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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她的旅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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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图挣脱于小齐,但她把我的胳膊扭得非常紧,我愤怒地回头看她,只见她脸色铁青。她大概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几乎把我的右手扭到了身后。在狂怒之下我大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操你妈,王宝!”我冲着他踢出一脚,没踢到他,自己反而被于小齐拽得失去了平衡,一脚踢在墙角那块玻璃上,还好穿着球鞋,要是还穿着拖鞋我就惨了。玻璃被我踢倒,砸在地上,蒙尘的镜子闪着奇异的光芒四散崩裂。
我甩开于小齐,和王宝厮打在一起,先是用耳光扇来扇去,后来挥拳如雨,也不知道是我打他多些,还是他打我多些。商场里冲下来很多人,把我倒拖开来,十七八只手扭住我的胳膊我的脖子我的腿,我好像是被一只章鱼抱住了。王宝撸撸头发,微笑着走到我面前,用食指掂了掂我的下巴,说:“小###,吃醋了?”我张嘴咬他手指,没咬上,两排牙齿撞在一起,差点把自己的嘴巴咬破了。他抬手扇了我一个耳光。
后来我被他们拖到仓库里,几个人把我按在地上,脑袋上套着一件衣服,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有人在踢我。我听见王宝说:“怎么收拾他?”有人说:“用橡皮棍子打,没有外伤。”又有人说:“别用棍子,用电警棍,20万伏的,一家伙就让他服气。”我大骇,隔着一层衣服狂喊救命,说:“我爸爸是法院的,我叔叔是武警支队的,你们要是敢动私刑,我让他们踩平你们波顿商场!”王宝在我腰里踢了一脚,说:“别信他的,他化工技校的,他爸爸会是法院的?”我说:“我姨夫叫崔卫忠,你们解放路派出所的。”这可不是我撒谎,我的姨夫确实是这一片的警察,尽管只是个户籍警,也够我抬出来救急了。实在是不想挨电警棍。感谢我二姨,嫁了个警察。
那几个人把我松开,把头上的衣服摘掉,我站起来一看,都是五大三粗的。仓库里很暗,没怎么看清他们的脸。那几个人说:“你活腻了,敢到波顿商场来闹事?知道这是谁投资的吗?”我说:“我没有闹事,我跟他有私仇。”我在几个人之中寻找王宝,没找到,已经跑了。那几个人说:“有私仇就出去打架,在这里闹什么?别以为你亲戚是警察,我们就不敢打你。”其中一个人走上来,扇了我一个嘴巴,说:“这耳光让你长长记性,滚吧。”
谎言与安慰(5)
正午时分,我从波顿商场的后门出来,马路空无而苍凉,阳光就像我踢碎的那块玻璃,穿过零星的树荫,七零八落地照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后背和腰里都在疼,不过还好,没有挨电警棍就算万幸了,那玩意的滋味我本人没有尝过,但是耳闻目睹过,别人告诉我,电警棍的滋味终生难忘,就像烙铁烙在了记忆中,等到老了以后,变成一个痴呆,连性高潮是什么味道都想不起来了,但电警棍还是会留在脑海中。
我绕到商场正门去找于小齐,想来她不会扔下我开溜,果然,她正坐在马路对面哭呢。看见我走过来,她站起来擦眼泪,说:“打你了?”我说我没事,虽然挨了几下,但我这个年纪正是扛打的时候,所谓黄金时代。于小齐说:“刚才营业员说,你惨了,肯定被打得半死,这个商场是一个老流氓开的,保卫科都是白锦龙的人。”我说:“还好,老流氓也要给我一点面子。”于小齐说:“我吓死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有点气不过,说:“你说你找什么男朋友不好,找王宝这样的。”
于小齐说:“我那时候年纪小。”
我说:“年纪小就更不应该找。”
于小齐说:“你能不能别说了?太倒霉了,怎么会遇上这个人?”她一生中遇到这种事情只会归结为倒霉,我就不行,我要操他娘一百遍才消气。后来她又问我,怎么会知道王宝就是她以前的男朋友。
我说:“你爸爸告诉我的。”
于小齐吓了一跳,说:“不可能,他一点都不知道,要知道的话早就气死了。”
“他不知道,”我叹了口气,“都是我瞎猜的。”我没跟她说莲子羹的事。
我们走到解放路尽头,我自行车停在那里。于小齐捏捏我的胳膊,拍我的腰,说是怕我受内伤,或者骨头断了还没觉察。我说:“小齐,你是不舍得我,还是不舍得自己的人体模特啊?”于小齐说:“我呸,挨了打还贫嘴。”她从口袋里掏出那顶棒球帽,已经被踩得脏不拉叽的了,她再次把帽子扣在我头上,说:“脸有点肿了,好遮住一点。”
给我戴上帽子的时候她又哭了,就这么站在街上,哭得好像是一个雨中的稻草人。我慌了,说:“刚才不是哭过了吗?”
