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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恩仇录-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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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甲赌场,方孝祥又与红眼见了面。方孝祥提到利息过高的事(他没说是高利贷),红眼说是他疏忽了,并说他也正为此事想找他谈谈。
“我一想到利息似乎有点偏高,就给老叶挂了个电话,”红眼说,“他说现在行情就是这样。他不能破例。”
红眼说着说着就来气了:“我看这小子不是他妈的好东西。孝祥老弟,我很为你担心,你有把握在一年内还清这笔钱吗?”
方孝祥急了起来,身子发烫:“叶老板不是说完全能够通融吗?”
“他的话你也相信?”红眼大骂起来,大有恩断义绝之势,“一个被钱迷了心窍的王八蛋。”
在酒店时大家还一堂和气,像仗义疏财,重情重义的朋友那样彼此分担难处,互助互济,方孝祥也因为想到这一点,才没将这笔借款太放在心上。他想,要是他的朋友也向他借钱,他是会给他还钱的自由的。但此刻,他对红眼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惊异非常,不觉地,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拉紧了他的心弦。
“这个狗杂种……”红眼还在不停地骂着。方孝祥不得已打断了他的兴致,说当务之急,不是研究叶老板半人半狗的身世背景,而是他们得想出一个主意来了。
“你能找到一个高收入的工作吗?年薪十来万左右的,只有这样叶老板处才好说话,否则他看你无所事事,混来混去,我若是他,也会为我借出去的钱担心,而急着催债的。”
“怎么可能呢,十来万?我一没技术,二没学问,你既然知道我的底,就不该说这种废话。”
红眼撇着头,眼睛半闭半开,像周公在解梦,又像华陀在把脉。
“这件事是我挑起的。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也是为了我,再说,这不是刻不容缓的救命钱吗?”
红眼劝他的兄弟不要慌,因为他自认为是下过刀山火海的人,在龙潭虎穴里出生入死过,在刀光剑影中打拼过,深知事在人为是成事之本,怨天尤人是自寻死路。
“不过话说回来,让你担上了风险,我实在不安生。”
方孝祥听红眼这样说,只能再次强调此事跟他无关,相反,他还万分感激他对待朋友的那份热忱。
红眼还是那副半仙半侠的老样子,冷酷地说那姓叶的既然会对朋友落井下石,横刺一刀,他们也就敢大义灭亲,并说他已想到了一个计划,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什么计划?”方孝祥迫不及待地问。
“你跟他打过麻将,依你看他的赌技怎样?”
“并不怎样,那天他没赚多少,都是你的另外一个兄弟赢去的。”
“你说得没错,那小子在赌钱上完全是块‘白板’,也就是口袋里有钱,又好赌,看上去才像有那么回事。”
“可他的麻将确实比我强。”
“那么,我们就不玩麻将,我们玩骰子,牌九,二十一点和红星,你擅长什么就玩什么。到时我来组织。我把那忘恩负义的东西再约到这儿来,就我们三人一桌,我暗中帮助你,不出几个星期,我就让他血本无归。”
自打方孝祥会出第一手牌起,还从没干过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做梦都没想这么干。赌场上不乏这种人,但他从不跟这种人沾边,他虽然只是个赌徒,但自视甚高,以至于当红眼把他的打算和盘托出时,他都觉得恶心。但就像每一个干不法勾当的人总能找到为自己辨护的理由一样,他也认为是姓叶的坑他在先,他是逼上梁山的。他为难了一阵,也就答应下来。
“可我没有本钱啊。”
“我有,”红眼爽快地说,“干这种事我们得速战速绝,要在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就把他榨干,以免夜长梦多,所以每场都得玩大的。”
“多大?”
“起码也得三、五万上下。我说了,不能让他有喘息,也就是停下来思考的机会。”
“好。就这么办。你能借我多少?”
