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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弯弯画-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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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原来天理循环真的是有报应的。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楚,难以抵挡,再也按捺不住转身就走,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终于又转头去看了看犹在抽着烟的阿尔江老爹,脸上带着无尽的悲哀,勉强笑了一下,道:“老爹,请不要告诉蓝青我来过。”
阿尔江老爹此时方抬起头,看着她一笑道:“我只盼他从来没认识过你就好。”
香墨已经顾不得他说些什么,几乎是狼狈而去。手中的灯笼不知何时早已丢了,抄手游廊曲径通幽处一点光也没有,就像是走在漫漫穷途末路上,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将来。
这念头一点点让她的身子也跟着一截截凉下去,脚步再也无法移动,她便歪在了石壁上。手指扣着墙上的水磨青砖,浸凉的全身都混混沌沌不似自己了。
这辈子,这样的事只做过那么一件。她不知道做惯了这种事的别人是怎么过的,她也总是有很多事情,妻妾无休止的争斗、正室安氏打压、丈夫的冷遇、对燕脂的挂念,满满的添了她的每个日子。然而,偶尔也会梦见,午夜梦回依稀看见那双碧绿的眼,心中就百般煎熬,辗转不能再眠,惊痛难渡……
远远的仍有唱声传来,断断续续,声声切切。夜幕下笼成九重深梦,天欲寒,人自断肠。
她失笑出声。
她这一生,竟活脱脱也是一场戏。
那时那地那种处境,就是时光倒流,她还是会那么做。上有高堂兄长,下有幼妹,她并没有做错!
可当日的封旭今日的蓝青,只因撞见了罪行,无辜被害,又何来有错!
因果、善恶、报应重重叠叠,倒了如今就都是错。
他们彼此倾心。这就是错!
他们生是仇,死亦是仇。
爱已无望。
香墨扶着墙浑身颤抖,不能自抑,千般惆怅辗转,到了最后却只化成一句哽咽:“人生若只如初见……”
“好个‘人生若只如初见’!”有人冷笑道。
香墨一惊,回头望去:“是你?”
陈瑞自阴暗处漫步行到近前,目光阴郁:“香墨,为了这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我是不是该就在此处杀了你?”
香墨微微一愣,晃了晃身体,站稳了缓缓笑道:“为什么杀我?因为我损了将军你的英明,让你蒙羞受辱?”
“背夫通奸只此一条就已经足够了。我就在此杀了你,你又能如何?陛下向来是喜新厌旧,多少个女人,便是如你妹妹那样的绝色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你真以为能和他天长地久。”
陈瑞走到被乌云遮蔽的月下,现出沉得比夜色还浓的眼眸,头上压着金丝的七梁冠。那代表了一品武将尊荣的冠,即使在这么暗的地方,看起来依然熠熠生辉。
香墨看着,金色丝线光芒潺潺地流动,引着她一股怒火,熊熊燃烧的似要喷出胸口。
她喝道:“住口,陈瑞!你没资格提我妹妹!”
“我倒是忘记了你们姐妹情深,当初你便是为了你那个好妹妹才爬上我的床不是吗?”见了她动怒,陈瑞反而轻轻一笑,像是冷笑又像是讥讽:“怎么,现在你又要向害了你妹妹的人复仇?所以,爬上了陛下的床?”
耳边是秋蝉在唧唧地交鸣,陈瑞的每字每句内心都在他心腹之间引起一阵抽紧的疼痛。
香墨陡的扬手就挥了下去。
陈瑞迅疾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到指节发白。香墨望着他似鹰隼阴厉的目光,被乌云半遮的昏昏月光射来,她的眸子亮的耀目:“你知道什么?!你这样的人知道什么?!你知道‘长恨此身非己有’是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话还没说完抄手游廊的转角蓦然挑出两盏琉璃灯,像荒野中恶狠狠扑来的恶狼的瞳仁,她一惊之下忙抽回自己的手,连退几步。
“将军,人已经给您送来了。”
几名侍从走近,中间的莫姬一身文君的戏服犹未换下,款款逶迤,琉璃灯金赤色的光她未卸妆的深邃面上跳跃下来,在青石的地面上向四面八方晕开。
待侍从走到了近前,才发现香墨在,见情形似乎不对,忙跪礼道:“拜见墨国夫人。”
说完便又一时噤若寒蝉,都不敢再吭声。
莫姬乌黑混沌的眼在望见香墨的一刹那,瞬时一亮,却又紧咬住唇不发一言。
“飨客吗?”
