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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炽-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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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刻,公良飞郇本能的反应到:这根本不是他一直以来所预期的一幕──经过这麽久的医治,他的双腿仍然支撑不住!
“飞郇!”
薛承远见才刚刚一施力,公良飞郇的双腿就在颤抖,脸色也骤变苍白,连忙紧抱住了他。
“……”
隋行谦和丛明成见状也是心急如焚,这或许意味著……
公良飞郇按捺住心中铺天盖地袭来的巨大恐惧,强忍镇定的侧过头,轻声对著薛承远道:“我……再试试。”
其实当看到愈合伤口上存在著那一条细长紫线,薛承远心中早已有了大概,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切竟会真的。
越是公良飞郇表现出这种坚持,越让薛承远心疼。
听他这般轻声的恳求,也不知他能否承受这现实所带来的伤害,薛承远扶著他的臂膀,不再言语。
公良飞郇知道薛承远不大赞同他再尝试,可他真的不死心!
我说过,我爱你,所以我一定要为你而站起来。这不是我公良飞郇应有的命运!
一步向前迈去,整个身子便随之倾倒。
从昔日健步如飞的武将,到今日举步维艰的废人。
这从天入地的巨大落差,将公良飞郇原本满怀期待忐忑不安的心撕了个粉碎。
“不──”
屋内一片冰冷的寂静之後,传来了公良飞郇几近绝望的吼声。
怎麽会是这样?!承远……不……不!!!
薛承远的医术天下之间已少有名医能够敌过,若是他都医治不好自己的这两条腿,是不是就……
“飞郇,你还没有痊愈,不能这麽激动!”
薛承远对隋行谦和丛明成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将公良飞郇抬回了床榻上。
“行谦,你们都先出去。”
隋行谦心中焦急,但也清楚自己在这儿实在也帮不上什麽,公良飞郇一世自负骄傲,恐怕不想让别人见证自己这副模样。
“好,有什麽需要,立即叫人传唤我们。”
丛明成对这种绝望也几近感同身受,自从公良飞郇病重以来,他和丛明廉纵然有满心的忠诚和关怀,也都无济於事,这身体的康复偏偏只能依靠公良飞郇自己。
待他们都走了出去,薛承远轻握住公良飞郇的手,探过身子,怀抱住了他。
这颤抖的身躯是这麽消瘦,消瘦的让薛承远心痛。
千言万语哽咽在喉中,公良飞郇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反扣住薛承远的手臂,和他紧紧相依。
我不能失去你……我还有一辈子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知道麽,承远……
“飞郇,不要气馁,再给我些时日。”
薛承远轻抚著他的长发,温雅的语调里寻觅不到惊惶和绝望。
听公良飞郇没有回话,薛承远清楚他已经被这反反复复的期望伤的遍体鳞伤,不敢再轻易的付诸相信。
“这药方中或许独缺了一味与那毒症相克的部分,让我再仔细找找。”
两心相连,彼此的痛苦和喜悦便有了传递和感应。薛承远用真心的情感缓缓倾注进的希望和意念,成为了公良飞郇此刻唯一的依靠。
“好”公良飞郇深深的叹了口气,回握住了薛承远的手。
薛承远搭上他的肩头,静看著他的样子,试探道:“你不会背著我,再……”
事到如今,薛承远还是有几分担忧公良飞郇无法承受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而去寻短见。
“放心,我公良飞郇不是懦夫,更何况……”公良飞郇拼凑著内心残存的最後力量,抚摸薛承远的脸侧,沈声说道:“更何况,我有了你。”
月华如炽 49 (美强生子)
第四十九章
虽然能够强装镇定,安慰过了公良飞郇,但究竟心中有多担忧只有薛承远自己清楚。
如今并不是独缺了一味药那麽简单的事,而那肌肤中印出的紫色线条原本……就是毒。
当日在暗器上下毒的人,看来早就做过了周全的打算。无论怎麽治,都不能治到根本,一旦用药就会中和出一种新的毒素,反复来去只会最终要了病人的性命。
薛承远深感时间紧迫,如果还期望公良飞郇的断骨能够彻底愈合,必须尽快为他解毒。
而这一次;他必须去见见那下毒之人了──他的皇叔。
下定决心前去玉涛山,念在公良飞郇的身体和精神,都需要悉心的照料,薛承远主动去找了隋行谦。
“什麽?你要去玉涛山?”
隋行谦面色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薛承远会这麽说。
“是,为了飞郇的病,我必须去寻找根治那毒素的解药。”薛承远如实回道。
“可是,承远,你怎麽去?”
隋行谦想到近来南峡腹地的战火虽说不上激烈,但也仍未平息。两日前,还有几名潜去的探子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玉涛山的通天谷之中。
山底沿线一带,多有关卡。这沅西迄今未能完全收复,就在於玉涛山的敌军狡诈多变,利用复杂的地势和气候变化造出太多的障碍。
“你问过飞郇麽?”
