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朱元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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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打探到陈友谅已撤围东出鄱阳湖，准备迎战，立即告诫诸将，说：
　　“陈贼退师迎战，必会死斗，尔等务必提防，全力以赴，有进无退，奋勇杀敌。两军相逢勇者胜，翦灭此贼，杀敌立功，就在今天！”
　　诸将欢声雷动，热血贲扬。
　　次日，两军在康郎山水域相遇，一场决定双方生死存亡的激烈战斗就揭开了序幕。
　　汉军舟大，且几十只连在一起，绵延数十里，通体红漆，在日光下一片红光腾跃。船上旌旗万面，迎风猎猎作响。将士手中的戈矛映射着阳光，乱人眼目。
　　陈友谅坐在一艘大舰的楼头，从容地微笑着，指挥水师向下游的朱船驶去。
　　朱元璋的船队里却没几只大船，且未联成一体，只分成若干个分队，在湖中穿梭往来，水手们个个精神饱满，驾着船儿进退闪避，倒也轻便自如，令人不敢小视。
　　朱元璋站在座舰上，仔细打量着越来越近的汉军船只，沉思片刻，突然说：
　　“彼巨舰首尾相连，转动不便，不利进退，又重蹈曹操八十三万人马被火烧的覆辙。陈友谅愚昧至此，岂能有救？破彼已易如反掌耳！”
　　他立即将水师分成十一队，每队配备火器和弓弩，各自迎战汉军一个联船队。
　　他命令说：
　　“与敌船相接后，先发火器，再射弓弩，待敌船靠近，再持短兵器与之格斗，则必胜！”
　　遵照命令，各式火铳、火箭、火蒺藜等皆分到各船。还有一种叫“没奈何”的火器，外边是用芦席做的一个大圆筒，里面装满火药，悬挂在桅杆上。当两船接近时，军士点捻“没奈何”，奋力将它推到对方船上，就会爆炸燃烧，毁掉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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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阳湖血战，朱元璋险些成了俘虏（2）
两支船队越来越近。
　　朱元璋的座舰上，突然飞起了两声号炮。
　　朱军的十一个船队，箭一般向汉军大船射去。
　　徐达一船当先，在火炮、箭弩的掩护下，冲向敌船，只见各种火器纷纷射出，敌舰纷纷火起。一时矢锋雨集，飞光照耀，百里之内，水色尽赤。
　　转眼间，两军船队交错在一起了。这时，只听见一片“没奈何”的爆炸声响起，湖中波涛陡立。汉军船上一片烈火燃烧，汉军烧得焦头烂额，鬼哭狼嚎，纷纷跳落水中。
　　徐达奋力斩杀，已杀敌一千五百余人，还缴获一艘巨舰，大家欢天喜地地把它驶回。
　　俞通海乘风发炮，连连击中敌舰，汉军二十余只战舰起火沉没。
　　但汉军在数丈高的大船上居高临下，发下滚木檑石，箭弩齐发，密集如雨，威力倍增。
　　朱军船小，挨着的立时被砸得粉碎，沉于水中。
　　突然，徐达的座船中炮起火，湖上风大，火势熊熊，一只船转眼即笼罩在大火之中。
　　俞通海，字碧泉，巢县（今属安徽）人。朱元璋南下长江时随父率水平来投，为朱元璋解决舟船之需。大战鄱湖时冒死救出朱元璋被困坐船，又纵火焚毁陈友谅舰船，立下汗马功劳。围苏州城时病归金陵，朱元璋亲自探望其病势，竟至流涕，死后朱元璋又亲自祭吊，大收将士之心。
　　朱元璋见势危殆，忙驾船来救，没想到被汉军骁将、太尉张定边发现，指挥几只快艇，偷袭上来，想来一个擒贼先擒王，将朱元璋活捉。
　　朱元璋见势不妙，急令水手驾船躲避。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那船左闪右避，撞到了浅滩上，无论水手们怎么努力，甚至下水去推，它也像钉住了一般，不肯移动分毫。
