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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兵-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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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得看他的意志力了,没关系,咱红军长征时不用麻药截肢断腿的都有,我见得多了,不信你问问你们连长和大头排长和三皮,他们啥时候上过麻药?!”李公鸡也不知道是真镇定还是装得像,仍然沉着地给吴柱子打着气。

  吴柱子把目光投向了七狗等人,七狗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也是实情,连大头在内,他们在抗联时期受的伤都是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处理的,这样一来,吴柱子的胆子也多少被壮了起来,但他仍有点迟疑,“连长,你可得摁住了!”

  李公鸡俯下身子,靠近了程明堂那已经苍白的面孔,“程明堂,我是李参谋长,我现在向你道歉,刚才我说你说得不对,你不是孬种,是条真正的汉子,可现在情况你都知道了,你得挺住,当一回爷们,知道不,挺不住我可还要叫你是孬种!知道不?”

  程明堂的目光又一次强挺着亮了起来,“知道,我执行命令,我是爷们,不是孬种,柱子你来吧,我挺得住!”

  情况危急,当别的战士都已经在纷纷开始撤退时,七狗连的战士们一个个都原地不动,除警戒的外他们都呆在了周围,他们在等着,等着自己战友的生死消息。

  大头三皮与七狗于永球分别摁住了程明堂的四肢,吴柱子颤巍巍地下了手,程明堂的身子猛得一收缩,顿时鲜血扑了吴柱子一脸,他又一呆,好在在七狗李公鸡鼓励的目光支援下,这小子也终于拿出了勇气,下了死手,一剪刀就伸进了弹孔。

  程明堂不可抑制的号了起来,尤老兵手疾眼快地把一块小木棍塞进了他的嘴中,这是为了防止他咬碎自己的舌头,大家都忙碌了开来,只有李公鸡仍然背着手挺立在一边,好在没人注意观察,否则就会看到他的背上已经汗透秋衣,额上的汗水也在鬓角边悄然地一道道渗了出来,湿透了帽沿!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考验,也是一场意志与精神的拼搏,在程明堂越来越虚弱的号叫中,吴柱子的汗水也如雨般掉落。良久,由于这是一颗跳跃流弹,弹孔也较直射的大得多,终于让吴柱子的冒险成功,他用一把破手术剪刀,直接夹住了弹头,当他一把夹出弹头后,随之涌出的血水又扑了他一脸,这下子也让这个菜鸟外科大夫被扑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一屁股坐回到了地上,虚脱了!

  尤老兵拿出事先从国军那搜来的几包止血带迅速包扎清理了伤口,程明堂也终于停止了号叫,昏了过去,但是必竟危机暂时度过了,这让七狗连又一次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几个战士迅速抬起了昏过去的两个战友,撤离了。

  路上,三皮笑嘻嘻地拿吴柱子打起了趣:“看把他美的,走路都得有人抬了,说不定是装的呢!咱连出了个大夫,真稀奇,唉我说徒弟,要不哪天再让柱子给你试吧试吧,怎么样?”

  丘顺一听,掉头就跑,一句话远远地扔了过来:“那我还不如找个劁猪的兽医呢!”这又一次让全连大笑了起来,这当口吴柱子醒了过来,他不明所以地也跟着干笑了几声,跟着一声兴奋的叫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俺是大夫了!”

  还没等周围的人再次爆笑,一阵隆隆的炮火与突然的密集的枪声声音就当头打断了七狗连的哄闹。

  全营的人都住了脚,李公鸡的眼睛亮了,“是我们的部队!终于赶上来了!”

  这叫声又引发了全营一阵爆炸式的欢呼,突击营的战士们在绝境中又一次看到了希望,必竟在这样的绝境下重获生机,又怎么不令人激动万分!

  断后的溜子小队迅速传回了消息,声音来自山口方向,国军的追踪小队已经退了,消失了踪影,这一切让李公鸡如在梦中,兴奋的语无伦次起来,他意气风发地呼喝着,浑然不知自己在说着什么,好在几个连长相对还比较冷静,含笑点头分头与约束自己的连队了,于是,突击营停下了撤退的脚步,一个回马枪再次杀回了公路沿途的山侧。

  这已经是一支疲惫到了极点的队伍了,刚才战斗中缴获的些许弹药与食物根本就不足以让全营人垫个底,所以当他们强挺着靠近山坡时,一个个都已经气喘吁吁,行军队形更是拉开了足有二里多地。

  由于国军们已经通过了刚才突击营阻击的山口,山两侧这里当下反倒成了敌后,这也让突击营的这次回马枪奏了效,当他们到达山梁时,发现除了公路上之外,只有零星的游动哨在山坡上警戒着,因为所有的国军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引到了山口外那片阻击与攻击的战场上去了,根本就没人再想到这支疯狂的部队又窜了回来。