近来薛承远和公良飞郇之间似乎起了说不出变化,隋行谦也算是有所察觉。因此他猜测公良飞郇绝对不会同意薛承远这样的决定。
公良飞郇当日就是在玉涛山断了一双腿,他不会眼睁睁的看著薛承远再身赴险境。更何况,沅西人现在已是杀红了眼,真逮著个昔日世子,随意找个泄愤的理由都能取了薛承远的性命。
“没有。”
“既然没有,你不能去”隋行谦沈声说道:“否则,我无法给皇上和飞郇一个交代。”
“我必须去,飞郇的腿伤一刻也拖不得了。”薛承远缓缓踱了一步,说的斩钉截铁。
真是一个比一个执拗!隋行谦即担忧又愤怒,他这个老好人前前後後真是谁都说服不了!
“如果一定要去,我派一队精兵跟随你去。”
“不用,我必须一个人去。”薛承远摆了摆手。
隋行谦这下真的是火了,怒道:“你知道一进南峡关後,会有多麽凶险吗?承远,你不要命了?!”
薛承远和隋行谦相交这麽久,还第一次看他如此暴怒,可见近来他身上所受的压力也著实不容小觑。
薛承远淡淡笑了笑,道:“怎麽会不知道,我自小就在这里长大。”
是啊。这是他的故里,有著他童年青年时最完整的记忆。
记得十岁时,他对医术突然有了浓厚的兴趣,父王将他带到了玉涛山的灵虚观内去潜心修身,在那里他拜了皇叔为师,也第一次接触到了读之不尽的医书藏本。
“今时不同往日,承远。”隋行谦苦劝道。
“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薛承远推开了木窗,深深吸了口月下清冷的空气。
时光变迁,我……也不再是那个濮阳承远了。
“那濮阳历渊将国灭的满心仇恨都强加在了天云军队上,飞郇就是最好的例子。两军交战,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歹毒的手段,你能保证……”
薛承远望著窗外的月光,道:“不能保证;我还能活著回来。”
隋行谦指著薛承远的背影,喝了声:“这不是去送死吗?!”
“但若是不尝试,死的就是公良飞郇。”薛承远沈默了片刻,终於回道。
“承远!”隋行谦走到他身後,道:“在这不能停息的征战之中,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隋行谦真的无法接受再失去一个朋友。”
时隔多年,当年的恩怨旧恨让薛承远决意永远和沅西皇室脱离关系,不再往来。
若不是此番为了救治公良飞郇的伤,怕是他这一辈子也不再想见到这位皇叔。
“行谦,你知道我父王当年是怎麽死的麽?”
薛承远冷声问道,脑中纷杂的记忆渐渐倾涌而出。
这件事,隋行谦虽有听闻,但在薛承远面前确实不好开口去评论什麽。
薛承远轻呵了一口气,道:“我的父王是被毒死的。”
“承远,以前的事,别多想了……”隋行谦走到他身旁,轻声安慰道。
明月的光亮撒照在薛承远的脸庞上,那清秀的轮廓中透出一副漂泊多年所铸炼出的坚毅与隐忍。
“而在这人世间……只有我的叔父才有这种毒药。”
薛承远恍然一笑,虽是说的云淡风轻,却难掩心底的伤痕。
“这……”
隋行谦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
“权利会让人迷失本性,同室操戈兄弟相残,这就是皇室之中永不停息的戏码,谁都逃脱不掉。”
薛承远自嘲的笑笑,继而道:“离开邡宁的那一日起,我没有想过这一生还要再去见他。直到今日,我终於有了这样一个理由。”
薛承远转过身,眼中难掩湿漉,隋行谦也正不解的望著他,等待著回答。
“我不能辜负飞郇的期望,更不能看著他生命的火光就此熄灭。”
月华如炽 50 (美强生子)
第五十章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醒来了。
公良飞郇揉了揉酸涩的双眼,侧过身子,伸手撩开锦帐。
窗外一片漆黑,天还没亮。
伤口的疼痛和心里的烦闷交杂在一起,这两日公良飞郇真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
但最让他辗转难安的是,他已经两日没有见到薛承远了。
他人呢?为什麽那一夜之後就再没有过来?他究竟去哪了……?
以往每日清晨,薛承远都会按时提著药箱过来,看见他的面孔就某种意义上就等於看到了晨曦。
东方的晨曦又将要吐露了,今日……能看到他麽?
就这样,在寂静中,公良飞郇终於捱到了清晨。
突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是谁?!”公良飞郇猛的掀开了锦帐,急切的想看个究竟。
“将军,是奴才,奴才来为您洗漱了。”
端著水盆的小厮走了进来,清亮的嗓音很是好听。
公良飞郇叹了口气,重新靠回了枕榻上。依旧不是他。
“薛大人呢?”
隔著锦帐,公良飞郇沈沈的问道。
那小厮迟疑了一下,答道:“薛大人去买药材,大概今日就会回来了。”
买药材?!
第一日是这个答案,他信了,因为自己病情的变化或许真的需要什麽奇药。
第二日是这个答案,他将信将疑。
第三日,还是这个答案,你们这些人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将军?!
“薛承远究竟去哪了?!”公良飞郇的声音突然冷的悚人,喝道:“说!”
