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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第四卷:大漠雄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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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诘责文泰 侯君集出征高昌(8)
李世民惜其有功,不愿意加罪,第二日,李世民在殿上反而当着大家赐给长孙顺德锦绢数十匹。
长孙顺德接绢在手,明白其中的曲折,满面羞惭而退。
看到李世民如此处理长孙顺德,当时的大理卿戴胄大惑不解,问李世民道:“陛下,长孙顺德枉法受财,罪不可赦,奈何复赐之绢?”
李世民回答道:“顺德若有人性,其得绢之辱,甚于受刑;若其得绢后不知羞愧,即与禽兽无异,杀之何益!” 李世民现在又发问道:“难道官俸太薄,不能满足人心吗?”
魏征答道:“陛下,人之贪欲之心与生俱来,那是没法子的事。
君子之道,在于顺势而为,止其贪欲之心而为进取之心,人人如此,国家也如是。
所以尧舜清明理政,又有孔孟之道,皆以道德及国家之力压抑人之恶性,而彰扬善良。
此名使者处在京城,犹能修身养性,循规蹈矩,而到了域外受人尊敬,遂将禽兽之心彰显。
如苏武持节不改者,毕竟太少。
” “如卿所言,世上的好人其实太少。”
“若天下人皆如苏武那样,何必再施教化之策?”
“麴文泰呢?此人能否教化?”
“利之所趋,教化即退而其次。
高昌人同为汉人,妄想偏处一隅与我国分庭抗礼,是不识大势。”
李世民哈哈一笑,转对其他人说:“朕所以心爱魏卿,一者爱他敢于犯颜直谏,且谏言皆是深思熟虑而成;二者爱他能识大势,不出迂腐之言。
魏卿,以眼前之势,你以为对麴文泰惟有给予雷霆一击方有效果吗?”
“不错,臣之心机早已向陛下剖说明白。”
“好吧,朕派人向麴文泰宣示旨意,他已答应入京谢罪,我们就耐心等候吧。”
岑文本忧心地说:“若麴文泰虚晃一枪,竟至不来呢?”
李世民森然道:“麴文泰一意孤行,即是自取灭亡之道。
其为汉人,不思归属朝廷,反而挟外人自重,妄想与中土分裂,他实在是打错了算盘。
昔汉武之时,高昌、龟兹等地皆为汉土,朕岂能使之长期孤悬海外?朕这些年一心一意谋求国内农桑事旺,尚未派一兵一卒前去打通西域通道,惟思与他们和睦相处。
不料这些人以为朕的举措是示弱以人,哼,朕难道会容忍你们各方势力长期在西域耀武扬威吗?终有一日,那里要变成我国州县。”
李世民无意之间暴露了自己图谋西域的志向,其时,正是在场之人同仇敌忾之时,魏征等人未辨其话中深意,也就没有深入展开此话题。
麴文泰打定主意不来长安,让李世民空等了三个月。
这日,李大亮派人送来一道密奏,其中言说麴文泰和阿史那步真磨刀霍霍,已经做好进攻龟兹的准备。
同时,泥孰可汗也派人来京,言说阿史那步真派人威胁利诱辖下部落,已经有三成人投奔了肆叶护可汗,其处境异常艰难,恳请李世民施予援手。
李世民阅罢这些奏报,接连几日召群臣商议,很快定下了征讨高昌的大计。
褚遂良遵旨拟就了《讨高昌诏》,其诏曰: 明罚敕法,圣人垂惩恶之道;命将出军,王者成定乱之德。
故三苗、负固,虞帝所以兴师;鬼方不恭,殷宗所以薄伐。
朕嗣膺景命,君临区夏,宏大道于四海,推至诚于万类。
