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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很好吃-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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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多了,谢谢。”
“那就好。”
林琰静静地翻动着手中的书。
“里面画了什么?”
“一个故事。”林琰在微光中抬起头,“你还没看完吗?”
“刚看了一页。”
“那一起看吧。”
林琰身子前倾,两个人就快脸贴脸了。他把书放在两人的右侧,正好可以借到光的位置。
“前面大概是说一个村子的人不知为什么激怒了风神,风神对他们下了诅咒。他不仅要折磨死整个村子的人,还会降罪于跟他们亲近的人。官兵为了不让他们牵连无辜,把他们送到了与世隔绝的小岛,并且禁止他们离开。”
林琰的讲解就到这里。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副描绘细致的图画。一个男人被风神用火烧、水浸、针刺……各种酷刑一应俱全,县衙的那些到了这幅图面前就是小打小闹。一个女子迎着风雨乘船来到小岛,找到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奄奄一息的男人。他们拥抱、亲吻,最后一起跳下山崖殉情。风神被他们的爱情感动,不再折磨村民,还救活了这一对恋人。但是岛上什么都没有,村民们只能以野果饱腹。女子怀孕了以后没有像样的食物,渐渐开始变得虚弱。男人请求风神帮助,愿意用余生为风神做牛做马,风神同意了。女人诞下婴孩,两人分离的时刻就要来临。她哭着求男人不要离开,但是答应风神的事必须做到。女人只好把婴孩交给村民抚养,两个人一起离开小岛,服侍风神。婴孩渐渐长大,到了二十岁那年,突然变成了一块美玉。村民们将美玉卖给商人,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这故事可真够诡异的了。”
林琰听了他的感慨以后点点头表示赞同。前面的部分比牛郎织女还感人,后面的部分诡异得就像一个人在你面前平静地说自己饿了就把自己的孩子煮了吃掉一样。
诡异的人、诡异的神和诡异的故事,一起构成了这个诡异的岛。除了看了一个能让人多年以后想起仍觉得不愉快的故事外,没有任何收获。正当他要把书放回暗格的时候,有人走进了大殿。
高元连忙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林琰不要出声。如果被人发现他们两个大白天地躲在神案下,不知要怎么解释这诡异的行为才好。
他想看看有几个人进来,不过自己盘腿而坐的姿势不容易弯下身子。他让林琰试着透过下面缝隙看看,但因为个子太高,就快把高元挤出神案也什么没能看见。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必这么费事了。
“我就说过这里没人吧?”
听声音似乎是个年轻男人。但高元对这里的人不大熟悉,还无法只听声音就分辨出来。
“可我听说县令老爷跟那个小白脸住在后堂啊。”
另一个听声音更稚嫩些。
小白脸?高元看了林琰一眼,他似乎不大高兴。不过无论是谁被叫做小白脸大概都不会高兴。两人的距离很近,高元感觉得到林琰微热的气息。
“县令老爷不也是小白脸吗?名副其实,脸白,个小。”
说完,那两个人就在大殿里咯咯地笑了起来。高元气得青筋直冒,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看看这两人是谁,告诉他们不许叫县令为小白脸,否则就把他们扔进县衙大牢,然后踹他们两脚。
“他们好像真的不在,去哪了?”
“大概是去看春芳他们的尸体了。”
“我听说尸体被切成两半了,是真的吗?”
“不知道,我也没看见。爹看见了,但是我不敢问。”
“谁敢问,铁定要挨一顿鞭子。”
“别说这些了,来吧。”
“什么呀?”
有点撒娇的声音。高元心里也在问同样的问题——什么呀?不过区别在于一个知道却在装糊涂,另一个是真的一头雾水。
“还能有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似乎向神案这边走来了。该不会被发现了吧?高元立刻改为跪坐,俯下身从缝隙张望。他的头几乎要挨上了林琰的大腿,对方微微抖动了一下,紧接着稍微往里移了移。
即使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也能让高元觉得胸口刺痛,自从林琰又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还是以这么一副风流倜傥的姿态,他发觉自己就变得越来越软弱了。
“人家那副德行的时候都看不上你,现在更不可能了。”
高艺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是啊,怎么可能?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身体撞击神案的声音让高元猛地回过神来。他们过来了,但并不冲着自己和林琰而来。从案布与地面的缝隙中,他只看得到两双交错的脚。瞬间他就明白了,那两个人在拥抱。
两个男人,而且用马春芳丈夫的话来说,就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他的胃又开始翻腾,无论岛上的人怎么说,他就是对这种行为感到恶心。
人始终有不该跨越的界限,无论以什么为借口。一旦做了,人就会像打开了缺口的水坝,再也拦不住任何东西。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个岛上的人那么奇怪——他们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自暴自弃的味道,羞耻、道德甚至性命他们都不在乎。他们什么都不在乎。
头顶传来湿濡的喘息声。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高元逼自己不去想。因为他对身边的人也有同样的欲望,触碰他温热的皮肤,用双臂紧紧拥住他的脊背,去亲吻他的嘴唇,然后希望他也回应自己。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琰,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别过脸,将视线投向黑暗而无一物的墙壁。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是用这样猥琐肮脏的目光看着他,他一定会愤怒、会瞧不起自己。高元深吸一口气,转过脸不再望着林琰。
☆、作茧自缚1
“阿康,你昨晚跟县令老爷聊得那么开心,我都嫉妒了。”
昨晚他的确跟马荣康聊过,不过内容只跟食物有关。他感觉林琰好像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却发现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你也会嫉妒吗,哥?”
