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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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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她,一咬牙,站了出来:“微臣有事奏禀。”
  女皇的眼光这才重新扫了过来,像是突然才发现了凤墨涵还跪着,讶异地说道:“卿家还有事要奏吗?无事便起吧!”
  凤墨涵伏地叩首,站起身来,心中对女皇的这点小伎俩,却是心知肚明。凤墨涵这个身份,身边的麻烦还真不小啊,怪不得人常说傻人有傻福,也许她一直装下去,就不会来受这般罪了。
  凤墨涵不是君子,别人待她如何,她便待人如何,常常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人对她三分好,她便以十分偿,同理如果谁捅她一刀,她也会还以十刀。可面前的人是皇帝,今日给她的屈辱,她只能默默忍受。
  凤含衾所奏之事,其实没有什么重点,拉拉杂杂地说了一通废话,女皇听得不耐烦,挥了挥手打断了她:“卿家所奏之事已有定论,不必再说了,你退下吧。”
  凤含衾未说完的话噎在了喉咙,只得咽了回去,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她躬身退下,站在凤墨涵的上首,眼睛垂下看着地面,再不作声。
  终于熬到所有事都奏完,官员各归各位,凤墨涵出了皇城,坐上她那辆旧马车,就往六部藏书处而去。走不多时后面一辆车超了前来,有声音唤她“六妹”。她掀开车帘望去,只见对面车帘也掀了开来,露出了凤含衾不苟言笑的脸。
  “二姐,有事么?”凤墨涵问道。她如何不知刚才是凤含衾为她解了围,不过知道归知道,感恩是要记在心头,不是要挂在嘴上的。
  “我也在六部任职,一起走吧。”
  凤墨涵倒没想到她也在六部,问道:“二姐在六部办的什么差事?”
  “六妹还不知晓吧,六部是专管朝廷钦犯的地方,我在那里的职务是文书官,和你一样管书籍,不过你管的书是些典籍,不用担什么风险,我管的是积案卷宗,都是保密的,不能容许泄露出去。至于处里的其他人,则是在外的多,他们的使命是缉捕犯人,倒是常在外头。”
  凤墨涵颔首,搞了半天,原来自己进的是传说中的六扇门,可惜只是个小小书吏,若是让她去追捕逃犯倒好了,和老本行差不多。
  两辆马车并驾而行,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凤墨涵清楚了六部的职能,同时也到达了目的地。有几个小吏出来迎接她们,听凤含衾问起,有一个回道出了一件大案,部院大人亲自带人去抓人了,现在部里只留下几个看守的。
  “你看,多半时候都是这样,其实忙的是其他人,咱们的事情倒是不多。”凤含衾回头对凤墨涵说道。
  凤墨涵点了点头,事情不多,正好偷懒。凤含衾找了个人领她去藏书处,约好晚些时候一起回家,就去办自己的事了。
  凤墨涵随着领路的人转了几个弯,来到一间塔楼。
  “大人,这就是藏书处了,您请便,有什么吩咐唤小的一声就是。”
  凤墨涵接过那人递来的一大串钥匙,挥手让她退下,自顾自开门进了藏书楼。六层的高塔,楼梯旋转而上,每一层都摆满了木制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尽是书,各式各样,看得人眼花瞭乱。凤墨涵想,看来这相当于月国的国家图书馆,这下要找什么资料倒是方便了。
  一个下午,她便在塔中翻看着种种感兴趣的书籍,以此打发时间,直到凤含衾来叫她了,她才醒悟到时间过得好快。
  “如果你喜欢,可以带回家去看,只要以后放回原位就好。”凤含衾看了一下她手上的书,说道。
  凤墨涵笑了笑,将书塞回了书架上:“谁耐烦看这个,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再要回家还带着这些书,我不得闷死!”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她出了塔楼,将门锁上。阴沉沉的六层高塔,像一个巨兽,冷冷地看着她转身离去。
  回到家,隔了老远的江萧颖就冲了过来,口里嚷嚷着:“郡主,第一天上朝,怎么样,好不好玩?”
