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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亮-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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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能下车咱们谈谈吗。”他尽量使自己语气平静，彻底明白了这一切都完全不是儿戏。
“对不起，我不在那儿。”
“您说谎！”
“住嘴！您面临选择。告诉我您想要的。您都会得到。前提是与您可爱的妻子友好地分手，像许多人那样，用您的善良和宽容挽救一个幼稚的女孩。”
他感觉电话那边忽然有了杂音，其中好像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如果换了是您，会怎么选择？”
“很遗憾，我们无法交换。我倒愿意这个让人头疼的傻丫头跟自己没有一点儿关系。”
“童悦！”他忽然提高嗓门，“我知道你在……你没错，我也没错。我不相信你会接受强迫和威逼的结果！我真心实意向你道歉。谁也不应该为这场误会负责。你在听吗？告诉你我的选择：我，还有我的爱人，不会因为任何威胁和困难分开。每对真心相爱的夫妇都会这样。他们之所以走到一起是因为不渝的爱情，而不是为得到什么和对谁的惧怕或是同情，就像我和我爱人，你大哥和大嫂，还有，你和你未来真心相爱的人。相信我，我不会抛弃家庭，不会用富贵荣华和贪生怕死玷污你。相信你也不会干傻事。醒过来吧，有个比我好得多的人在等着你，只是你还没找到。你一定能找到他……”
额头渗出的汗珠已流到脖子里，电话那头除了呼吸声没有半点回应。他不敢挂断，也没什么可再说的。握手机的手汗湿着，他用力捏住以防手机滑落。终于，那边爆发出一声长长的饮泣，紧接着，哭声和杂音被切掉，童悦大哥的声音重新响起来：“曲先生，让您受惊了。没有人会追究车子的损失，我很抱歉。”然后就挂上了。挂得很突兀。俄顷，顶在后面的切诺基退走，扬长而去，留下一路尘烟。
那一天，他寸步不离妻子，给梅副总打去好几次电话，闹得那边还挺纳闷。
那以后，他就下定了离开北龙的决心。
离开北龙的另外原因又与月宫有关。
在又一轮讨论中，他毫不客气地谈出了自己的想法，既否定了曾子辉建办公楼出租的发展倾向，也不同意梅副总建立生产厂的方案。指出目前月宫迫切需要的是投资少见效快的项目，任何新建项目的过程都过长，属于长线投入，迟早会拖住后腿，然而建立生产机制又是绝对值得肯定的构想。
他画了张图表，逐步导出月宫资产规模的数种走势，指出只有当日化业务足以支配必要消耗和前期投入时才可以进军其他产业；而且相当长时期内，日化业务的主导地位不容动摇。目前，月宫的实力还远不能满足开拓其他产业的需要……等于从战略上否定了老曾的计划，从战术上也否定了梅的想法。
为什么建立生产机制是必须的。他从市场、产品、可操作性和代理业务的特征几方面展开，指出代理业务的优势在于产品知名度高，易于打开销路，初期利润也相当可观。但随着市场日趋饱和，竞争空前激烈，利润必定大大降低甚至降为零。各大供应商一方面加紧分割市场，一方面极力寻求最大限度的市场渗透率，势必会发展越来越多的分销代理机构，更多地转嫁自身危机。当中心市场完全饱和时，他们会以产品的更新、大众化、降价等手段试图占领欠发达地区市场，而充当马前卒的还是代理。也许，在那个阶段还可以获得短期利益，但也必然会陷入下一轮危机。在这种疲于应付的过程中，代理商本身由于利润低廉而无力扩充销售规模，完全存在跟不住的可能，结果是跟更多的同类分割有限的市场，形成价格战。对月宫这类只搞批发的公司而言，在白热化的竞争中很难确保最起码的利润；而由批发转向零售又面临渠道、经验、人员等多方面的困难……