　　张定边见状大喜，呼叫着飞驶而来。
　　眼看着汉军舰只渐渐抵近，指挥韩成和在太平归附的陈兆先分驾飞舸来救。没料想汉军一炮打来，将陈兆先连船带人炸了个粉碎。
　　韩成舍船跃上朱元璋的座舰，要求朱元璋与他换衣，好避开敌人追击。
　　朱元璋犹豫了一下，但扫视了一下四周，知道已势如危卵，立即脱衣解冠与韩成换过，自己在几个亲兵护卫下躲进船舱。
　　韩成将朱元璋的衣帽穿戴整齐，在船头上厉声嚷叫着：
　　“诸将快来救驾！诸将快来救驾！”
　　眼看将张定边他们都吸引到自己身边，他纵身一跃，跳入湖中，自尽而死。
　　这时，常遇春催舟赶到，见势危急，便抛下长矛，弯弓搭箭，瞄着张定边一箭射去。
　　那张定边一门心思都集中在朱元璋身上，毫无防备，待到右臂剧痛，方才发现自己中了一箭。他一把将箭拔出，将刀转入左手，催舟快驶，要去寻找投水的“朱元璋”，死也要见尸。
　　俞通海和廖永忠也飞舟来保护朱元璋。他们先将张定边撇在一边，却让水手们驾船向朱元璋的座舰猛驶而去，船后腾起股股人高的白浪。
　　陈友谅见状，忙叫他的龙舰向俞通海的座船压迫过去。
　　眼看陈友谅的船就要把俞通海的小船撞翻，俞通海急了，一声令下，船上的亲兵都以头盔顶住陈友谅的龙舰，他们头戴的铁帽子都挤得开裂了，才将那龙舰挤开。
　　俞通海真个骁勇，座船刚撇开陈友谅的龙舰，掉头就朝朱元璋的座舰全力驶去。
　　只见那船迎着朱元璋的座舰猛地一撞，船后的涌浪向前“哗”地打过去。朱元璋的座舰“嗵”地从烂泥中脱出，滑进了深水中，划开了桨。
　　俞通海立即驾舸向张定边冲去。
　　张定边见大势已去，不敢恋战，拨舟即撤。
　　俞通海、廖永忠紧追不舍，并令左右放箭。
　　张定边身中百余箭，浑身像个大刺猬，血流如注，将座船都染红了，犹且战且走。
　　常遇春在援救朱元璋时战船误入浅滩，也搁浅在湖中。汉军纷纷来攻，形势危急。
　　朱元璋返过头想去解救，被汉军阻住。
　　

鄱阳湖血战，朱元璋险些成了俘虏（3）
看看天色将晚，常遇春处境更加危险，朱元璋正在焦急，只见上游漂来一只战败的战舰，正好撞在常遇春的船上，将它撞出了胶泥。
　　朱元璋急令鸣钲收兵。
　　当晚，他亲自到湖边去祭奠韩成、陈兆先及战死的将士，想想白日惊险，他悲从中来，在读祭文时几次潸然泪下，为求湖神不让死难将士的尸身葬于鱼腹，他还跪下叩头哽咽祈祷，全军将士无不感动。
　　三更时分，他令徐达星夜赶回应天。一来携带他褒赏死难将士家属的谕旨去施行，二来怕张士诚乘虚抄袭后方，动了他的根本，不能不防，令徐达去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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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微将寡，险象环生，靠火攻扳回一局（1）
翌日。鄱阳湖上一碧澄澄，只有偶尔几丝白云在湖面袅娜，只只鸥鸟在嘎嘎盘旋。
　　一切都是这么平和、静谧，然而一场空前的恶战却即将爆发，湖面上马上将炮火连天，血染尸漂。
　　水面上，一只快艇尾拖白浪，向驻扎在湖口的朱元璋水寨疾驶而去。
　　一入水寨，快艇上跳下一个信使，在哨兵的带领下，向坐在中军虎帐的朱元璋递上战书，约朱元璋于午时在康郎山原战场决一死战。
　　来下战书的信使倔强粗豪，鼓目狂呼，大有不达目的誓死不休的气概。
　　朱元璋不由得暗自称赞他这种勇气，立即提笔在战书上批上“恩准”两个朱红字，让来使将原书带回。
　　朱元璋立即擂鼓集合诸将，说明今日之战将比昨天更为惨烈，向大家喻以生死利害，要求全军奋勇争先，不准退却，若有怯敌退却者，不遵号令者，立予斩杀。
　　诸将皆举手加额，以死自誓，保证舍生相拼，力斩陈贼。
　　一声悲壮的号角撕裂了湖上的沉寂。
　　紧接着钲鼓齐鸣，一队队船舰向康郎山驶来。
　　顺流而下的，是一个个红光闪闪的方形船队，旌旗楼橹，望之如林。
