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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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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这个少年才是孟家留在这里的冤魂,小冤魂不姓孟,只是打走了他,占了这个宅子。
这就能解释小鬼魂为什么连形体都没有了,恐怕是和这个少年抢地盘的第十,耗损太大。
我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头,没想到你居然是一只好斗的鬼。
少年已没了战力,就转而使用语言攻击:“你们这对狗男男!真恶心!死了也这么不要脸!”
我大怒,从开始做人到做了这么多年的鬼,还诶人敢在我面前如此造次。
“我和他不过萍水相逢,你不要胡说。”
少年撇撇嘴:“你俩都一起死了,做鬼居然不敢承认是一对儿,胆小鬼!懦夫!伪君子!”
小鬼魂在我手中激烈扭动,我怒火中烧:“一介草民,口叼舌钻,还是个睁眼瞎,怪不得被人活活砍了。你连新鬼旧鬼都分不出来?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它是殉情短袖?”
我对然思的爱是专一的。
少年哼道:“你们两个的魂魄是连着的,除了那种尸骨都在一起的死法,不可能……”
他看着我,眼神直了,“我明白了,你真狠毒!真不要脸!他都为你死了,你还拿他当炉鼎!”
小鬼魂猛地从我手中蹿出来,一头撞向他的脸。
少年一边躲一边喊:“你醒醒吧,这种畜生兄弟,你还帮他……唔……”
少年被撞飞到那颗老树上,我猛地上前,一把揪住小鬼魂,冷静地问:“你是谁?”
187
五
小鬼魂在我手里抖了抖,开始慢慢变化。
我就这样看着他一点点地出现在我面前,从透明,慢慢到可以看出形容。
好像镜中的我一样的模样。
他沉默着,那样的看着我,和小时候,我要出去与别人玩,没有带上他时一模一样。
我听见他低声地叫我:“哥……”
我狠狠地抓紧他,用力摇晃:“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太宗么?!你不是享受太庙香火么?!你不是应该儿孙满堂寿终正寝?!你怎么能成个野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只少年鬼抱住树杈兴致勃勃地望着,我也顾不得丢人了。
他还是那样看着我,低声说:“哥,你出来这么久,果然都没有看史书,那个柳桐倚也没有告诉你……太宗是景霂。”
淑妃成天抱在怀里的那个缺着牙齿还老流鼻涕的小萝卜头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听见自己在咆哮:“怎么是他!那你是什么!”
他说:“穆哀恭孝太子,赐帝仪。和哥你差了几个字。哥你是肃德英贤太子,赐帝仪。我们埋在一起。”
树杈上的少年鬼倒抽一口冷气:“我知道,我知道,太祖皇帝那对没福气做皇帝,一起暴夭的(188)双胞胎儿子,原来就是你们!啊啊啊,你们是断袖?啊啊啊,难道是当时的大臣们发现了你们的不伦之恋,所以你们就殉情了?啊啊啊,史书上的真相原来是这样,太可怕了……”
景湲轻声说:“原来哥一直以为,我取代你坐了皇位,我在哥的心里,果然是这样的人……”
少年接着大叫:“哇哇,这种话,好肉麻好肉麻!”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我觉得只要来一阵风,就能吧我吹得灰飞烟灭。“你……到底……”
“哥,我和你说过,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为什么你一直不信?”
景湲一直都不喊我皇兄,总喊我哥。后来我做了太子,他还是这样喊,直到某天,我宦官说:“晋王这样喊,有些不成体统,他这才改了口,喊我皇兄。但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还是会喊我哥。”
“哥做了太子之后,就离我远了,我知道,你有些猜疑我。那时哥去和父皇说,要把太子之位让给我,我就想,倘若没有我这个弟弟,哥就没有烦心事了……我不学那些什么韬略文章,只学骑马打仗,我想,等哥做了皇帝,我就去边关……”
景湲和我说过,要去边塞,那时我刚和父皇提过要让出太子之位,阿湲来东宫找我,和我说,想到边塞去。
我当时有些诧异,只怕是我要让出太子,反倒给他添了事,赶紧说:“边塞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你去那里做什么,到时候我想找人下棋,都找不到。”
他道:“多的是好棋师,找一个来陪皇兄下不就行了?”(189→)
我道:“你真会堵我话,要是喜欢和别人下,我何必成天找你?”
