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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亮-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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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香君抬起头，看着陈歌手里的烟，“假日酒店。他们一走我就追出去了。当时大伙儿在气头上，我没敢搭茬，一路跟到假日酒店，看他们都进去了。我就又通过这边酒店跟‘假日’通了气，把房号都要出来了。这是清单。”
“难为你了！”陈歌接过名单翻看。“这边酒店保证……”古香君接着说：“明天中午全部能腾出空房。说到底，还是怪他们房间太少。”话里带出了点儿玩笑似的口吻。陈歌轻轻一笑，没接她的话，看完后一扬名单，“我可以留个备份么？”“这就是给你的。我有复印件。”“太好了！小古，谢谢你！”她站起身，伸出手，古香君迎合了。“张经理，”陈歌转而向张青：“你带了个好兵。小古好样儿的！”说罢拉起箱子，又一扬手里的名单，“这事儿我来处理。很抱歉给你们带来这么大麻烦。”
“哪儿的话，别这么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古香君半宿里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陈歌很热情地挥了挥手表示赞同。张青盯着她的背影，那句“小古好样儿的”一直脑子里回响。他不禁端详起古香君埋头工作的侧脸，慢慢展出一丝笑容，说：“你行啊！”
“什么？！”古香君歪过头看他，“说什么呢……你。”
13“陈世美”
“那后来呢？”舒扬听得挺带劲，对由迟琼嘴里说出的这段故事的可信度没有丝毫怀疑，加上其中还有陈歌的表现，所以非常想一探究竟。他觉得，通过这个故事也可以了解部门的情况，尤其是来了一星期始终都没见着面的古香君的情况。
那次会议后，胡芝蓉又回到市场部做她的秘书。古香君一时间成了传奇人物，这会儿正赶最后关口集中休假呢。在麦伍德，普通员工一年有十五天带薪休假，可延至次年三月，逾期作废，不做经济补偿。所以三月后半段休假的人很多。
“后来第二天……”迟琼正在追踪经销商年度奖金的落实情况，这会儿倒是正忙。可你忙他不忙，经销商们一会儿这问题一会儿那问题的怪事多多，急不得恼不得。整块时间被随机的电话询问分割得支离破碎，不知道能有多久的间隔显得无所事事，也就乐得跟新同事讲讲掌故，倒显得是不断打断话头的电话大煞风景了，还老得问听者：“我讲到哪儿了？”
多事之春（12）
那个故事串完整了应该是这样的：第二天一早，陈歌把李菲叫到大堂，对着客户名单一个个写接机用的标牌，说是按昨天的情形看，接机恐怕也没准备……
“要说那个陈还真挺厉害，能想到这儿。”迟琼不知道舒扬认识陈歌，舒扬也没说破。
“接机？事先没安排好么？”舒扬问。
“他们的客户没管，咱们这头安排好了，办事处的人都去了。他们的客户其实更多，车也坐不下，说实在的也没法管。”
“那到底接没接呀？”
“接了。”……
写罢接机牌，陈歌把剩下的活儿交给李菲，自己去了科瑞员工暂住的假日酒店，让他们过来找李菲拿牌，挨个往客户公司打电话，打听与会代表到达的航班号和时间，问清楚后跟车上机场接。好在三亚地处偏僻，由岛外来必须得乘飞机，一接一准。客户公司的回复有的准确有的模糊，有的压根儿就没人。陈歌又说问不着就上机场堵，按平时的地域分配各负其责，全部接到为止。麦伍德联系的车没了就自己联系酒店租车，再不行就叫出租。她本人拿着名单坐镇酒店，让接人的员工接到一个就打电话报告一次，她就从名单上勾掉一个，每隔两小时给古香君一份最新到达的名单，工作量非常大，不过总算跟麦伍德的客户协调一致了。