凭宗社之灵,藉股肱之力,亿兆获?,尉侯无虞。
建木棘林,山经靡纪之域,幽都大夏,王会不书之君,莫不革面内款,屈膝请吏,袭冠带于魏阙,均征赋于华壤。
褚遂良拟就的第一段话,获得了李世民的交口称赞:“遂良说得好,将高昌比之为三苗、鬼方,最为合适。
如此就彰显了我朝正朔地方,可以征讨叛乱臣下。”
李世民诘责文泰 侯君集出征高昌(9)
下面的这段话,即是历数了麴文泰数年来的劣行,说他阻碍西域通道,攻灭焉耆,交接外族,欺凌国民施以暴政,并挑拨其他族人与大唐的关系。
而高昌麴文泰,尤为不轨,敢兴异图,事上无忠款之节,御下逞残忍之志。
……自隋季道消,天下沦丧,衣冠之族,疆场之人,或寄命诸戎,或见拘寇手,及中州既定,皇风远肃,人怀首邱,途经彼境,皆被囚系,加之重役,忍告遐外,控告无所。
又伊吾之右,波斯以东,职贡不绝,商旅相继,道路尤其壅塞。
又西蕃突厥,战争已久,朕愍其乱离,志务安辑,乃立泥孰可汗,庶令克复旧土。
文泰反道败德,幸灾好祸,间谍酉豪,交乱种落。
遂使毡裘之长,亟动干戈,引弓之人,重罹涂炭。
又焉耆之地,与之临接,文泰疾其锦节,轻肆凶威,城池有危亡之忧,士女婴劫掠之酷。
加以虐用其众,毒被所部。
赏罚无章,内外嗟怨。
缮造宫室,劳役日新。
修营舆辇,僭侈动足,咸罹网罗,畜牧园果,悉有征税,众力已尽,人财已竭,饥寒总至,愤叹盈途,比屋连甍,不胜苛政,故老儿童,思沾王泽。
李世民历数了麴文泰的罪恶之后,犹不忘显示自己有宽大之德,其最后写道: 朕受命上玄,为人父母,禁暴之道,无隔内外,纳隍之虑,切于寝兴,录其旧款,仍怀愍念。
所以频遣使人,具申朝旨,勖以为善之规,示以自新之路,庶知感悟,无烦师旅。
而昏迷遂性,荒怠不悛,贯盈之衅既稔,夭亡之期已及。
况复文武具僚,戎狄君长,请NB67B刃者相属,怀逐雀者比肩,宜顺夷夏之心,以申吊伐之典,讨凶渠之多罪,拯无辜之倒悬。
今遣交河行军大总管、兵部尚书侯君集,副总管、兼右屯卫大将军薛万均,副总管、左屯卫将军执失思力等,董率众军,宏宣庙略,乘驿进路,同会虏庭。
……以此制敌,事等摧枯;以此屠城,易于反掌。
然朕矜哀之心,有怀去杀;胜残之道,无忘好生。
若文泰面缚军门,泥首请罪,特宏焚梓之泽,全其将尽之命。
自余臣庶,弃恶归诚,并加抚慰,令各安堵,示以顺逆之理,布兹宽大之德。
如其同恶相济,敢拒王师,便尽大兵之势,以致上天之罚,明加晓谕,称朕意焉。
李世民派人将这道诏书送往高昌,又将之明发天下,准各州县在城门处张贴,以晓谕百姓。
长安各城门处皆张贴有此诏书,引来许多路人观看。
这日金光门前聚拢了一堆人,一名文士模样的人悄然诵读,身后一群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一名粗豪之人嚷道:“高昌王麴文泰亦为汉人,他不思归属,反而交结突厥人,早该打了。”
身边一名身穿袈裟的僧人说道:“阿弥陀佛。
皇上有好生之德,实有慈悲心肠。
诏书中说,即使天兵到达高昌,只要麴文泰面缚军门请罪,大军就可停止不杀,免遭生灵涂炭。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但愿麴文泰能如这样,赶快早早请罪吧。”
粗豪之人笑道:“这是师父的一厢情愿,若师父愿意出力,不如到西域面见麴文泰,如此这般劝说一番,就此化干戈为玉帛,皇上定然为你修缮寺庙。”
其话语之间,明显笑此僧人说话迂腐。
那名文士转过头来,端然说道:“皇上的这道诏书,说得最是明白不过。