多事之春（4）
最后，话题落在了建立生产机制上，也就是由代理商转变为供应商的问题上。他就此分析了月宫的情况，明确指出其优势和不足。优势在于，月宫在大众护肤品方面有成熟的商业运作经验，业内评价高，这个产业比之纸业和高级化妆品产业也更容易启动，且存在广阔市场；劣势在于没有技术、产品方面的开发人才，又不能直接用建设工厂解决，梅副总原先的简单混合加包装的生产机制在实际运作中并不是好办法。月宫为什么就不能有自己真正的产品，为什么就不能打出一个响当当的品牌？！
比较理想的方案是收购现有工厂。全面接收一个完整或基本完整的生产体系，充分利用人才资源，走国外大供应商的路。投入是短线的，见效快。问题在于对象不好找，前期投入绝对值也不低，还存在人员安置和管理方面的困难。建议以民办小厂甚至中小规模乡镇企业作为重点目标……婆婆少，历史短，遗留问题小，比较好操作。前提是必须完整、迅捷地完成收购，这需要大量的资金。
他跟曾、梅一道粗略估算了一下资金需求，对照月宫目前的资金状况，发现了巨大欠缺。曾子辉拿出建办公楼的投资评估报告再对比，从一年的周期看来倒显得少了许多。曾声称，这个数目可以凭借他和梅的私产，加上以月宫固定资产可抵押出的贷款予以满足，前提是要齐心协力。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狠狠地翻了梅一眼，后者权当没看见。
那还贷怎么解决？后续资金呢？曲锋擎着舒扬写的项目报告，人家写得很明确，设计建设验收加一系列配套工作至少一年；还有装修、招租、广告、培训管理队伍，等等等等，真正投入运作至少需要一年半；再考虑承租率、回款等因素，资金收拢最快也得两年以后开始。而那到时，月宫还只是个几乎无利润可言的日化代理，靠什么支撑还贷、保养和后期投入……
“可照您的计划，就目前的资金状况根本不可能吗！”曾子辉反驳，“再说，收购工厂对银行也不见得有什么吸引力，这个预估数目实际上可能根本就达不到……”梅副总也轻轻皱起眉头。
“这我可以帮忙解决。”曲锋挺有把握：“前提也是……咱们三个人要齐心协力。”
他手里有北龙配发给高级管理人员的原始股，作为分红用的股本，不能上市运作。但持股人要是离开，可以要求公司购回，也可以补到市价购出成为普通股。他算了一下，这笔数目不算小，可以增加押贷的分量；再准备个像样的计划，贷款问题可以解决。“如果顺利，”他说：“可以在一年之内开始资金回拢和还贷。按工业项目一般利率计，两年至两年半之内可以清贷盈利。而这时候，我们的产品已经问世至少一年了，整个业务都将被激活，在是否和如何从事代理业务上的主动性也必然大大增强。”
曾子辉对“我们的产品”的说法有一个挺明显的反应。
后来梅副总告诉曲锋，同意他的想法，个人意义上也愿意接受他的资金。在新项目的投入上，根据曲锋的算法，他出的资金和连带贷款额占的比重在百分之三十以上，一旦介入等于成了月宫的第三位股东。对此，背着曲锋，曾子辉持坚决反对意见，并且为支持自己的观点几乎全盘否定了曲锋的分析，遭到梅的驳斥。俩人发生了正面冲突，梅破天荒第一次朝曾子辉拍了桌子，倒也让曾有几分怯。 。。
多事之春（5）
“老曾的工作我来做。”梅朝曲锋拍胸脯，“他其实挺明白的，就是有点儿……怎么说呢……”
“月宫就像他的孩子，不愿意让人插手可以理解。只要月宫能发展，做不做股东分不分红不重要，资金到位才是主要的。我只是提供一个方法，比较有把握，不排除其他办法。月宫对我更是一个课题，而不是摇钱树。”