于小齐说:“刚才是吓的。”
我说:“你别多想啦,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于小齐说:“路小路,这是你第三次因为我挨打了。”我说不是,前两次都是挨打,这次是对打,我没吃什么大亏,至少没有在王宝身上吃亏。我早晚还要去找他。于小齐说:“你还是不要去找他了,都忘记这个事情吧。”说完又哭。
我安慰她说:“小齐,你马上就要去上海了,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你去了上海就什么事都不用去想了,学会了卡通就可以挣很多钱,我都比不了你,你看,我就是一个工人,一个月挣一百五十块,你呢,一个月挣三千,你就什么事都不用去想,挣那么多钱多有面子啊。挣很多钱,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我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觉得很悲伤,就不说了。
她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伸到到我衬衫口袋里掏香烟。我们蹲在树荫里,我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了,可能是饿的,但又并不觉得饿。还是这个夏天,景物和光线依然如故,我却有陌生感,好像我闭了太久的眼睛,忽然睁开时看到的世界。
于小齐抽着烟,把王宝的事情告诉我,讲得也很简单:初三毕业那年,她没考上任何学校,也不想去招工,就只能晃着。王宝和她是一个学校的,比她高一届,以前就认识,还在一个兴趣小组玩过。毕业以后她又遇到了王宝,就跟他谈恋爱了。后来发现这个人品行有问题,他同时谈着好几个女人,于小齐就跟他分手了。
她没说到上床的事情,我也没问,不知道怎么问。
讲完这些,她说:“你可别告诉我爸爸。”
我说:“知道。”
她又补充说:“你以后也永远不要再问我这件事。”
我说:“好的。”我心想,你最好也永远不要问,王宝曾经对我说过些什么。
永远。
说起来我年轻的时候用过很多极端的词,永远啦,到死为止啦,这些词都没什么分量,说出来纯粹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可是在九一年的那个中午,于小齐说,永远不要再问这件事,我就知道,自己真的要永远去守住一个秘密。可惜这个秘密既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那个婊子养的王宝。
有些事情是永远也对质不出真相了。我十六岁听到的那些故事,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对质,就会像###一样无聊。谎言,或者是无耻的真话,这没什么区别,最好的办法是在这些人脸上砍一刀,他就知道什么是牛逼了。
我对自己说,这事没完。
智障者不能自拔(1)
那天,从波顿商场出来,我们在街上各吃了一碗馄饨,馄饨端上来,于小齐就匀了一半给我,说:“我吃不了这么多。”卖馄饨的大娘对我说:“看人家小姑娘对你多好。”我一开心,把馄饨吃了个精光,连汤都喝了。卖馄饨的大娘说:“喝吧喝吧,我的馄饨汤里没有味精的。”等我们吃完了,于小齐抢着付账,我假装在口袋里掏钱,裤兜里滚出两个钢镚。卖馄饨的大娘说:“别装啦,一看你就是个白吃的。”我说:“喂,阿姨,你这么说话太过分啦,笑我穷啊?”卖馄饨的大娘说:“穷点怕什么?以后挣了钱,你请她吃海鲜。”于小齐说:“阿姨,你真会说话。”
后来我骑上自行车,带着她上路。我问她:“怎么没见过你骑车啊?”于小齐说:“刚放暑假我的自行车就被人偷了,我妈不给我买新车,怕我骑着车子出去野。我自己有点私房钱也要攒着,等我从上海回来了再说吧。现在就靠走着,搭公共汽车。”我说:“这个简单,明天我去给你搞一辆。”于小齐说:“怎么搞啊?你不会是个偷车贼吧?”我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说:“我去旧车市场给你弄一辆。”其实旧车市场大部分也是赃车,跟偷来的没什么区别,反而还要给小偷付劳务费,还不如直接去偷呢。后来我又想,生平第一次给女孩送礼物,居然送一辆偷来的车,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我问她:“咱们去哪儿?我送你回家?”
