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研究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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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很快妮妮就两眼放光：哈哈，太有意思了，我们一会儿要做的实验不正好可以检验老师你的推测吗？

　　　　　　　实验？什么实验？除了约瑟芬和嘉妮，我们都摸不着头脑。

　　　　　　　我目光再度落在约瑟芬身边那个口袋：老师带的东西就是为了这个实验吧？

　　　　　　　约瑟芬微笑点头。

　　　　　　　我催促：那快宣布一下是怎么回事吧，火锅也吃得差不多了。

　　　　　　　丁丁拍着肚子满足的叹气：啊，就是，吃得好饱，也该来点余兴节目消化一下了。

　　　　　　　小迪开玩笑：老师，你那袋子里该不会是装了一只妖怪吧？

　　　　　　　妮妮故弄玄虚，接过话头：嘿嘿，说起来也差不多哦。

　　　　　　　约瑟芬将袋子递过来：你们自己看吧。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袋子，想着会不会里面真有一只妖怪，提心吊胆的打开了袋子。

　　　　　　　丁丁和小迪凑过来，看得出来，两人都是一副随时准备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架势，不过打开的袋子里，呈现在我们眼前的东西着实让我们失望了。

　　　　　　　那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先是一股强烈的刺激性气味，熏得我们想把刚刚吃的火锅吐出来。就见混杂在一起的几块棕黄色的蜡状物，一块黑色的饼状物，一些扁肾型的种子，一些带网状的种子，一些淡紫的花，一些深色肥厚的叶子，还有一窝绿色植物，看起来像芹菜。

　　　　　　　丁丁拿起那窝芹菜，大惑不解：怎么，这些东西是要拿来煮火锅么？可火锅都吃完了呀。

　　　　　　　小迪拾起一片深色叶子，若有所思：应该是熬中草药吧？

　　　　　　　我忍着难闻的味道，把那块黑色饼状物举到眼前：这不是鸦片吗？

　　　　　　　妮妮肯定了我的答案：没错，不过这可不是一般的鸦片哦——就它的使命来讲。

　　　　　　　我抓了几颗种子：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这些种子又是什么？

　　　　　　　妮妮答：天仙子和罂粟种子。

　　　　　　　说完又拾起棕黄蜡状物介绍：阿魏。

　　　　　　　拿起淡紫花朵：番红花。

　　　　　　　举深色长叶子示意：芦荟。

　　　　　　　我很茫然：这些东西到底要拿来做什么啊？难道真的是要熬药么？

　　　　　　　妮妮跟约瑟芬相视一笑：刚刚说过了，当然是要做实验啦，至于实验的内容嘛

　　　　　　　约瑟芬道出了答案：就是将人变成妖怪。

　　　　　　　她的语气轻松，仿佛那不过是一个游戏而已。

　　　　　　　妮妮则补充：准确的说，是变成狼人哦。
＇正文　　6＇
　　　　　　　接近午夜时分，圆圆的月球洒落一地铅华，猫头鹰的叫声从道旁的枝桠间传来。四下早已无人，我们在田间觅得一块开阔的空地，便开始了我们的实验。

　　　　　　　不需要大家动员，丁丁自愿申请担当实验体，他觉得变身狼人一定是件很酷的事情。

　　　　　　　我倒是知道月圆之夜适合狼人变化，这点常识人尽皆知，可具体怎么操作却是一头雾水，忍不住问妮妮：到底要怎么变啊？你是怎么知道方法的呢？

　　　　　　　妮妮在周围找到一根树枝，用树枝在地上开始划着什么，边划边回答我的提问：说起来挺神奇的，我在图书馆借到一本老旧的《格林童话》，翻书时无意中发现，在“小红帽”那一章的书页里夹着几张纸条，仔细一看，上面详细纪录了变身狼人的方法。我拿着纸条去请教老师，结果老师觉得这个方法也许可行。于是我们就商量好找个月圆的夜晚行动了

