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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鲁克世纪精选-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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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资本成本在国际竞争中将变得愈发重要。在过去10年内,美国成了资本成本最高的国家——日本则是最低的国家。所以,改变美国的高利率政策以及股份资本的高成本政策,将是美国政策制定者们的首要任务。这与美国过去5年里实行的政策截然相反。但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用削减政府赤字而不是维持高利率的做法,来阻止通货膨胀。
对发达国家,尤其是对美国来说,劳动力成本作为一项重要的竞争因素,其地位的稳步下降可能是一种积极的发展趋势。然而对第三世界国家,尤其是那些正在迅速工业化的国家,比如巴西、韩国和墨西哥来说,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在19世纪迅速工业化的国家中,日本是通过出口价格稳步上涨的原材料——主要是丝绸和茶叶——来完成这一过程的;德国,则是通过“蛙跳式”冲入当时的“高科技”产业,主要是电力、化工和光学仪器实现发展的。19世纪第三个快速工业化的国家,美国,同时利用上述两条途径发展自己。而对当前试图进入工业化的国家来说,这两条路都走不通了:第一条路因为初级产品贸易条件的恶化而走不通;第二条路也难于实现,因为它要求知识和教育的“基础建设”,这远非一个贫穷国家力所能及(尽管如此,韩国仍在朝此方向努力)。唯一的出路似乎只能依靠低廉的劳动力成本来竞争了。但这条路也会被堵死吗? 。。
第1章 转变后的世界经济(9)
从“实体”经济转向“符号”经济
世界经济的第三个主要变化是,“符号”经济取代“实体”经济,成为推动世界经济前进的动力,并且在很大程度上独立于“实体”经济。所谓“符号”经济,指的是资本流动、汇率和信贷的流通;“实体”经济则指的是产品和服务的流通。这是最为明显但也最难让人理解的一个变化。
现在世界产品贸易量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大得多。无形贸易,也就是服务贸易,同样如此。两者的总贸易额大概在每年25万亿~3万亿美元。但在伦敦的欧洲美元市场——全世界的金融机构都在这里互相借贷,每个工作日的交易额达到3000亿美元,也即每年75万亿美元,是世界贸易额的25倍以上。
此外还有在世界主要金融中心(大体上是相互独立的)进行的外汇交易活动,即一种货币与另一种货币进行的交换(如美元兑换日元)。这些活动的交易额大约在每天1500亿美元上下,每年约为35万亿,是世界商品和服务贸易额的12倍。
虽然这些欧洲美元、日元和瑞士法郎有不少只是从一个人的腰包转到另一个人的腰包,故此有不少是重复计算的,但这不足以解释国际货币交易量和商品服务交易量为什么会存在如此巨大的差异。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资本流动与贸易金融无关,它独立于后者,并且远远超过了后者。
这种国际——更确切地说是跨国性的现金流动的爆炸式发展,形成原因不止一个。1971年,从固定汇率到“浮动”汇率的变化,可能带给它最初的推动力(虽然有些讽刺的是,这种做法的本意恰好与此相反),由此引发了货币投机。还有一个主要因素是,1973年和1979年两次“石油危机”之后,流动资金疯狂地涌向*石油生产商。但毫无疑问的是,美国政府的巨额赤字也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美国预算这个“黑洞”把各方面的流动资金都吸了进去,并使美国成为世界上一个主要的债务国。当然,人们可以认为,正是预算赤字造成了美国对外贸易和国际收支的赤字。但实际上,贸易和收支赤字是商品和服务的卖方借给买方——也就是美国的一笔贷款。没有这笔贷款,美国政府的行政分支就不可能为预算赤字筹措到资金,或者说,它至少要冒着通货膨胀的风险才可能在不动用这笔贷款的条件下支付预算赤字。
曾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担任了30年经济顾问的斯蒂芬·马里斯(Stephen Marris),在其著作《赤字与美元:危机中的世界经济》(Deficits and the Dollar: The World Economy at Risk,华盛顿:国际经济研究所,1985年12月)中对此问题做过令人信服的论述。总之,一些主要的国家已经学会使用国际经济手段来解决国内问题。它们对这些手段利用的程度是空前的。比如,美国利用高利率吸引外资,从而避免解决国内赤字问题。日本则不顾国内经济的衰退,用大力推动出口的办法维持就业。这种国际经济的“政治化”,肯定也是资本流动和汇率极易变化、极不稳定的原因之一。
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它们导致了一个根本的变化:在世界经济中,产品和服务的实体经济,与货币、信用和资本的符号经济,不再是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而是渐行渐远。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1章 转变后的世界经济(10)
