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处-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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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大成看了看石贸军，他怒气难平，真想冲过去给他两拳，可他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火气，头也不抬地把香烟甩到了石贸军的怀中：“这么高级的东西我享受不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石贸军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过分。尽管如此，要在往常，他也早就发了脾气，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工厂面临困境、面临改革，各种矛盾处在激化的边缘，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再激怒包大成的。

　　面对包大成的怒气，石贸军静静地站了一会，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包大成说道：“老包，你也别生气了，这次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他向包大成鞠了一躬，接着说，“老包，这次出去，我给市里的几个领导也买了几条香烟，一会，咱俩一起送去吧？”

　　“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去多有不便。再说，我这手头的活还很多！”包大成语气缓和了许多。

　　“那行，我代表厂子去吧！”石贸军迟疑了一下，走了出去。

　　包大成很清楚石贸军的用意：石贸军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为自己的报销而找些借口罢了！至于送与不送？为何而送？又有谁会去追究呢！即便他包大成认为不该送，可石贸军是厂长，处在副厂长这个位置的他又能说什么呢？还是由他去吧。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章　　　　3、辉煌不在
红棉纺织厂是一个有着一千七百多职工的国有大厂，曾经是江洋市政府的三大支柱企业之一，对于江洋市的本级财政，每年都有千万元的税收贡献。无论在税收、就业、管理体制，还是产品的品牌效应方面，红棉纺织厂都曾是江洋市政府对外的一张名片。特别是1995年的‘全国学邯钢成本倒推法’活动中，工厂曾被省经贸委作为明星企业向全省推广，这让江洋市政府赚足了面子。

　　每次市里有领导来访，到红棉纺织厂参观都成了固定的行程安排。每届红棉纺织厂的领导也都顺理成章地得到了市里的提拔重用。

　　由于红棉纺织厂管理规范，职工待遇高，又处在江洋市的中心地段，不光是大学毕业生，很多中直企业的职工都拖关系找门路地往里调动。

　　一时间，在江洋市，人们把能在红棉纺织厂工作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在这个城市里，谁要是能和红棉纺织厂的姑娘小伙子搞上对象，那绝对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

　　可是，好景不长，习惯了公营单位等、靠、要思想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红棉纺织厂的这种繁荣，是建立在国家要钱给钱、要政策给政策、不找市场找市长的计划经济体制下的虚假的繁荣！是靠大量的银行贷款支撑起来的繁荣。这种繁荣所付出的代价是银行大量的不良贷款、企业干部的冗员、职工思想的麻木、大量堆积的产品、重复建设的浪费．．．．．．更有甚者，一些人把这种体制下的虚假繁荣变成了自己捞取个人利益的护身符。

　　市场经济体制下的国有企业改革，正是要改掉这些阻碍生产力发展的东西，这场轰轰烈烈的国有企业改革正像一剂良方猛药，直指多病的红棉纺织厂的痛处。使得这个作为典型的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国有企业，在生产模式和管理方式上不合时宜的东西，被充分挖掘出来。

　　江洋市地处我国东北老工业基地的腹地。在江洋市的经济结构中，大型国有企业占主导地位。不可否认，这些国有企业在新中国成立初期，为我国的国防、工业建设作出过巨大贡献，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包括红棉纺织厂在内的江洋市的国有企业，同时也是受计划经济体制影响较大的经济组织。

　　WTO让我国和世界经济连成了一体。在我国南方地区，一些在市场经济体制下最先遭受冲击的企业、经济组织，通过兼并、重组、改制等方式进行整和，迅速改变了被动的经营模式并率先发展起来。而此时的红棉纺织厂却是另一番惨淡的景象：大量生产资金的缺口、库房里堆积如山的产品．．．．．．等等。尤其让人尴尬的是：在江洋市的工业品市场上，南方购进的同类商品的零售价格比红棉纺织厂的生产成本还低。

　　巨大的反差让江洋市政府在政府职能的转变上，有了新的思考。

　　于是，市政府不再象以前那样大包大揽，银行不再放贷。没有了银行贷款支持的红棉纺织厂一下子陷入了困境。按说，那些掌管着企业命脉的所谓的管理者们应该有所反思了！可是，在红棉纺织厂惨淡经营的另一面，过惯了富足日子的一些厂领导们，并没有因此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江洋市的各大宾馆饭店歌舞厅依旧少不了他们肥硕的身影。

　　原材料告急，生产遇到了困难。车间主任直接找到石贸军：“厂长，按现在的生产进度，库房里的原料只能维持两天的生产。再不进原料，车间就要停产了！”

　　“不能停产！无论如何，机器不能停，就是空转，也要给我转着！”石贸军语气很强硬，他看了一眼车间主任“这个情况，包大成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他！”

