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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穿残汉txt-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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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狩猎时机已到的蒋义渠当即翻身上马,朝身后的部下下令道,“全员人衔枚,马缚口。出击!”
就这样蒋义渠领着三千精骑在夜色的掩护下,犹如一头黑豹急速扑向早已观察多时的猎物。当他们到达齐营外围时,营地里的更夫刚刚打完子时之更。正如蒋义渠判断的那样,这会儿的齐营寂静无声,除了零星的几丛篝火,整座营地就像是一头蛰伏于黑暗之中的蛮牛,仿佛稍一刺激就会暴怒而起。但在蒋义渠的眼中齐营却是一条巨蛇,只要出手准狠照样能打中七寸要害。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抹杀意在蒋义渠眼中一闪而过,于是下一刻他挥枪直指目标喝道。“杀!”
马踏大地的隆隆轰鸣之声,宛若潮水由远至近。逐渐清晰,击碎了寂静无声的午夜。还未等巡逻的兵卒反应过来,蒋义渠就一马当先跃过栅栏将最近的一员小卒挑翻在地。紧接着三千精骑便如饿狼扑食一般接连跃入营地左突右杀。
“敌袭击!敌袭击!”
嘶哑的惨呼与战马的嘶鸣交相呼应响彻夜空,彻底惊醒了尚在睡梦之中的数万齐军。数不清的士兵冲出营帐,或取兵器出战,或飞奔疾呼……黑夜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让原本训练有素的齐兵在不经意间陷入了混乱的泥沼。
“终于出现了啊。”中军大营之中。蔡吉身披长袍信步走出了营帐。但见此时营地的东南角、西北角两处皆已火光冲天。士兵的喊杀声更是此起彼伏,仿佛每个角落都有受到敌袭。
“有敌袭,齐侯快回大帐。”曹丕快步上前。持剑将蔡吉护在了身后。
可蔡吉却纹丝不动,兀自望着夜空,沉声说道,“也不知究竟谁袭谁。”
曹丕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蔡吉,刚想开口询问一二,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刺耳的破空之声。少年猛然一惊,寻声望去,只见东南角方向上的夜空中骤然升起了一颗绿色的星星。那星星一路扶摇直上,跃过冲天的火光,在漆黑如墨的苍穹之上爆裂成一朵银色的火花。
望着这等在梦中也未曾见过的瑰丽奇景,曹丕睁大着一双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恨不得伸手去将那流星之花摘下。然而烟花虽美却转瞬即逝。不多时那朵耀眼的银色烟花便在夜风中化为了缕缕青烟。直到此时曹丕才想起去问蔡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颗比流星还要耀眼的星星究竟是何物?
可曹丕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的蔡吉已然不见踪影。正当他纳闷之际,大帐内传出了少女慵懒的声音,“子桓,早点歇息吧。”
事实上不仅是曹丕,这一夜整个齐军大营都看到了夜空中绽放的那枚烟火。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正在厮杀的蒋义渠。也不知是受到了烟火的惊吓,还是其他别的原因,在烟花散尽之后,蒋义渠明显地感受到自己骑坐下的战马有点不老实。在他的身旁,几个亲随的战马,也个个焦躁不安。仿佛有什么不祥之物正在接近他们。
“难道是中了邪术?”蒋义渠一面砍倒蜂拥而上的齐兵,一面努力驾驭着胯下的战马。蒋义渠的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轰鸣之声。多年经验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幻觉。
果然,不等蒋义渠张口询问,便有一骑亲随急切地快马飞报道,“主公,吾等被包围也!”
“什么!如此迅捷?”蒋义渠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齐军竟能在黑夜里如此迅速地摸清自己的位置。更何况为了达到声东击西的效果,他还差人在西北角放了把火。难道是刚才那颗异星的缘故?蒋义渠早就听说蔡吉善使妖术,但一直都没有此事放在心上。此刻眼见异星刚刚在自己头顶闪耀,这会儿齐军又快速朝自己这边涌来。饶是素来不信鬼神的蒋义渠也不得不承认,这齐营确实透着股子妖气。
然而还未等蒋义渠下令撤退,火光之中已然跃出了数十骑铁骑挡在了一干人等的面前。但见为首的一员战将横槊直指道,“蒋义渠哪里跑!”