“那那帮科瑞的还挺听话的吗。”舒扬暗暗佩服陈歌的干练。
“什么听话不听话的，这是他们的工作！”迟琼显然对那帮人印象坏透了。他想，那帮就是集体跳了海她也会站在岸边拍手称快的。小市民！他心说，为这么快就对新同事产生不满情绪略感内疚，而且这新同事还是自己铁哥们儿的前情人。当然，这层关系他也没说破，没必要，搞那么复杂不好。
“那到底还是把事儿办了吗。”他说。
“事儿是办了，混还接着犯哪。那个陈叫他们住过来，这边房都弄好了。嘿，俩字儿：不搬。陈都跟他们急了，你猜他们怎么说，非要把小古炒了不可。这不成疯狗了吗！说实在的，我真挺佩服小古的，唾沫星子都溅脸上，就差动手了，愣是没跟他们吵起来，真有定力！”
“那到了是搬没搬哪？”
“搬是搬了，可一波三折。张青去了，还是那句话，要炒小古。张青说他做不了主。还能说什么呀。再是大老板，就是维克多，也去了，跟他们港怂老板一块儿。你猜那港怂说什么，张青告诉我的，说已经这样了，就别动了，科瑞自己结帐。麦伍德也应该体谅科瑞的情况，他们的要求也不过分，要在科瑞，不说当场炒了至少回去也得给炒了……这不砸明火吗！你怎不把李菲炒了呀，怎不把姓陈的炒了呀！
“没辙，最后，老总带着维克多、刘冲、张青、还有我，又去了一趟。老总可没维克多那么客气，上来就说一个会议不可以分两处，又不是条件不满足。如果一定要分开，那会也甭参加了。说他手里有名单，晚上七点谁还没住过去就不用再上班了，不管是谁。他会以他的名义给科瑞香港总部发文……
“就这个，贼怂骨头，不来硬的还装大个儿的呢。这一手杀出来全乖乖搬了。该！欠！要依着我，‘假日’那晚上的帐就真让他们自个儿结，你不是牛吗！……”迟琼说得很有点儿热血澎湃。
“与人斗其乐无穷啊！”舒扬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这儿说什么哪？”
“噢……毛主席的话。”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多事之春（13）
“你该不是也经过*吧。哎，说真的，你多大了？”
“二十八呀，69的。”
“那许还真记着那时候的事儿呢哈。我原来那朋友也69的。别瞧就差这么几年，我都觉得有代沟了似的。”
“那不至于。”
“哎你别说，就是的。好些问题想得都不一样。我倒觉得跟小古她们这拨儿更像似的。”
“小古是哪拨儿的？”
“71呀。你瞧，就差这么两年，你们怎么就不一样了呢。你结婚了吗？”
“没有。”本来他想问“你呢？”最后还是咽回去了。
舒扬的调离办得比想象的顺利。那位党支部书记还真起了润滑剂的作用，加上他的一再催问，又动了无数小脑筋，终于办下来了。
可他并没急着上班。一则离承诺张青的报到日期还有一段，再也是想料理些杂务。
首先是月宫日化那个项目。神经病……一会儿建厂房吧一会儿办公楼吧一会儿又改“技改”了……说是二老板出去抓了几个产品研究了研究，想请设计参照着出个配方，让他支到工艺专业一哥们儿那去了。结果那头说弄不了。一是经验不够；二是护肤化妆品的配方得卫生机构批文，肯定不能按私活儿干。也好，一下就把路堵死了，正好不干。
再是单位里的事。手头的项目拖了半年多都没动静，也不怎么忽然就启动了。好在准调文已经传签完，再要晚两天准得坏事！暗自庆幸之余自然有几分自得，对组里关于认真做好交接的要求满口答应。虽然还是时有扯皮，可到底还是漂漂亮亮交出去了。那几天，他显得比刚毕业来的那阵儿还有耐心，还谦虚。
就这么，三下五除二，公的私的全抹平，其实并没占多大工夫。真正耗神的倒是自家后院……李丽媛那头。他委实没想到麻烦会出在这儿，也委实没想到这么麻烦。
办好了，就等报到了，本想着丽媛会高兴，兴致勃勃地说请她吃顿饭。
“为庆祝新的开端，咱去个好地方。”他说。
“还是老地方吧。别怎么还没怎么着呢就忘本。”
