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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樱时~first love~-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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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千帆的主治医生吗?太好了,今后还请你多加关照。」
「还用说吗?」
越泽远微微挑眉,看向床上的病人:
「喂,千帆,你的手术是我做的,如果还用高中时的臭脸对着我,小心我给你乱开药。」
「吵死了。」千帆冷哼一声,别过脸。
「真是不可思议,没想到你居然还是跟以前一样讨人厌,我看也只有穆天成能受得了你。」
啧啧称奇的越泽远见千帆沉下脸,连忙竖起双手:
「开玩笑、开玩笑的。」
谈笑间,护士送上早餐,并替病人换药。见自己留下只会徒惹千帆不快,穆天成便和越泽远一起离开病房。


第五章

「饿了吧?走,我请你吃点东西,好好叙个旧吧。」
越泽远亲热地搂住穆天成的肩膀。
「好。」
穆天成点点头,也不客气,他的确需要东西补充体力。
两人到一楼的餐饮部用早点。一路上看到不少此次事故的受伤者,穆天成的内心十分沉重。
父亲和盛靖广昨晚一直待在医院探视受伤员工,凌晨才回去休息。自己等一下要帮盛靖广处理事故后续,一堆事情,千头万绪。
此次粉尘爆炸,二人死亡,五人重伤,另外还有轻伤者十几名,厂房几乎全毁,对盛靖广的企业可说是个重大打击;不过有父亲陪在他身边,再艰险的难关想必也能安然度过吧?两人一路走来风风雨雨,经历不少事件,一定能化险为夷。
「来,喝杯咖啡提神吧,你脸色很差,大概没有好好休息吧?」
越泽远递给他一杯热腾腾的拿铁,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谢了。」穆天成伸手接过。
「实在是没想到……」越泽远盯着他,摇头轻叹。
「什么没想到?」
「原来你真的和千帆在一起了。我曾经以为你根本不是同性恋,没想到你居然会迷上男人……」
「噗……」穆天成不由被咖啡呛到,剧烈咳了一阵。
「怎么?我说错了?」越泽远不解地看着他。
「你是从哪一点判断出我和千帆在一起的?」穆天成连忙用餐巾纸擦拭嘴角。
「难道不是吗?」
越泽远反问:
「他不顾性命地冲入爆炸现场救你出来;上手术台前,他曾清醒过来,第一句就问你有没有事,确认没事后才安心被麻醉……这几点还不够当成证据吗?」
穆天成手边的动作顿时僵住,心里涌上千百种滋味。
「他真的这样问?」
越泽远看了他半晌,仰头笑道:
「穆天成,你可别告诉我自己和他只是单纯的朋友,鬼才信!」
「真的只是同事。」
穆天成苦笑道:
「他是我们公司的副总,刚上任三个月。我和他在高中毕业后便毫无联系,算一算也有十年了。」
「真的假的?」越泽远微微挑眉。
「其实……我和他在公司并不和睦;他不是对我冷嘲热讽,就是视若无睹。如果不是这次事故,我根本不知道原来他会奋不顾身地救我……我对这点很难以置信。」
「这样啊……」
越泽远沉吟片刻,笑道:
「我倒不是很吃惊,他高中时不就很迷你吗?」
「啊?」
见他不明所以,越泽远笑出声来:
「穆天成,你真够迟钝的!当时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你,只有你自己还在那里懵懂不觉,也难怪他一副吃定你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
「反正事过境迁,告诉你也无所谓。」
越泽远喝了一口咖啡,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笑意:
「当时千帆可真有本事,让全校师生看到他就绕道走,只有你能和他混在一起,而且还朝夕相处,所以就渐渐传出『你们在交往』的流言啰。」
「我怎么都不知道?」穆天成诧异道。
「当时的你嘛……表面上跟谁都关系融洽、打成一片,不过实际上谁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谁都无法令你敞开心扉吧?」
对此,穆天成只能沉默以对。
「后来我稍微留意了一下,发现散布流言的不是别人,正是千帆。当时你很受欢迎,刚转学进来不就有校花向你告白吗?但自从你和千帆混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有女生主动追求你了,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根本没注意这些。」
「我就知道。」
越泽远耸耸肩:
「那是因为千帆亲口告诉那些女生『你和他正在交往』,把她们全吓跑了。」
穆天成僵住——他为什么会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所以全世界都以为你们在交往,包括我。不过现在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嘛?」
穆天成沉默地搅动咖啡,掩饰内心仿佛被巨石砸中的冲击。
「虽然当时的你很惹人爱,而千帆很惹人厌,不过光看你们站在一起,还真是非常养眼的画面。」
越泽远懒洋洋地笑着,笑容中颇含深意:
「如果一切都是千帆捏造的话,我可真要佩服他了,居然暗恋一个人到这种疯狂的地步,哈哈。」
(暗恋?千帆……暗恋我?)