阿湲的嘴角扬起了些:“那我不走了,留在这里陪皇兄下棋,什么时候皇兄找别人下了,我就再到边塞去。”
那天晚上,他又留在东宫里睡的。
早上起床,我将他的腰带碰到了地上,上面的玉扣碎了,我拿我的腰带给他,他说,上面有太子的纹饰,不敢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我没当太子前的旧腰带给他用了。
我又让人做了一条新腰带送他,就是后来做了我上吊绳的那根。
我不断地摇晃景湲:“母后换掉我,不就是为了让你当皇帝?你为什么也成了鬼?为什么便宜了淑妃家的那个萝卜头?”
景湲低声说:“母后当时和我说了她的计划,我觉得她和柳老头的脑子已经不清楚了。但是活着,总归是哥的祸害,所以我进宫之前就喝了毒药,本来想见哥最后一面……”
结果朕那时已经是吊死鬼了!
我们真是一对苦逼的兄弟!
我痛心疾首:“你怎么就那么傻?我怎么会为了那个破皇位杀你?你不能看看我再做决定?”
景湲笑了:“哥不也是从来不信我绝对不会纂你的位置?你又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再做决定?我们彼此彼此。”
(190)我一时无语。对,我们是一对缺心眼的兄弟。母后自以为自己是天下最聪明的女人,结果生了一对傻儿子,最后她最看不上的淑妃成了太后,她肯定气死了。
景湲说:“母后那么早过世,的确大多是被我们这事给气得,她薨的时候,我都藏在皇宫的犄角旮旯里,生怕她的鬼魂发现了我,要找我算账。她是想找我们算账来着,不过有鬼差拦着,我们和她不同路。我想去天牢找哥,但是那里我进不去,哥又出不来,我只有在外面等你,好不容易等到哥附在景卫邑身上出来,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可是哥在肉身中,看不见我……”
他一脸委屈。我不禁又揉揉他的头顶。
我在天牢里这些年,虽然很闷,但是阿湲在外面这么多年,要躲太阳,躲各种法事,过得肯定比我苦。“乖,现在我们兄弟团聚了,谁也不用怕了。”
景湲立刻凑过来,贴着我站。
少年趴在树杈上,感慨地说:“幸亏你们二位没做皇帝,要不然我们就亡国了!”
我瞪他一眼:“朕若是皇帝,必然是一代明君,阿湲更是!”
肯定不会比淑妃的那个萝卜头差,起码没有景卫邑那么窝囊的后人!
六
我躺在厢房中睡觉,思索着将来。
多年的怨恨已经解开,我和景湲是否还有到地府或转生的资格?
(191→)只是转生之后,就会忘记前尘往事,我和他或许不再是兄弟,下一世对面不相识。从此什么都不记得。
我朦胧睡着,忽然感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凑近我的嘴边,带着一股奇特的,强大的力量。
我猛地睁开眼,看见景湲拿着那枚景卫邑曾含在口中的玉片,要送到我嘴里。
我拍开他的受:“原来那少年说,我拿你当鼎炉,就是指这个。”
玉片上有景湲的魂气,他的身体已经变成全部的透明,他说:“哥,我做了这么多年野鬼,魂魄残缺,可能已无法投胎,地府不收我。哥吃下这个,我就能跟哥永远在一起,本来我们两个就应该是一个。”
我大怒:“你做了鬼脑子还不清楚么?你和我就是两个,怎么能变成一个?你让我拿你做炉鼎,吞你你的魂气,然后看着我亲弟弟灰飞烟灭?”
景湲看着我:“哥,就算到了地府,我们去投胎,今生记忆,也变成全无,如果哥不记得我,如果我不记得哥,我觉得和灰飞烟灭,也没什么区别。”
我一拳砸在他头上:“区别大了,就算你不记得我,我不记得你,他日或者还能相见,什么都比没有强。再说,你怎么能断定,你会不记得我,我会不记得你?”