  李公鸡与七狗同时到达了,他脑中仍然隆隆作响的兴奋被眼前的景象一惊,顿时如同被当头浇上了一桶凉水,目瞪口呆了,他与突击营的其它战士一样,不知所措地看起了山下的奇景。

  那是一道一望无际的行军人流,远处不见首尾的国军们象蚂蚁一般地在蠕动着,成片的钢盔与黄军装连成了洪水般的条条路线,烟尘漫天,一会就有汽车牵引的各色大炮驰过,不时有夹杂在队伍中的坦克与汽车的刺耳喇叭声传来,这一切仿佛在告诉突击营,这是一部五纵的所有人几乎都没见过的庞然战争大物,已经真实地冲到了眼前!

三十章:大火
李公鸡与七狗溜子面面相觑,三皮大炮直抽凉气,整个突击营在山梁上发起了怔,久久没人开腔,因为眼前这一切,已经大大地超出了这些个刚刚升格为主力部队的战士的想象,别说见过,恐怕连作梦也不知道这么多的人行军会有这翻惊心动魄的景象吧!

  由于山口方向的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突击营小心翼翼地向那方靠拢了,行进中,七狗连例行担当了前卫,少数的几个游动哨被三皮溜子悄没声息地处理了,可是在离山口还有十几里时,溜子已经在望远镜中发现了越来越多国军的踪迹,这表明,山口周围的高地都已经被国军们占领了,这让溜子忧心冲冲,马上叫停了队伍,李二虎迅速找来了李公鸡。

  李公鸡观察了好一阵,终于放下了望远镜,他压低了声音问:“咱们还有多少弹药?”

  “步枪每人八发,冲锋枪一个半弹夹,没有补充,剩下的都分了!”溜子一板一眼地精确回答到。

  “手榴弹也不够了,刚才用得狠,人手都平均不上一颗了!”张成连长在边上补充了一句。

  李公鸡沉吟不语。

  这时的山下,几辆国军坦克正在集结,他们在协调速度,在山下的公路上急驰而过,扬起了一道道的烟尘,随风飘到了天空中。

  大炮的手一动,摸向了自己的迫击炮,三皮一把拉住了他:“干啥,想开炮啊!”

  大炮懊恼地一甩手,“去你的,炮弹都没有,用屁炸他们啊?!”

  两人无奈地相视苦笑了起来,这引起了边上丘顺的窃笑,几个人乱成了一团,正在笑闹间,李公鸡愤怒地一回视,制止了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都不想活了,这么多敌人,一发现我们就完了!”

  三皮大炮吐了吐舌头,强行忍住笑,开始流目四顾,段连长那干瘦的身影正好佝偻在他和身边,三皮一看笑了,一拉大炮,指着段苏权连长小声道:“大炮快看,段连长又忍不住了。”

  大炮顺着三皮的指向看去,果然,段苏权连长这个老烟民的烟瘾又犯了,可是规定不许动火,他只能干卷起了一棵蛤蟆头旱烟在鼻子间嗅来嗅去,一副干着急的样子,一来现在正值十月的深秋风大物燥,二来怕暴露目标,所以他强忍着不敢点火,这让他有些心急如焚了。

  张大炮望着段连长的猴急样子也笑了,也被他的神态勾起了烟瘾,他也学着段连长的样子摸起了自己的烟荷包,用一只手熟练地卷起了一棵旱烟,当他也把旱烟夹在鼻子上开始嗅的时间,自己都笑了起来,更自我解嘲地哼了一句:“没饭一棵烟,也挺半个神仙!”

  笑着笑着,大炮的脑中灵光一闪,他的眼光瞬时亮了起来,他目瞪口呆地怔住了,三皮一回头,发现了大炮的这副怪样子,又是一顿窃笑。半晌,大炮才缓过神来,他兴奋地一拍三皮,越过了两人的身位,就要向前去找七狗,可刚才的那一拍用力大了,把三皮弄得肩膀一歪差点趴下,三皮一惊,以为大炮要占他便宜,一个拉扯就又强行把大炮摁在了地上,大炮动不了了,他不顾三皮的骚扰,压低了声音向着七狗吼了起来:“七狗,来个火攻,咱赶火过后再上不就行了!”

  七狗一个激灵被点醒了,李公鸡与溜子张成也是精神一振兴奋了起来,几个指挥员欣喜地相互看了一眼,激动得真咧嘴,李公鸡也忘记了压低声音:“操,怎么早没想到!”

  溜子忙示意他小声,参谋长自失地一笑,兴奋地搓着手就同段连长七狗一道看起了方位。这时,大炮压低了的惨叫在身后再次响了起来:“狗日的三皮,快松手,你娘的!”