千帆方才的样子历历在目,让穆天成实在无法将越泽远口中的痴情暗恋者与在病床上的冷漠男人画上等号。然而事到如今,穆天成也渐渐意识到千帆是极其别扭的男人,不但不诚实,还擅长掩饰——以令人避而远之的刻薄态度隐藏真心,会不会是他的拿手好戏?
「学校顶楼是你们的秘密约会场所吧?」
越泽远的唇角微微上扬,仿佛还嫌不够似地,再度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我亲眼看到他趁你靠在他肩膀上打瞌睡时偷吻过你,而且还在发现我偷看后狠狠瞪了我一眼,继绩面不改色地亲你……我还真是佩服他的厚颜无耻。」
随着穆天成的手一颤,银匙滑落咖啡杯中,发出狼狈的声音。
对着一脸震惊的穆天成,越泽远发出格外可恶的大笑:
「说不定那是你的初吻?就这样被一个男人给偷走了,哈哈哈。」
穆天成英挺的脸庞有几分扭曲……
现在看来,无论暗里明里……自己的初吻早被那家伙夺走了!

与越泽远告别后,穆天成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回到病房。
才刚推开门,就看到千帆挣扎着要坐起来,吓了一跳的穆天成连忙上前扶住他:
「不要乱动,小心伤到骨头。」
「不用你管。」
千帆挥开他的手,拒绝帮助,硬是自己一点一点地撑着坐起。穆天成想帮忙,却又怕像刚才那样弄疼他,只能手足无措地在一旁看着。
「我来。」
见千帆很辛苦地单手调整枕头,穆天成连忙上前将双手绕过他的腰部,把枕头摆正。
头一低,视线恰好对上对方的冷眸。
如黑曜石般晶莹剔透的瞳孔闪烁着点点幽光,穆天成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对不起。」他喃喃道。没有理由,就是想道歉。
「对不起什么?」
千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哼一声:
「你能不能别再来污染我的视线?」
「我是病毒吗?」穆天成不由苦笑。
「比病毒糟上一千倍!我自从碰到你之后就倒楣得无以复加,你前世就算不是扫把星,也绝对是个灾星。算我怕了你好不好,穆天成,请你以后离我三公尺远,没事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这样只会给我带来晦运、加重我的病情。到时候要是真的成了瘸子,全是你的责任!」
穆天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越泽远一定看错了,千帆不可能暗恋他,绝对不可能!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尽力补偿你……」
「好了,废话少说!只要你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对我的最大补偿。」
「不可能,你需要人照顾。」穆天成很温和、却又很坚定地否决了。
「有人会照顾我。」
「谁?」
「你管是谁?」
「如果真的有人照顾,怎么从昨晚到现在连一通询问的电话都没有?也没人来探望你?」
穆天成反问道,这正是他担心的地方。
不知是否被他说中,千帆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我的事不用你管,毕竟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以前我管不着,但现在我管定了。」
愈是温柔的人,有时愈有不容抗拒的执拗。穆天成微微一笑,无视千帆杀人般的视线道:
「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翌日一大早,穆天成拎着保温瓶来到病房。
病房的门虚掩着,从里面传出银铃般的笑声。透过门隙往内瞧,只见一位俏丽的护士正帮千帆肩膀的烧伤处上药,两人有说有笑,一片欢乐。
穆天成站在门口,心里很不是滋味。
男人对自己和别人的态度可谓天壤之别!