他有点儿意外，当时心里还高兴来着，以为帮他省钱呢。结果，饭还没吃完问题就来了。李丽媛向他提了个想都没想到的要求……到麦伍德之后，除相当于在“技源”每月工资数额的钱留用之外，把工资所有剩余全交给她。问题来得太突然，完全出乎意料。
“怎么意思？我没明白。能再说一遍么？”他挠着头。
“装什么傻呀……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钱归我管。”
“噢……嗨，怎么说呢……那么点儿钱也值当得你一管。”舒扬支吾着，心说那不是整个给麦当劳和服装店添砖加瓦呢吗。
“别回避问题啊，我可跟你说正经的哪。”
“我也是说正经的……你瞧，我打算吧哈……以后收入高了，多攒点儿，咱也好赶紧办事儿……”
“没错呀，我也是这意思，不矛盾哪。既是要办事，谁攒还不一样，反正除了你我也嫁不出去了。”
“那哪能呢，应该说要不是我手疾眼快，你早让人摘跑了。不信，要真把我辞了立马门口排大队呀。”
“呸！什么意思呀你！是你想把我辞了吧。告诉你，没那么容易，别打算怎么还没怎么着哪就要当陈世美，想都甭想你！！”
“什么？陈世美？！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噢，你是秦湘莲。挨得上吗……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啊……别生气啊……说老实话，你可不是什么能攒钱的主儿……”
“所以才更得磨练呀。我看出来了，自个儿里外也就一家庭主妇的命了，不练练也不行吗不是。”
多事之春（14）
那你早干吗去了？怎么不拿自个儿钱练哪。舒扬心说，嘴上却没了词儿。
“说……怎么着。”李丽媛有点儿不耐烦地叩起了桌子。
“嗨，能怎么着哇，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成了吧。”
“还是的。写个字据吧。”
“啊？字据？！什么字据？”
“噢，你当这儿跟你闹着玩哪。空嘴说白话能成么！”她边说边麻利地在桌上腾出一块地方，从包里掏出本子和笔。
“真……写呀。”
“废话，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你以为什么都是闹着玩哪！”她的目光有点儿调皮，实在让人看不出真假。
“这……这这……还真不会写这个……”
“少装蒜啊你，全院都知道你舒某人笔杆子，准作家，一个字据不会写，谁信哪。”
“写什么呀，你说！怎么写！有什么用！？”舒扬有点儿耐不住性子了：“我陈世美，秦湘莲有你这样儿的么！？”
“秦湘莲什么样我不管，反正我就这样。你写不写……”眼睛里调皮的神色没了。舒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天使般的丽媛怎么一下子变成徐鹏飞了。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也许她在开玩笑，考验自己的诚意。她干得出来，装得跟真的似的。记得有一回，她*到了高潮，兴奋得疯了似的，可突然就不动了，缠在他身上的手脚软塌塌瘫开，整个人死了一样躺在那儿，四肢发凉，挠脚心都没反应。可把他吓坏了。那是在她家，趁着她父母带她弟回老家探亲的空挡。那也是他第一次领教女性的高潮。可突然的变故把那点儿得意那点儿*一下子全冲没了。他号脉，挺快挺有劲的。拍她，不动。翻眼皮，瞳孔有点儿大。胳肢，也没反应。最后终于下决心叫救护车。刚拿起话筒拨完号，背后伸过一只手把插簧按了，紧接着“啊”的一声大叫，他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她就站在身后，鲜活鲜活的，*裸的，倒给他吓个半死。后来她说就想吓唬吓唬他，看他是不是那种畏罪潜逃的伪君子。“哎哟我的妈呀，您以后能不能换换考验方式。这一惊一乍的，别说，装得还真像，你怎么一点儿痒痒肉都没有哇。”似这样假戏真做的玩笑还开过几次，每次都能让他信以为真。他记得还说过她应该去当演员一类的话。如此看来，今儿这出也八成是。真是的，上那么多回当还接着上当。他摇摇头笑了，心里又自得起来了。不行，不能道破，那她该觉着不好玩了。好哇，你不是想玩吗，咱就假戏真做着！