　　　　　　　说完，她已在地上划好一个圆圈，半径大约有3米左右。接着，她又在这个大圈中心，划了一个半径1米左右的小圈。

　　　　　　　约瑟芬吩咐我们去附近拾一些干树枝当柴火，她自己则在小圈内安置好铁制三角架，并支起一口铁锅，在铁锅内盛满水，等到我们拾来足够的树枝，就点燃树枝为锅里的水加热。

　　　　　　　我们默默等待着水煮沸，心里既忐忑又期待：丁丁变成狼人会是什么样子？他还会认得我们吗？会不会把我们都吃掉？诸如此类的臆想充斥了我们的神经。

　　　　　　　不一会儿，水就沸腾起来，妮妮赶紧将事先准备好的那包“草药”倒进锅里，向丁丁宣布：好了，可以开始念咒了。

　　　　　　　丁丁毫无心理准备：念咒？念什么咒啊？

　　　　　　　妮妮回答：当然是变身咒了，喏，就是这个，照着念就成了。

　　　　　　　说着递给丁丁一卷泛黄的手纸，大概这就是她在书里发现的纸条之一。

　　　　　　　丁丁接过来一看，险些晕倒，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英文，对于英盲的丁丁，要读出这么多英文单词，显然是种折磨。

　　　　　　　妮妮却催促：快，跪到中间去念完上面的咒语，念完你就能变身了~

　　　　　　　真的吗？丁丁半信半疑的跪在内圈里，开始吞吞吐吐的念起了所谓的变身咒，我只听清有什么“灵魂”啊“战栗”啊“罪恶”啊“慈悲”啊这类词语。

　　　　　　　尽管念得如便秘一般不顺，颇为痛苦，好歹还是念了下来，丁丁长抒一口气。

　　　　　　　锅里升腾的青烟缭绕着丁丁，大家都退出在圈外，屏息凝神等待着丁丁变化那一刻的到来。

　　　　　　　风穿过地球的另一端，在燃烧着的火焰中打着旋，寂静从大地上弥散开来，泥土味的空气刹那间将被血腥所充斥。

　　　　　　　时间过去了一分钟，却仿佛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

　　　　　　　乌云散开来，丁丁的阴影在月光下被拉长，他伫立在平地中央，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孤独的，冷峻的。

　　　　　　　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在每个人的期待中，预示变身成功的一声狼嚎即将传入耳朵，可是现在周围还是无声。

　　　　　　　丁丁有些烦躁不安起来。

　　　　　　　时间再过去了一分钟，火势越来越微弱，终于渐渐熄灭了。就在这个时刻——

　　　　　　　丁丁一脚踢翻水锅，向圈外的我们狂奔过来！

　　　　　　　他的身上爆发出危险的气息，强大的怨念扑面而来！

　　　　　　　变身了！华丽的朋克青年！

　　　　　　　不过很快的

　　　　　　　就听见丁丁懊恼的冲我们抱怨：擦，什么鬼东西，一点效果都没有，白白浪费我的表情！

　　　　　　　呃这个大家都很无语，后脑勺冒出一颗硕大的冷汗。

　　　　　　　妮妮尴尬的咳了两声，强颜欢笑：啊哈哈哈，丁丁你表现得很好，重在参与嘛！

　　　　　　　丁丁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膀，三道黑色的斜线挂在他的眉间。

　　　　　　　还是约瑟芬冷静，分析说：会不会是我们的方法有问题，所以才没有成功？

　　　　　　　妮妮陷入思考：唔我们一定是漏掉了什么。漏掉了什么呢？

　　　　　　　她自言自语着走到已熄灭的火堆旁边，从地上拾起写有咒语的字条，就着月光查看。

　　　　　　　突然她眼前一亮：啊，有了，这背面还有字

　　　　　　　我们忙凑上去看，妮妮念道：完成祈祷后，请将刚杀的猫或狗的血，混和樟脑、鸦片、茴芹子，涂抹全身，然后腰捆一狼皮制成的腰带，跪在圈内等待火焰完全化为蓝色，若成功，愿主能怜悯乃灵魂

　　　　　　　丁丁叹气：原来程序没有做完啊，难怪会失败，妮妮你也太粗心了吧。

　　　　　　　妮妮辩解：我以为念完咒语就成了嘛，谁想到这背面还有小字？而且当时看到这个太兴奋了，就急着去找老师了，老师也没看到？

　　　　　　　约瑟芬像在掩饰什么支吾着：那个啊，确实没有仔细研究，所以东西才没备齐

　　　　　　　妮妮点头：恩，今天失败了不要紧，下次我们把准备工作做好再来吧，失败是成功他妈嘛。

　　　　　　　小迪开口：不过也太麻烦了，还要猫血狗血什么的。

　　　　　　　话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很荒诞，忍不住笑起来：猫血？狗血？我看这一天也的确够“狗血”的了，哈哈哈。