千帆回头一见是他,笑容顿时僵住,重新变回晚娘脸;速度之快,堪称特技。
换好药的年轻护士转身离开病房,面带红晕,一看便知道她对千帆很有意思。其实他高中时极受欢迎,只是嘴巴太毒才会让女生避而远之,现在看来他比以前进步多了。
「肚子饿了吧?我带吃的来了。」
随着穆天成打开保温瓶,一股浓郁的香气溢满了整间病房。
这是他早起花了两个小时熬的乳鸽汤——乳鸽是从活禽市场精心挑选的,汤里还放了不少活血补骨的佐料;另外还有新鲜芥兰及嫩豆腐,都是针对骨伤病人初期的食疗菜谱,花了不少时间准备。
「我不是告诉你别再来了,你听不懂中文吗?」
千帆的态度依旧冷淡。
「我炖了很久,你多少吃一点吧,尝一口也好?」穆天成低声下气地表示。
「我要睡觉。」千帆扯上被子,牢牢裹住自己。
「乳鸽汤对骨伤很有帮助。现在是初期,太补反而会使瘀血积滞,饮食只能以清淡为主,所以除了汤之外,我只做了些豆腐和蔬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下次……」
「你有完没完。」
温和的声线似魔音入耳,千帆忍无可忍,右手胡乱一挥,恰好打翻穆天成手中的汤碗;滚烫的汤汁全部淋到穆天成的手腕,对方闷哼一声,脸色微变。
千帆大惊失色,连忙猛按电铃,越泽远及护士匆匆赶来,见到一片狼藉的情景,不由睁大眼睛:
「你们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
穆天成抢在千帆开口前忍痛笑道:
「只是汤碗不小心打翻了。」
「快跟我来,我帮你做应急处置。」
越泽远吩咐护士进行清扫,并拉着穆天成匆匆离开。
看着男人消失的身影,千帆狠狠砸了自己大腿一拳,结果碰到伤处,痛得他差点晕厥。
差劲透了!
他对如此阴暗扭曲的自己绝望了!
明明那么想见他,真正见到了,却害怕得无法正视他的眼眸;明明想跟他好好说话,嘴里吐出的却全是冷嘲热讽;明明那么喜欢他,却表现得比谁都厌恶他,像刺猬般竖起全身尖刺,丑态毕露,还令对方受了伤!
为什么这么害怕?为什么无法好好相处?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如堕入深渊般,只余留悲凉的黑暗?千帆深切地厌恶起扭曲的自己,好想把自己整个人拆散,丢入垃圾处理场作资源回收。
他已经无药可救!
可笑那时还曾痴心妄想,以为男人的温柔只有自己独享。但男人实际上就是这么一个无限包容的人,对谁都一视同仁——甚至包括流浪的小猫小狗——自己并不特殊,却傻得看不清这一点。
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该有多好?对穆天成的感情,他一定守口如瓶,打死也不吭一声,收敛自己所有的坏脾气,乖乖陪在他身边,做他一生的挚友。
即使用被子裹住自己,千帆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毕生唯一的初恋,仿佛连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
深爱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宛如世界末日降临,千里冰封的雪原,要怎样才有融化的可能?