“二十万。”
预产期一天近似一天,孙小姐惶恐地在家里等待。自从方家遭了那场致命的变故,加上自己怀孕而足不出户,忽视了必要的梳妆打理,她的容颜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方父找来的保姆倒是个可靠忠厚的妇女。她兢兢业业,对主人家的遭遇由衷的同情。也多亏了她,孙小姐才不至于完全地独守空房。
保姆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她不便提出什么要求,况且,还在为方孝祥在前段日子经历的灭顶之灾而痛心。因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安顿好孙小姐。她对方家能重振声威毫无信心,而且假如方孝祥依然以赌为业,她是下定决心要走人的。不过,她想先等孙小姐产下孩子再说。
以她的专业眼光来看,她也惋惜孙小姐嫁错了人——这观点与当地老年协会不谋而合,相信仅凭这一点,保姆也可顺利加入老年协会,甚至不必交纳会费。
她想不通一个才貌双全,出身又好的大学生怎么愿意嫁给一个游魂似的人。看见孙小姐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她也会迎风洒泪,看着孙小姐挺着大肚子独坐书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看不下去,因为孙小姐的遭遇显然激发了全天下妇女所共有的同仇敌忾的精神。这时,她不惜当着孙小姐的面数落方孝祥的种种不是。在技术上,含沙射影地讽刺较多,也大有直言直语,口无遮栏的时候。一边说,一边叹气,中途停顿,因为要忙着与女主人一同擦眼泪。
她不明白,方孝祥对孙小姐如此怠慢,不放在心上,孙小姐怎么能一如既往地忍气吞声?连她旁人都气炸了肺,她怎么除了背着方孝祥偷偷抹几把眼泪,就说不出一句哪怕稍微大声一点的话呢?
这几日,她不知道为什么 ,方孝祥更是变本加厉。保姆虽然早早地躺下睡觉了。但像大多数的老年人那样,她保持着猫头鹰般的清醒。她床头放着闹钟,听到方孝祥进门的脚步声,她就开灯看时间。
方孝祥来得一夜比一夜晚——三更半夜,有时干脆彻夜不归。她对方孝祥几乎是由同情变为痛恨了。换一个稍近人情的人,就不会如此过分地弃家于不顾,鬼一样地浪荡到后半夜。要是在外面通宵研究导弹,献身什么了不起的事业倒也算了,偏偏又是个赌鬼。她不知道已经一穷二白的方家,哪来那么些钱供他在赌桌上挥霍。
她还看不惯他那大大咧咧,莽莽撞撞地冒失鬼相。子夜回来,依然把门开得噼啪响,皮鞋照样大踏步地踩在地板上,任其发出“咚咚”地巨响。一进卫生间就稀里哗啦地洗脸,冲凉,听起来像是成群的河马在泥塘里打滚。但他可从不亏待自己。晚上一回来,没有一天是肚子饱的。于是就在厨房里找吃的。深更半夜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响,冰箱门开户关上不下十几次——搞什么鬼,不会一次拿完?然后,又是拖桌子,又是挪椅子,还有边吃东西,边看电视的癖好,就把电视打开,让音响哄哄作响——他难道真没想到过,此时此刻,她怀孕的妻子正在楼上歇息。
奇怪的是,就这样孙小姐还受得了。不管有多晚,只要他回来,她脸上准泛起笑,嘘寒问暖,体贴入微。偶尔呢呢喃喃地劝他几句,也是好言相告,柔情无限。可他根本就不识好歹。以前他还能做到不加理睬,现在,他越来越不耐烦,对于家人的过问,动不动火冒三丈。
有一天深夜,保姆睡得很熟,却被楼上摔碎杯子的声音给惊醒了。后来就听到孙小姐呜呜咽咽地哭声——他暴烈的性格简直令人发指。那晚,保姆气得一夜没睡,好几次想上楼与方孝祥理论,但她知道,方孝祥不会让她再从楼梯下来的——楼上有个窗户,是常年打开的,方孝祥能轻而易举地让她从那儿消失。