香墨说时也恍若并不识得莫姬,声音平静如水,像是和自己全然无关,迈步离去。走过莫姬身畔时,脚步若有似无的一顿,淡淡道:“你……可是心甘情愿?”
莫姬立时跪在香墨脚下,痛哭出声道:“夫人!求您救救我!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不想,真的不想……”
明明是凉秋夜,却仿佛烈日酷暑,跪在地上的侍从身上面上已汗流不止,而陈瑞的脸,隐在重重阴翳下看不分明,只是呼吸略显粗沉。半晌,他道:“不用这胡姬了,你们下去吧。”
侍从如获大赦,扶起一旁犹在啜泣的莫姬,慌忙离去。
待到他们走远了,陈瑞一把揪住香墨的衣襟,拖过去,“既然你那么仁慈放走了她,今晚就由你来代替吧!”
陈瑞力气大的让香墨无法挣扎,踉踉跄跄间只知道被拽进了一个屋子里。陈瑞就扑了过来,几近疯狂地吻着她。香墨的手指只紧紧攥着天水碧的衣袖,环抱住自己,似乎已麻木了,默默承受着。
此时,长风顺着半掩的窗穿吹进,卷起来了室内漫天帷幔。
顺风而来的,还有一阵阵哀呼之声。
“……来人啊,救命!”
“……滚开,滚开!来人啊!”
那声音似极为虚弱,丝丝细细若一枚钢针扎入香墨耳内,熟悉的她一阵轰鸣。
伏在她肩胛处啃噬的陈瑞也不由停住了动作。
然后,就又传来李原雍饱含了欲望的声音。
“美人,别怕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陈瑞已经止不住的低笑了出来,附在香墨耳边低语道:“都说那李原雍喜好男色,果然不假。”
说着一手覆在香墨胸口上,微微用力,灼热的带着湿腻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面上。
香墨缓缓抬起头,房内因未曾掌灯乌黑一片,头顶上的雕梁画栋梁慢慢模糊弯曲了起来。
而她心痛如绞。
第一刹那她想到的,竟是不要去救他。即便是他熬不过屈辱死了,人再不是她所害,跟她没有半点关系。爱恨情仇也跟她不再有半点关系。
蓝青哀哀的呼声越来越微弱,陈瑞的头已经伏在了她的胸前,隔着一层薄薄的天水碧啃咬,香墨却促起了不曾有过的心慌,
他的龙身贵脉,身份尊贵不可言表,就这样被折辱了去……就这样被折辱了去……
她恍惚了,耳边有人细细地,轻轻地道:“我们一同到陆国去……”
香墨心尖上微微颤抖,不顾一切猛地一把推开陈瑞,迅速推开门跑了出去。仅有一墙之隔的邻房想是知道不敢有人闯入,连门都未上栓。
她狠狠的推开门,红檀雕刻的门撞在墙壁上,咣当的巨响。
房内巨烛照耀,明如白昼。白玉麒麟冉冉燃香,香风微度间,层层叠叠的云纹织锦帷幕上起伏薄薄人影,急促间杂微弱的喘息。
香墨惶急地掀开一重又一重绣帏,蓝青光裸的只着了一件长裤的身体现在眼前。他的头枕在鸳鸯戏水的绣枕上,黑色长发散着,脸上满是惊恐畏惧之色。李原雍几乎赤裸的压制住他,令他动弹不得。在他的胸前啃咬着,唇辗转过处一点点鲜红就印在了如玉的肌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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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天青的帷幕间,烛光半浮半沉,摇荡破碎。香墨忍不住向前轻迈,却被绊了一下,这才看清朱红地子的毯上满是扯得七零八落的衣物、衫袍、靴袜。