我夺过那枚玉片,摔成两半,景湲的身体颤了一下,那些魂气用处,他的身体又回复了正常的模样。
我把那枚玉塞给他一片,我留下一片。“这玉是千年的灵玉,带着它去地府,或者能留下一丝(192→)记忆,来日如果你我转生,对的上这玉,就记得起你我兄弟的今生。”
我和景湲还有那个孟姓少年后来都被鬼差收编,带到了地府。
孟姓少年的冤仇本来已经报了,但他还是存着一股不甘心之气,才一直缠绵在人间,无法进地府。“但现在我相同了,太宗皇帝比我还倒霉,我还有啥想不通的!我要去投胎!有个新的美好人生!”
我站在奈何桥头,看见他豪迈地喝下一大碗孟婆汤,洒脱地对我和景湲挥手:“有缘来生见!”
我也向他挥手:“来生再见。”
“来生再见。”这话我又说了一遍,是和景湲说。
那玉能否让我记得今生,真的不好说。
我把孟婆汤送到口边。
做人时,做鬼时,一桩桩事浮现到眼前。
我终于明白了一句话——一切皆空。
执着也罢、怨恨也罢、眷恋也罢,一生一世,到头来,原来都是空。
那为何还要有生?我不明白。
但我想要一个来生。我想看,来生,我是否还记得景湲。
七(193)
夫子和我说,再敢让阿桂替我写功课,他就罚我抄一百遍《论语》。
我知道,肯定是慕芩告的密。
不过大了我一岁,天天扮听话讨爹娘欢心,或者就和祖母说的那样,上辈子我们是仇家。
那么肯定是我欠了他的钱。
我懒得理他。所谓惺惺作态者,必是伪君子。像我这种视他不见的,才是真丈夫。
今天两位万叔叔来作客,总算将我从夫子的魔抓中解救出来。
我最喜欢小万叔叔,他又和气,又好看,身上很香,还总是送给我稀罕的玩意儿,慕芩阴阳怪气地和爹说:“慕苓那么喜欢小万叔叔,爹你把他送给小万叔叔当儿子算了。”
小万叔叔说:“那不好,万苓这个名字,可没有慕苓好听。”
大万叔叔和小万叔叔还带着我到他们的船上玩。
那船上什么都有,比我家还好。侍女姐姐也比我家的漂亮多了。
我问小万叔叔,“有这么多漂亮姐姐,为什么你还没有媳妇?”
小万叔叔说:“就是因为漂亮姐姐太多了,娶了一个,其它的都不能看也不能摸了。”
说的很是。不过,小万叔叔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的,他笑起来,可比那些侍女姐姐好看多了,我又觉得他说是在哄我玩了。
(194)小万叔叔又带我到甲板上去玩,旁边的一艘船靠了岸,我看见那艘船的窗户里,有两个人在说话。
其中一个人,我觉得他很眼熟。
小万叔叔突然松开了我的手,转身回船舱了,走的很急。
我没有走,继续盯着那个很眼熟的人看,他好像感到了我在看他,也向我看来,他应该和小万叔叔差不多大,看见他,我就想起水墨画像中,那些衣袂飘飘的仙人,又好看,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我对他笑,朝他招手,他也对我笑了笑。直到和他说话的那个人,走到窗边,把窗扇合上。
晚上,我留在大船上过夜。小万叔叔好像心情不太好,自己一个人待在小黑屋里,喝了很多酒,也不让美女姐姐们去陪她。
第二天早上,小万叔叔也没从房间里出来,我跑到甲板上,想再看看那艘船和那个眼熟的人。
结果只看到了一个船屁股,那艘船已经开走了。
我悻悻地回到船里,吃了早饭,回家去。
可能是流年不利吧,快到家门口时,有个轿夫摔倒了,轿子里的我也摔了。
我瘸着从轿子里爬出来,轿夫正在和撞到我们的那乘轿子争执。
好像是旁边宅子里新搬来的人家的轿子,所以我家的管家和他家的管家正在劝解,说这件事不应伤了新邻居的和气。
(195)我正站在一边看,脖子上的玉片突然掉了。
我弯腰去捡,却又一双手替我捡起了玉。
是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鬼。他向我笑,看着我的目光异常熟悉。
他的脖子上,有一块和我差不多的玉。
他把玉递给我,问——
“你叫什么名字?哥。”
