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千年之续红线-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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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咬牙隐忍的模样，一抬手，“给他松绑。”
　　满江身上的绳子立刻被砍断，押着他的守卫后退两步，突然间失去支撑的身体摇晃一下，站稳了脚。
　　“既然说得出这样的话，就照做吧。”
　　满江再次抬起的眼睛，深潭一般幽寂，他缓缓走向整个人僵在原地的唯羽，用她熟悉的温柔嗓音轻声对她说，“没关系的，别怕。”手轻轻抚过她的头顶，顺滑的黑发，垂落，从她的手中拿过了那把刀。
　　“满江……哥……”
　　他轻轻对她笑，那笑容，一如曾经每一次他出门前对她说：小鱼，乖，在家等哥哥回来。唯羽的身子略略一震，看着满江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的视线，走向夏侯玲珑。
　　他不是没有看到夏侯玲珑眼中的绝望和痛苦，他也知道她的心意，可是他依然只能视而不见。“我欠你的，若有下辈子，我定会还你。若没有……哪怕我死后下地狱……”
　　最后一瞬间，他记得那双眼睛中浮现的，只有怨恨。
　　薄薄的刀刃切入咽喉，满目汩汩的鲜红喷涌而出……
　　唯羽沉重地闭上眼睛，这一生，他欠了夏侯玲珑，她却欠了他。



春风度　第三十六章　烽火乱9
　　奉行着每一个女孩都是来自上天的珍宝，打女人的男人都是垃圾中的垃圾。永远的明媚风流，笑如春风，永远都像个骑士一样，风趣有礼地笑对身边每一个女人。
　　为什么曾经觉得那样的满江哥是个花心大萝卜？如今才发觉，那个花心大萝卜原来是这样可贵……从来对女人连一句粗话都不会说的满江……
　　唯羽沉重地闭上眼睛，这一生，他欠了夏侯玲珑，她却欠了他。
　　她要用什么，才能换回过去的满江？
　　始终背对着唯羽和泽岚的满江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一只握刀的手紧紧的，关节已经泛白。他在鲜血渐渐流尽的夏侯玲珑面前站了许久，直到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宛如在水中游走的蛇，刺入耳膜。
　　唯羽在那笑声里缓缓张开了眼睛，她转身，眼中显不出丝毫情绪，仿佛一口幽深古井，淡漠地看着座上低笑的泽岚。唯羽唇角缓缓勾起，泽岚注意到她的视线，和隐约浮现的凄凉却莫名的笑容，他收起了笑，半眯起眼睛与她对视。
　　先前的胆怯，惊惶与迟疑已经在唯羽脸上寻不到半分，唯羽淡淡地正视着泽岚，那清浅无波的笑容令人匪夷所思。
　　……泽岚王子，纵然你足够精明足够残忍，你却也不会料到，你方才逼别人杀掉的女人，是谁。站在这里的人，又是谁……夏侯玲珑已死，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筹码，去威胁峰州太守？
　　那笑容只在唯羽脸上略略存留便淡去了，淡然地转开了视线。
　　现在只要……荻岚足够聪明，听到了消息之后，知道该如何处理……她从不怀疑那只狐狸的狡猾，所以不会担心。
　　泽岚不曾忽略她脸上神色微妙的变化，突然莫名地烦躁。他讨厌这种无法捉摸，这个前一刻还玩转在他掌心的女人突然间让人觉得无法掌控。他蓦地起身，重重甩了袖子离开……
　　“把这个女人给我押到侧帐来！”
　　唯羽再次被反剪了手臂，甚至没有时间多看一眼满江，便被押出了大帐。被粗鲁地丢入侧帐的一瞬间，一股馥郁幽香扑鼻而来，唯羽的呼吸一滞，刹那间的恍惚，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这香气，好熟悉……令人有着落泪的冲动……
　　时间仿佛在倒流，犹记得很久之前……当她还被称作“朱羽君”的时候，身上淡淡萦绕，都是这种幽然的香郁气息……