麴文泰若明白事理,早就该来京城谢罪以止血光之灾。
其冥顽不化,所以需天兵征讨。
只是皇上心存宽大,不愿意劳民兴兵,使国内失却安静,方有这般宏论。”
粗豪之人接口道:“此战主帅是侯尚书,他压根不会行这些虚妄之事。
李世民诘责文泰 侯君集出征高昌(10)
届时大军雷霆一击,麴文泰举手投降,瞧他到时还能说出什么道理。”
李世民此次派侯君集为行军主帅,并没有因此掂量许久。
他知道,此次出征高昌,就像诏书中说的那样“以此制敌,事等摧枯;以此屠城,易于反掌”,可以说有十成的胜算。
他和侯君集的分歧,仅在兵力的配置上略有不同。
侯君集较之李世民,对此战看法更为简单,认为带领五万兵力即可。
李世民比较持重,坚决让侯君集带领十万兵马出发。
李世民郑重说道:“若要攻破高昌国,有两万精兵亦可胜任。
然麴文泰身后有肆叶护可汗,高昌离京城近万里,若兵力不济,再调动兵马会大费周折。
一个高昌城何足道哉,然此战若失,则西域震动,会大失我朝的颜面,此战必须完胜。”
侯君集见李靖以奇兵袭破###厥,早想寻个机会显示一番,以扬己威名。
他原想带领五万兵马长途袭破高昌国,正为这般心思。
只是他到了李世民面前,只有躬身听命的份儿,不敢坚持己见。
是年十一月,侯君集、薛万均、执失思力带领十万兵马,浩浩荡荡杀奔高昌国。
敬德挟私荐淑女 禄相巧意遇锦燕(1)
李世民忙于应付高昌之事,无暇接见禄东赞。
禄东赞住在“波斯居”并未闲着。
窦公这日来向禄东赞报讯儿。
何吉罗这些日子似乎成了禄东赞的随从,此时也在舍内。
禄东赞见窦公入内,急忙起身让座儿,窦公连声说:“不用,不用,老夫站着将几句话说完就走。”
何吉罗笑道:“瞧窦公的脸色,定有喜事,不知喜从何来呀?”
窦公说道:“老夫昨日入马大夫府上,为马大夫送去一些他爱吃的豆干儿。
老夫辞别的时候,马大夫对我说了几句话,却与禄相有关。”
马周当年困顿之时住在窦公这里,对其厨上常制的豆干非常喜爱。
如今发达之后,依然觉得这里的豆干最有滋味,念念不忘。
窦公知道后,每隔些日子亲自将豆干送入其府内。
禄东赞闻言眼睛一亮,问道:“与我有关?敢是皇上答应见我了?”
“正是。
马大夫说,皇上准备近日召见禄相。
你们说,这是不是喜讯?”
何吉罗大喜道:“真是天大的喜讯!禄相,苍天不负有心人,你至诚之心果然感动了皇上。”
禄东赞走到窦公面前道:“窦公,大恩不言谢,请替我致意马大夫。”
“不用。
马大夫还说,皇上欲召见禄相,非是私情所致,实为两国的利害所系。
他让我致意禄相,大唐与吐蕃今后交好,为两利之事,望各自善加珍惜。”
“我知道。
赞普所以派我来长安求婚,非专图大唐公主,亦为两国长相友好之事。
窦公,你与马大夫从中斡旋,固然是你们热心肠所致,归根到底,亦是从此大节着眼,可谓功德无量。”
窦公拱手告辞,说道:“禄相从此的心情会变得轻松起来,老夫也去除了一桩心事。
老夫告辞了。”
禄东赞与何吉罗起身将窦公送出门外。
二人折身返舍,何吉罗感叹道:“真是无意插柳柳成荫,禄相巧遇马周,他到了皇上面前,许是寥寥数语,竟然说服了皇上。
禄相,可喜可贺呀。”
禄东赞摇摇头,说道:“皇上是一个心坚如铁的人儿,他不认可的事,岂能因马周的寥寥数语就改换了主意?吉罗,我若不知皇上的心思,焉能在这里苦候至今?我早就知道,皇上心中想的是天下大事,大唐与我国和亲,为两利之事,皇上不会因惜一女子而置邦交于不顾。
当然,皇上素信谏官之言,魏征、马周等人又不乏见识,他们顺势一说,可以让我在这里少等几日。”
“如此,我引着禄相到马周府上拜望一番?”