　　朱元璋坐在那只漆成白色的座舰上，挥令旗发起进攻。一队队大小搭配，前后左右有序的船队立即向汉军船只箭般射去，船后犁出条条白浪。
　　转眼间两军已杀到了一堆。
　　朱军船小，不利仰攻，交手不久，即伤亡上千。院判张志雄的舟樯折断，进退失灵，被陈友谅的舟师团团围住。他奋力拼杀，身上伤痕交加，血流殆尽，便横刀自刎。
　　丁普郎在重围中拼杀，身中十几枪，犹自奋勇搏杀，最后被一刀砍去脑壳，仍持枪直立，不肯倒下。汉军吓得股栗，纷纷逃走，以为是遇到了天神。
　　但如此浴血奋战，仍挡不住汉军的攻势。陈友谅那锁成方阵的战船如山般向朱军的小船撞来，往往将小船撞为两截，船上的士兵非死即伤。
　　朱军再也抵挡不住了，右军在节节后退。
　　朱元璋拔剑而起，连杀了十几个队长，那船队仍寸寸后移。
　　朱元璋急得茫然不知所措。
　　刘伯温连忙提醒他：
　　“主公，并非是将士不用命，实是敌舟太大，我舟太小，无法匹敌。看来非用火攻不可。”
　　朱元璋豁然醒悟。他抬头看天，天上万里无云，晴空如洗，烈日朗照，却无一丝风。
　　他看看刘伯温，一言不发，皱起了眉。
　　刘伯温说：
　　“主公少安毋躁，先叫人备好燃料吧！”
　　朱元璋看看他汗流满面的样子，却说出这等话，知必有玄机，便下令常遇春征调七条渔舟，装满芦苇、火药等易燃物品。
　　刘伯温见了，又叫他们在上头扎个棚架，加上一些草人，还叫给草人披上甲胄，插上武器，远远看去，好像是一只只战船。
　　湖面上战斗仍在激烈进行。朱元璋的船队再也顶不住了，残船败兵纷纷后驶。
　　正在这时，朱元璋听见头上有旗帜飘扬的声音。他以为是幻觉，抬头一看，果真旗帜在猎猎飘扬。
　　大战鄱阳湖，郭英刺死陈友谅的五弟——广有智谋、骁勇善战的陈友仁。
　　他想辨明一下风向，刘伯温笑了笑说：
　　“主公，不用辨，正好，是东北风。下手吧！”
　　朱元璋立即下令渔舟进发。
　　七名敢死队员各自将一条飞艇系在渔舟之后，跳上渔舟，飞一般向汉军方形船队驶去。
　　汉军纷纷放箭，矢密如雨，却都被棚架、草人挡住，敢死队员们毫发未伤。
　　渔舟撞到了巨舰上。敢死队员立即点火燃起渔舟上的火药，即跃入后头的飞艇后撤。
　　渔舟熊熊燃烧起来，立即延烧到了巨舰之上。
　　陈友谅急令战舰后撤，可是那东北风刮得正紧，吹得那渔舟紧贴在巨舰上，好似贴了一剂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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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微将寡，险象环生，靠火攻扳回一局（2）
霎时间，湖面上烈焰腾空，一片鬼哭狼嚎。
　　天烧红了，湖烧红了，不知多少人尸骨无存。
　　汉军纷纷跳入湖中，不知多少人溺死水中。
　　这场火攻，使陈友谅损失几百只战船，数万部卒。
　　陈友谅的五弟陈友仁，人称五王，虽瞎一目，却极有智谋，骁勇善战，也被郭英刺死了，令陈友谅沮丧不已，一个人在船头呆坐了一夜。
　　第二日天天色刚明，陈友谅又来搦战。
　　在陈友谅的督战下，汉军个个奋勇，步步进逼，妄图挽回败局，兵怕舍死猪怕壮，朱军一交手即占下风。
　　朱元璋赶紧传谕诸将说：
　　“陈贼昨日大败气沮，亡在旦夕，此乃垂死挣扎。两军相逢勇者胜，退即自杀，诸位只须拼死顶住，彼即败退。”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逼入死地，训练有素的朱军立即振作起来，开始新的冲刺。
　　陈友谅发觉那只涂着白漆的船是朱元璋的指挥舰，便命令集中炮火，予以猛轰。
　　朱元璋犹自蒙在鼓里，举着杏黄旗，发出种种信号，调动部将行动。
　　两军正冲杀得紧张。蓦地，刘伯温大喝一声：
　　“主公，快走！”
　　朱元璋一惊，不知出了何事，正待发问，刘伯温却拉着他，急急忙忙往旁边的一条船上跳。