“去你家吧,我还从来没去过报春新村呢。杨一在不在?找他玩去。”
“不知道,大概去补课了。”
“他们重点中学好辛苦。”
“考上大学,辛苦一点也值得,要是考不上就等死吧。”
“考不上就没前途了,嗯。”
我故意加快速度,骑着车子在大街上飞驰,她坐在我后面,用手揽住我的腰。这就对了。此时我又放慢车速,好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享受这种感觉。她也没把手挪开。
我说:“小齐,其实我很羡慕你的,你还能去上海,我哪儿都去不了。我的活动范围,以家为圆心,半径三公里。出了戴城我就像王八上了岸,很艰难。”
于小齐说:“你哪来那么多滑稽的比喻啊,太可笑了。”
“这是真话。”
于小齐说:“喂,路小路,跟我一起去上海吧,咱们永远不要回这个地方了。”
“我去不了上海。”我说,“不过我会等你的。”
她不吱声。我不无悲哀地想到,十八岁真是无处可去,如果想去到更远的地方就要花很大的力气,而且很冒险。我并不怕冒险,我连冒险的机会都没有。我跟家里那台挂钟没什么区别,不会走路,只能在身体内部绕圈子,摆来摆去,撞出当当的声音。
我们在进报春新村的时候遇见了杨一,他也骑着自行车,刚刚补课回来。于小齐喊道:“杨一!杨一!”杨一说:“哟,你们真要好啊!”我说:“正经点!”杨一伸手摘了我头上的棒球帽,说:“帽子不错,给我戴一会儿。”
在报春新村,高大的泡桐树遮蔽了天空,阳光时隐时现,很舒服。我们深知在这片浓荫之上不仅是天空和太阳,还有随时可能飞到头上的西瓜皮。果然,刚在托儿所那边转了个弯,树叶哗啦一声响,一片西瓜迎头飞下,落在一根火线上,弹了一下,滴溜溜飞旋着往我们头顶砸来。于小齐大喊一声:“哇!”我猛踩自行车,西瓜顺着于小齐的胳膊落在地上,嘭的一声,砸得粉碎。
智障者不能自拔(2)
我们住在报春新村36幢,那房子在最后一排,很阴,门口的泥地上长满草,草丛里有几只老鼠在蹿动。这窝老鼠都快成我们楼里的宠物了,打不死,药不翻,逮不住。楼道里的居民小组长想尽办法,还特地借了一只猫过来,结果那猫当天就被毒死了,老鼠安然无恙。这群老鼠鬼精鬼精的,智力可能已经超过了人类。
于小齐说:“嘿,有老鼠。”
杨一说:“别去惹它们,精着呢,它要是喜欢上你,就会跟你回家的,还会守在楼下对着你窗子张望。”
我说:“操,你什么意思?”
