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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难忘的病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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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轻松,她抿着嘴,点点头,有时笑笑,似乎还在安慰我不要太紧张。以后我每天除了问她自己的感觉,都会摸一摸她的四肢静脉,看看还痛不痛、硬不硬,然后再看一看她的卫生巾,衡量一下出血量的变化。她依然那么安静,很配合,有时会问一些问题,却从无抱怨。看得出,她对我的信任和依赖与日俱增。
两周的抗凝治疗对四肢血管效果尚可,但心房内占位却未缩小,她渐渐出现了胸闷。多科会诊后,出于诊断和治疗的需要,准备行心脏手术。手术最乐观的结局是心房黏液瘤并发易栓症,如果是这种情况,手术可能起到根治作用,但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外院手术时曾经发生的阴道大出血令我们做手术准备时慎之又慎,而她和父母的态度却平静而坚决:只要医生认为是诊治的需要,她愿意承担任何风险。我知道,这种简单的表达背后,蕴涵的是沉甸甸的生命的重托啊!是强烈的对生的渴望,使她宁愿破釜沉舟、一往无前!而这份深切的信任,则使我甘愿为她鞠躬尽瘁!
手术很顺利,结果却不如人意:心房内占位只是机化性血栓。病因仍未找到,但随着检查的深入和治疗的反应,肿瘤的可能性更显突出,恶性肿瘤合并易栓症预后将很差。我尽量不向她讲述真实的病情,生怕她丧失继续诊治的信心,她也从不深究,只是间或通过妈妈向我提出一些疑惑。但从她的眼神和常常切中要害的问题中,我能感受到她清晰的痛苦和无奈。我越来越相信她能洞悉真相,只是理智占据着上风,让她决不妄自发泄她的郁闷,更决不放弃任何希望和努力。我真的敬佩她。
尽管我们都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是事实。腹膜后淋巴结穿刺活检的病理提示不排除癌转移,复查影像学则提示宫颈癌可能。为进一步取得明确的病理证据,需要宫颈手术活检,而此时的她,状况已经在变差,血小板明显下降,使得每一种操作风险都很大,而且病理明确后治疗的机会也很渺茫。是冒风险尽力积极诊治,还是到此为止、保守处理?无论选择哪一种,最终的结果都不会好。当我心情沉重地向她父母交代这些情况时,他们含着泪提出,她希望了解所有的真相,最终的决定要尊重她的意见。
尽管我一直觉得她很明白、很懂事,但要我直截了当地向她讲明近于绝望的真相,要求正值花季的她去做关乎生死的抉择,不免太过残忍!但我知道,这是她的权利,我没有理由不尊重她的意愿。当她父母推着轮椅和输液架走进医生办公室时,她是那样的泰然,我忽然觉得,感到紧张和无助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即便心照不宣,“肿瘤”二字仍然难于出口。窗纸被戳破的那一瞬间,我偷窥着她的表情,她的脸上,依然只有坚强和镇定。我由衷地表示了我的敬意,她却流露出些许不自然,嘴角一丝苦笑,眼中泪光一闪……我把病情分析完,又硬着心肠要她回去好好想想,尽快做出决定。她点点头,没说什么,就让父母推她回房间了。
。。
生命的尊严(2)
看着他们略显疲惫的背影,感受着现代医学的无能为力,我心中的酸楚难以言喻。疾病,并不是都能够战胜的。繁忙的工作,又往往让医生忽略与病人的感情沟通。我们确实应该把对病人心理的支持放到更高地位呀!