“将军,您别动气”那小厮拿著丝帕奔走到了床榻边,生怕公良飞郇伤了自己身子。
公良飞郇也确实没什麽力气,这两日总觉得昏昏沈沈,身上忽冷忽热,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想念薛承远。
那人的一缕温润的气息似乎还留存在锦帐中,见不到他,就是觉得不够踏实。
“奴才真的不知道,薛大人这几日似乎都没在府上。”
“去问隋行谦。”
“问过了,就是隋大人让奴才告诉您薛大人去买药材了。”
真是岂有此理!当他公良飞郇死了吗?!
“去传隋行谦!让他即刻就过来。”
公良飞郇怒声吩咐道,根本没有转还的余地。
“这……”小厮看了看天色,这也太早了吧。
公良飞郇撑坐起身子,指著那根本动弹不得的双腿,“让你去就去,难道你让我去吗?!”
“好、好、奴才这就去,将军你千万别发火”小厮连忙点头道,起身就奔了出去。
这两日公良飞郇吃不下也睡不沈,真是因为动了怒气而伤了身子,他们可谁都担待不起。
不过一会儿,隋行谦便匆忙跟著那小厮来了。
“薛承远去哪了?”
公良飞郇对著他,劈头就问道。
“飞郇……”
隋行谦皱皱眉,伸手想向他解释。
“我问你,薛承远去哪了?!”公良飞郇一拳轰到床榻上,怒声呵斥道。
看来今日是瞒不过去了。隋行谦万万没有想到,公良飞郇竟会如此紧张薛承远的去向。此情此景倒是和那一日薛承远的心情很吻合。
看来他们之间,或许真的发生了什麽……
“你别怒,我实话跟你讲”隋行谦撩起袍摆,在床榻前坐了下来,说道:“薛承远去玉涛山了。”
“什麽──?”
这是公良飞郇最怕听到的答案,却还是不遂人愿的发生了。
隋行谦默默的点了点头,随之深深叹气。
“什麽时候的事?”公良飞郇拽过他的臂膀,狠声问道。
“就在为你拆开绷带的那日夜里。”
“为什麽不拦住他?!”
仅仅是声音,公良飞郇愤怒的戾气就几乎将隋行谦撕扯为几半。
“你就这麽由著他去了?你知道他身无武艺,会有多危险吗?!!!”
公良飞郇回想起当日自己被斩断双腿的一幕,这种恐惧让人不寒而栗。
“将军!”
公良飞郇的身子实在是支撑不住情绪上如此波动,胸肺之间像炸开一样的疼痛。
“咳咳──”
“飞郇!你听我说!我……我不是没有劝承远,但他心意坚决,不要任何人尾随他同去。”
隋行谦扶住公良飞郇,苦苦解释道。
公良飞郇已经被这全身上下的疼痛淹没了,最要紧的是──他心痛!
眼看著薛承远为自己身临险境,而自己却像个废人一样躺在这床榻上,对一切可能的危险都无能为力。
“他说缺药为你解毒,他想救你,我劝不住,只能让他走。”
隋行谦说的哽咽,公良飞郇听的流泪。
“南峡腹地还有多少人马?”公良飞郇缓了缓,按捺住心绪。
“若是不扰民征兵,还有十多万,但此时不是应战的良机。”
近来气候变化十分频繁,若是没有取胜的十足把握,隋行谦不想仓促开战,这也是公良飞郇之前的用意。
只是眼下薛承远的安危,却变成了他心中的大事。
“可他这麽去了,万一……”
公良飞郇不敢去想万一。
他是他现在唯一的寄托,唯一的爱。如果他有什麽事,自己做鬼都不会安心。
“承远走时说,给他六日时间。”
“六日?”公良飞郇目光沈痛,问的恍然。
“六日,已经三日了,不如再等等?”隋行谦扶著公良飞郇靠回枕榻上。
公良飞郇捂著胸口,提了口气上来,虚弱的道:“派人严守每个临近玉涛山的关卡,一旦发现他,就护送他回来。”
“好,我这就去部署。”
即便守住全部关卡,也还是保护不住你。既然你孤身一人,就不会走大道而去。
可我却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承远,为什麽?如果我还剩下了最後的日子,也只是想和你一起度过,知道麽……
想著想著,公良飞郇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月华如炽 51 (美强生子)
第五十一章
怪石嶙峋的玉涛山起伏跌宕,最富盛名的则是山顶那纤尘不染的玉涛湖,一泓清澈的湛蓝湖水环抱於群山间。
薄薄的阳光之下,湿润朦胧的雾气弥漫之处,山涧里幽静而迷离。
穿著粗布衣裳的薛承远,头戴斗笠,背负药筐,正是一副采药人的模样,在最险峻的山峰栈道上沿著岩壁攀走。
既然是一个人孤身而入这玉涛山,便不可走那阳关大道,或者是任何有关卡守卫的地方。
曾在这玉涛山的灵虚观中住过不少日子,加上那时常常来这山峦里寻找稀有的药材。薛承远对这里的地质情形和道路都还算熟悉,因此这次决定孤注一掷从山後方攀上那采药的栈道,一路前去濮阳历渊所在的灵虚观。
这两日风餐露宿很是辛苦,栈道因为战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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