  “好玩?”凤墨涵白了他一眼,“你试试跪在地上半天没人理,又不敢起来,看看好不好玩!”
  “谁让你跪了?”凤楚辛随后走出来,一听这话变了脸色。
  “除了跪皇帝,还能跪谁?”凤墨涵笑道,“哥你也别大惊小怪的,跪一跪也不会掉几两肉,只是想到以后要天天这么跪人,还真是不习惯,早知道就不要这个官了。”
  听说是皇帝,凤楚辛的脸才稍微缓和了,却换了齐思洛走出来,脸色苍白地问道:“皇帝故意为难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让我跪在那儿就忘了。”凤墨涵过去,靠在父亲肩头说道,“不说这些了,爹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在外忙了一天都快累坏了,肚子好饿。”
  齐思洛一听赶紧唤下人备饭,握着凤墨涵的手说道:“如果不喜欢,叫你娘回了宫里,那官儿也不做了,这府里也不是养不起你。”
  “没事,爹爹,藏书处的事情很轻松啊,打扫什么的有下人干,我其实就是在那儿挂个名儿,还有很多书看,挺好的。”凤墨涵说道。她可不会真的想要回来,其实相比起在亲王府处处有人跟着,在藏书处的日子还要自由些。有一些事情她想背着哥哥和父亲,免得他们知道了担心。
  饭后闲聊了一通,凤墨涵借口累了想早些睡,于是回了房。吩咐了谢秋华守在门外,别让人来打扰她,她合衣而卧,将今天的事好好地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大殿上皇帝的态度,表明了对她的不喜,她可没招惹过那位,而多年前的凤墨涵还只是个孩子,也不可能得罪那人,那人不是还亲口封她为神童吗?她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键,是她不知道的。可惜步青澜已经出了城向雁门关而去,否则倒可以找他打听一下。
  也不知道皇帝知不知道她与步青澜走得近,不会是为了他吧?如果是的话,皇帝应该会找她问话,却什么也没有说,应该不是这件事。想了半天毫无头绪,她摇了摇头,懒得再想。过了片刻,听到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估摸着凤楚辛和爹爹都各自休息了,凤墨涵这才下床来,从靴子里取出步青澜送她的短刀,拔了出来,就着宝石散发出的光芒,她轻轻悄悄地打开了装随身衣物的箱子,摸索着拿出一件从未穿过的里衣,撕了开来。
  衣物的夹层下,露出一张人皮面具,这面具她只用过一次,因为制作粗糙,第一次用就给人识破了,所以再未用过,不过这次她还得用它,因为这张脸,那人识得!

  夜会沈轻飞

  大将军林之郁在雪域之战中连连败北,朝庭将她召了回来,另派了四公主凤元恩为将,率五万新军进入雁门关,对阵雪域王。林之郁毕竟曾为朝庭立过汗马功劳,女皇并非因战败而罪责于她,此次进京,林之郁封了长乐侯,并加封太女太傅,成了太女之师。
  外人看来,以为是林家攀上了静亲王府这门亲事,成了皇亲国戚,所以皇上才对其如此宠幸,不仅不怪责,还升迁了。这些权术之策凤墨涵又岂会不知,她一看就明白了,召回林之郁,其实是明升暗降,夺了他手中的兵权,交由凤元恩之手,皇帝这是在收权。加封太女太傅,看来是要林之郁好好辅佐太女,免得生出旁的心思。
  虽说皇帝与静亲王是一父同胞的姐妹,可是听说当年这位皇帝陛下登上皇位前,对手足可是该砍就砍,毫不手软,所以凤墨涵并不以为她会因静亲王是嫡亲的妹妹就另眼相看。根据她的观察,静亲王的势力并不容小觑,在朝中人缘极佳,皇帝似乎对她也忌惮三分,似乎她的娘和那位在上位的姨母,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这些人这些事,凤墨涵都不在意,令她在意的是另一个人,与林之郁一同入京的都尉沈轻飞。这个沈轻飞年纪轻轻,看起来不过和凤楚辛差不多大,却已做到了都尉,令人佩服。此人长相俊美,是林之郁帐下的一员猛将,功夫极高,更难得的是头脑聪明,对兵法极为熟悉,若不是雪域王帐前出了那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神秘军师,有沈轻飞的月国大军,定然不会败北。