如我所料,她选择了积极手术。决定手术期的一次次讨论使我近乎绝望。手术的风险及放疗、化疗的风险毕竟也需要操作者承担啊!不可否认,她的条件太差,超出了常规处理允许的范围。在当今如此恶劣的医疗环境中,谁敢轻易越雷池半步!身边的同事也态度不一,有的认为应该积极,有的则认为理智些,还不如让她少受些痛苦,保守治疗。我也曾向她和她父母反复强调积极治疗的困难,但他们仍然很坚决。我便释然了,既然没有最好的方法,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她的选择。尽人力,听天命,方可泰然处之。我彻底懂了她和她父母的选择。
住院三个月后,她还是去了。或许带着遗憾,因为她最终也没有赢得放疗、化疗的机会;但我更愿意相信她走得安详,因为她已经尽了力,踏踏实实地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在她火化的那一天,她父亲又专程来病房找到我,说是女儿临终时嘱咐他,一定要来向我鞠一躬,她在心里已经把我当妈妈一样看待。我的泪,终于再没有忍住。
22岁的她让我充分领略了生命的尊严和医生的职业真谛。谨以此文纪念她,我最难忘的病人。
开在病房里的野菊花
在医院见得多的,是那些被病魔折磨得憔悴不堪的病人。不论财富、名利、地位,在病魔面前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病魔摧残的不仅是健康,还有信心、斗志、美丽、尊严……
印象中,琼就像一朵倔强的野菊花,独自凄美地开放着。
琼是我实习时遇到的一个病人,只有29岁,却被确诊为癌症。像许多癌症患者一样,在化疗之后,琼也出现了严重的反应:头发、眉毛开始脱落,瘦削的脸上,只有那双大眼睛依稀可辨昔日的美丽。每次我去打针、发药、做护理的时候,她总是很配合地微笑着,对我们这些技术和业务都不是十分熟练的实习生,她没有像别人那样表现出强烈的排斥,而是更多了一份宽容和理解。有时,在我们静脉输液未能一针见血,需要二次穿刺的时候,她也总是淡淡地说:“不疼,没事!”还用微笑宽慰着我们忐忑不安的心。
有一次,去病房更换液体,望着我手里面的废瓶子,琼说:“把你换下来的瓶子给我吧!”职业的敏感使我保持了警惕:“你要它干什么?”琼笑着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掏出来一把黄色的野菊花。原来她要做一个特殊的花瓶!我欣然帮忙把瓶盖启开,于是,再入病房时,远远便能看见窗台上的野菊花,独自凄美地开放着,一如琼的顽强和对生命的眷恋!
紧接着,我发现琼还有更特别的地方。
在琼病房的床头柜上,放了一面小圆镜,她每天都很早地起床梳洗。那天,去做晨间护理,我竟意外地发现琼正对着镜子在扑腮红,还擦了口红!
有很多女性在疾病面前都放弃了对美丽的追求。浮肿的眼、苍白的脸、凌乱的头发、悲凄憔悴的神情,甚至歇斯底里的哭泣,好像唯有如此才能减轻她们的痛苦,赢得人们的同情。琼的平静、淡然,以及突然出现在病房的色彩,叫我有些难以习惯。我想,她真是个爱美的人,也许,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吧!
后来,在与其主治医师的交谈中,我才知道,琼其实早已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原来,日渐消瘦和严重的反应,已经让琼感觉不妙。本来,其家人和医院都想对其隐瞒病情的,后来,琼找到了医生,她诚恳地表示想知道自己的病情,希望能够有尊严地活着。在与其家人沟通之后,医生很慎重地把病情如实告诉了她。
自此,我对琼更多了一份敬重和感慨!
有一次,做晨间护理,琼叫住了我:“帮我画画眉毛吧,两个眉毛我总画不一样。”早晨的第一抹阳光透过玻璃照进病房,照在琼虚弱的脸上,琼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我说:“在生命的每一天,我都要好好地活着,美丽地活着……”
后来,实习结束后,我就离开了那家医院,离开了琼。
直到现在,我还会时常想起琼,想起那束倔强而又顽强盛开的凄美小花……在生命的每一天,都要好好地活着,美丽地活着!