他把头深深埋入冰层,任彻骨的寒意侵入四肢百骸。

越泽远一脸凝重地在穆天成的手腕上细心涂抹烫伤药。穆天成微微苦笑:
「现在你还认为他喜欢我吗?」
「你们到底怎么了?」越泽远抬头看他。
「千帆特别抗拒我。」穆天成轻叹一声。
「他恐怕仍然对你无法忘情吧?」
「怎么可能?我觉得他只是单纯讨厌我而已。」
「你虽然对谁都很温柔,不过我总觉得你对感情特别迟钝,或者应该说你比较冷感。」
上完药,越泽远在他的掌心轻轻裹了一层纱布。毕竟是优秀的骨科医生,他的手指修长灵活,宛如音乐家的手,看上去赏心悦目。
「冷感?」这个形容词很新鲜。
「——外表温和、内心冷淡,不为任何人所动。你这家伙其实是个很狡猾的人嘛。」
越泽远似笑非笑道。
「是吗?」
微微苦笑的穆天成才站起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明手快的越泽远一把扶住他。
「你脸色很差,昨天到现在恐怕都没有好好休息吧?这样会撑不住的。坐下,我给你吊一瓶营养剂,在我办公室好好睡一觉吧。这里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扰的。」
「谢了。不过我想先去看看千帆,他似乎有点被吓到。」
「对他这么好,小心会给他错觉喔。」越泽远懒洋洋地一挑眉。
「多谢你的忠告。」
凝视着穆天成的背影,越泽远收敛笑意,表情变得颇具深意。

穆天成一脚踏入病房,就看到千帆似受惊的野兽猛然抬头,双眉紧蹙、一脸苍白,仿佛被烫伤的是自己一般。
「我没事。」
不等对方询问,穆天成就笑着展开双手:
「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有点严重,其实根本没事,已经做了处理了,一点也不疼。只是越泽远喜欢夸张,才会把我的手裹成粽子。」
「对不起。」此时的千帆全没了嚣张刻薄的模样,低垂眼睑,不敢看他——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
千帆果然还是被吓到了,尖锐外表下的他其实出乎意料地单纯。
「道什么歉啊?你又不是故意的。」
坐到病床边的穆天成突然有种想抚摸男人发丝的冲动,但觉得不妥,还是忍住了。
「我不是早就叫你别靠近我,现在知道我是个难相处的人了吧!受不了的话,你大可抽身离开,不必因为我救过你而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自己。」
穆天成打断他,低声道:
「如你所言,或许我是个虚伪的人,但是对你所做的一切,我一点都不感到勉强。如果讨厌的话,这一次我会当面告诉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味忍让,给你不该产生的错觉。」
千帆微微一震,抬头看他。
「高中时,我父亲和男人同居了。」
「同居?」千帆迟疑地重复,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话。
「就是谈恋爱,我父亲和男人谈恋爱了。」
「咦?」千帆吃惊地张开嘴。
「我父亲一直性向正常,却因为盛靖广而颠覆了自己的人生。当时的我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过……我真正无法接受的,或许是原本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父亲被别人分享的这件事吧?」
这些深藏不露的秘密埋在胸口经年,从未对别人提及。并非羞于启齿,而是没有必要言明,况且他也没有可以倾吐的对象;然而此时,穆天成特别有诉说的欲望。
「当时的我使尽各种手段,试图分开他们,然而每一次尝试都只会令他们黏得更紧。整个高中时期,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父亲和盛靖广身上,再加上我自己对旁人漠不关心的个性使然,让我几乎不曾注意身边的任何人……包括你。」
沉稳的声线似绵绵细雨缓缓洒下……明明是非常温和平淡的口吻,却让千帆的胸口闷得难以呼吸。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明明那个时候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你却只字不提;直到十年后的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事……)
千帆不知道该佩服,还是痛恨男人的深藏不露。
「那段时间,我错过了很多东西——友谊、感情,还有值得我用心对待的许多美好事物,以致于毕业时甚至对你口出恶言,把满腹怨气全部发泄到你身上。现在重新想起这件事,我只觉得非常后悔,所以……」
凝视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男子。穆天成诚恳道:
「别再对我竖起全身的刺,千帆,我很清楚你是怎样的人,你其宾不像表面上那么难以相处。这么说不是因为你救了我,而是我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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