  今日在朝堂之上,皇帝陛下对沈轻飞大加赞赏,钦封了他宫卫令一职,掌管整个后宫安全。凤墨涵初听那人声音时便觉得耳熟,再看他面貌,更是再无怀疑,那人正是两年前她在雾山别院所救之人。
  当日被官府追捕的杀手,却是今日的宫卫令,这反差还真大,多年的职业生涯,凤墨涵轻易地在沈轻飞身上发现了一种熟悉的、属于同类的感觉,她的感觉一向很准,沈轻飞定然不简单,他一定是个间谍,更有甚者,是个双料间谍。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林之郁会屡屡败在雪域王手下了,因为沈轻飞根本就没有在帮月国。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凤墨涵想想觉得好笑,这个如漫画世界一般尽是俊男美女的时代,给人们增添了更多女扮男、男扮女的条件,她与凤楚辛没少用过这招,只是没想到,有人比他们用得更精、更好!凤墨涵所救之人,是个男人,新任的宫卫令沈轻飞,是个女人,而这两人,却是不折不扣的同一个人!
  假如凤墨涵不是现在的凤墨涵,应该会把这个发现告诉静亲王或者其他什么人,但是她是寅,她虽然继承了凤墨涵的身体,却没有继承她的思想,所以她不动声色,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一切。
  她庆幸沈轻飞并不认识她,两人相识的时候,她戴了人皮面具,虽然沈轻飞识破了,可她并没有取下,面具下的她是怎样一张脸,沈轻飞依旧不识。
  至于她是如何得到这个面具的,过程就很简单了,这不过是从为步青澜疗伤的那个老毒物那里偷出来的,那老家伙用毒厉害,武功却不怎么样,许是江湖上仇家太多,身上的人皮面具带了不少,她记性又不好,总是丢三落四的,所以被凤墨涵偷了一个面具也不知晓。
  沈轻飞显然是这方面的行家,不过一眼便看穿了凤墨涵的假面,从那时起凤墨涵便不大用它了,丢了吧她不大舍得,想着或许以后用得着,于是便缝在了里衣的夹层,没想到今日便能派上用场,戴上它,好会熟人去。
  她戴好人皮面具,手指在脸上细细地抚摸了一遍,将皱褶处一一弄平。凤墨涵很少照镜子,一看到镜中的脸,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地底那冷冰冰的水晶棺材,尤其是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她更是离镜子而远之,总觉得这么照下去,灵魂会被铜镜吸走。
  她的夜行服就藏在一大堆衣裳中,没有人会注意那是一件夜行衣,因为这件衣服其实非常地华丽,金线刺绣的牡丹朵朵开放,彰显着衣主人的富贵荣华,不过这件衣服另有奥妙,它的反面是黑色的,那刺绣非常的精妙,竟没一针漏到反面,凤墨涵看中的正是这一点,她将衣衫反过来,不用任何装饰,就是一件极佳的夜行衣。
  靴子里仍旧插了步青澜送给她的短刀,有了这个,其余的似乎也不必带什么了。她满意地轻呼一口气,将身掠起,如一道青烟,从窗中飞射出去,并以极快的手法将窗掩上,不落痕迹。细看之下,这身法和凤楚辛从梦绮先生之处所学的“流云步”完全相同,不知什么时候,竟给凤墨涵偷学了来。
  沈轻飞斜靠在榻上,揉了揉略显沉重的脑袋,轻笑着闭上了眼沉思。管家阿福婆走上前,小声问道:“大人,送来的贺礼你看要不要现在点一遍?”