绝不轻易离别
有人说,医生这个行业是崇高的,但也是痛苦的,即使不是身体上的辛苦也是心灵上的疲惫,因为我们最近距离地接触和感受着人们的恐惧。在病人恐惧自己生命能否延续的同时,我们同样经历着这样的精神折磨。医治病人是我们的责任,他们的生命几乎同我们联为一体,我们会因他们的治愈而高兴,也会因他们的离世而感到悲痛。时间及病例数量上的积累并不能淡化这些情感在我脑海中的印象,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对这些情感产生免疫。
这就是我的职业,尽管在选择之初,我并未意识到这些困难,但时至今日,我却不曾后悔。我一直以来、也将一直为此而自豪——为我们身上的责任而自豪,因为作为医生,我们关注的是人类最基本的需要,是人们生活的底线,是人类的痛苦、焦虑、恐惧、希望和绝望。
我常常感激与病人的接触,感激他们的信任,感激他们一次次给我内心的启迪。
我曾遇到这样一个女孩儿:她是一个刚刚分娩后的年轻母亲,丰满而漂亮,说起话来甜甜的,如果在大街上,一定是回头率极高的女孩儿。她曾经是一名女足运动员,退役后通过自学考上了大学,现在任北京某大学老师。对她而言,不仅有了生命中的另一半,孩子也有了,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可幸福的道路从来不平坦,就在她分娩前,出现发热、浮肿、蛋白尿,她被诊断为系统性红斑狼疮,随后,迅速出现急性肾功能衰竭以及无尿症状。通过积极的激素冲击和免疫抑制剂治疗,开始有尿,并逐渐增多。就在大家看到希望的时候,她却又出现肺部感染,先是曲霉菌感染,后又证实为毛霉菌感染。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从她的个人经历便能看出,这是一个坚强上进的孩子,从女足队员到自考成功,这之间的转换说起来容易,操作起来怕是难以想象的。曾经是运动员的她,现在有了知识,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了美好的家庭,又有可爱的小宝宝,这一切幸福源自她不懈的奋斗。因而,我无论是作为医生,作为母亲,还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出于人性的本能,都要帮助她。我们一次次加班,一次次会诊,用尽一切努力希望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而她在治疗过程中,无论多么痛苦,依旧恬静淡然。我们能强烈地感觉到她的求生欲望,可是她从来不多要求什么,从不发脾气,一向配合,对医生报以感激的微笑。
在历经了60天与死神的抗争后,她还是静静地走了,带着一贯的恬淡。在她身上,我看不到恐惧。
作家罗伯特·福尔姆曾这样写道:“他们也曾看到世界的弱点,却全然不放在心上;他们走在世界所有的大街小巷,尽其所能使自己和别人的生活过得尽量美好;他们造访大自然,以祈求自由的风和生命的活力;他们在生命的每一天多种一些花,却绝不轻易背离这个世界。”
在这位年轻的母亲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这段话。她就像一阵清风,轻轻地吹过,带来了丝丝清凉却不留痕迹。她不在乎自己是否遭遇命运的不公,只是一心向着目的地飞翔。的确,她从不曾背离这个世界。似乎死亡的恐惧也被她这股清风吹淡了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愉悦的忧伤。
在以后的日子中,我常常想起她,我希望她的小宝宝能知道,他有一个漂亮坚强的妈妈,一个无所畏惧积极进取的妈妈,一个如此热爱生活的妈妈。
谨以此文献给这位年轻母亲,同时祝所有病人早日康复,祝所有健康人永远健康,让我们一起来拥抱这美好的生活。
柳月的菊花茶
“柳月啊,你还想吃啥?”我俯身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孩轻声问道。
“菊花茶,方盒的。”声音如烟似的冒了出来,气若游丝,绵而无力,但确实是从柳月口中传出来的。
我费了很大劲才听清楚。难道说普普通通的菊花茶就是柳月最后的心愿吗?我难过地握了握柳月的手,忍不住眼眶湿润。难道真的是无法挽回吗?
