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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色 荷包-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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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回来找他?你一生收妖无数,少了平笙这一只就不行吗?!为什么你连死了都要回来缠着他!”
藏念生道:“如果我说因为我爱他,你信么?”
鹤眉如闻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藏念生看着他笑,又道:“他在往杀生的魔道上走,我要领他回正道,当然,还要连同你一起。”
“那你去告诉他呀,去说你爱他!”鹤眉五指用力,看着藏念生道:“你现在在他面前连自己古见刹的身份都不敢告诉!还妄言说什么爱?你现在的法力,连打败我都不能,还要谈什么正道?!我与平笙都是妖魔,现在走的就是正道!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和尚!”
鹤眉道:“你若这么一心向佛,当年为何又要在玉殊塔放他一马!你敢说你心里对他没有一丝淫念?你敢说当年没有和他做过那样的事吗?!”
藏念生道:“我做过的事我不否认,也从未自诩圣洁无罪。但我当年敢放他一马,就敢担负如今的后果。我向诸僧说过:此妖以后若再害人做孽,我定然会再出山杀他。这句话,他不应该忘了。”
“原来你终究是想杀他……”鹤眉突得笑了,“也好,终究比说是来爱他的好听。”他五指松开,看着委顿在地的藏念生道,“你尽管来杀他吧,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藏念生站起来,五指抚了抚胸口的火伤,道:“别送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他说着转身独自往林外去。
“和尚,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的佛告诉你,你是万骨妖窟里开出的菩提所化,生来就是为杀妖。”鹤眉道,“你从未怀疑过这一点么?你为你的佛道抛弃了一切,不怕到头来发现其实你的佛祖根本是在愚弄你。”藏念生转过身来,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真可怜。”鹤眉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盘涂洞走了。
平笙下正在树底下坐着,怀里抱着那只圆滚滚的雪貉。鹤眉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远处的三只鹦鹉便扑腾着翅膀停一旁的枝头上。
周围的妖兽不知何时都散干净了,四周没有一点吵闹的声音,微凉的冬阳下,只有风吹枫叶的沙沙声。
鹤眉轻揽着平笙,问:“王,你不会离开我吧?”平笙漫不经心地逗着雪貉的粉红色的舌头,道:“不会的。”
鹤眉叹了一口气,滑□去坐在沙石地上,他倚着平笙的腿,裙翼上那些温柔的白色稚羽如云一般触着他的脸颊,令他如坠最温柔的水乡里,浑身软绵绵地,不由心安。
初春了,从远处不知道的地方票飘来一阵阵桃花,平笙伸手接过来,大概想起了青海的那片桃花山壁,这时节,那处必然已是一片花色如海的景象了吧?
有一人从风中走过来,唤道:“平笙。”
鹤眉抬起头来,看到位刚走不久的藏念生竟然回来了。那人眉间带着古见刹那样深沉的笑意,道:“平笙,跟我走。你又不喜欢这流魅,何必跟他在一起呢?不累吗?”
鹤眉皱着眉,突觉身旁的平笙一动,他抬起头,眼睁睁看着平笙往古见刹走过去。“不要去!他是古见刹!”鹤眉拉住他道,“他是要来害你!等你相信了他,他会再杀你一次!”
平笙道:“别胡说,他是藏念生。”
“王忘了吗?古见刹的身体已经在玉殊塔灰飞烟灭了,他的佛心是借着塔中的妖体重生的。你不识得,我却识得。”鹤眉站起来慌忙解释,“当年他从三清镜中救我出来,就是顶着这具身体。”
“我不相信。”平笙道,“就算他是古见刹,可我喜欢他,我想跟他走。”
平笙的羽衣如烟似的从鹤眉手中散去,鹤眉想抓都抓不住。他想杀了古见刹,但伸手挥去,那人便化浮烟与平笙一起消失了。
“王!”鹤眉大喊一声,心下一惊猛然睁开了眼。
平笙还在他身边坐着,闻言低头看了他一眼,问:“叫我做什么?”