　　　　　　　月光在每个人眼中闪耀，然后，大家都自嘲的笑起来。虽然不知道下一个月圆之夜会是何时，虽然天气寒冷，夜色深沉，一点也不影响我们此刻的好心情。

　　　　　　　那种心情，就如同若干年后，回味童年干过的蠢事情，满满的尽是纯真和有趣。
＇正文　　7＇
　　　　　　　打开我们宿舍的窗口，可以看到一栋前清风格的建筑。

　　　　　　　它过去也是做学生宿舍楼的，其年代比咱们居住这栋楼还要长。由于年久失修，早已不能满足住人的要求，于是被学校弃置不顾。

　　　　　　　从它班驳的外观，爬满墙体的青苔，摇摇欲坠的架势，可以看出岁月在它身上刻下的痕迹。学校似乎并未有意作为文物古迹保护，反倒是在四周拉了一道警戒线，告示大家“危楼勿近”。但它不屈不挠的存活下来，惟一的价值只不过是证明本校的历史跟裹脚布差不多。

　　　　　　　这栋楼是学校的四大鬼楼之一。据说过去有一马姓学生不知什么原因突然疯掉了，在楼里持刀连杀数人后自绝人世，其时情景可谓血腥悲惨，也就留下了死去学生的冤魂常年在楼里徘徊不散的传闻，是故后来再也没人会无缘无故进到那里面去。

　　　　　　　不过就我的观察来看，这楼倒没有那么恐怖，至少夜里并没有太多异常的动静，每每隔窗相望时，也从未见过什么鬼影。

　　　　　　　虽说没有什么鬼影，也没有什么人影，却时常会有小动物的身影在那里面出没。附近的流浪猫啊，流浪狗啊俨然把该楼当作了他们的根据地，定居在了里面。

　　　　　　　啊，曾曾祖父辈的筒子楼啊，您就是流浪狗的避风港，您就是流浪猫的安乐窝，您的爱心多么令吾辈感动啊！

　　　　　　　几次听到温胖子推开窗朝对面神神叨叨的呐喊，我只能说学播音主持的人感情丰沛难以自控不过我想学校一直没有拆除这楼的原因多少跟这也有关系吧，有了一个“流浪者之家”，这么多流浪的小动物才不至于到处乱窜。

　　　　　　　为什么要讲到这个楼呢？因为它被妮妮盯上了。确切的说是，楼里的“居民”被执着的妮妮盯上了。

　　　　　　　自从上次变身狼人的实验失败以来，妮妮就一直没有死过心。她时刻准备策动新的变身计划，这次一定要事先做足万全的准备，包括准备好所需要的一切材料。这里面，要说有什么困难的话，就属取得猫或狗的血了。

　　　　　　　按照妮妮发现的纸条中传授的方法，猫或狗必须是活的，需得在变身时当场杀死，取得它新鲜的血液，可是到哪去活捉一只猫或狗呢？苦恼过一阵后，妮妮终于想到了那个流浪猫狗聚居的地方。