她失神中不慎扯落了帷幕,床上闭目隐忍的蓝青一惊,蓦地侧首。那碧蓝的眼中一层薄雾佛隐隐透着泪光,看见香墨时凄恻之中就又有了惊愕的神色。唇微弱阖动,却无法发出声音。
可香墨仍是清楚看见,他颤抖唇中无声吐出的“香墨”两字。仅仅是连声音都没有的两字,就在她的心上擦出火辣辣的痛来。
李原雍仍是意乱情迷的伏在蓝青身上啃咬着,丝毫没察觉有人闯了进来。
甜腻至极的香味穿过口鼻来至肺腑,仿佛要让人窒息一般,香墨呼吸不由得开始渐渐急促,阵阵眩晕袭来。她忙轻步走至白玉麒麟香炉近前,双手举了香炉狠狠摔在地上。
朱红的毯子上织的是牡丹春色,因是南夷贡品,也不过丈余许,只铺在了床前。白玉香炉避开了毯子砸在了乌砖上,细腻温润的玉一旦破碎就变成了犀利的冰片,余音绕梁的溅在毯上,犹如八月的陡降的霜雪,带着残破却依旧甜腻的香料一同散发出来。
李原雍这才一惊,忙抬起头。
“百花迷蝶的迷春香都用上了,李大人真是好手段;好胃口啊!”香墨以扇掩面,冷冷笑道:“常听人说您喜好男色,倒不知如此猴急,堂堂盛宴丢下满席客人,自己跑来享受。”
李原雍见了是她,并不惊慌,从地上捡起团福的外袍随意披在身上,暧昧一笑道:“墨国夫人在说我?我看夫人和将军倒也差不到哪里去啊,怎样,要不要我单独备上一间客房?还是在这里我们四个人玩?”
香墨衣衫虽还齐整但已凌乱,发间的那株金色的虞美人几乎已经垂落在了耳畔。不用看也知道,陈瑞就站在她的身后,将近焚毁的视线重重的烫着她的后背。
她避过蓝青惊痛交加的目光,缓缓整理着发鬓,方又把那株金色的虞美人插在髻上,轻轻笑了笑:“大人想怎么玩,我本管不着,只是恰巧这戏子我也很看中,您说怎么办?”
李原雍的面色一下子变了,两拳骤然握紧,旋即又镇静下,极为张狂的笑道:“凭你想在我手里要人?”
那样目光,那神色分明竟是在鄙夷她,仿佛在说,你这贱奴,你也配?
香墨心里更是一股焦灼燎了上来,手中的香雪扇轻轻拍在左手上,笑得极为清脆,更胜李原雍的猖狂:“我便是要了,你又能怎样?”
李原雍猛然发起狠来,一把抓住蓝青的发,将犹被百花迷蝶香弄得气力全无的他拖下了床,狠力的当胸一踹,嘶声骂道:“佟香墨!你真当自己是什么狗屁墨国夫人?!八辈子贱奴的出身,到底缺了礼数教养。姐妹个个都是陪皇帝睡的,你把你妹妹更不如,不过是个胯下玩物。来要我的人?你也配!”
香墨没有料到李原雍如此的反应,忙上前扶住蓝青的肩。手指下的身躯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别的。
香墨心中已尽是痛悔悲哀,百味都俱全了。然而面上仍旧不能露出分毫,仍是执了香雪扇半遮面,仿佛忍了忍,仍没忍住笑似的:“大人骂的不错,香墨确实只是人家的胯下玩物,当日是定安将军,今日是当今的圣上。而今日,我就偏偏管你要了这个人。”
说罢起身,来到李原雍身前。李原雍身材高大颀长,香墨要看清他,就需把头仰起来。这一仰首间,眸光流转间,倒映着闪烁的灯火仿佛两只明珠,明亮的透出难以捉摸的妖异,李原雍竟一时失了神。
而香墨慢慢转首,似是才发现陈瑞在室内,描画的本就高挑的眉峰又渐渐挑起,因扇掩着唇,看不到是如何弯起,只听见那笑声笑容清脆的到了轻佻的地步:“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承
不止是李原雍,连陈瑞都一时惊诧不已。没有人能想得到,香墨敢跟李家硬碰到如此地步。
李原雍不能置信地盯着她,怒极反笑,一甩团福袍子的衣袖,高呼道:“来人!”