“不用。
马周与我素昧平生,他到皇上面前进言,非为私情。
我们若去拜见感谢,反衬得此事失去大节,传扬出去,对马周也不利。”
“禄相这样想,可谓细微体贴。”
禄东赞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吉罗,尉迟敬德还在京中吗?”
“还在。
昨日他那小夫人让我送去一些香料,送货之人回来说在府中还见到他。”
“吉罗,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起身到其府中拜望。
你手头若有贵重的香料,不妨带上一些替我赠其夫人。”
何吉罗大惑不解,问道:“皇上已答应接见禄相,则万事大吉,难道你还有事去求恳敬德吗?”
“我们此行纯粹是礼节性拜望,难道必须有求恳之事方上门吗?如此就太小气了。
” 何吉罗依言派人准备礼物,过了一会儿,其手下人送来两只锦盒。
来人尚未进门,禄东赞已闻到馥郁的香气,不由得问道:“何香如此炽烈?”
何吉罗打开一只锦盒,只见其中卧着三枚蚕茧形的粉红色香,他指点道:“禄相,此香名为瑞龙脑香,其香气可弥彻十步开外,很是名贵,等闲难得。”
敬德挟私荐淑女 禄相巧意遇锦燕(2)
“那里面又装有什么香?”
禄东赞手指另一只盒子。
何吉罗伸手打开另一只锦盒,只见其中装有三枚似鹰嘴的香,黑黝黝地躺在那里一点都不起眼。
禄东赞伏上前去以鼻嗅之,皱眉道:“这又是什么香?怎么未透出一丝香气?” 何吉罗笑道:“此香颇有来历,在中土鼎鼎有名。
那一年,番禺的徐审来京,此人因经手来往的香料船舶与我相熟。
临别时,我赠送给他三枚鹰嘴香,他回去不久,番禺忽然染起大疫,徐审全家因燃鹰嘴香而得免。
此香因此疫而名声大噪,后来人们将我的名字与此香相连,称之为‘吉罗香’。”
禄东赞马上来了兴趣,说道:“想不到如此不起眼的香料,竟然有如此妙处。
吉罗,待我回国之时,你替我准备一批,由我转送人。”
“一批?禄相,物以稀为贵,若此香遍地都是,还能称得上珍贵吗?我届时赠你六枚,其中三枚转赠赞普,余下的你留下自用。”
“六枚?这么少呀。
吉罗,你还怕我无钱相奉吗?”
二人经过这些日子相处,彼此感情更加深了一层,成为了肝胆相照的朋友。
闲暇之时,二人常常以言语相戏,显得轻松无比。
尉迟敬德听说禄东赞和何吉罗到了府前,急忙出门相迎。
尉迟敬德还不知道李世民已经答应接见禄东赞的消息,想起自己曾经拍胸脯保证到皇上面前求恳,不料未有进展,现在见到禄东赞,他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尉迟敬德引着二人到正堂中坐下。
还在门外时,尉迟敬德已经能够看到何吉罗手中掂着的两只锦盒,并闻到从中发出的异香。
三人刚刚坐定,尉迟敬德唤来一名侍女,让她接过何吉罗手中的锦盒,并埋怨道:“吉罗,盒中所装定是名贵的蚕茧形瑞龙脑香吧?唉,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断赠送给贱内,让你破费不少,让我心中难安。”
“微贱之物,何足挂齿。
我们既为兄弟,你出此言就有些见外了。”
尉迟敬德直视禄东赞道:“禄相,你那日来府过后,我与咬金与志玄先后到皇上面前求恳,奈何皇上心坚如铁,反斥我们妄言朝政。
唉,本想帮你些忙,谁知弄了个灰头土脸,实在没有面目再见你。”
何吉罗未将此话译出,直接告诉尉迟敬德道:“尉迟兄弟,好叫你得知,皇上已答应接见禄相。
禄相此来,专程感谢你们玉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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