　　“行，你先下去吧！先把生产进度放慢些，我来想办法！”石贸军摆了摆手。

　　石贸军这次真的犯了难：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钱。可在江洋市能借到钱的地方几乎都借过了！还能到哪里去弄钱呢？他翻看着密密麻麻的通讯录：科长、行长、主任、市长．．．．．．每一个职务都能解决钱的问题，可每一个职务又都是自己躲之而惟恐不及的瘟神，自己又怎么可能去拨通这些人的电话呢？所以，翻看了半天，石贸军始终没有拨出一个电话。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石贸军看了看来电显示，犹豫了半天才拿起电话：“喂，你好，哪位？”

　　“老石，我是石化公司的老张！”

　　“哦，老张呀！”石贸军故作惊讶，“怎么总也看不到你呀？”

　　“是看不到我吗？你总躲着我！”

　　“都是老朋友了，我想找你喝酒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躲着你呢？”石贸军故做轻松地开着玩笑。

　　“老石，说真的，原料款你该给我结算了，我们老总已经给我发脾气了！”

　　“不是我不给你结算，实在是厂子的资金现在周转不开！”

　　“实在不行，我可要拉你库房里的编织袋了！”

　　“拉编织袋？”石贸军眼前一亮，“老张，我用库房里的产品抵一部分货款给你，再换一些原料来，怎么样？”

　　“方案可行，可价格怎么定？市场价肯定不行！”

　　“价格问题好商量，你中午到松花江酒店四楼325房间，我请客，咱们碰个头！”

　　“好吧！”

　　在石贸军的努力下，第二天上午，石化公司就送来了三大车原材料。与此同时，红棉纺织厂的成品库房里也少了两车优质的编织袋。

　　缓解了生产原料短缺的问题，石贸军心情好了许多，与人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他还破天荒地到机关各科室检查了一下卫生，搞得大家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石贸军又抽了什么风。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4、推卸责任
厂子里很快就传出：有人把成品库的编织袋以低于原材料的价格换取原材料！可没有人说是石贸军干的。

　　本来包大成对于石贸军采购原材料的事还是持正面看法的。可面对越传越凶的产品低价换原料的消息，梗直的包大成坐不住了。他找到石贸军：“老石，外面传产品低价换原料的事，你知道吗？”

　　“那是一些人瞎传！前几天，石化公司的老张来索要原材料款。你也知道，咱们厂这种情况，拿什么给他？后来，他提出用产品抵货款，再加上咱们的生产原料也没了，我考虑了一下，就让他多拉了点库存产品，抵偿掉前欠原料款后还换回了一些生产原料。不这样做，我们的车间就得停止生产。考虑到你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我就没和你商量，自己定了下来！”

　　“如果成品价格合理的话，这倒是个好事！”

　　“成品价格不可能太高！高了，人家不同意。我一再给他协商，最后按吨原料价5300元的基础上再加上200元，即每吨5500元的成品单价，进行交换的。”

　　“我们的产品市场售价是每吨7500元，每吨的生产成本还6000多元，你以每吨5300元的价格给他交换还有意义吗？”包大成显然很生气。

　　“不这样，又能怎么办？”石贸军也有些激动。

　　“就是停产，也比这么交换合算！”包大成气呼呼地摔门走出了石贸军的办公室。

　　争吵终究解决不了问题。对包大成而言，争吵最多也只是发泄一下内心的不满，仅此而已。

　　对于实行厂长负责制的红棉纺织厂来说，真正的当家人是石贸军而不是他包大成。石贸军天生就有一种独断专行的霸道，而他包大成又是一个洁身自好和倔强的人，两个人格格不入。再加上包大成拒绝搬进厂领导的别墅区居住这件事的影响，使得包大成早已被石贸军当作异己，排除在了红棉纺织厂核心权利圈子之外。尽管自己是主管生产的常务副厂长，可厂子里的事他根本没有参与的份，事后向他通报就算是给足了面子。

　　红棉厂的生产经营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工厂已经处在了停产和半停产的边缘，这让包大成很焦虑。可是，望着厂子里出出进进的豪华轿车、再看看与工厂隔路相望厂领导高级别墅群，看看那厚厚的机票和招待费票据，再听听厂招待所里彻夜不停的麻将声．．．．．．他又能怎么样呢？好在工厂烟囱里不断冒出的缕缕青烟，多少还能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情绪。

　　然而，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在没有外部资金注入的情况下，这种仅仅靠消耗工厂肌体自身的不健康方式来维持的繁荣，随着库存产品的消耗殆尽而日渐寒酸起来。这种状况只持续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面对日益严峻的生产经营形势，石贸军再也坐不住了，他苦思抿想了好几天，还是决定要试着把责任推出去。于是，他主持召开了厂中层领导班子大会。石贸军在会上通报了红棉厂面临停产的严峻形势。一通长篇大论之后，他转向坐在左侧的包大成：“老包呀，你是主管生产的常务副厂长，工厂在缺粮断顿的情况下，你得想想办法呀！千万不能让工厂的机器停下来，否则，我们一千七百多号人的吃饭可就成了大问题了！”

