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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月与祝融-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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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杯温开水吧。”
溶月一说话,就发现嗓干有些哑音。她从塌上半坐起,接过半春倒好的温水,咕咚咽下。
想到如厕的尴尬问题,溶月也不敢多喝。只是看着手中的茶盅;流光溢彩的珊瑚红,绕着茶盅欲要飞起的凤凰,惟妙惟肖。
这些东西,也不知怎么做了出来?件件夺人眼球!
相仿的,在前世那是价值连城。而今自己竟是天天用着它们,真是世事无常,玄妙之极。
想着想着,溶月眼皮又重起来。她忙对万春和半春吩咐几声,让她们随意着舒服些;然后又睡倒在榻上。
这一眠,到是全然不知半春的晕车不适、以及路途颠簸沉长。待到她被万春唤醒,车队已到近郊的避暑别院。
“……奴婢看皇后娘娘极乏,禀了鲁大人。他说,既然娘娘疲累,今日就先在别院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去潭柘寺也不迟。您看,这样可好?”
“这样自然更好!”
溶月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本宫这样不便见鲁大人,就烦你多照应。”
万春快速看眼皇后有些凌乱的牡丹鬓,笑答:
“皇后娘娘言重,奴婢不敢,都是奴婢份内之事。”
溶月笑笑,不再多话,让她退去。一旁的半春见状,急忙跪前,替她整理妆容。
并没开正门,除了随侍的侍卫和几个仪仗车辆,溶月的车子和另外几辆装了贴身行李的车子从东门,直接进了别院。
经过幽静的车道,往东南方向驶去,绕过一个个庭院或花圃;半个时辰后,才在一个叫春晖堂的庭院垂花门前叫停。
别院宦官黄总管早就带着众多宫女侍从,侯在一面硕大的雁翅影壁跟前。众人见皇后下了马车,齐刷刷跪倒行礼。
放眼望去,一片整齐有序的乌青发鬓背后是葱郁连绵的古柏青松,格外清醒的空气多了自由的味道,溶月心情瞬即放松、暗自大舒口气。
人群最前面的黄总管腰上挂着一串铜匙,声音里有善于掌控的殷勤:
“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他是别院黄总管,在这里伺候二十多年。”一旁虚扶着溶月的半春立即低声附耳解释。溶月听罢,颔首明了。
“都起来吧,地上凉。”
溶月虽然不喜见人跪,但也不可能让人都不跪。
黄总管面白虚胖,看上去异常富态,看着到也让人舒服。她说话很是热络;
“皇后娘娘一路辛苦。三日前,奴才得到皇上旨意,就收拾好了春晖堂。皇后娘娘早些归置歇息。明日一早,奴才伺候您去潭柘寺。”
溶月‘嗯’了一声,顺他引往春晖堂正屋走去:
“从这春晖堂到潭柘寺有多长时间的路程?”
前面领路的黄总管听完,顿了一下,脸上立堆笑容:“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早让人开了春晖堂的西角门,从那里坐马车也就半个时辰。”
溶月微笑:“黄总管费心了。”
黄总管一听,脸上笑容更深,几乎不见了眼睛:“都是奴才该做!”
溶月不再作声,一边慢走,一边打量春晖堂;建筑朴素,多为小式卷棚瓦顶建筑,未施彩绘。院墙为虎皮石砌筑,堆山则为土阜平冈。放眼看去,就见一片古树、古藤,个个粗壮;腊梅花已落去,空气里似还有缕缕芬芳,丁香树枝桠微露。
溶月可以想象,现在看着还寥寂的花圃,待到春暖夏来,将是怎样的珍奇斗艳,芬芳四溢。
这算不算世外桃源呢?
畅想这里,她步伐不由迈得轻快,早已不见之前倦怠困顿。刚进正房,溶月就看到外厅满眼的精雕细琢,器具上的彩绘花鸟、雀跃逼真,像是正在欢唱。
再往里走,毡毯柔软,身后的半春急行几步,撩开帘子;溶月顺前看去,见一架色彩艳丽,璀璨闪烁的琉璃屏风,里面帷幕重重处,唯有紫檀木的架子床露出一抹古雅。
陈设虽不见中宫富丽堂皇,但却更添淡致。最重要,溶月在这里更真切的呼吸到自由的气息。
“浴室在哪里?”