“当然,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
“真的吗?”
“真的。”
“我也是。”
两人交换了一个长久而热烈的吻,湿濡的声音从上方传入高元的耳中。他们松开了腰带,宽松的裤子滑落脚边。伴随一声混合着苦闷与欢欣的□,神案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男人的喘息声和肉体的碰撞声交杂在一起,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有时候,光是听声音反而比看见真实的画面更加令人脸红心跳,因为人会想象。高元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炽热。明明应该是令人作呕的行为,却因为一句“我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而变得让人心动。
一阵暴风骤雨以后,大殿陷入无言的静默之中,只听得见两人粗重的呼吸。他们保持紧紧相拥的姿势,高元似乎看得见两人耳鬓厮磨的场景。
预计到他们很快就会弯下腰来拾起裤子,高元稍稍往里挪动身体。僵硬的左臂没能支撑住他的身体,他整个人开始倾斜。如果这样摔出了神案,一切就露馅了。不管怎么解释,他都会被视为偷听别人枕席之事的人,从此颜面扫地。
就在即将摔倒的一刹那,他被一只强壮的手臂接住了。高元用口型说了声“对不起”,林琰摇了摇头。危机已经解除,林琰却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哥,你之前说的事我想过了。”
少年的声音嘶哑而又慵懒。
“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想跟你走,离开这里,就我们两个。”
少年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震颤,他似乎很激动。
“太好了,阿康,暴风雨一停我们就走,再也不回来。离开这里以后,就不会再有这么轻松的生活,你准备好了吗?”
“哥,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吃多少苦都愿意。这个岛就快完了,我们不可能再这么坐吃山空下去。我们两个有力气,虽然我现在不够壮,但是过两年我就能跟哥一样。”
“没错,我们一定能生活得很好。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夏天打猎,冬天干些力气活。你还记得我去年在山里打的野鹿吗?我听说在外面,那可以卖上百两银子,够我们生活半年。我也会木匠活,可以给人做桌椅、盖房子。就算到了外面,我也不会让阿康受一点委屈。没人能逼我成亲,逼我跟不喜欢的人生孩子。我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阿康,我就一定会做到。”
“哥……”
“我希望暴风雨赶快停。”
希望暴风雨赶快停……高元皱起了眉头。他明明记得村长说过岛上没有船,就算雨停了,兄弟俩也无法离开啊。除非,村长在说谎,村里有船,但是他不想自己和林琰离开。
兄弟俩柔情蜜意了一会儿,终于离开了大殿。高元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林琰的肩膀上。大惊之下,他慌乱了起来,双脚一蹬墙,从神案下滚了出去。
他不敢看林琰会以怎样的表情从神案下出来,于是转过身,望向窗外。外面仍然雷声大作,像是要把小岛冲垮一样的雨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玉珠。
“真希望这场雨快点停。”
林琰说着站在身后,眼睛注视着同一个方向。感觉到温暖的手掌搭在自己肩膀上,高元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我也想尽快回去。”高元随声附和。
“不,我是说,我希望那两兄弟可以安全离开。”
林琰转过身,斜倚在墙上,微笑着面对高元。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林琰展示出如此轻松的姿态,平时那个人总是将脊背挺得直直的,仿佛在宣示着什么一样。
“外面的生活,可不像他们想的那么轻松。”
“没错,是不轻松。一头野鹿不可能吃上半年,但两三个月也足够了。不能大白天地就在神庙行鱼水之欢,但是到了晚上,把门一关,没人会管他们做什么。他们并不愚蠢,在这种地方都能守住自己的秘密,我想到了外面也没人会发现。”
“可是终究不好。”
高元空洞地说。
“高县令知道什么叫一无所有吗?”
林琰过了许久才开口。
“就是什么都没有了?”高元不大懂他的意思。
“人不会什么都没有。”林琰摇摇头,“失去了钱财,还可以有妻儿;失去了妻儿,还有身体。就算是街边的乞丐、流浪汉,他们也总有点东西,比如碗或者草席之类的。我觉得一无所有,其实就是被困住了。”
“被困住了?”