现在通行的国际经济理论仍然是新古典主义,它认为产品和服务的贸易决定了国际资本的流动和外汇汇率。然而,在最近10年或15年间,资本流动和外汇汇率几乎完全独立于对外贸易,甚至与此相背离(如1984/1985年美元升值期间)。
但世界经济也并不符合凯恩斯理论模型——该理论模型认为符号经济决定实体经济。世界经济的动荡与国内经济的波动,这两者之间的联系越发模糊。比如说美国,尽管它的贸易赤字前所未有,但它并没有产生通货紧缩,相反,它是非常勉强才控制住了通货膨胀。虽然美国存在贸易赤字,但它的失业率是所有主要发达国家里最低的,仅次于日本。联邦德国的制成品出口和贸易顺差同日本增长得一样快,但失业率却比美国要高。相反,日本的出口成倍增长,并获得了空前的贸易顺差,可其国内经济并未急速发展,而是持续低迷,没有创造任何新的工作机会。
那么结果到底会走向何方呢?经济学家认为,实体经济和符号经济必然会再次联系在一起。但是关于两者再度结合的方式,究竟是“软着陆”还是迎头相撞,经济学家们还存在着尖锐的分歧。
软着陆方案——和其他大多数发达国家政府一样,里根政府决心朝着这个方向走——期望美国政府赤字和贸易赤字同步下跌,并在20世纪90年代初实现盈余,至少是达到平衡。届时资本流动和汇率将保持稳定,使主要的发达国家生产进一步增长,就业率走高,通货膨胀降低。
与此截然相反的是“硬着陆”设想。它认为,每一个赤字年度里,美国政府的债务都在不断增加,而且政府预算还必须承担债务产生的利息,这导致赤字进一步扩大。由此一来,外界迟早会丧失对美国和美元的信心,一些权威人士甚至认为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那时外国人会停止向美国贷款,他们会把手里的美元换成其他货币。这种“抛售美元”的结果,将使美元兑换率一落千丈。它还会在美国国内引起严重的信用危机,甚至是“清偿危机”。唯一存在问题的是它将给美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是通货紧缩的大萧条,还是爆发严重的通货膨胀,甚至最可怕的瘟疫“滞涨”——经济紧缩停滞而货币又在膨胀的状态。
然而,还有一种完全不同的“硬着陆”。在这种设想中,日本,而不是美国,要承受一次艰难——相当艰难的硬着陆。主要的债务国美国,欠别人的外债全以美元结算——这种情况在人类和平史上还是第一次碰到。为了摆脱自己的债务,美国不需要拒付欠款,不需要申请延期偿付,也不需要跟人谈判寻求借新债抵旧债。它只需宣布货币贬值,就能有效地剥夺外国债权人应有的债务权。
这里的“外国债权人”,可以解读为日本。现在日本掌握了美国一半的外债。此外,日本在国外的其他财产与债务也都是以美元形式存在的,这主要是因为日本担心政府会失去对日元的控制,一直拒绝让日元成为一种国际贸易结算货币。总共算下来,日本银行现在持有的国际资产,比其他任何国家(包括美国)的银行都要多——整整6400亿美元!美元的贬值会给日本带来沉重的打击,简直等于是直接掠夺了它。
而且,硬着陆还会使日本的贸易和国内经济受到重创。日本绝大部分的出口都是到美国的。如果出现前述的硬着陆,美国很可能在一夜之间转向贸易保护主义:如果我们的失业率居高不下,显然不可能允许大量进口。这将立即在东京、名古屋和广岛引起严重的失业潮,并给日本带来一场真正的萧条。
第1章 转变后的世界经济(11)
还有一种硬着陆设想。承受硬着陆的国家,既不是美国也不是日本——也不是任何工业发达国家,而是已经承受了损失的初级产品生产国。实际上,几乎所有的初级原材料都是使用美元交易的,因此美元贬值后它们的价格并不会随之上扬。1985年6月到1986年1月,美元贬值30%,初级产品的价格已经下跌了。这样一来,日本几乎不会受到美元贬值的影响,毕竟,它保持美元平衡只是为了支付原材料的进口,而日本进口的其他产品很少,也没有外债。美国同样不会受到影响,甚至还能受益,因为美元的贬值使它出口的工业产品变得更有竞争力。可对初级产品生产国来说,一方面它们的销售大多以美元结算,另一方面又必须用其他发达国家的货币支付其进口的工业品。美国虽然是世界上最主要的工业产品出口国,但其产品在世界市场上只占1/5,剩下的4/5是其他国家提供的——德国、日本、法国、比利时等。这些国家的产品价格,按美元结算有可能会上涨。这将使原本就处于困境的初级产品生产国的贸易条件进一步恶化。有人估计,初级产品的价格至少会下降10%,这将使南非和津巴布韦的金属矿产,以及加拿大、堪萨斯和巴西的农场遭受沉重的打击。
还有另一种最可能发生的情况——根本就没有什么“着陆”,不管是软的还是硬的。要是经济学家们的看法错了怎么办?如果美国的预算赤字和贸易赤字一直持续下去(虽然可能会比近几年低一些)怎么办?只要外国并不仅仅出于经济上的考虑,愿意把钱继续投在美国——比如基于其国内的政治考虑,或是为了逃避比美元贬值更可怕的国内政治风险——那么前述情况就可能发生。
实际上,只有这个设想是有事实依据的,而不仅仅是建立在理论的基础上。确切地说,这种设想已经在变成现实。
1985年6月到1986年2月间,美国政府强行把美元下调了1/3(从1美元兑换250日元调整为1美元兑换180日元)——这是历年来,世界主要货币最大规模的一次贬值,虽然在名义上称之为货币调整。美国的债权人们一致支持这次贬值,实际上他们还主动要求美元贬值。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还大幅度地增加了对美国的贷款。很显然,国际银行家们全都认为,债主们借给美国的钱越多,遭受的损失越多,美国的信誉就越高!