火光飘逸间蒋义渠乍一看来人面目熟悉,赫然就是当初威震幽州的麴义。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眼前的战将尚未蓄须,更何况麴义的头颅当初还是他亲手割下献给袁绍的。电光火石间蒋义渠很快就想起了另一个与麴义有深厚关系的人,那就是其子麴演。可麴演不是已经虽麴家曲部一同埋入黄土之中了吗?蒋义渠可是至今还记得那些死去的麴家军兵将脸上残留的不甘与愤恨。再一想到之前的种种异样,心神不宁之下,蒋义渠故作镇定地大声问道,“来将何人?”
对面的战将阴测测笑道,“吾乃麴演,奉齐侯之命,特自地府来取尔首级!”
难道真有死而复生之人?!还是蔡吉使的妖术?亦或是麴家父子前来索命?对于害死麴义父子一事,蒋义渠从未有过内疚。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奉命行事。更何况麴义在军中的威望也确实威胁到了自家主公袁绍。但是这一刻面对恍若索命厉鬼般突然显现的麴演,蒋义渠的心中头一次对鬼神有了敬畏。且就在他分神的那一刻,对面的麴演已然犹如一抹黑色的煞云袭杀而来。
小剧场时间:
草皮:齐侯,快来数星星~~~
小蔡:洗洗早点睡吧~~~
坑爹啊~~~国庆最后一天被抓去加班~~~莫有加班费,只有调休~~~太坑爹了~~~
第一百零四节 忠君之臣
一夜熬战过后,包括蒋义渠在内的总共三千枚首级被堆成三座金字塔型的小丘摆在两军阵前,用以威吓对面尚在负隅顽抗之中的刘询部。但身为胜利者的蔡吉此刻的心情却并不舒畅。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情愿这三千人马最后投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堆成“京观”。可惜蒋义渠等人对袁氏的忠诚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身为一方诸侯的蔡吉也只得以这种残酷的方式来藏送他们的躯壳。
相比在内心深处唏嘘不已的蔡吉,麹演的这会儿心情却是大好。昨夜一战,他阵斩蒋义渠,可算是报了杀父大仇。之前积蓄的那点郁闷更是一扫而尽,剩下的只有对蔡吉五体投地的钦佩。麹演从来没想到过夜战竟然还能那样打。想那蒋义渠原本是打算趁夜偷袭齐营,却不曾想最后倒是在齐侯“火流星”的指引下被翁中捉鳖掉了脑袋。
事实上,就算是事先有提醒,麹演当时还是有那么一刻被那耀眼的烟花唬得失了神。想到自己现在已投入齐侯麾下,日后有的是机会见此奇景,年轻的武将就忍不住一阵兴奋。加之蔡吉还是他的救命恩人,给了他机会报杀父之仇,因此眼下的麹演已然将蔡吉视做为了终身投效的主上。但见他忙不迭地主动请战道,“主上,对面不过是些丧家之犬,演这就提兵出阵杀他个片甲不留!”
麹演急于表忠心的举动让蔡吉十分满意。在蔡吉的设想中麹演乃是日后攻略凉州一招暗棋,因此他的忠诚度显得至关重要。好在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麹演不是吕布那等奇葩,蔡吉还是可以完全信任这位麹大公子的。不过此刻面对跃跃欲试的麹演,蔡吉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战,而是昂首远眺对面的敌阵,傲然宣布道,“孤既已许诺刘询考虑半天,就要说话算话。”
是的。蔡吉在用蒋义渠等人的首级垒起京观的同时,也向军阵对面的刘询部发出了招降令。而传令之人,正是先前跑来投诚的柴真。蔡吉之所以会选柴真一来是因为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规矩,二来也是为了向对面的袁军彰显自己的大度。蔡吉甚至让柴真传话给柴凌,只要柴氏率先投诚,先前的巨鹿郡丞的许诺依旧有效。
不过麹演显然没有蔡吉这么乐观,却见他略带不甘的问道,“那若是半天之后。刘询不回应呢?”