　　身体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撞击让她清醒过来，有着破口大骂的冲动。这些胡人难道都把人当麻袋一样丢来丢去吗。幸好地上铺着一层毡子，她揉着手臂坐起来，还是有一点昏沉沉的。这种熟悉的香气让人怀念，萦绕在羽君身边时总是淡淡的馥郁，在这里却燃得如此香浓，几乎让人晕眩得无法喘息。
　　隐约间记得那时翠翠曾经说过，这香是二当家从关外替羽君带回来的，料不到今日竟然有机会闻得到。往事像电影回放一般在眼前显出曾经有过的一幕幕，那些不曾忘记，渐渐平抚的过去……
　　帘子掀动，泽岚迈步走进，看到一时失神没有发觉他到来的唯羽，勾起一抹微笑。他走到唯羽面前俯下身，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他，“看来你很喜欢这香？”
　　唯羽被强迫着看向这张她不愿看到的脸，却看到那笑容里闪着危险的光芒。丝毫没有退却，只狠狠地回视。
　　泽岚捏着她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有胆量。我一直以为关内的大小姐都是娇生惯养，想不到还有你这般胆色的，倒更像我们胡人的女子……”他笑了笑，放缓了语气，“不过你可知道这香叫做什么？这是我们胡族巫师的最爱……摄魂香。”
　　唯羽的眼睛终于有了变化，一丝惊疑闪现。
　　泽岚满意地看到她的情绪再次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放开了她站起身来。
　　“浅香宜人，浓香摄魂……这香的用途可多着，在外人手上或许只是普通的熏香，只有我们胡族人，才知道怎样让它变成另一种为自己所用的东西。本来我还在担心这香在不同人身上有着不同效力，现在看来……夏侯小姐对这个香，似乎也很敏感呢……”
　　“你想做什么……”头脑渐渐昏沉中唯羽终于感觉到危险，泽岚忽然靠近，笑容邪气，“放心，无非只是让你合作一点，不要再给我惹什么麻烦而已。”
　　在那窒息般的香气里，心跳渐缓，渐乱，终于在一丝惶惑中短暂的停止跳动。
　　……没有时间……她必须得快走，在夏侯太守得知夏侯玲珑已死之前，尽快逃走，否则……
　　书生……带我回去……
　　……
　　我们回去……
　　回到过去。
　　莫名的一阵心慌，慌乱得几乎无法呼吸。
　　萧林手中的书卷失手落在地上，慎语替他拾起，一抬头发觉他的脸色异常，“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
　　萧林恍惚的摇摇头，自己亦是感到莫名，“没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慌……”
　　“您先坐下吧，先生，怕是最近想的事情太多，有些累了。”慎语刚要扶着萧林坐下来，视线触及萧林的手指，微微一顿，“先生……”
　　“怎么？”
　　“红线……”慎语略略惊讶地看着萧林指上缠绕的红线，萧林看不到，却因着他的神色心里一紧：“可是出什么事了？”
　　“不……我也不知道……”慎语显出一丝茫然，缓缓摇头，“看来不像是姑娘有危险，但是我从没见过红线显出这样的情形。”那红线，竟一阵阵泛出红光，明灭着，有时竟然淡得几近透明。
　　……难道姑娘那边情况有异？
　　慎语方要开口，忽而窗外一抹不易察觉的淡黄色光芒划过天空，仿佛白天里的烟花，瞬间消失。
　　“先生，是简言的讯号。他来了。”
　　瞬间，一种不安的预感在萧林心里蔓延开来……
　　慎语略略探查过周围的情况，确定以简言身手不会被守卫发觉，抬手一扬，一道淡淡蓝光冲出窗外。
　　片刻之后，黄衣少年的身影跃至窗外。



春风度　第三十七章　烽火乱10
　　“简言！”慎语将他迎了进来，简言立刻上前见过萧林，“先生。”
　　萧林让自己静下心来，问道：“唯羽可是在瑶江出什么事了？”
　　简言微抿了一下唇，“先生，姑娘不在瑶江。”
　　萧林心里微惊，面上却未动，低声问：“怎么回事？”
　　“当日我从峰州赶回瑶江，便立刻护送公子离开峰州报信，将他送离百里方折返回来，昨日刚回到瑶江，已经不见姑娘。直到今早荻岚公子匆忙派人来，交待我一定要转告先生三件事：第一，满江公子如今被捉，押在胡人大营。第二件……夏侯玲珑已死。”