原来只是个梦。
鹤眉恍恍惚惚的站起来,揽着平笙的肩膀,将鼻尖凑到平笙的脖颈上。平笙偏了偏头,道:“痒……”他说着笑了,却没有将鹤眉推开去。
鹤眉看着他的笑容,突道:“王,我们离开襄山吧。”
平笙莫明其妙地,问:“这处不是挺好的吗?”鹤眉道:“我不喜欢这里,我会带你找个更好的地方。”
“是怕藏念生来缠着我吗?”平笙笑着,刮了刮那雪貉的鼻子,道,“好,你说去哪就去哪,我随便。”
“我说去哪就去哪……”鹤眉心里喜悦,道:“为什么这么好?”
“因为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平笙转过头来看他,“我可是相信了的。”
58
58、血药 。。。
第五十八章
鹤眉问平笙有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想不想回青海。平笙低头看着怀里的雪貉;说我已经不是青海的妖王;回去干什么……徒惹物是人非的伤怀。
他说着站起来;走进盘涂洞将那琵琶抱了出来,他走过来问鹤眉:“现在就走吗?”
“现在?”鹤眉愣了一愣。他身边的三只鹦鹉化成人形;唯唯诺诺地站在鹤眉身后,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鹤眉;问:“王又要走了?”
鹤眉没答话,只看着平笙,问:“你准备只带这么一把琵琶吗?”说话间;那只圆滚滚的雪貉从洞里跟出来,蹭着平笙的脚踝亲昵,平笙低头看了他一眼,盈着笑意蹲□去摸了摸他的头,却没有将他抱起来。
鹤眉问:“不把它带着吗?”
“带着它干什么?”平笙站起来道,“终究要离开我的。”
平笙道:既然只是为了离开这里,也没有特别想要的去处,我们便沿着山下的河流去,走到哪里算哪里。他说着往山下走了两步,身后慢慢煽开巨大的琉璃彩翼,身形一涣,哗然借风往高空而去了。
鹤眉没想到他这样说走就走,连最后一眼都没有再往盘涂洞望过。他毕竟在这里住了几个月,走时竟然这样没有丝毫留恋的。
鹤眉回头看了一眼盘涂洞,转身欲随平笙而去,那三个绿衣女子可怜兮兮地上来,盈着眼泪问:“王真要走了?”
“我不是你们的王,我说过了,盘涂王百年之前已被玉殊塔的一个和尚收杀了。”鹤眉道,“你们不要再这里等着他了。”
那三个女子似懂非懂,只问:“王走了,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鹤眉抬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羿凤,苦笑了一声:平笙会回来吗?依他那样薄情的本性,此去不过三天,恐怕就会将此处忘了,哪里还会回来看一眼。他想着化身流火,借风追着平笙而去,只道:“不会。”
鹤眉附身在平笙的羽翼上,平笙在千丈高空滑过的时候,那些白色的鬼火便在他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风烟,如白墨似的划出悠然长远的痕迹。
平笙在藏念生所在的那个院子上空盘旋了一阵,他原本希望能再见那人一眼,就算相隔高低千丈,也不管那人能不能认出自己的模样,只要见一眼,便算是做了别,但那院子里没有藏念生的影子,平笙盘旋了一阵,附着在他身上的鹤眉似有不满,平笙便想着算了,于是转头沿河而去。
平笙的速度极快,几个时辰已过万里之遥。山间的河道他的身下隐没了又重现,分开了又汇合,平笙顺风而走,远处的河光在一片宽阔的平地上豁然开阔起来,平笙低头俯瞰,在那百丈湖光上方流连了一阵,他身上的白色鬼火先于他落下去,在那宽阔的湖边拢化成人。
风吹过,有股极淡的血腥味。
鹤眉站着,眼前的湖面宽阔如海,望去边远处的地平线都泛着水色。不远处是高低不一的丘林,近山背阴,树木茂盛。这并不是深山荒林,湖面过去便是山镇,虽然相隔极远,但眺望过去,仍能见到远处泛青的屋瓦顶和白云似的炊烟。
鹤眉抬头,平笙巨大的彩翼在半空羽化而散,流光落在他的身侧,顷刻化成了人形。平笙委□去,掬水喝了一口,湖水如山泉般泛着甘甜。
