此语气?”我指指自己的脸。
“不曾。”青屏摇头,应该是明白了我的意思,直到此时似乎方真正微松了口气,低声道,“夫人自幼与少爷和枢密史姬大人的公子都十分亲近,有人说……有人说夫人更钟意于姬公子……不过,自那日少爷受伤后,白大人执意将夫人嫁了过来,听说夫人也是极不情愿,才会对我家少爷……”她猛的住了口,自觉失言,面色微有些苍白地盯着我。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如果我真的是失忆,只怕也不愿听到有人如此议论自己——幸好我不是失忆,只当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了。
静王爷,御史中丞,枢密史,听这官衔应该是延续了宋朝任用之制。听听就全是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的人啊,难怪动不动就边关,动不动就皇上赐婚的。但如果猜得不错,昨夜登堂入室的那位,应该就是青屏口中的姬公子:“那位姬公子叫什么?”
“姬暗河!”
好冷的名字,想起他昨晚的行为,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人跟他的名字果然相配。
“那么……朱离少……”我顿了下,觉得既是夫妻,还称人家为“少爷”只怕不妥,我随口问道,“我相公呢?他不跟我住一起么?我需要每天一早就去拜见他么,还是……”
青屏的面色突然变得十分古怪。她怔怔看了我良久,像是在瞧妖怪一样。我心里一惊,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这个身子就是你家夫人的,量你没那么大道行看出真相,我失忆失得很彻底不行啊——我反而定了心思。
大约是没瞧出什么破绽,青屏终于目光定在我身后的某一处,缓缓开口:“少爷一直跟夫人同室而寝啊!”
这回我……我就算再装,也绷不住了,立刻跳了起来,向左右张望。内室布置极是简单,除了那几样家俱再无其它,又如何藏得住一个大活人。
难道……我突然脊背一冷,难道——我成的是冥婚不成?刚才青屏也说半年前少爷坠崖受伤,莫不是没挺多久就……我正准备四下去找牌位,却听青屏在我身后叹息:“夫人把少爷置于床左侧的屏风之后,从不许我们踏过屏风半步,而少爷的一切,夫人一向都是亲力亲为的!”
床左侧处是有一处屏风,上好的紫檀木,雕画着江南山水,极是秀美。我只道这道屏风是依墙而立,难道竟别有机关?!
这下不是脊背发冷,我简直是全身发冷,腿脚发软了——少爷,“我”的相公,昨天晚上就跟我在同一个屋子里,隔着一道屏风,听我跟别人……调情?
妇人心
我之前想了好几种解释,可又觉得哪种都没法解释。索性我也不想那么多,反正我对青屏已经坦言失忆,大不了一装到底好了。
但尽管如此想法,我去拉开屏风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不知道他会用什么眼神和恶毒的话来迎接我——不过这点我倒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论他骂我什么,我都绝不还口,谁让我心虚呢!
但当我拉开屏风,我却发现自己的脑袋竟“轰”的一声!屏风将内室与墙只隔开了斗室之地,而这窄小的空间里,仅有一张软榻,榻上躺着一人,只盖一床铺薄被。却见他面色惨白,唇无血色,瘦骨嶙峋,毫无生机,若不是还微睁着一双眼睛,我几乎以为躺在那里的是具木乃伊。但多年从医的职业敏感却让我立刻知道,这人的苍白面色神情绝不止是因为室内的阴寒。
定了定神,我才有勇气往前凑了两步,到了他的榻前。看他眼虽半垂,但眉睫偶眨,鼻翼微动,胸膛起伏,我知道他是清醒的。想必刚才我跟青屏的话他也都听得清楚,于是不再多做解释,只是顺着他的头缓缓向下打量,一直到他被盖住的脚。
他也不看我,只是保持着开始的神色,依旧死气沉沉。
我深深吸了口气,一把掀开了轻如蝉翼的薄被,却不由倒抽了口气——那带着浓重寒意的空气猛地被吸进肺里,竟让我五脏六腑间似乎都在隐隐作痛。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薄被之下的身体虽然穿着中衣,却是白色的丝绸质地,与薄被一样,在这春寒料峭的阴室当中,根本无法御寒。最让我触目惊心的,却是那白色衣裤上的点点血迹和暗黄色痂痕——透着衣裤狰狞的告诉我那下面必然是极重的伤痕与冻疮!
我学医五年,从医五年,虽不敢说经验多么丰富,但至少在临床也干了好几年,这点经验我还是有的!可是当初,便是这点自以为是,才会害了……我心中一紧,撇开困扰我很久的前尘往事,我不是说要重新做人了么,能把眼前这人救了,才是最重要的——也直到此时我才知道,青屏刚才跪地苦求我“救救”她家少爷是何意了,亏我还自做聪明的认为她小题大做,只答应了“帮帮”她家少爷。
思及此处,我也隐约明白了,青屏最后神色怪异地盯着我说的那句“少爷的一切,夫人一向都是亲力亲为”的真正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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