初冬的一个早晨,保姆出去买菜了,而方孝祥竟然还没回来。这时,孙小姐就感到肚子一阵钻心的痛。这种疼痛越来越频繁,几乎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在不断加剧,试图以无坚不摧的力量击垮人的意志。孙小姐不得不用右手扶持住后腰,才能勉强从疼痛的痉挛中支起身子。疼痛像电流般迅速遍布全身,好像有一枚电钻正在往肚子里拱——她很快明白出了什么事。
她想喊人,但马上意识到这不但愚蠢而且无用。她想到打一个电话给她的父母,她几乎已经拿起了话筒,拨了号码,但又放下了。对,她不能对父母说,一说就等于告诉了父母方孝祥居然赌到现在还没回家。父母本来就已经对这个女婿有了一千个不满,若是再加上这一个,他们一定会逼她离开方孝祥,他们一定会的——她放下了电话。
她紧紧咬住牙,右手牢牢抓住楼梯的铜把手。她的双腿已经痛得失去知觉,麻木多时。但她却奇迹般地用它支撑起整个身子,让它帮助她艰难地移动。豆大的汗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一滴滴敲打在楼梯木板上。
从别墅到马路有一百米距离。但她觉得她从来没走过如此漫长的路程。死亡的念头一次次滑过她的脑际,不祥的预感像阴影挥之不去。疼痛到了极点,在感觉上反而有点减弱,实际上她已成了一台机器,本能的求生欲望像柴油维持着她的转动。
她摇摇欲坠,大口喘气,走到路口时,满脸的痛苦把她整个端庄的脸蛋给扭曲了。终于有一辆出租车经过,她挥手拦住它,就这样以广州妇产科医生闻所未闻的方式来到了医院。
方孝祥浑浑噩噩地推开家门,他深信他离死亡已经不远了。他也做好了准备随时奔赴死神的约会。
他在某些方面确实聪明,而在某些方面又过于幼稚。他在努力解剖自己:是运气不佳?是赌技不精?还是心虚导致的不良情绪影响了发挥?有时他觉得三者都有,有时又觉得三者全无。比如当他拿到一对“K”和一对“A”时,他当然敢于把台面的钱全押出去,而结果对方却是“同花顺”——这能说是运气不佳,赌技不精或心虚吗?若是运气不佳,或赌技不精,他就不会拿到这样的大牌,若是自己心虚,他又哪来的勇气敢下全注呢?——可他终究还是输了。
红眼盲目地把这个药材商看成瘪脚货,看来未必。他不仅在麻将上能胜方孝祥一筹,他压根就是个全能。这些日子下来,凡是方孝祥能玩的赌博门类,全玩了个遍。他心急如焚,急于翻身,不惜换各种花样,使出浑身解数。一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这个赌场老手会败在一个卖卖冬虫、夏草的药材商人手中;二是因为他再也输不起了,多赔一分,就仿佛阎王爷在他方孝祥的“阳寿簿”上减去了一年。
更加受怨的是红眼,他好心安排赌局,好说歹说地把已经有点起疑的药材商叫过来。连哄带骗,费尽心机,为的是让他方孝祥有翻本的机会。这下倒好,该翻本的没翻本,而连累他这个陪客也一下子陪进了七、八万。
按理说,方孝祥与红眼的暗中合作是天衣无缝的,而应该成功的。在红眼的配合下,他很少拿过小牌,若在平时,这样的牌运准能让他横扫千军,可是那脑满肠肥,一脸蠢样的药材商却能屡屡如有神助般地盖过他——他除了痛骂苍天无眼,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已赌得人困马乏,筋疲力尽了。赌桌上大起大落,赌桌下远虑近忧,所有的一切都折磨着他的神经。他能不担忧吗?平均每夜要输掉两万元,最少也输了六、七千元。赌桌上的情形是:要么药材商独赢,要么药材商和红眼双赢(前者赢多,后者赢少),当然,他与红眼,甚至他方孝祥独赢的时候也有过,但他想不起是哪一场,或者具体赢了多少钱了。好在红眼到底是个知轻重,讲义气的人,要不是每场下来,药材商滚蛋之后,他把他赢的那部分钱如数还给他,他输得恐怕还要惨。但那又怎么样,光靠红眼退还的钱,根本不能挽回他失败的大局——他只得第三次向红眼借了钱,共计已达五十万元。