　　两人刚刚在那船上站稳，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那只白舰被炮弹打中，炸得粉碎。
　　朱元璋倒吸一口冷气，暗叫道：
　　“若慢半分，吾命休矣！”
　　那边陈友谅在楼头远远望见朱元璋的白船已被烟火笼罩，不禁开怀狂笑，说：
　　“朱和尚，你也有今天！”
　　正在兴高采烈之时，忽见一只船上又有杏黄旗挥动，定睛看时，竟是朱元璋在麾舟猛进。
　　陈友谅不知是怎么回事，不禁怔住了。
　　这时，在朱元璋的指挥下，廖永忠、俞通海率六只飞艇冲入汉营，在波涛中起伏隐没，绕着汉军船队挑战。陈友谅的手下以为这是什么奸计，竟不敢动手，听任六只飞艇在营中横冲直撞一番，最后飘逸而去。
　　朱军将士看见六只小艇从汉营中归来，顿时欢呼雷动，个个勇气陡生，急橹快桨，猛扑上去。
　　汉军被这等阵势震慑住了，不敢抵挡，且战且走，往后节节败退。
　　朱军见状，更加奋勇当先，只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神愁，天地变色。
　　到中午时分，朱元璋鸣锣收兵。汉军大败而退，湖面上到处漂浮着遗弃的甲仗、旗帜和尸首。
　　朱元璋特地召来廖永忠、俞通海，慰问他们说：
　　“二位勇气盖世，今日为吾军争得天大面子。”
　　廖、俞二将却拱手谦让说：
　　“全赖主公指挥得当，将士用命。”
　　朱元璋心中暗暗赞赏二人的谦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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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了陈军粮道，逼疯了陈友谅（1）
月上中天，朱元璋才把各项事情处理完，又布置好明日作战之事，才发觉肚子已饿得“咕咕”作响，忙叫亲兵赶快端饭上来，先填饱肚子再说。
　　亲兵给他送上两碗白米饭，下饭的只有两碗白菜、南瓜之类的素菜和一碟肥肉炒辣椒。
　　他刚扒了两口，亲兵来报：朱升先生请见。
　　朱元璋连忙放下碗，把口中的饭咽下，大叫：
　　“朱先生，不必客气，快请进。”
　　朱升走了进来，施礼后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说：
　　“又是如此简单的饭食！主公，连日征战，劳累太甚，还是要吃好一点，以免累坏了身子，于国有损。”
　　朱元璋笑笑说：
　　“吾是苦出身，能有这样的饭菜，已是甘之如饴，军用浩繁，不得不省。”
　　他看看朱升，又说：
　　“先生想必是没有用过，就一起进餐吧！”
　　朱升刚想推脱，朱元璋却叫人快加碗蛋汤，装两碗米饭上来。他知道南边人爱吃米饭。
　　厨子却匆匆跑来，告诉朱元璋，米饭没有了。
　　“快生火做嘛！”朱元璋有点不高兴。
　　那厨子慌了，赶快说：
　　“回主子话，有粮小人自然会做，是、是没粮了。”
　　“啊，是真的？”朱元璋吃惊地问。
　　朱升赶紧说：
　　“是真的，晚生来见主公，便是想禀报主公，尽早筹粮，以免粮尽而影响军心。”
　　“先生定有妙策教我。”
　　朱元璋十分精明，阅人又多，知朱升夤夜来见，必有周全之策，否则不会来进言。
　　朱升果真笑了笑，说：
　　“此去百里许，有建昌、子昌、天保、刘椿四家大户，蓄有粮稻，须急速去借，免得为陈友谅抢先掠取。”
　　朱元璋笑着叫来两位偏将，令他们星夜前往。
　　朱升又说：
　　“陈贼举全国之兵而来，人多粮少，必不能持久。我们须守住南湖嘴，断他由武昌输送粮草之路，待他粮尽力疲，进退两难，前后受敌，就一定能打败他。”
　　朱元璋连声称善。
　　送走朱升，他又下令将所有的船只都涂成白色，和自己乘坐的战舰颜色相同。
　　第二天旭日初升，湖上的白雾还未散尽，朱元璋就率队出营，向汉军挑战。
　　但无论朱军如何搦战，陈友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