  “不必了,都收进库里去吧,得空再说,今日累了一天了,阿福婆,你也先下去休息吧。”
  阿福婆佝偻着身子退下,顺手带上了门,这个主子做事和想事情时,习惯一个人,不喜人打扰,她一向是深知的。
  阿福婆刚一走,沈轻飞立刻睁开了眼,眼底精芒闪耀。他站起身来,推开了窗,冷冷的空气一下灌了进来,先前的一丝疲倦一下就被冷风激得荡然无存。
  “舒儿”一声低喃,化为一片白雾,消散在空气中。
  “沈大人!”一声呼唤来自身后,沈轻飞一惊,回转身来喝道:“谁?”
  书房中没半个人影,寂静无声,房门依旧是闭着的,不过案几上的油灯跳跃了几下,窗口的风是不会吹向那个位置的,那里正对着门,显然刚才曾有风吹过。
  沈轻飞暗自紧张,是自己太过大意了么?肯定是有人来了,不过来人身手高超,躲在了暗处,竟然没给他发现。清了一下嗓子,他重新问了一遍:“来者何人,请现身相见!”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移动,将屋内细细搜了个遍,竟然一无所获。可是直觉告诉沈轻飞,屋内除了自己,确实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的手心紧握着,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自问他已是上品的高手,世间比他功夫高的人应该不多,可来人显然就是那为数不多的人之一,若此人要取自己的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不过这么半天不见那人动静,他心下稍安,如果是敌非友,应该上来就取他性命,不会捉弄他这么久。想到这里,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记忆中有一个年轻高手,那人曾救过他一命,却被他捉弄过一回,莫非是
  “小兄弟,是你么?”犹豫不定地对着空中问道。
  暗影一闪,从自己身后出来个人影:“原来你还记得我!你叫沈轻飞啊,真名还是假名?”
  沈轻飞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死人脸,那是曾被自己批评为粗制滥造的人皮面具,面具下的真容他未见过,这张死板板的面具他却是无比熟悉,两年前受了重伤又被追捕,差点死掉,是这张面具的主人将他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不过治好他的伤后此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来未曾出现过一样,后来沈轻飞四处打听,也未听说过雾山附近有如此年轻高手,如今再见恩人,心中欢喜,他迈步上前,高兴地说道:“真的是你,小兄弟,我一直在找你,这两年你到哪儿去了?”
  “沈大人如今是朝庭新贵,不是说贵人多忘事么,还会记得我?”凤墨涵扯了扯嘴角,戴着面具的脸显出一抹极为难看的笑。
  “当然记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你,轻飞两年前就已是死人了,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富贵荣华。”
  “怎么?现在不骂我了?”凤墨涵轻笑。要知道两年前她拣到沈轻飞,帮他躲过了朝庭的追捕,将之藏在雾山一处无人能至的洞穴之中,其后为他医治时,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沈轻飞中了毒,刚好那时她正醉心于研制毒药,索性将这拣来之人当作了实验室的小白老鼠,帮他解了毒,又下毒,不断用他试毒,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沈轻飞当时不知骂过她多少次。最好笑的是这人也如步青澜一般,当她当成了男子,到如今也还不知其为女儿身。
  想到两年前的经历,沈轻飞不由得心头一阵发悚。不过凤墨涵救了他的命,这是事实。
  “小兄弟说笑了,轻飞感恩还来不及,怎么会骂你?两年不见,小兄弟的功夫又长进不少,现在轻飞已是望尘莫及了!”他干笑着说道。
  凤墨涵跳到了桌面上坐着,双腿一晃一晃地,面具后的眼光如电,盯着沈轻飞,缓缓说道:“两年前你提过,要我加入那个,什么什么教?”
  那时候沈轻飞见她身手不错,又敢于从官兵的眼皮底下救人,于是游说她加入自己的组织“清月教”,这名字一听就是反政府武装,当时凤墨涵就拒绝了,现在她却想听听这个清月教到底要做些什么。
  “小兄弟当初不是拒绝了么,莫不是现在又有了兴趣?”沈轻飞笑道,“小兄弟两年来一直未曾透露过轻飞的行藏与清月教的事,是值得相信之人,如果你愿意加入,轻飞代表教主大力欢迎,还愿向你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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