我们上楼时,杨一还在介绍,说他家住三楼,我家住二楼。后来听见一阵怪叫,定睛一看,是我们楼里的三炮在打他弟弟。当时是下午,大人都上班去了,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退休老太站在楼梯口,对我们说:“又在打傻子了。”
三炮比我们大,住在四楼,他们家的地板就是杨一家的天花板。他有个智障弟弟,绰号呆卵,真名没人知道。那时候三炮在农药厂上三班,经常白天睡觉,晚上干活。呆卵是个白痴,根本不知道他哥哥累得跟狗一样,他在家里大呼小叫,弄得三炮神经衰弱,经常把傻子拎起来狂扁。
杨一也不喜欢呆卵,他们两家是正对着的楼上楼下。呆卵虽是个傻子,却精力旺盛,喜欢在屋子里跳,或者凌晨两点钟起来用木榔头敲地板,搞得杨一没法睡觉。有一次杨一对三炮说:“该把你弟弟送到疯人院去。”三炮听了,一拳揍在杨一脸上。这说明三炮还是很爱他弟弟的,但他打起弟弟来,简直恨不得把他送到火葬场去。三炮是个神经病,他才应该去疯人院。
我记忆中的戴城,每条街上总会有一个白痴少年,他们脸型古怪,五官就像盆景一样扭曲着,有些智商比正常人类低一些,有些智商比正常猪类高一些,他们游荡在以家为圆心的两百米范围内(比我少公里),要是再走得远,就会被那些小流氓当狗一样打死。我们楼上的呆卵倒是很听话的,他从不独自出门,他只在自己家里闹。
那天三炮简直发了狂,他就穿着一条裤衩,一只脚趿着拖鞋,另一只脚光着。他把呆卵从四楼打到了二楼,呆卵并不逃跑,而是拼命想挤回家,这就给了三炮更多打他的机会。三炮说,让你闹,让你跳,让你不给我睡觉。拳头雨点般泻在呆卵脑袋上。呆卵抱头怪叫。我们在楼梯口看着,后来呆卵从楼上直直地滚下来,摊手摊脚躺在我们面前。呆卵满嘴是血,含糊不清地对杨一说:“我要死了。”
杨一说:“你还不跑啊,你哥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呆卵说:“我要回家。”
杨一说:“你回家还不是个死?”
呆卵大哭,说:“妈妈——”
这时三炮拎了一根棍子,从楼下冲下来,嘴里喊着:“你们让开!”看热闹的老太们吓坏了,对我说:“路小路,还不拉住三炮!”杨一说:“我来!”老太说:“杨一不要上去啊,你是高考生,被打坏了不值得。”我心想,操你妈,我读技校的就这么不值钱吗?这伙老太很势利,尤其是那个居民小组长,她觉得杨一是我们楼里有史以来第一个读重点中学的,应该像大熊猫一样保护起来,至于路小路则完全谈不上,只是某种繁衍过快的害虫,应该早点扑杀掉才对
我和杨一一起扑上去,架住三炮,三炮的棍子在空中乱舞。三炮大喊:“滚开!滚远点!”三炮狂怒起来,谁都挡不住,他连他爹都敢揍。忽然之间,杨一肚子上挨了一肘,摔倒在呆卵身上。我大怒,捧住三炮的脸,一脑袋磕在他的额头上,两个一起捂着头蹲在地上。几个老太说:“三炮,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就知道欺负你弟弟!”三炮被我撞醒了,在群众的一片指责声中脸面丢尽,扔下棍子说:“那好,有本事你们把呆卵领回家去,我要回去睡觉了!”说完他就上楼去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智障者不能自拔(3)
后来我拉着于小齐往楼上跑,已经晚了,这伙老太早就盯上了于小齐,说:
“路小路有女朋友啦?”
“长得蛮好看的,我还以为是杨一的女朋友呢。”
“路小路早恋,不学好。”
“他反正就是读技校的,早点搞对象也好。”
我在心里骂道:操你们全家!
“小蓓,小蓓。”那是呆卵的声音。
我们坐在杨一家里,惊魂未定。杨一给我们递上可乐。于小齐说:“那个人为什么打他弟弟啊?”我们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三炮要上三班,他弟弟是个傻子,在家闹着,三炮就要打他。这类打斗在他家几乎每星期都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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