想到这儿，他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好，写。写就写！”拿过笔和本子：“怎么着，是您口述我记录还是自由撰稿？”
“嗯……你记录吧：我，舒扬，从到麦伍德公司工作当日起，工资都交李丽媛保管……”
“等等等等，应该是每月工资除七百七十六元以外的部分，您不能让我喝西北风啊。”
“行行行，啊……交李丽媛保管，支配和使用权归李丽媛。”
“等一下……我觉得还是写由双方共同支配使用好一点儿，您也不能把我摘出去呀。”
“别废话，写不写你！”她用指尖点桌子。
“好好好！写……写！”舒扬暗地里觉得这玩笑开得有点儿太长了，她怎么还不漏兜啊。
“签字！还有日期。”她又看了一遍，把本子收进包里，很满意地拍了拍，“注意执行啊。”
“呵……跟真的似的。”他点着一根烟。
“你当是假的呢。”她瞪他一眼，瞪得他心里“咯噔”一下。
多事之春（15）
那以后，她就出差了。他始终没听她再提过那个所谓“字据”的事，也一直为其真假惴惴着。后来也想开了，不就是钱么，早晚也是一家人，谁拿着不一样。真要是她攒不住花了，自己倒有了茬儿，也算不上多被动。这还得是她当真，要还跟以前似的瞎逗拿他开涮呢，那自己不就更庸人自扰了么。
他为这结论感到轻松，同时也为之前的紧张好笑。真是的，至于吗舒某人，也太小家子气了。
正式开始上班后，他的心情更好了……这环境简直太牛X了！往那儿一坐，似乎椅子都比技源的软乎些。就这么坐着一月四千块！嘿！！
当知道手头那部电话可以随便打长途的时候，他更兴奋了，早几年来多好，给天南地北的同学打打电话，也不至于像现在似的音训全无。
第一个星期，头两天是培训，专门面对新员工，把公司组织结构、人员、职能、产品、历史、规章制度等等都系统地听了一遍，虽然显得有点儿填鸭，但还是记住了不少东西。来自各地的同事也认识了不少，依他看尽非等闲之辈。中午不用掏钱下饭馆吃席，一回来就见桌子上崭新一盒名片和一堆高档文具。“我帮你领的。”迟琼冲他笑笑。他俩背靠背，中间的空隙一米来宽，没有屏障，一侧身就能开小会，还谁都听不见。起身五步就是新近添置的引水机，十步就是传真机，二十步就是复印机，用不着找谁签字同意，随便复印随便发传真。“电脑帮你申请了，可能得多等一段。那边那台是公用的，你先使着。”迟琼说。“其实说是公用，你不来也没什么人使。”“那还申请什么呀，就使它得了。”“别呀，老板给你申请的可是笔记本。”他没敢惊叹出来，生怕让人看扁了，酝酿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点点头，自己觉得够深沉了，也不知道迟琼看没看见。
培训结束，张青给了他一大摞资料样本，说是先熟悉一下产品，以后他的主要工作是做经销商的技术支持。
三天资料看下来，他发现所谓“技术”跟面试时候考的那些不大一样，跟在技源搞的就更挨不上，全是电子的，什么语句了，集成块了，印刷电路板了，温控回路压力传感了，跟学校里学的与或非汇编那套倒有点儿沾边，心里不禁紧张起来。迟琼打电话的声音越来越密地传进耳鼓。小姑娘声音挺甜的，怎么就跟韩松掰了呢。好在资料写得比较清楚，什么触发器定时系统堆栈原则，看着看着就能回忆起好多，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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