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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仙能有几多愁-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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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嚓!

    苍魇察觉不对立刻闪避,手臂上却已经多出了十根被抓破了的血痕。

    “嘶!我是在救你!你怎么……怎么……”其实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那个女人的呼吸已经完全停滞,尸斑飞快的布满她的肌肤,脸庞和手指也开始逐渐畸张变形。

    瞬息之间,她已经彻底变成了僵尸。

    “还不砍下她的头么?再过一会儿就真的可以欣赏到吸血僵尸满天飞了。”玄清还是那副欠揍的刻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刚才明明还是人,怎么忽然就变成僵尸了!”

    “她死得不久,魂魄还未离体。我只是暂时压制她身体里的尸毒让她起来说完遗言而已。”

    苍魇一愣,低头望了一眼血淋淋的手臂,依旧难以置信:“你明明说她还是人,她还没死……”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呢?”玄清笑得那么好看,就像花火衍生罂粟绽放。

    但他打从心底就是冷的。

    或许连血也是冷的。

    “够了!”苍魇只觉得怒火直窜头顶,顺手抽出问仙一剑斩下了僵尸的头颅。

    那颗离体的头颅咕噜噜的滚出一截,忽然爆出一团火焰,飞快的化为灰烬。

    “别生气了,呆会儿官府的人就要来了。到时候你可没办法解释那颗头颅的去向。”玄清的神情还是那么怡然自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镇上有什么好吃的,咱们先去填饱肚子。”

    苍魇没有动弹。

    玄清像是想起了什么,难得主动过来牵他的手:“一会儿还得去镇上药铺抓点药敷上,不然伤口会化脓的。”

    “玄清,我们分开走吧。”苍魇缓缓推开了他的手。

    “嗯?”

    “我们分开走……你让我一个人静静。”苍魇此时真的不知道带他回水月洞天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师父和无上道法也不能感化他,那么让他带着恶的种子进入水月洞天会不会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你要反悔?”

    “不,我只是要想想。好好想想。”

    玄清微微蹙起眉头:“我做错什么了?开个玩笑至于发那么大脾气么?”

    “人命也能拿来开玩笑的么?玄清,我真不懂你……为什么你这么冷酷?”

    玄清对待任何人都是冷漠甚至是冷酷的。

    不管对方是男人是女人。

    “冷酷么?”他的表情忽然间温柔起来,“苍魇,至少我对你没有冷酷过。”

    苍魇愣了一愣。

    忽然间玄清的气息就落在颈边。

    想要退开,腰却被他揽着。

    玄清抱着他。

    太过意外,太过突然。

    风从耳边掠过,绕着发丝缓缓飘动,染着水藻和河水的清气。

    还有未及散尽的血腥味。

    “好,我走。”玄清的声音响在耳畔,暖意自颈边拂过,一暖,一凉,分不清是他的鼻息,还是夏夜捉摸不定的晚风。

    “等你想明白的时候……再来接我。”

    玄清走得那么潇洒,连一次头也没回。

    弱水一瓢惹尘埃,寂寞九重染秋风。三千红尘负明月,袖染余香过江东。

29陈年旧事已俱往矣(倒V)

    久违的水月洞天;桃花梨花都已经开过了,枝桠上碧绿浓郁的叶子里面已经挂满了初生的细小果实。

    看情形像是刚下过雨,山间水雾氤氲,山色青更青,翠色浓更浓;一道七色彩虹挂在半山腰。飞泉流瀑水声淙淙;水声比平常要宏大许多。

    此去不过两三个月;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师父!师父!”上了山苍魇就忙不迭的朝诀尘衣的小屋那边跑。

    在路上晃晃悠悠的时候倒还无所谓;想不到越靠近了他才越觉得自己思念师父。

    心头好像有许多猫儿在抓挠;再多等一刻多待一瞬都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师……”

    推开屋子进去;里面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蒲团被褥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桌椅上亮堂堂的明显是新打扫过。明摆着这里有人打扫,却没人居住。

    苍魇愣了愣;扭头又朝诀尘衣往常闭关的璇玑洞跑。

    “哟,你还知道回来!”璇玑洞口斜里杀出个抱着扫帚的老桃翁,着实吓了苍魇一跳。

    “老桃翁!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这些日子你到底偷跑到哪儿胡闹去了?”老桃翁把扫帚翻过来拄在地上开始数落,“你师父去接你,居然也弄得一身血。问他他也不说,我还当你出了意外回不来了。”

    “您老别那么乌鸦嘴行吗?”虽然他几番出生入死,差点是真的回不来了,可这话听起来真是不吉利。

    “行行,那不说了。你回来就好,我回屋歇着去了。”老桃翁朝烟管里又添了些烟丝,满面都是疲惫倦怠之色。

    “等等,我师父又闭关修行啦?”