　　萧林微微蹙眉，夏侯玲珑死了？为什么会完全没有动静？“第三件呢？”
　　“现在胡人手中的夏侯玲珑……是姑娘。”
　　萧林眼色一沉，这个让人操心的丫头……！当下决断：“简言慎语，我们走，去胡营。”
　　“等一下，先生！”慎语道，“您一离开惊动了太守，他若以为形迹将要败露而公然投敌，那峰州恐怕要守不住！”
　　“唯羽与峰州孰轻孰重，在别人如何我不管，但是对于我确是毫无疑问。唯羽若平安，我自可以有心担忧国家天下，但倘若唯羽出了事，峰州沦陷与否与我又有何相干。”
　　“先生……”简言慎语俱是一怔，“那先生作何打算？”
　　“必须先救唯羽。太守要投敌要叛国，也不是一两天就当真能下定决心，必会有所挣扎。但是万一夏侯玲珑已死的消息传了出来，太守纵然会悲愤交加全力打击胡人，同时唯羽身份败露胡人也定不会放过她。所以荻岚明白唯羽的处境，才没有将消息传到太守那里而是来告诉我。我们只能尽快救出唯羽，然后将夏侯玲珑的死讯透给太守。只希望到时还来得及挽回局势。”
　　简言慎语相视一眼，萧林的心意已经很明了，他们纵然想要顾全大局，也终究没有忘记受红熵和渎月所托，保护唯羽安全。
　　一路守卫横倒，三匹快马冲出太守府，直向边境奔去。
　　五月瑶江，已不复往日明媚安详。战火的气息遍布在每一寸空气里，瑶江守军远远看到三匹快马，看到马上的来人，盘查放行。
　　“满风公子！”萧林看到熟悉的白色身影，翻身下马。
　　满风微怔，随即走来，“萧先生，您怎么……”当日唯羽通知给长老的消息，长老不曾瞒他，满风自然也知道萧林此刻本应是在太守府被“软禁”的。
　　“事情紧急，我不能继续留在太守府……满江被捉，你应是知道了？”
　　满风点点头，纵然是沉稳冷静的一个人也不免显出忧色。
　　“有些情况必须与你说明，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萧林与满风单独一旁谈话，其他人只忽而听到满风声音略高：“这怎么行！？只有你们三个人，萧先生，您不懂武功，而他们只是小孩子，这样做……”
　　“满风公子，现在没得选择。你不用担心我，我定会在最短时间内尽量将他们两个带离胡营，而太守那边……就拜托你了。一旦太守有公然叛国投敌的倾向，就立刻把消息传出去。”
　　“可是万一你们来不及，那满鱼……”
　　“来得及的，一定。”
萧林重重按了一下满风的肩，如今能信得过的人也只有他了。他没有多耽搁，即刻启程，带着简言慎语再次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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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重的香浸染着每一寸肌肤，从毛孔渗入，像是要将整个人也化在这香气里，粘稠浓腻。帐篷的各处都被牢牢地密封着，不让香气外漏，帐子内外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空间。
　　耳畔有声音轻响，“你看，这样不是好多了？乖乖的当个娃娃，才不会乱跑，不会惹麻烦……”
　　茫然的轻轻闪动睫毛，漆黑的眼睛微微睁开，漆黑，空洞。
　　……这是哪儿……？这熟悉的香气……是臧云山庄？可是这人的声音，好陌生……
　　她坐在扶手高深的椅子上，空洞的眼睛转向旁边说话的人，面对一张似乎陌生的脸，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不是巫师，用这摄魂香也没多大把握。听说是会损伤神志的，若你早一些乖乖当人质别耍那么多花样，也就用不到了。”泽岚浅笑，虽然就这样把这个颇有胆色的女子变成一个白痴是有些可惜，不过这样一个听话的娃娃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你……是谁？我要回去……”
　　“回去？哪儿？”
　　“山庄……”
　　“什么山庄？”
　　“臧云山庄……”