他两眼茫然,思绪混乱。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了,也不关心,因为时间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只知道下午还有个赌局。他回来是来睡觉,养养精神而已。
他上楼去了,根本没发觉家里早已空无一人这个事实。
急促的电话铃吵醒了他。他头晕眼花,烦燥得很,将电话筒拿起又搁下,但实际上保姆已经买菜回来——她接了电话。她原来以为孙小姐仍然像往常那样在楼上书房内安安静静地看书或画画,她也就安心做她的饭菜。谁知道她已经在医院产下一子。
她又急又喜,匆匆上楼。她在楼下见到方孝祥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就知道这个糊涂的父亲已经回来了。这个时候,他无一例外是用来睡觉的,若在平时,她听之任之,经过房门,她也愿意把咳嗽忍住,但这回可不一样,非同小可,不是吗?
方孝祥被她从床上生吞活剥地拖了起来。方孝祥差点没将她当成沙袋,以试验他养足精神之后的右勾拳。但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不出保姆所料地那样转怒为喜了——尽管她费了很大的劲才从他脸上看出那么点喜的意思来。
“几点了?”他问。
“快十二点了。”
“拿衣服给我。”他迅速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浑身一股蓄势待发的干劲。保姆偷偷一笑,在那一刻,她觉得他不像以前那么讨厌了。孩子的诞生使保姆看到了这个家庭的希望,她虽然不能原谅这个浪子,但她能原谅一个刚做父亲的人。
“我先下去煮两个鸡蛋,你随便吃点,迟早也不在这会儿功夫。”她带着由衷的喜悦对主人说。
他点点头。
他胡乱地擦了把脸,刮了刮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刷牙,光漱了几下口,就吞掉了碗中的那两个鸡蛋。
“你代我去趟医院吧。”他披上外套。
“啊?那你呢?”
“我有事。”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第七章
保姆又气又火地赶到妇儿医院。她对方孝祥的反感已达极点。
一个身材细长的年轻护士对她说孙小姐想看看她的小男孩。保姆说这是人之常情。
“孙小姐的丈夫来了吗?”
“他有点急事脱不了身——我是她阿姨。”
“哦,你先进来看看吧。”
护士推开育婴室的门,里面还有两个护士在做日常的巡视。护士抱起一个被裹得密不透风的大概六、七斤重的小东西。保姆凑上前,拨开挡住视线的几片棉料,一个黑乎乎、冒着热气,看上去有点丑陋的小家伙正哼哼唧唧地咂着嘴巴。
“我抱他过去?”保姆用征询的眼光看着护士。
护士没答话。面色凝重地将婴儿又放回了有保温功能的婴儿床。她慢慢轻轻地拉下裹在婴儿身上的厚厚的棉外套的拉链。婴儿的身体逐渐裸露在保姆的视野中——“啊!”她吓得惊叫了一声,几乎要当场昏死过去。另外两个手捧日志的护士,像两只刚从沼泽里吸饱水的鹭鸶,好奇地往这边看着。
“孙小姐的丈夫什么时候会来?”
“没准的。你们通知孙小姐的家人没有?”
“还没有,我们等的就是孙小姐的丈夫。”
孙小姐的丈夫正在赶往医院的途中。
他的所谓下午的赌局,以他过早地一败涂地而提前结束了。他失魂落魄,晃晃悠悠地走着,很适合被某辆酒后驾驶的载重汽车碾成肉浆。
向红眼借的五十万元全部告罄。这一事实与他的儿子出世相比,虽然更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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