鹤眉问:“王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是人血的味道……”平笙站起来揩了揩湿漉漉唇角,“我在上面的时候就闻到了。”
原来是闻到血味才停下来的,鹤眉想,这人大概是饿了。
湖面周围上半人多高的蒿草,平笙拨着草径往里走。鹤眉追上去跟着,问:“你是不是饿了?”平笙顿住,抿了抿嘴角,他觉得身体是有些难受,鹤眉开口问他之前,他还没意识到是因为饿了。
“你要是饿了,我去帮你找心血。”鹤眉道,“几百里开外便有山镇,你在这里等我。”
“不用了。”平笙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瓶,鹤眉定盯一看,正是藏念生前日送给他的药丸,平笙滚出一颗,拈着准备送到嘴里去,鹤眉忙不迭拉住了他的手腕。“那人给你的东西你也敢随便吃啊……”鹤眉笑着,语气却是坚决,“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别吃他给的东西。”
平笙却不以为意。“那人治好了你的伤呢,如何不是善茬了?”平笙指尖一动,那药丸便落进嘴里去了,鹤眉没来得及阻止,那东西已在平笙嘴里如糖一样化开。平笙瞧着鹤眉着急的模样,只笑道:“别紧张,我之前已经吃了好多,不会有什么事。”又道,“这药确实能治我嗜血的毛病。”
鹤眉想说嗜血并不是什么“毛病”,你是伏魁妖王,嗜血,那是本性。但他想了一想,只慢慢放开了平笙的手腕。
平笙吃了那药,身体确实好受了些,只是头脑有些晃晃忽忽。他在襄山的时候,吃完便在树底下睡觉,纵然鹤眉在他身边呆着,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平笙素来懒散,闭着眼睛睡一整天不说话,鹤眉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附近好像有人死了,这么重的血腥味……”平笙拨着草丛往前走,他头脑昏昏欲睡,脚步有些虚浮,一不小心竟让那草叶的锯割破了手指。他步子一顿,起手看了一眼,顺手将出血的手指含到了嘴里。
“怎么了?”鹤眉转头看了他一眼,上来抓着他的手抽出来看,问:“划伤了?”他出于爱护的心情,下意识便要将那手指含到嘴里去,却不防平笙一下蜷起了手指,鹤眉一口含了个空。平笙瞧着他努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鹤眉抬头看平笙,那近在咫尺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面容,眉梢嘴角都是明墨重彩的笑意,在这闲云野草之间,平笙的青丝在风中如柳如水,几楼飘搁在唇间,他低头笑着,伸手挽了挽。
鹤眉情潮涌动,他愿意只是握着他的手,永远这样看着平笙。有一瞬间,他竟希望自己与平笙皆是凡人,弹指百年之间,一起哭笑,共白发,同生死,来不及有什么变数,便渡过了一世。
他早已如倒影般深陷在他的眉眼里,一辈子没有退路了。在不知远近的某一天,自己一定会因他而死,鹤眉确信着这一点,如同确信花开了就会谢,春去了就会冬来一样,这世间再没有比之更理所当然,残酷又令人心安的事了。
他松开平笙的手,转身挥出一片凌厉的鬼火,那火光在四周如龙盘旋了一会,方圆半里内的蒿草都被焚成了黑色的灰烬。鹤眉道:“干什么用手拨,烧了多干净。”
“好好的一片草,就这样烧了,开春就没有花了。”平笙拢了手,那伤口便在一拢之间愈合起来,“别再这么做了。”他说着循着刚才的血腥味往前走,又拨了一路草,在山丘的脚下发现一路遍地的尸体。
“原来这处是有人的。”平笙道,“死了这么多人,怪不得这么重的血腥味。”他走过去蹲在一具尸体边,手妖气将那尸体的胸口剖开,引出其中的心血,那血丝在他掌间萦成一颗血玉,却是黑色浑浊的模样。
鹤眉四处随便走了一走,目极处的尸体不下三百,绕着山脚,另一边可能还有更多,这些人都是厮杀致死,身强体壮,不像是得了瘟疫,也不是流浪的人。“应该是此山中的土匪之流,相互斗殴才会死成这样。”鹤眉转过头来看平笙,冷不丁看他手指一动,将一颗黑色的血玉往嘴里塞了进去。
鹤眉道:“别吃这么脏的东西!”