造成这种爱丽丝漫游奇境式态度的主要原因在于,美国的最大债权国日本,宁愿持有的美元遭受惨重损失,也不愿造成国内的失业。没有对美国的出口,日本的失业率可能会和西欧一样高,也就是9%~11%,并将主要集中在重工业上。重工业是一个牵涉政治的敏感问题,而且在后来者(如韩国)的竞争之下,日本的重工业本来已变得极为脆弱。
还有一批数量更大的钱,至少几千亿美元,大多是来自拉丁美洲的“外逃资本”,它们已经以美元的形式获得了庇护。单纯的经济刺激,比如较高的利率,是不可能把它们吸引走的。
用外部资金来维持美国的预算赤字和贸易赤字,所需资金相当之大,因此这种情况不过是一种可能性而已。然而,如果政治因素起主导作用,那么符号经济仍将与实体经济脱钩,至少在国际范围内是如此。
不管最终产生哪种设想的结果,国际经济都不可能回复到“正常状态”上。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1章 转变后的世界经济(12)
符号经济和实体经济的分离,意味着从现在起,应当在经济理论和商业政策中,把主要货币之间的汇率视为一种重要的“相对优势”因素。
经济理论教导我们,实体经济的“相对优势”因素——相对劳动成本与劳动生产率,相对原材料成本、能源成本、运输成本等——决定汇率。实际上,所有的行业也都是按照这一理论制定其政策的。然而,汇率在A国和B国劳动力成本对比中日益成为决定性因素。汇率越来越成为一种重要的相对成本,而且是一种企业完全无法控制的因素。因此,任何希望进入国际经济的公司,都必须意识到自己同时开展着两种业务:既是一种产品的制造商(或是服务的供应商),也是一家金融企业。哪一项也不能忽视。
特别是那些向国外销售的公司——不管是作为出口商,还是通过外国的分支机构——必须从三个方面着手,保护自己免受汇率损失:销售收入、用于生产出口商品的流动资金以及海外投资。不管企业认为本国货币是升值还是贬值,都要做好这些预防措施。从国外采购的企业也应当这样做。甚至于那些在国内市场面临外国产品竞争的纯国内企业,也应当学会预防其主要竞争对手使用外汇给自己带来的风险。如果美国企业在美元升值期——1982~1985年期间——这样做了的话,它们在国外市场上的地位和外汇收入中大多数损失都是可以避免的。与其说这是上帝的旨意,倒不如说是管理上的失败。显然,股东们和一般公众,有充分的权利期待管理层在下一次能干得漂亮些。
至于政府的政策,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不要聪明过了头。利用世界经济的模糊性、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来牟取短期利益,回避一些不讨好的政治抉择,这些做法很诱人,但绝对行不通。实际上,它很可能会导致一场灾难而不是成功——这是迄今为止的三种做法带给我们的教训。
卡特政府人为地压低美元汇率,希望通过提高出口,刺激美国经济。美国的出口确实增加了——而且增幅相当可观,但这并未能刺激国内经济,反而引起了萧条,创下了有史以来的高失业率,加速了通货膨胀,这实在是一种糟得不能再糟的结果。
几年以后,里根先生提高了利率,试图阻止通货膨胀,并让美元升值。通货膨胀确实止住了,而且引发大量资本流入美国。但美元升值过高,掀起了外国进口的高潮。结果,里根的政策把旧有重工业最脆弱的部分,如钢铁和汽车暴露给了国外竞争者,它们根本无法以1美元对250日元(或1美元对3联邦德国马克)的汇率和外国对手竞争。而且,这使它们无法获得实现现代化所必需的收入。此外,里根的政策还在一个最糟糕的时机,严重地,甚至是彻底地破坏了美国农产品在世界市场上的竞争地位。更糟糕的是,里根先生耍的“小聪明”破坏了他原先的主要目的:减少美国政府赤字。由于丧失了国外的竞争力,国内工业得不到足够的发展,也就无法带来更高的税收收入。因为国会(以及政府行政分支)能够轻易地,甚至无限制地获得外国资金,于是它们一次又一次地推迟削减赤字。
日本,在利用国际符号经济和实体经济脱钩方面,大概也是聪明过了头。它们利用币值被低估的日元,拼命加大出口,这种政策让人联想起卡特执政时期的美国。但是,和美国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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