　　明白人一看就知道，这明摆着就是将包大成的军，是石贸军在工厂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推卸责任的一种做法。

　　包大成脸憋得通红，梗直率真的他本想借这个机会狠狠地骂上一通，可在书记刘天明的示意下，他最终没有发作。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石贸军，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包大成心脏不是很好。这一点，以前医生曾给过他劝告，他没有放在心上。他总是以‘我是从战壕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军人，怎么可能得这样不痛不痒的病呢？’这样的话，来回敬每一个给他忠告的人。

　　可石贸军的这一席话让包大成意识到了医生劝告的重要性，怒气难消的他这回真正感到了自己体质上的脆弱。离开会议室后，他的心脏就急剧疼痛起来，险些昏倒在走廊里，他被送到了医院抢救，在医院一躺就是六七天。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章　　　　5、反常举动
作为工厂两任党委书记，刘天明的性格比包大成要柔弱得多，对于事情的反映并不像包大成那样激烈。对于石贸军的独断专行，作为书记他也曾多次提出过批评的意见。尽管石贸军很强势，可相对于包大成的刚烈，刘天明在面对面的商讨中柔弱得近乎商量的口吻让石贸军很难不心平气和地接受。再加上刘天明主管党务和组织工作，又是两任班子的厂党委书记，石贸军很清楚自己在很多事情上，尤其是在涉及到工厂内人员安置，甚至于自己以后可能的升迁问题上，组织上还要考虑刘天明的意见。故而，石贸军很少在刘天明面前发脾气。相处过程中，刘天明并没有和石贸军发生过正面冲突，尽管两个人隔心，但大面上都过得去。

　　包大成一连几天没来上班，石贸军心里有些慌乱。他来到刘天明办公室：“书记，老包身体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我昨天还去看他了，过两天就出院了！”

　　“听说老包和市纪委的陈书记走得很近，是吗？”

　　刘天明暗吃一惊，他诧异地看了看石贸军。

　　“哦，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工厂资金紧张，我现在市里的关系已经用没了。能不能让老包到市里找找关系，再以技改贷款的名义给拨点钱，救救急！”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唐突，石贸军赶紧圆场。

　　“老包身体都这样了，这个时候给他说这事，不合适吧？”刘天明拿起茶杯，走向茶几上暖壶，“再说，上次二分厂就烟尘回收项目申请技改贷款一事，弄得市财政局的领导对老包现在还有意见，还怎么让老包去开这个口？”

　　关于二分厂烟尘回收申请技改贷款一事，石贸军的记忆比谁都清楚：那是石贸军刚当厂长的第二年，工厂周围的居民集体找到红棉纺织厂，要求解决二分厂烟囱造成的污染问题。可是，工厂没有资金，他把包袱推给了包大成。全权委托包大成来解决这件事情。考虑到二分厂是红棉纺织厂的支柱，生产带来的环境污染问题也确实很严重，包大成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他决定将污染问题立项目向市里申请技术改造贷款。他找专家论证，写出详尽的论证方案，递申请、写材料、找市长．．．．．．整整忙活了三个多月，市财政局才将三百万元的技术改造贷款通过市经济委员会技改科拨到红棉纺织厂的账户上。

　　在签署技改贷款协议时，市经济委员会还和红棉纺织厂签署了项目进展报备和督查条款。条款明确提出，项目的进展情况，市里将委托专家委员会定期跟踪检查。红棉纺织厂必须就烟尘回收项目的进展情况，定期向市经济委员会和市财政局进行报备。

　　作为项目负责人的包大成是在协议上签了字的。可是，资金到户的第二天就被石贸军挪到了厂领导的别墅建设项目上。市里派检查组来检查时，把包大成狠狠地批了一顿。如果不是市里主管工业的王强副市长出面，市里肯定要对这件事情的责任进行严肃追究。这也是他石贸军始终无法面对包大成的一件亏心事。

　　每每想到这些，石贸军都很心虚，作为一同从部队回来的战友，他知道自己在当厂长的这几年，有很多事情对不住包大成。“也是！”石贸军摸摸头，继续说道，“书记，你看，平时我们都很忙，遇到事情我很少给您请示，你不会怪罪吧？”

　　“石厂长，你说哪里话？现在实行的是厂长负责制，工厂搞不好，厂长是第一责任人，我是配合你工作的，你怎么能向我请示呢！”

　　“不，书记，你比我长几岁，遇事比我有经验。虽然我们工作上是同事，其实，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大哥来看。以后遇到事情，你一定得多给我拿拿主意。没有组织上的支持，有些事情我心里真的没底！以往工作中有对不住的地方，你一定得包涵！”

　　“老石，你今天怎么了？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石厂长，有人找！”办公室小王走了进来。

　　“老哥，咱哥俩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