平笙含着血玉,抬起头笑道:“什么脏不脏的,我本来就应该吃这些东西。还省下杀人的麻烦,这么多尸体,我一具具剖开,可以收几百颗,够我吃很长时间了。”
鹤眉听了忍不住要皱眉:他的平笙明明值得更好的,为什么总愿意吃这些死人的心血?那是低等的野兽才做的事。他记得自己还是只流魅时,就只吃处子少女的心血,死人的血,他是看也不屑看一眼的。为什么平笙却偏偏对死人钟有独钟?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心慈手软,不想杀人。
平笙从那尸体旁边站起身来,可能是因为那血玉味道不好的原因,脸色有点难看。鹤眉走过去道:“你看?叫你别吃了吧?吃了身体还难受呢。”他拉过平笙的手,掀开袖翼看了看道,“没像上次那样出疹子就不错了。”
他话音一落,平笙便剧烈咳嗽起来,鹤眉心下一紧,连忙拍了拍平笙的背,不防平笙低头便呕出一口血来。鹤眉愣了一愣,那心血就算再脏,但凭平笙的妖体,怎么会不适到这种地步。
他一下慌了神,莫不是刚才吃进去的心血有什么问题?他转头看那具地上的尸体,挥出一团鬼火将其拢住,不出三数,那尸体便散成一团火星灰烬:是具普通的尸体,并不是什么妖蛊。
“这是怎么了?”鹤眉揽着平笙,爱莫能助之下手都在颤抖。平笙弯着腰,几乎直不起身体。“这血……好烫……”平笙说着低下头,那血便如流水一样从平笙口中吐出来,这其实都是别人的血,但在鹤眉看来,仍觉得心惊胆颤。
他脑中一闪,突然想:难不成是藏念生那药有问题?他刚想到这一层,便见平笙伸手在自己怀里掏了一阵,又将那青瓶掏了出来。鹤眉一手抓住他的手腕,问:“王,你想干什么?”
平笙直起身体甩开鹤眉的手,道:“这药凉的,我吃一颗,兴许有用。”
鹤眉伸手抢过,道:“这药有问题!不要再吃这药了!”平笙哪里肯听,他现在身体里如火灼般剧痛着,不管不顾便出手硬夺,他的指尖都幻出了利爪,完全没有留情,如同上了毒瘾般六亲不认了。
鹤眉被他一手抓破了脸,他不想与平笙相斗,转身往河边跑了几步,使劲一抡将那青瓶往河里掷了,那瓶子扑通入了水,平笙喊了一声“鹤眉!”,紧接着便也扑进了水里。
59
59、佛汐 。。。
那青瓶入水便不见了踪影;平笙在水底寻了一阵无果;便只能探头浮出水面来。鹤眉溅着一路水过来抓住他;扶着他的腰大声叫他的名字。
初春的河水泛着寒气;平笙在水中浸了一会,灼痛着的内腑凉下去了一些。他耳中进了水;发出嗡嗡地轻鸣声,于是抬手挤了挤耳朵;朝鹤眉看了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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