“就在净房旁边,皇后娘娘要看吗?奴婢带路。”
却是身后的万春回答,看来她熟悉这里;溶月应声,随万春走向浴室。
溶月在看过中宫浴室的精巧后,早对古代巧匠能人叹为观止。但等到身临其境,她还是雀跃而起;别院的浴室比中宫更大些。
万春解释,溶月才知别院有温泉引水。但这还不是最让她喜悦;更激动是,她在别院浴室发现了类似前世的淋浴器设置。
***…******………
“回皇后娘娘,鲁大人已回宫复命;留了两百侍卫,保护皇后娘娘进香。”
其实别院本就有侍卫,既然皇上给足皇后面子,溶月也不能不收。
“让黄总管去安排就是,让他调配。告诉黄总管,明日去潭柘寺上香祈福,随行人员都要谨言慎行,切莫做出惊佛扰民的事来!”
“是!”
万春垂目应答。
溶月看过面前满桌子菜肴,蹙眉想了片息,才凝眉道:“另外,你告诉黄总管,这每日膳食去了旧例。本宫是来祈福,按理该食素;以后,就三菜一汤。”
万春吃惊;“皇后娘娘,这也太少了,没这样的规矩。”
顿了一下,话中有话:“皇后娘娘,您这样不合规矩,皇上怕是不喜!”
这话虽说得谦恭,但溶月却听出别样味道;隐隐地、有那么点威胁或是……幸灾乐祸。
想到这词,溶月突然想笑,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落针可闻的寂静来得有些不合时宜,惴惴引人不安。
半晌后,溶月惯常浅笑淡语:“不少了。平常百姓饭桌上,也就三菜一汤。”声音清脆,竟让人听出玩笑的调侃。
“这个到是真的,奴婢小时候,家里就是三菜一汤。”
谁都没有想到半冬会突然插嘴说话。她话言罢,就被身旁的半夏瞪了一眼,知道自己说错话,半冬立即紧张胆怯的低下头。
几人都屏息沉默,溶月却笑了笑,半鼓励半赞赏道:“本宫以为半冬这丫头是个没嘴的葫芦,不想说话比你们几个都实诚。”
停顿间,溶月扫过众人或闪烁或局促的脸,敛去笑意,声音冷沉下去:
“现在不在宫里,有些礼制不用总是提起。礼法内外,更可贵的是真心诚心佛心。有多大的肚子,就该吃多少的饭。何必为了全着虚礼,撑了肚子是小,浪费了粮食,岂不是罪过!”
话尾,声音兀自冷洌两分。
到此顿住,溶月慢条斯理喝下半杯温水,才又缓道:“你们都是宫里拔尖的,守规矩是本份的道理想来都是了然于胸。”
她说着起身走到轩窗边:“凡事讲个真心诚意,本宫敬佛如此,你们行事也望如此!你们伺候本宫,大家也算是缘分。你们想要怎样的以后,只要不违法不践德,本宫能为你们做的,只要你们想求,本宫自会成全。”
话落,房间里鸦雀无声,静得出奇。令人不安的心跳在压抑中更见加快。
皇后的话虽然不算严厉,但不悦的意思她们却都有领受;惹得主子不快,就是她们的罪过。主子更能由此打杀棒责自己。想到这里,几人隐隐都惊出冷汗,不约而同的胆战心惊起来。
万春低垂眼眉,别人听不出来,她却能听出皇后的意思。规矩,那都是主子定的;哪有奴婢质问主子规矩的道理?
自己刚才不仅是大意轻慢,还是僭越!
想到这里,万春突然不寒而栗。
溶月侧头,悉数看她们一眼;见几人一贯地低眉顺眼、轰然多了分怯意。她眼底慢慢有了满意。
她是想敲打、也是想收拢。至于成效,还的慢慢熬。和她日日亲近的就这几个宫女,目前为止,她还无法确定她们的品行、也无法判断她们谁是皇帝的耳目?或者全都是?也可能是别人的?