《完》
(196)醉酒
一
六月,夏雨靡靡。我坐在窗边,看外面烟波湖色,有一种难言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我与然思在一起,已经两三年了。
一直过得挺好的。然思的个性好,做什么事情,都不急不躁。真的在一起过日子,我方才发现,其实我与他相同的喜好挺多。
都喜欢吃咸吃辣,各处游山玩水,丈人是西山红叶生的事情,后来我也知道了。
那些没来得及刊印的秘本我都看了。柳老太傅真非同常人,这么个古板老头子,居然生的出我丈人那样的儿子,才有这样的然思,便宜我捡了个宝。
我就觉得,我和然思在一起,太和顺了,和顺到没有波澜……就好像少了点啥。
比如中午我想吃火锅,他说说他也想吃。他说他今天不想出门,恰好这天我也懒得动。
再比如,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不管,何时,何地,他都没有二话。
不会说亭子不够隐秘,是否会被人看到。
不抱怨山坡上不够干净,不会推开我说,夜晚的庭院中太凉,能不能回房……
我们都是和和美美地从开始到结束。我问他有没有太过分,他都不说什么。
(197)他淡定与我一起沐浴,淡定地睡觉,还不忘记把乱丢的衣物归置整齐,淡定地被我抱着,到了第二天早上,淡定地起床。
总之,就是,时时刻刻都那么淡定……
我有意趁他忙着处理生意的时候去滋扰。夺下他的账本和笔,他既不会推开我,也不会说别闹,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抬手把桌上的砚台茶盏之类挪挪位置,然后就是我想干啥干啥……
事后。他整好一闪,把东西归位,重新坐在桌前,好像刚刚不过喝了杯茶。
我旁敲侧击地问他,然思啊,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不好?
他便笑一笑说,没有。
我问,真没有?我这人毛病很多。
他说,大约是我的毛病也很多,所以我不觉得你毛病很多。
我就不再问了,心中更加寂寞。
柳桐倚,柳桐倚,不知道是不是名字起得出了问题。他从来都不会说“不同意”。
喜欢的东西,他不会吃很多。不喜欢的东西,他也不会吃很少。
卯时起床,两更就寝。早上喝清粥,晚上喝淡茶。
我觉得,我在他眼里,说不定就是早上的那碗稀粥,晚上的那杯淡茶。
(198)我连他喝醉的模样,都没见过。
然思说他不擅长喝酒,很容易醉。
我每每不怀好意地引诱他喝,一两杯之后,他总放下杯子,道,真的不能再喝了。
然后继续吃饭。
今天中午,也是这样。
我在窗边坐了一时,去午睡。
闭上眼回忆起当年。
酒醉是最容易显露出真性情的时候。
楚寻喝醉了就容易哭,边哭边笑变问我,王爷,你说我这种人算什么。
我说,你是本王的阿觅,别的什么也不是。
他便笑得越发大声。
云毓喝醉了嗜睡,让他去床上躺着都不耐烦,我要挽他去睡,袍子都被她扯烂过。
就连启赭,也在我面前醉过。揪着我说,叔,其实朕心里很苦。
我说,叔知道,做皇帝哪有不苦的。然后伙同小宦官费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哄上龙榻。
到得第二日,我还不得安生,必要被传召。
“朕昨天与皇叔共饮,后来似乎醉了,不记得什么了。”
(199)我非常肯定地说:“臣也醉了,亦不记得什么。若有失态之处,请皇上恕罪。”
我那皇侄这才露出一丝儿的笑,把这一页掀过。
但就这样,也比柳桐倚醉都不醉一次好。
我景卫邑一般不执着于某样事情,但要执着了,就非把它做成不可。
下午,我就出去市集上逛,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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