“我们这棵树怕也是摇不下什么钱来。”梅副总听曲锋这么说，心下宽慰了几分。“放心吧，就照你说的办！我做主了。”
说做主，还真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曾子辉接受了曲锋的主意，但坚持不同意投资。小梅磨破了嘴皮子，软硬兼施大搞疲劳战术，一连两个星期，把个曾子辉烦得掐死她的心都有，最后勉强算是让了步。但仍不同意注资金参股的做法，只同意借资加息归还。把梅副总气得鼻子都歪了。“那人家能干！？”
“干！为什么不干？”曲锋看着她一脸的疲惫，倒显得很开通很抖擞。他知道，把曾子辉那话传过来是需要勇气的，也没准儿，她已经打算着面对自己的拂袖而去甚至嘲讽批判了。可他不会放弃。看得出来，她也不想放弃。
就因为要解决这部分资金，他更坚定了离开北龙的决心。毕竟，这是得到资金的最快也是最便利的方式。他本来还准备一旦月宫接受注资，必要时把房子也押上去。他们的房子是一次付清的，正在升值，抵押价值很高。不过既是做了债主而不是股东，押房子倒也不忙。可北龙的那块是绝对可以用的，而且还真得早用，夜长梦多。
“这样一来，你岂不是放弃了优厚的待遇。不可惜么？”梅副总于心不忍。
“那是我的事。”他说。
12三亚的风波
陈歌的秘书李菲今年才满二十岁，是个白净的胖姑娘，人不漂亮，但声音很美，原来是科瑞的前台接待。港怂老板本不大看得上她这相貌，可看在外语好和便宜的份上，还是在一年半前聘用了她。这年头就这样，女孩子要是不幸没生个好皮囊，吃口饭都得比人家多抓把盐，特别是一个只有中专文化程度的胖妞，在大都市里谋份像样差事比找婆家还难。
小李倒还不急着找婆家，一天到晚哼哼唱唱的还挺高兴，不象好多丑女似的整天对着镜子抱怨爹妈，一边自怨自怜一边拼命挨饿挨刀子（还有激光），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改造自己，结果怎样各有参差，受的罪可真是一个赛一个比黄莲还苦。相比之下，李菲不怨天不怨地的自得其乐劲儿倒显得卓而不群了，以至于引起了陈歌最初的注意。
当时李菲正在积极准备参加成人高考。她和迟琼的学历其实差不多，不幸的是晚生了几年且生成这付样貌，自然也就没那么幸运。陈歌是打听掌故时知道了她备考的事，当时很由衷地大加赞赏了一番，甚至还特意找了些参考资料给小李，鼓励她好好考。不管怎么说，想读书总是好事。一来二去俩人成了朋友。李菲拿景仰艳羡的目光看陈歌，暗地里把她当成自己的奋斗目标。陈歌也从她那儿了解了不少科瑞的情况。她听人说过，要想知道一个公司的琐碎事就去问接待员。她也知道，正因为接待员知道得太多，工资又低，所以大都干不满两年。这也是外企和合资企业的一大特点。这一规则也同样适用于李菲。
所以，当临近通过考察期，任命在即之际，她提出把李菲调到身边当秘书。她喜欢她的乐观上进，也觉得能和她融洽相处。港怂老板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在科瑞和许多企业中，这种调动算是提升，从实际的角度看也的确是一种改善。工资提高了，合同期延长了，由门房搬进办公室了，由是人就得招呼变成伺候一个人了。在科瑞的历史上，前台接待能转秘书还是头一遭。李菲打心眼里感激陈歌，给她讲了所知的所有秘密，包括原市场部经理，被陈歌用绿卡和MBA文凭顶到产品部当高级检验员的李长军的底细和找老板大闹过两场的事，还有背地里咒骂陈歌的话都一揽子倒了出来。
多事之春（6）