    “修行?他伤成这样,还修什么行。他这是疗伤。”老桃翁道,“你不在身边,老翁我一大把年纪还得拿把扫帚在这儿护法,你说你这是造的哪门子孽……”

    诀尘衣的修为这么高,即使是被蛹乙附身留下的伤对他来说本也不算什么。就连苍魇这会儿都能活蹦乱跳了,他怎么还会……

    苍魇脑袋一热,直接就冲进了洞里。

    从小到大,师父在他眼里都是最强大的存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化光为剑指划为符,无论是什么精怪魍魉都敌不过他。六大派之内,即便是人数较少的极乐宫也有数万弟子,而仅有三个人的水月洞天仍能占得一席之地,只是因为诀尘衣。

    只他一人,足以睥睨天下。

    幽暗的璇玑洞内没有点蜡烛,苍魇适应了好半天才终于看清诀尘衣现在的样子。

    双眼紧闭,面无血色。

    因为面部过于苍白,所以嘴唇微微泛紫的颜色就更加触目惊心。

    像是中了毒。

    衣襟和蒲团旁边都是血。

    “师……师父……”喊了好几声,诀尘衣仍然毫无反应。苍魇立刻想到了分别之前诀尘衣把他从神游的恶魇中拖回来的情景。他出来了,诀尘衣却沉了下去。

    好像是生死诀别,万劫不复。

    苍魇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庞。

    廋削得很厉害。

    皮肤只余着最后一线余温,好像随时都会消逝。

    诀尘衣终于睁开了双眼。

    第一眼看到苍魇的时候好像并没有意料当中的惊诧,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也难怪。

    就算是天塌地陷估计他都不会露出半点惊诧的表情吧。

    “师父,你渴了是不是?我去打水。”苍魇刚想转身,却被诀尘衣拽住。

    润凉的手指抚上额头,微微的麻,微微的痒,细腻柔软的触感带着虚弱的潮热。

    “我不是鬼,我还活着。你摸摸,还热着。”苍魇抓着他的手贴在了脸颊上,笑得眼泪都快落下来,“我还没好好孝敬你呢,怎么敢这样就死了?”

    诀尘衣点点头,又摇摇头。

    嘴角带着笑。

    “嗨,早知道就带两只鸩回来给你补身子了。”苍魇见他微笑,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那你等着,我和老桃翁去做饭。”

    胳膊又被拽住。

    诀尘衣被他的力道牵扯着身子一震,立刻翻涌出一口黑红色的血。

    “师父,你怎么了!”苍魇连忙过去扶他。

    诀尘衣倒在他怀里,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檀香的味道。血的味道。还有……邪气。

    那股再熟悉不过的,属于姽婳的邪气。

    苍魇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忽然间明白了。

    难怪这股邪气再也没有出来作祟,原来是是被诀尘衣溶进了自己的身体,然后靠自己的修为来试图净化它们。

    姽婳的修为还在他体内,邪气却不在了。

    就是父子之间也未必有这样的宠溺。

    一直都是这样。他闯了祸,却让师父替他受罪。

    “师父,徒儿错了,这回我再也不乱跑了,再也不闯祸了,我再也……”苍魇抱紧诀尘衣,心疼得浑身发颤,“你别死,千万别丢下我一个人……”

    诀尘衣颤抖着嘴唇,眼神恰如将死之人开始逐渐涣散。

    颤抖的手指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被僵尸抓出来的新伤一阵紧似一阵的痛。苍魇生怕这是回光返照,反过手来紧紧把他抱在怀里:“师父,你别死!求求你了……别死……”

    怀里的诀尘衣似乎积攒了全身的力气,嘶哑的喊出一个名字:“青城……”

    苍魇就像当头挨了一记雷击。

    青城。

    师父在这种回光返照般的弥留时刻喊的名字不是苍魇,而是夏青城。

    “师父,我不是夏青城,我是苍魇。我……”

    “青城,青城……你回来了吗?”诀尘衣喃喃的喊着这个名字,紧紧的拥着他,“青城……”

    苍魇不住的发颤。

    这一次的拥抱和以往的都不一样。

    心跳忽然间诡异的失控了。

    诀尘衣就这么睡过去了。

    苍魇从丹房找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仙药来喂他,差不多把家底都败光了。好在虽然现在诀尘衣不省人事,至少性命是保住了。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就这光景还不肯放你师父走?你要是别这么扯着拉着,他早就登仙去了。”这么没日没夜的折腾,老桃翁再怎么精神矍铄也熬不住了。两人才就着小木桌吃饭,他就开始边吃边犯困。

    “你怎么知道是登仙?万一不是呢?”苍魇扒拉着饭粒理直气壮的回答,“我绝不会让师父的魂魄去九泉之下轮回,白白受些杂七杂八的罪。”

    “你怎么知道是受罪呢?去轮回一遭没准还比照顾你这个败家闯祸的徒弟来得省心。”

    苍魇立刻没了底气:“我……我就是知道。”

    “老翁没空和你拌嘴。吃完了是吧,那该干嘛干嘛去,收拾了桌子我好去睡觉。”

    “先别忙睡觉啊!”苍魇鼓足了勇气,“老桃翁啊,你跟师父已经很久了,夏青城的事情你知道么?”