　　　　　　　有一天课后，当妮妮向我和丁丁提起这个想法时——

　　　　　　　丁丁：妮妮你咋这么没爱心和同情心乜？流浪狗和流浪猫就不是生命么，就该被我们随随便便抓来杀掉？

　　　　　　　妮妮：唉，我又没说要杀掉，到时候只要取到一些血就行了，不一定要杀死才能取到血嘛。

　　　　　　　丁丁：把人家割伤取血？让人家生不如死？那不是更残忍

　　　　　　　妮妮：就当是为科学献身了嘛，人民会记得它的，而且之后我会把它的伤治好的，宁小帅你觉得呢？

　　　　　　　我：你要捕猫狗就自己去，我才没工夫跟你去那鬼地方，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呢。

　　　　　　　丁丁：鬼地方？对啊，传说那里面闹鬼呢，妮妮你不怕吗。

　　　　　　　妮妮：身为社会主义国家新时代的研究生，马列主义哲学的忠实拥趸，一个唯物主义的历史学家，文化人，教育家，革命者我强烈要求你屏除一切封建迷信。

　　　　　　　我心想你倒是研究生，可你读的不是“妖怪学”这二B专业么，而且你可曾有过一星半点唯物主义的细胞，你那绝对唯心的历史观简直能让马老先生从坟里跳出来抽你。

　　　　　　　不过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自己坚决不同流合污。

　　　　　　　丁丁也附和说不助长滥杀无辜的行为。

　　　　　　　妮妮见状，冷哼一声：两个胆小鬼！

　　　　　　　什么？！

　　　　　　　我和丁丁同时瞪大了眼。

　　　　　　　妮妮一脸嘲笑：我知道你们是害怕那里面有鬼，所以才不敢去的，你们怕了就明说嘛，我也就不勉强两位了，省得到时候你们吓破了胆~哈哈~你们那脆弱的小心灵早被我看穿啦，好吧，就我一个人去，让我鄙视你们一辈子吧~

　　　　　　　妮妮使出了杀手锏！不得不承认，这一招激将法在我和丁丁身上屡试不爽，实在叫人感觉无力啊，不过这一次！没有任何不同，我们还是中招了。
＇正文　　8＇
　　　　　　　枯萎的藤蔓植物在墙体内外攀爬，荒芜的杂草随处可见。当我们靠近这栋老旧的建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你确定这里面能逮到小猫小狗？

　　　　　　　丁丁担心的问了一句。

　　　　　　　妮妮鄙视的看了丁丁一眼，率先走进了楼里。我和丁丁只好跟着。

　　　　　　　腐坏的味道扑面而来，长长的走廊两侧，分布着一个个房间。走廊的墙壁石灰脱落，木制地板扑着厚厚的灰尘，天花板上则挂满了蜘蛛网。

　　　　　　　妮妮提议：我们分头去寻找吧。

　　　　　　　这筒子楼内部共三层，上下之间都通过旋转的木梯联结，在妮妮的分配下，我在一楼寻找，丁丁上二楼，而逞强的她则主动去了三楼。

　　　　　　　尽管是大白天，要在这荒无人烟的建筑物内行动，还是让人感觉不适。要说心里一点不犯嘀咕，那是自欺欺人，可是人活一口气，不能让妮妮从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才是关键，我可不愿意我的后半生要活在她的阴影里。

　　　　　　　我听到丁丁和妮妮“嗵嗵嗵”的上楼，踩得木制楼梯吱呀作响，真担心这老朽的楼被他们弄垮，将我们三人活埋在里面。不过除了头顶落下的灰尘，基本上还没出现那样的征兆。

　　　　　　　我沿着一楼走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依次检查。让人失望的是，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空荡荡的，除了残破的门窗骨架，什么都木有。

　　　　　　　很快的，我就接近了走廊的尽头，并不抱什么希望的走进倒数第二个房间。依然是相同的光景，从房间结构到门窗的损毁程度，与之前看过的房间如出一辙，可是，我总感觉有些什么不同。

　　　　　　　这种感觉从我踏入房门的那一刻就一直存在，并且在我绕着空房间走了一圈的过程里，越来越强烈。到底是些什么不同呢？我努力思考着这样的问题。

　　　　　　　这时，我注意到靠近窗户的一角，地板上有面积不大的一块凹了进去，形成一个浅浅的坑。恰好一抹天光射了进来，不偏不倚的落在坑的位置，那地方突然闪了闪，在眼角晃动片刻。

　　　　　　　不久前刚下过雨，大概坑里有积水，我推测那晃动来自于水面对阳光的折射。

　　　　　　　我走近前，蹲身查看，果然跟我的推测差不多，浅坑里填满了雨水。

　　　　　　　从哪里飘飘扬扬一粒蒲公英的种子，正好落在水面。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庄子《逍遥游》里的描述：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

　　　　　　　恩是这样的吧，人心跟这浅洼不是相同的道理？假如我们的心灵不够广博厚实，它能承载的生命重量就有限；可是假如我们的生命能像这种子般轻盈，不被各种俗世纷扰和无止境的欲望塞满，那么心灵再单纯浅薄，又有什么关系呢？它一样能自在的学会承担。

　　　　　　　所以，只要能卸下对于我来说过分残酷而显得沉重的过往，我就能获得新生吗？可是那样刻骨铭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