但即使如此,很多事将来她都需要用人。如她所说,只要自己不违法践德,那些背后的人自然也轻易拿不到她的错处。
再说这些人用与不用,她们都已占据相关位置;既然只能无奈被迫接受,不如循序渐进、有的放矢,兴许将来还能据为所用也未可知。
既然要用,就需调教,起码的培养她们习惯她的习惯,这其实还不是根本的问题;问题的根本是她们终究还是慢待自己是个无宠皇后,这是人性使然,本也无可厚非。
但溶月担心如不趁早防患于未然,敲打这些人,就怕将来有天,有人不但不会尽本分讲规矩,最糟还可能养虎为患。
这种可能性不仅不小,而且还很大;人性的善变不禁期待、更禁不得考验。
尤其自己对这些人既没有知根知底的了解;更没有施恩相携的情份。别说她们做不到这个世界心甘情愿的以身相报,估计连起码的守信效忠都是有待置喙。
***……***……***
【本章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PS 关于文中古代淋浴器,宋代《东京梦华录》记载:
“各于手指出水五道,其手摇动,用辘轳绞水上灯山尖高处,用木柜贮之,逐时放下,如瀑布状”。
☆、第15章 古刹
翌日卯时。
溶月就已沐浴净身,准备妥当。待她走出春晖堂正房,天色渐明,就见廊下黄总管已带着众人静立;内廷使役高举各色旌旗、幡幢、宫扇和伞盖,冠盖云集、五彩斑斓。随后是神情肃穆,步履稳健的侍卫,俨然是昨日见过的仪仗阵势!
溶月只觉脑袋涨大,唤过万春吩咐:“去告诉黄总管,把这些都撤了,只带些侍卫即可。”
不知是溶月昨日那番话起了作用还是其他缘由,万春表现尤为恭顺;迅速传话,同时还大刀阔斧地挥撤了一半侍卫。
溶月乘了软轿,一路幽静而去。
到了西角门,又换了早已备候的马车向潭柘寺进发。路上无事,溶月问了些潭柘寺的过往;原来是座百年古刹,因寺内有龙潭、柘书,故此有了谭柘寺之名。寺院坐南朝北,高大的山峰挡住了从西北方袭来的寒流,因此这里气候温暖、湿润,寺内古树参天,可谓得天独厚。潭柘寺禅学昌盛,曾有数位大禅师主持讲佛弘法。
百年来,香火旺盛。大鄢朝数位皇帝都曾亲临谭柘寺进香礼佛,数次赐经、拨银,用于扩修。新帝登基后,也曾亲临进香。现在的住持达观大师,乃是先帝御赐。
待到马车行近潭柘寺,溶月掀帘——就见红墙碧瓦、飞檐翘角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远远看去,佛塔林立、殿堂整齐、庄严宏伟。
下了马车,溶月看到院门已打开,门两侧静立着面色肃穆的僧人。为首的一个老者,身着赤色袈裟。溶月忙上前,微笑问好:“达观大师安好!”
“给贵人请安!”达观大师长揖拜礼。
溶月颔首:“溶月来这里,为的是进香祈福,希望菩萨保佑我朝将士早日凯旋。所以还请大师待之就如素常弟子一般,让溶月多些虔诚。”
达观大师释然一笑,精瘦的脸上、饱见风霜,一边抬手请溶月进寺,一边说:“恭敬不如从命。”
越往里走,就越清晰的听到梵乐声、念经声,交织而成,回响山间。一路而过的殿宇巍峨,错落有致,更有松柏点缀其间,环境清幽。
溶月顺着达观大师的引领,迈进正殿,就见裹金的各色菩萨神明,或慈母或威严、一如前世所见。掩下情绪,虔诚跪拜在蒲团上。祈告家人安好、祈告边关将士早日胜归、少些流血和杀戮。祈告司徒溶月和她的母亲都能魂安。
进过香后,又随大师到讲经殿,隔了屏风,听了达观大师讲的金刚经。讲完经,溶月被达观大师请到茶室。
“皇后娘娘,懂棋吗?”