“杀。”蔡吉不假思索地决断道。显然倘若对方实在不肯投降,她也不会继续浪费时间。
听罢这一声冷峻的“杀”,麹演立马眉开眼笑,挺槊直指敌阵道,“好咧!刘询老儿可别怂了!”
蔡吉眼见麹演一幅恨不得即刻就大开杀戒的模样,不由黛眉一挑,直呼其字道,“武广似乎一心想要诛杀对面之敌。刘询也与汝有仇乎?”
“刘询老儿与演无冤无仇。然则,男儿事在杀人场,不杀人。又如何建功立业。”麹演直言不讳道。
“男儿当杀人吗……”回味着似曾相识的论调,蔡吉兀自苦笑了一下。“在此间杀再多人,亦不过是在内耗,何来建功立业之说。”
先前还兴致勃勃的麴演听蔡吉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结成了一脸的疑惑。在他看来蔡吉的一席话与这个乱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毕竟他如此热衷于杀敌,也是为了助蔡吉夺取霸业。怎么眼前的少女会说这些算不得建功立业呢?一时间有些想不通的麴演,忍不住向蔡吉追问道,“主上的意思是……”
蔡吉回过头。一双星眸紧盯麴演,语重心长道,“大汉流血够多矣。孤希望有朝一日武广能在塞外为大汉建功立业。”
在塞外为大汉建功立业——蔡吉的言语宛若一枚石子在麴演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让他不禁想起了幼时随父亲在凉州征讨羌人的日子。曾几何时。西凉麴家军是让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是大汉的骄傲,可最终却毁于袁绍之手。将心比心之下麴演恍惚间似乎明白了少女所说的内耗指的是什么。于是下一刻他郑重地朝蔡吉深深一拜道,“主上所言极是。演手中之槊,誓为大汉而持。”
蔡吉与麴演之间的这段对话,不仅让麴演回想起了麴家军最初存在的意义,同时也感染了一旁的文武。但见贾诩低头捻须沉默不语。曹丕则像是头一次认识蔡吉似的,睁大着眼睛一个劲地打量这位大汉齐侯。毕竟他在许都时听到的传闻,接受的教育,都显示蔡吉有割据之心。至于赵云则完全不似贾诩、曹丕那般想得那么多。却见他直接一个抱拳,跟着麴演一起向蔡吉拜服道,“云誓助主上平定中原,早日为大汉征战塞外!”
面对麴演、赵云两人响亮的誓言,饶是一开始只是有感而发的蔡吉,这会儿也由不得心头一热。可正当她打算拱手回拜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蔡吉皱眉扭头一瞧,只见一员斥候勒起缰绳,翻身下马,上气不接下气地上前禀报道“主上,袁谭……袁谭趁夜突围……”
诚然早已得知袁谭有弃城而逃的想法,可此刻乍一听其趁夜突围,蔡吉还是忍不住追问道,“截住否?”
那斥候被蔡吉这么一问,哪儿敢再喘气,连忙干脆地回答道,“跑了。”
蔡吉皱眉道,“怎么回事?”