“对,就是被困住了。并不一定是身体被困住,也有可能是心被困住。不过都有一点相同,就是没得选择。”
“你是说,他们兄弟□是不得已的吗?”
“没人拿刀逼他们,我说的并不是那种逼迫,而是一种更为隐秘的方式。”林琰低头看着自己放在窗棂上的手指,“你喜欢吃橘子吗?”
“喜欢。”
高元困惑地回答。
“如果从小你周围的人都告诉你橘子有毒,就跟砒霜一样,你还会吃吗?”
“不会。”
“其实橘子没有毒,而且酸甜可口。但如果没人告诉你,你一辈子不会去吃,因为你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本来一个梨和橘子都放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但是现在,你的选择没有了,拿梨并不是因为你喜欢,而是另一个有毒。我想他们兄弟、甚至整个岛上的人都是这样,一定有一样我们不清楚的东西束缚了他们,夺去了他们的选择,让他们一无所有。”
“会有那么厉害的东西吗?”
高元仍然不大明白。这个岛距离陆地不远,村民们也很有钱,完全可以买条船离开。他根本无法了解这些人宁愿乱伦也要死守孤岛的原因。
“人很容易被束缚的,仇恨、嫉妒、痛苦、胆怯、贪婪……这些东西有时候能困住人的一生。”
此时,高元的脑海闪过很多东西:梁斌在公堂上大骂“□”时那张因为仇恨而扭曲的脸,曹文提起自己生病的孩子时那平静而又虚无的绝望,还有黑三、瘦猴想到作奸犯科时眼睛里冒出的卑琐的兴奋……他们有的家财万贯,有的一贫如洗,但有一样相同,他们一无所有。如果人本身不自由,他就不可能拥有任何东西。悲哀的是,大部分人都被自己束缚住,就像用丝包裹住自己的茧。有的能够破茧成蝶,有的就将生命都耗费在一片黑暗之中。
“又是一个被仇恨困住的凶手吗?”
高元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虽然知道断案不应该单凭感觉,但一提到凶手,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村长。娶回家的妻子早就与自己的亲生兄弟有染,生下了脑袋有问题的儿子。这个儿子就是妻子背德的证据。他不得不养育别人的孩子几十年,而且妻子又生下通奸而来的女儿。几十年的怨气慢慢在心中积累,终于心里和身体里除了仇恨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妻子去世以后,他终于爆发了,他要把岛上所有的污秽都排除干净。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林琰惊讶地问。
“差不多吧,我想,”高元停顿了一下,“这个人可能是村长。他骗我们说岛上没有船,阻止我们离开,就是害怕我们阻止他杀人。在看到那三具尸体的时候,村长都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大家发现死者是马荣泰的时候,都非常惊讶,唯独村长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觉得他可能早就知道,因为他就是凶手。”
若是久经沙场的人,看到自己的儿子被烧死、自己的村民被开膛破肚还可能保持镇定,但这个人从未离开过小岛半步,而这个小岛也不可能是战场。
“但是这样就认定不会太草率吗?”
“如果被我们当场捉住的话就不会。”
高元咧开嘴笑了笑。
“你的意思是?”
“我们暗中监视,一旦他有动静,我们就抓个现行。”
“可是如果凶手不是村长怎么办?我们可能会错失很多机会。”
林琰个性谨慎,这一点高元很清楚,但是他对于自己的判断有把握。他露出一个让人放心的微笑。
“村长他骗了我们不止一次。还记得刚到岛上的时候,他说过什么吗?”林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他问村民‘你们可曾见过这个渔夫’,如果他没见过张大力,为什么会知道他是渔夫?张大力到过岛上,而且他们见过面。”
“那他为什么要扣押张大力呢?”
“因为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
高元神秘地笑了笑。其实他不应该笑,因为张大力很可能已经死了。但是凶手也因为这样而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不明白。”
林琰皱起眉头。
“张大力到岛上的同一天,发生了另一件事。”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最终张大力没能为妻子带回便宜的玉石讨她欢心,只留下模糊不清的几个血字。
“那天,村长的妻子去世了。”
☆、作茧自缚2
跟踪一个人的有趣之处就在于,你会发现很多面对面时所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全村最勤奋的人就是村长和四岁的马荣安。他们两个在还能称得上是早上的时候起床,然后村长给饿得哇哇直叫的马荣安吃了些白糖糕。然后就到了午时,他挨家挨户敲门,把他们从温暖的床上揪起来准备晚上的宴席。马荣丰和马荣康兄弟两在幽会之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装作还没睡醒的样子等待父亲的到来。
当村民都忙碌起来,村长却功成身退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高元和林琰两个人躲在长廊柱子旁的长板凳上盯着房门口。村长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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