“那不是我的错。我是应聘来的。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取代他。”陈歌说，“其实他也没什么不好。”李菲听了，更觉得陈歌大度得令人钦佩，连后来补上的“以后少传闲话”的告诫也乐融融地当成真心为自己好的长者关怀照单全收下来。陈歌不想告诉她“李长军是中资方的人，是被港怂挤走的，免得合并的时候碍手碍脚”之类的话。她还太小，还有着一颗认人为善的童心，那对一个人来讲是很可贵的。
李菲没想到，神灵般的陈歌和自己是老乡，都是北京土生土长，有着跟自己相似的童年和少年，于是越发感到这位老板特别亲切，也越发觉得把其当成奋斗目标的构想并非完全不现实。她不自觉地叫她“陈姐”，她竟也答应了。于是，人前人后就这么叫开来，公司上下都知道这一对上下级关系处得相当融洽。
李菲很能干，总是满腔热情孜孜不倦。“陈姐，你先走吧，这事交给我。”陈歌也不客气，留下几包她爱吃的零食放放心心走了。临走撂下一句“别太晚了。”第二天，她准能拿出漂漂亮亮的成果来。李菲跟陈歌很亲热：“陈姐，下班能带我一段么。”陈歌那辆二手捷达车都快成了她的班车了。李菲对陈歌甚至产生了情感上的依赖：“陈姐你说我这么丑怎么办哪？”“漂亮有那么重要么？”“漂亮不重要么？”“我有个好朋友，漂亮得我从没见过谁能比得上她，可却活得比谁都不幸……”“……”
香港老板交给陈歌新任务：市场调研，准备全面展开和麦伍德的谈判。收购至今为止还只是个决策，具体落实还有很多相当复杂的工作要做，市场部无疑首当其冲。别瞧市场部大，算上陈歌本人一共十几号，可至少有一半都是李长军的死党，对年轻的女老板怀着挺强的抵触情绪；剩下几个也是两面派居多，真正死跟陈歌的就李菲一个。好在她人缘好，又勤于传递信息，屋里屋外来回一串，倒起了中和的作用，只是那帮光说不练，累煞了胖丫头。
“小李，这不是你该干的工作，该谁干交给谁去。”陈歌说；“必须出结果！”她强调。“不行，重做！”她毫不通融地把敷衍了事的东西打回去；“加班也得重做。过年不休假也得重做！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做不了就说明不能胜任工作，那就应该由胜任的人担当。拟招聘申请。马上！”……于是，不合格的报表加班加点地变成了合格的，年节前后的外出公差也有人去了。“陈姐，他们都挺怕你的。”李菲偷偷说。“傻妹妹，那不是怕，是人家给面子……”
可这只是表面的臣服，况且李长军那几个铁哥们儿还都一直挺着，连表面文章都不肯作。陈歌也一直有意挂着他们。然而新的工作必须全线扑上才能按时完成。调研又不是加班加点能解决的事儿。所以她只能亲自带。分配工作时给自己也分了和别人一样甚至更多的地域和客户，希望借此压压他们，也好好整顿一下队伍，顺便真正实践一把……老坐在上面靠吓唬人和讲美语吃饭不是什么好事儿。
为表身先士卒，她特意为自己安排了寒冷的边远地区，给李长军的那老几位安排的都是物华天宝的好地方，可也都不近。这样一来，她至少得一走半个月，三亚经销商大会的事就只能遥控了。
“放心吧陈姐，交给我了。保证办好！”李菲打了保票。
多事之春（7）
临走前两天，陈歌带李菲去了趟麦伍德，专程向古香君介绍一番，并发电子邮件通报有关各方说李菲任该项目科瑞一方总协调人，但并没提自己要出长差的事。
本来，她以上对下来找古香君交代工作应该算是个面子。其实完全可以叫李菲自己去，甚至根本就不照面。走一趟无非是表示重视和尊重。依她看来古香君也满客气，她也就放心地把李菲留下，自己去订行程和机票了。
临行前，李菲问她：“陈姐，你说我以后也能上麦伍德么？”
“好吗，你觉得？”
“也就那么回事儿。”
“还是的。那瞎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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