面对蔡吉的质问,斥候连忙替高顺解释道,“回主上,昨夜高将军依主上围三缺一之策,歼灭袁谭部兵马五千余人,但袁谭不在其中。”
正如斥候所言,高顺确实率部歼灭了袁谭的兵马,并在之后拿下了黎阳城。可他截获的只是袁谭的印绶、节杖、黄钺以及衣物,并不是袁谭本人。更为确切点说,高顺抓到的是一个穿戴与袁谭极其相似的冒牌货。
“说!袁谭在哪儿!”黎阳府内恨得牙痒痒的高顺,一把揪起充当袁谭替身的管统厉声质问道。
管统面对暴怒的高顺,却只是冷笑两声不加理睬,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派头。原来昨夜郭图所谓的金蝉脱壳之计就是让管统冒充袁谭引开高顺,而他则与袁谭一起带着一干亲随假扮成平民百姓,趁乱逃出黎阳城。郭图之所以会看中管统不仅是因为他身形与袁谭相似。更为重要的是管统向来对袁谭忠心耿耿,不怕他中途反悔破坏郭图的逃亡大计。而管统也确实没有辜负郭图的期望。直到被辛毗认出的前一刻他还在尽心尽力地假扮袁谭。甚至还差点骗过高顺。
高顺本以为自己抓着袁谭立下了大功。可谁曾想逮到的竟然是个西贝货。而这个西贝货眼下竟还向自己投以鄙视的冷笑,盛怒之下高顺猛地将管统一推,抽刀就要将他一劈为二。却不想被一旁的辛毗给挡了下来,“将军息怒。”
“佐治让开!吾要砍了这假货!”高顺一脸煞气地朝辛毗喝道,大有不将管统一斩为二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辛毗却并没有让开,而是进一步向高顺劝说道,“将军杀了此人也无法挽回损失。不如先将其押去大营由主上来决断。”
“这厮颇为死硬,吾怕其会惹恼主上。”高顺迟疑道。
高顺不认识管统。辛毗却知其底细。故而他当即微微一笑,指着管统说道,“将军放心。此人乃主上的老相识。”
“老相识?”高顺扫了管统一眼终于收齐了佩刀。
“正是。”辛毗点了点头,旋即迈步走到管统面前,伸手将其扶起道,“管兄何至如此。”
管统一把甩开辛毗的手,颤巍巍地扶墙起身道,“管统乃忠臣,不用降虏相搀!”
辛毗耳听管统讥讽他为降虏不由脸色一沉,朝天拱手道。“辛乃汉臣,不尊汉天子。难道还奉僭主为王?”
“尔等是尊汉天子为主?还是尊蔡安贞为主?”管统启唇反击道。在他看来袁绍固然背叛了大汉自立为王。但明里自封为汉臣,暗里割据一方的蔡吉也好不到哪儿去。辛毗刚才的话不仅是在五十步笑百步,其本人更是背叛了袁绍,是名副其实的贰臣。
面对管统的讥讽,辛毗并没有同他再纠缠下去。在辛毗看来,管统这等迂腐之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天下大势,什么是顺势而为。什么是民心所归。若非看在蔡吉善待管统妻儿的份上,辛毗才懒得管他死活呢。因此辛毗无视管统挑衅,转而向高顺提议道。“高将军,派队人马将此人送去城西大营。”
高顺也觉得管统有些棘手。别看他刚才又是拔刀,又是要砍人,其实这些反应都是出于被欺骗的暴怒。就管统本人而言,高顺倒谈不上厌恶。相反对于管统所表现出的忠诚,高顺还有那么一点欣赏。在他看来为臣之道,第一要务就是忠诚。不管主上是怎样的人,为臣者都不能叛主。所以当初就算吕布的名声再坏,情势再糟糕。哪怕吕布将高顺一手建起的“陷阵营”交给他的亲戚魏续统领。高顺都没萌生过一丝背叛吕布的想法。直至吕布战死下邳城外,高顺才另投蔡吉麾下。
所以在冷静下来之后,高顺当即便接受了辛毗的建议,差人将横眉竖眼的管统绑了直接送往城西十里处的齐军大营。十里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当高顺的亲兵将管统送到蔡吉面前时已是晌午时分。对面的刘询依旧没有反应,再看看眼前绑成粽子样的管统,蔡吉不禁心头一沉,颔首下令道,“松绑。”
一旁的兵卒得令后赶紧上前替管统解了绳子。管统揉了揉被勒红了的手腕,先是面朝北方俯身三拜,随即平静地向蔡吉说道,“齐侯,动手吧。”
“管郡丞何出此言?嫂子还在东莱等汝回去。”蔡吉皱眉道。
蔡吉的一声“管郡丞”在管统听来可谓是五味具杂。遥想当年自己身为东莱郡丞治理一方,而蔡吉只是一介孤女。可转眼之间当初的孤女已是大汉齐侯,而自己则成了阶下之囚。时乎?命乎?管统忽然有大笑的冲动,可怎么都笑不出声。有道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而他管统走错的又何止是一子。从上书向袁绍推荐蔡吉,到促成袁氏保蔡吉,管统可以说是引狼入室,一步步将对自己有恩的袁绍推向深渊。
本初公!是统对不起汝也!——在无声地干笑片刻之后,管统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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