尽管输液的吊瓶依然无声无息地挂着,滴着,给柳月灌注着生命的养分,但对于这个正处在花季里的少女而言,这些对她的生命将不再有太大的意义。我离开病房,低头径直走向熟悉的小卖部,五分钟的路,今天却变得无比漫长。
柳月16岁,重症狼疮合并感染,来时已是垂危,如今病情继续恶化,快不行了,病床前没一个家人陪伴。柳月是山里人,从一身的行头来看就知道生活十分艰苦。父母刚刚为她办完入院手续,放下衣服包裹,就借口要买东西离开病房,再也不见回来。全科的医生、护士、护工包括保洁员,皆知柳月的遭遇,纷纷议论,无限感慨:如今世上竟有如此冷漠的爹娘,再没钱也不能没人性啊!柳月无力地呼唤父母,却再也望不到他们的身影。当善意的谎言再也无法掩盖事实真相的时候,小姑娘默默睁着一双眼睛,直望着天花板,两行清泪挂在脸上,令人心酸不已。
遭到抛弃之后,柳月依然在我们科室继续治疗。医院曾经派人找寻柳月的家人,结果发现她父母留下的地址根本子虚乌有。无奈之下科室自发募捐,然而杯水车薪。一些重大的治疗措施没有监护人的签字,医院难以担当种种后果,因此只能放弃。我因自责而心痛,心越痛就越想为柳月做些什么,以求内心的解脱。我告诉自己唯有满足她生前的最后愿望,才能让自己的心灵得到慰藉。
几小盒的菊花茶,在我的手中变得沉甸甸的。几元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却是柳月生活中的奢望,在她生命就要消逝的时候,我如此简单地圆了她的愿望,那种苦涩心酸的滋味,我一生难忘。
菊花茶成为柳月的最后心愿,令我至今不愿再触碰它。曾经是那么清甜爽口的菊花茶,如今却成为我心中最苦涩的记忆之一。
就这样目送你离去
这个双目失明的78岁农村老太是前几天入院的,她患有慢性阻塞性肺病,在家已经坚持了一个月,最终还是来住院了。老太虽然病了这么长时间,但是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她有一儿一女,都四五十岁,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这是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说不定家中还有需要大把用钱的子女。
昨天下午护士给这位老太做雾化的时候,她突然颜面紫绀,氧饱和度急剧下降,经停止雾化、激素抗炎治疗片刻后慢慢好转。
到了晚上,老太仍有持续的胸闷气急,喉中痰鸣,经平喘、减轻心脏负荷等治疗略有好转,但病情仍不稳定,随时有气管插管、辅助呼吸的可能。
我向患者的家属交代病情,说明客观情况,老太的女儿表示理解,将其弟弟找来后决定提前回家,放弃治疗。对于这种决定,我不好阻止,但是我还是表明,倘若尽力救治,也仍然有病情好转的可能。
接老太回家的出租车等在医院门口。护士拔掉了老太的输液,整个过程老太没有说话,没有力气也罢,不愿说也罢,但我能看出她脸上坚强的表情。女儿对她说,妈,我们回家吧!她好像应承了一声,但不是很清楚。不过,她很坚强地把也许好久没有换洗过的衣服穿好,包括一双棉布鞋。
虽然有氧气袋供氧,但我还是明显地感到老太的不对劲,颜面部又明显紫绀,两肺的哮鸣音明显,但她始终坚持着,不像下午躺在病床上那样无力地说胸口闷,此刻,她没有说!
在电梯里,我拍拍老太,老人家,还好吧,坚持一会儿,马上到家了。老太没有回答!
在老太被儿子抱上车的一刹那,我看到老太的脸部已经发紫,但整个过程中,她没有一声呻吟!我的心被什么揪住似的,我强忍着泪水,我感到一种罪过,是我把她加速推到生命的尽头!我或许不该找老太的女儿谈话,老太或许还能在医院撑一段时间……
后来我想,这似乎是对我们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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