　　“臧云山庄？”泽岚的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她，他知道臧云山庄，可是那里离峰州十万八千里，这个太守千金跟那里有什么关系？他拉起唯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臂拉近，“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微微蹙眉，拉回一点神志。……回去做什么？是了……她不能回去，那里已经没有属于她的地方，若回去……便要离开了什么人……离开……谁？
　　心里好慌，一阵阵心慌得绞痛，她不想分开，不想失去……有一个人仿佛就在她眼前，翩然青衫……是谁？
　　泽岚等她的回答等得不耐烦，又将她拉近了些，“说。”
　　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显出慌乱而急切，“让我回去，我要回他身边……”
　　不该忘，不能忘的，那个人是……书……
　　泽岚忽然一笑，打断了她的思想，“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就是你心里的人，记住了。”手指划过脸颊，看着唯羽茫然的怔住，泽岚的笑意渐浓，轻轻放开了她。
　　“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不是么？”
　　……是……么……？只有他一个……
　　“过来，吻我。”泽岚强硬式地对她说，唯羽像接受了命令的玩偶，略略迟疑，茫然，却还是一点点靠近，惦起了脚尖……她的唇，接近那冰冷的薄唇，却感觉不到温度……
　　“嗳，泽岚！”
　　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阵冷风随着泽岚紫色的身影窜入，唯羽猛地一个激灵，退开。冷冷的风仿佛要吹散帐篷里的浓香，泽岚不悦地转头看着擅自闯入的荻岚，“谁让你进来的？守卫呢！？”
　　“那么认真干吗？搞那么凶。”荻岚也不怕他，眯着狐狸眼睛一边儿笑一边吸着鼻子，“你这儿好浓的香，不怕薰坏了鼻子。对身体没好处的，多透透风才好。”说着还好心的替他卷起了门帘和用来当作窗户的几个方帘子。
　　“嗳？夏侯小姐，你也在，抱歉抱歉，方才没有看到。”荻岚笑着靠过去，看似漫不经心，却仔细审视着她的眼睛。冷风吹得唯羽稍稍清醒了些，只是脑袋里仿佛空白了一大片，混沌得想吐。她只听到，那一声“夏侯小姐”，抬眼看着眼前的人，辨认着：“……狐狸……”
　　笑容这才进了荻岚的眼底。
　　“荻岚！出去！”
　　“好好，我出去，别总是那么凶行吧？”荻岚依然嬉笑，深看了唯羽一眼，正要转身，忽然听得帐外有士兵来报：“大帅，有人闯营！”
　　关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四处飞沙，胡营里一条血路生生冲开。只见一蓝一黄两条身影分开两路并行，扫过之处胡兵横倒，无一人丧命，却也无一人能在一个时辰内爬起来。两道身影之后，一人青衫袂袂如风作神玉作骨，越过一地胡兵翩然走来。
　　黄沙走石，忽现一道黑影一跃而来，简言未执兵器以手为刀，与玄衣身影硬对一招，竟不得上风，一旁慎语随补一招，三道身影才分开来，简言慎语一左一右落于萧林身旁。
　　玄衣的泽岚微眯双眼望着风沙中长身玉立的男子，一派的温雅书香，完全不似一个会出现在这沙场军营里的人。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我军营！？”
　　萧林一揖，“在下萧某无意冒犯，不过是来讨一个人。”
　　萧？泽岚立刻想到前次夏侯玲珑的毒被解，放缓了语气，“青衣书生……萧先生？”
　　“不才，正是在下。”
　　“萧先生是为夏侯玲珑而来？”
　　“不错。”
　　泽岚的眼中露出阴狠之色，这个人只带着两个随侍少年就敢闯入胡军达营依然从容，纵然把守的不过是些普通士兵，此人却留不得！
　　被泽岚丢出帐子的荻岚方一见情况异常，立刻偷偷溜回帐子，唯羽坐回在座椅上，在香气的余韵里仍旧有些头昏脑胀。
　　“满鱼！”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