    老桃翁愣了一阵才回答:“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这……一时好奇不行吗?就你这年纪,肯定是亲眼看着他俩长大的,出了什么事你能不知道啊?说吧说吧。”

    “夏青城我倒是看着长大的,你师父嘛……他的年纪可比我大多了。”

    “什么!师父的年纪比你还大!”咔吧,苍魇听到自己下巴砸脚面上的声音。

    “我原来是朝廷的河吏,奉命到渭州督造水工。那年说也奇怪,原本渭州河上风平浪静,第一块奠基石一下去,整条河忽然掀起了翻天巨浪,瞬间没了下游的两个村子。这时候你师父出现了,说是河里有河妖。那时候他就是现在的模样,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变过。”

    “说,你继续说。”

    “三天之后,他真把妖怪抓着了。老大的一条鲶鱼,头大如斗,跟老头一样的咳嗽,被抓住还流眼泪呢。结果你师父心软,给它下了一道符就放了。无凭无据,我和朝廷也没法交代,再来也没修仙的灵根,只好和他回水月洞天做了个洒扫翁。”

    “那夏青城到底是怎么来的?”

    “莫急莫急。”老桃翁又填了一管烟丝才不紧不慢的继续往下说:“那时候他们的师父不老尊还在。在我到水月洞天后不久,他俩降妖伏魔回来的时候就抱了个刚睁眼的孩子,听说全家都被妖怪害了,就剩下他一个。那孩子就是后来的夏青城。”

    “然后呢?”

    “夏青城从小就聪明伶俐,对师父恭敬有礼,对师兄更是亲近。那会儿我也是受人侍奉惯了的,哪里懂得照顾人的手艺。虽说夏青城是你师父的师弟,实际上却是被你师父一点点把他带大的。”

    苍魇立刻打岔:“岂不是比对我还好?”

    “那是自然。你师父的个性一直都这样,不管对夏青城还是对你,都比爹爹对孩儿还要好。”

    “既然这样,夏青城为什么要叛离师门呢?听说他是喜欢上了极乐宫的弟子,所以被扫地出门的。难道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个还真不好说。夏青城那会儿救了那个叫方琦的姑娘是没错,可我老翁明明白白看出来他对那姑娘没什么心思,更没有逾矩之想。谁知道是怎地,一夜之间他们师兄弟就翻了脸。你师父当年可是亲自把那两人给赶出水月洞天的。”

    极乐宫有无数勾引人的手段,夏青城少不更事只怕也难以抵御诱惑。

    夏青城是被诀尘衣赶出去的,那随后他们被屠满门魂飞魄散,只怕诀尘衣都当做是自己的错了。这么些年来内心不安,所以才把他当成夏青城。

    有理有理。

    苍魇终于松了一口气,正在走神,又听见老桃翁加了这么一句话。

    “说起来夏青城也跟你一样顽皮,小时候撞倒了丹炉,背上烫了老大一个疤,我到现在还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就自由的欺负我吧,哼哼~~

30心头魔起痴妄顿生(倒V)

    老桃翁一句话;直说得苍魇全身发冷。

    诀尘衣睡了三天,苍魇便在他身边失魂落魄的守了三天。

    “臭小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这天苍魇在山间泉水里好好洗了个干净彻底才转回自己的小屋,刚进门就听见了水镜的揶揄。

    “哦。”苍魇随便回答了一句,一屁股扎进了椅子里。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既回来了;怎么还如此愁眉苦脸?”镜子里的水波动荡不止;“你师父不会有事;只是元神损耗过多;修养些时日就会醒过来。”

    “水镜;让我看看。”苍魇走到镜子面前解开衣带;水镜的镜面立刻恢复平滑。

    黑色道袍从肩头哗啦啦的直滑到地上。

    把湿发拨到一边,背后那个早已经愈合了的烫伤痕迹清晰的刻印在肩胛后面。

    圆圆的痕迹,中间好像有些花纹似的东西。

    恰似丹炉角上的兽面云纹。

    还是夏末的天气;山间还不时传出蝉鸣,若是多动两下就会出上一身薄汗。

    但苍魇此时只觉得浑身发冷。

    “臭小子,为何忽然对这伤痕如此在意?”

    水镜没有五感六识,全靠波动来感知外界。尤其是情绪变化这类细微的改变,更加逃不过它的探知,就是想说谎也会被瞬间揭破。

    “你知道我这会儿心绪不宁,有些事我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就挑你想说的吧。”

    “水镜,你在这儿多久了?”

    “多久?”水镜居然很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听不出感情的口气回答,“时间对我没有意义。我只记得我的主人或者死去或者登仙,前前后后总有二十几个吧。应该是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不清了。”

    “夏青城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水镜只回答了两个字:“记得。”

    “师父伤得很重,在意识不清之即,他把我唤作青城。”苍魇直截了当的问,“我是不是夏青城?”

    “你哪儿来的这么可笑的想法,从脾气到长相,你们有哪一点相似?夏青城小时候纵然也很顽皮,和你这个惹祸精闯祸王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水镜回答得清楚明白。

    苍魇愣了一会儿:“可是这个印记……”

    他自小就在水月洞天长大,且不说夏青城自己的年纪和长相与他不符,夏青城一家子都已经灰飞烟灭魂飞魄散,就是想扯上关系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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