侍从似是早就守在门外,此时听见呼喊方匆匆而入,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也不待李原雍开口吩咐,就颤着声音道:“老爷,宫里来人了……”
这样的神色更是让李原雍心里恶火乱窜,怒骂道:“吞吞吐吐的说什么,有屁就放!”
侍从吓得将头伏的更低却不敢在犹豫:“宫里来的人说,万岁爷睡不着正闹呢,叫墨国夫人赶紧回宫……”
李原雍微微一愣,赤红着双目看着俯跪在地的侍从,过了半晌方转眼,就看到一直斜倚着门,靠在角落的陈瑞。他双臂环胸悄然看着;从侧面看去,唇紧紧地抿着,深黑的眼中神情复杂,任谁也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夫人是真看中了这个戏子?”
门洞开着,百花迷蝶腐烂的香气依旧怎样也掩不住扑朔过来,带着甜腻的气味,浸淫在额头上,一抽一抽的痛着。定定看了陈瑞良久,李原雍眼里的赤红开始渐次退去。
“要是真是如此,我忍痛割爱也不是不可。”
说完就听啪的一声,香墨的面颊被掴的侧了过去,手中的扇在已经掉落在了地上,扇上坠一枚玉佩本是精工细琢的比翼双飞,如今生生断成了两半。
李原雍此时愈加骄横得意,犹不罢休的用鞋尖抬起蓝青的下颚,冷笑道:“一记耳光抵不上这活色生香的美人。而且没了戏子我那明珠水榭上也失了滋味,不如夫人上去唱一曲怎么样?”
蜜色的颊上鲜红一记掌痕,火辣辣的,一点点渗进肌肤,一点点钻入骨内,痛不可抑。可她还是盯紧了李原雍,眼神依旧明亮如炬,一笑中说不出的意态轻慢:“大人说好,自然就好。”
转头对仍伏跪在地的侍从道:“你去把文安侯唤来。”
天色越晚,夜幕中月更东沉。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蓝青匍匐在地,几乎觉得每一个呼吸都是艰难的,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他的面前是天水碧色的身影染了烛光的光华,遮住了仍带着淫欲的目光。隔着数道极轻薄的帷幕,倚在门口的那个人,似是谁都没看,又似谁都入目,深沉的似带着钩子的眼神。而那个人,原来就是她的丈夫。夜风袭来,若有若无的甜腻犹如千百条吃人的藤蔓,紧紧窒住他的呼吸。他仰头看着香墨,竭力含住眼里滚动的泪,却不敢也不能言声。此时想的竟不是刚刚几乎受辱,反而是她进来时的衣衫不整,和她的丈夫。
众人都无声之中,佟子里被两名侍从搀扶着来的,已经喝的酩酊大醉。
香墨看也不看佟子里,淡淡道:“哥哥,你先回去,顺便把这名李大人送我的戏子一同带回府。”
佟子里大半个身子都倚着侍从,仿佛没有听清只迷迷蒙蒙的张开眼,含糊了一句:“什么?”
香墨猛地快步走到佟子里面前,扬手狠狠挥下一记耳光,然后冷冷笑道:“醒了吗?”
佟子里顿时一个激灵,掩面惊呼:“醒了,醒了!”
忙指挥着侍从给搀起蓝青,披上衣服。
蓝青却一把拽住拉住香墨的裙裾,坚持着隐忍住的泪终于自碧蓝眸子中滚了下来
“莫姬,救救她……”
话还没说完,猝然而来的的响声,如此巨大,以至于他的大脑瞬间空白一片,脸颊上也感觉不到疼痛。
陈瑞看着他,唇际就显出玩味地一笑,而一边的李原雍则眸光一闪。
香墨用漆黑眼睛凝视着蓝青,一字一字地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一个下三滥的戏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赶快给我滚!”
蓝青必须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才能控制住身体的颤抖。侍从忙上前拉扯着他随着摇摇晃晃的佟子里往外走,他犹不死心,转头看去,曲折幽暗的抄手游廊里,几盏八宝琉璃的灯火,落在那一行三人的身上。灯罩上金漆描画的一朵牡丹,影影绰绰投在她的裙上,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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