“惭愧!溶月愚钝,不懂落棋。”溶月微笑回答。
达观大师听后,到是不以为意:“皇后娘娘如此年纪就喜佛,到是桩善缘。只是有一事,老衲心有疑惑,还望娘娘能解惑!”
“溶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衲收到皇上的信,据说皇后娘娘曾病重,后来好转。乃是托了先母之梦,要还这佛愿?”
溶月心下一紧,这世间事,未知难解的太多。前世,她从不不信神力佛说。但现在却不由她不怀疑,再难坚定不移。对着据说圆寂后必然化为舍利子的高僧,她如何应答?
“佛教五戒条,其一就是不妄语;溶月虽不是出家人,但也不敢在大师面前诳语。关于这个,有些复杂……溶月只能告诉大师,无论是还愿之心;还是祈福之愿,皆至真至诚!”
溶月不惯说谎,更何况是对着这样一位似能看透尘世的得道高僧。
达观大师听后,到也不多做深究,望着溶月说:“老衲可以看见皇后娘娘心有所捆,既不是这还愿之事,也非祈福之事,可对?”
溶月心中狂跳、垂下睫毛,嘴角还是保持浅笑:“大师慧眼,溶月乃俗世俗人。这重重困惑,不到死如何休。”
达观大师目光深深、像是迷雾环绕,半晌后,才听他呵笑道:“皇后娘娘此言有理,果然算个有缘人!”
说着接过小僧尼奉上的茶:“皇后娘娘尝尝!”
溶月看到那白瓷茶杯,釉质洁白细腻而温润。端起就看到茶汤比平常的茶色明净许多,杯里的茶芽、轻若羽毛,正在水里缓升又缓落;往复数次,最后竟然竖于杯底,似鲜笋破土、蔚为壮观。溶月看的称奇,不禁叹道:“这茶,有意思。”
达观大师点头笑语:“这是君山茶!是老衲一个老友远游洞庭所得。皇后娘娘若喜欢,老衲便送与皇后娘娘。”
溶月喝茶少,听后忙推辞:“君子不夺人所爱,溶月谢过大师割爱之心,只是溶月素来体弱,少喝茶。且这茶是个雅物,偏溶月是个俗人;就是偶而想喝,也还的在大师这幽静怀古的茶室喝了才应景应香。”
达观大师略作颔首,轻笑爽言道:“老衲随时恭迎贵驾!”
溶月笑着转了话题:“听说潭柘寺藏书巨丰,不知可有幸一观?”
达观大师点头:“自然可以,待皇后娘娘用些斋饭,老衲再迎皇后娘娘去藏典阁。”
“如此,先谢过大师。”
***…******………
斋饭备的极为素雅,想来是提前准备过。
溶月胃口出奇的好,竟吃了两碗饭,伺候盛饭的半春和半秋心有担忧,会不会积食伤胃?但介于昨日皇后的言有所指。已经认定皇后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子,两人便都步调一致、保持缄默。
溶月吃过饭,洗漱一番。就随着达观大师,拒了肩舆,步行去了藏典阁。因为寺庙宏大,藏典阁在东南角上,这一走竟走了半个多时辰。别说是溶月,就是随侍的万春、半春、黄管家等仆从都觉得腿软。观察一侧的达观大师却依然神淡干爽模样。
溶月再一次感慨,生命在于运动。
亏得她坚持慢走,这身体的耐力才得以略有提高。一旁的万春几人见皇后竟然能走这么久,也只是脸颊微红、气息略急。不由就想到皇后娘娘有时硬撑着多吃饭、多走路的样子。突然间,几人快速交换了一个彼此意会的眼神。
藏典阁是个两层楼宇。周围被环翠松柏萦绕,如果不进来,在外面几乎不知道还有如此之地。守门僧侣推开厚重的朱门,铺面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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