  溜子有些恼怒的一回头,发现大炮竟然仍被三皮摁在地上,脸都已经贴上了地皮,这让溜子政委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叫住仍在楞头楞脑地不依不饶的三皮,这才把这位贡献极大的“小孔明”从地上给解放了起来!

  李公鸡七狗浑然忘记了身后的一切,他俩与段张两位连长焦急地在测着风头,半晌,李公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七狗也沮丧起来,他们现在正在下风口,借风战火看来是行不通的了。

  大家计议了一下,都觉得张大炮这个计策是十分可行的,只是现在风向不对罢了,在李公鸡的提议下,几个决策人一致决定不管风向如何,突击营都应该马上离开公路两侧,向着更深的山里再行进一段,一来可以等风向变了施用火攻,二来也更安全一些。主意已定,于是突击营又开始了转移,向着东南方连绵的群山深处一头扎了下去。

  由于要避开国军的外围,突击营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这才找到了一个敌人防卫相对薄弱的小山丘,悄悄地潜伏了下来,可这里已经距离山口有十多里的距离了,就算出山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一来,自己再想人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敌人的腹地那就不可能了。李公鸡肚里盘算着,现在的突击营,已经是一道敌我双方都没发现的奇兵了,争取得弄出个大响动来,这才能达到拖住敌人的目的,只是他心里同时也清楚,现在的突击营已经人人疲惫不堪,弹尽粮绝,经过了几场鏖战后,战斗力已经所剩无几,但是他思虑半天,仍然是狠下心来,没告诉战士们真象(因为只有李公鸡一个人有这个地区的地图,战士们包括七狗溜子仍然认为他们处于敌人的腹地),只是吩咐战士们尽快休息一下,他仍旧想大大地搅活一下再突围。

  入夜,七狗一个激灵挺起了身子,这让半梦半醒的大头与看守他(大炮睡觉呼噜声大,必须得有人时时叫醒他,这是抗联常常采用的方法,现在情况特殊,又被起用了)的大炮吓了一跳:“怎么了七狗?”

  七狗抬头望天,脸露微笑,天上的一弯半月周围,现在正罩着一圈黄黄的月晕,天空也不再那么明朗,黑沉沉的一片,大炮一寻思也明白了,他激动地小声叫起来:“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要起风了!”

  七狗也是兴奋得直点头,一脚踢醒了溜子,几个人一通气,都没了睡意,马上就去通知了李公鸡,李公鸡一声令下,突击营又被唤醒,准备随时放火了。

  看着忙忙碌碌在收集火源的七狗与溜子,李公鸡的心不由得感到深深的内疚,他在问自己:“难道非得赌上这全营人的性命吗?”他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深知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全力争胜这是兵家之道,为了阻击这伙增援锦州的国军,野司已经下达了死命令,“不计任何损失!”这就意味着不能计较突击营口的个人得失,参谋长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站起来集结部队了。

  但是突击营的这三天来的表现,也深深地刺痛着表面平静的李公鸡的内心,在经历了那么多次的决死鏖战后,这些个疲惫不堪、弹尽粮绝的战士们,实在太需要休息了,他们的努力与舍生忘死的搏杀应该已经为他们赢得了生存的机会,可是现在这个眼前的突出重圈的机会竟然被自己给隐瞒了,这让李公鸡的心里一阵阵翻江蹈海般地难受起来。在自己内心的斗争中,李公鸡在内疚的驱动下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叫住了七狗溜子:“七狗,你俩和段边长这次别参加了,带伤员和几个排长们留在这守住这个突破口吧,我们退的时候也好有个照应!这次我带队。”

  七狗与溜子一呆,两个人对视一眼,一同转过脸,深深地注视起了他们的参谋长,这让李公鸡心虚得局促不安起来,他掩饰地强装不满:“怎么的,不执行命令?!”

  七狗表情复杂地笑了,溜子也是强挤出一抹笑容,“我得和我们的兄弟们在一起!”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干部全留下了,这会伤兄弟们的心!”

  李公鸡更是不安,他呆在了哪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这时,溜子从怀上掏出一份皱巴巴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的地图来,“参谋长,上次三皮去领地图,多领了一张!”

  李公鸡如被雷击,现在他就如一个被抓了个正着的窃贼一样,想辩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喃喃地蠕动了两下干裂的嘴唇,但根本没发出声音,神色黯然地扭过了头,一股潮气涌上了他的眼眶,他强忍着心里的痛苦,转过了身。

  半晌,溜子七狗一左一右立在了他的身后,“老政委,我俩知道你心里也不得劲,给我俩留了后路是为我们好,可你自己却要跟兄弟们一道去放火,这不是瞧不起我和七狗吗?要真的你和兄弟们都没了,我们两活着能踏实?!”溜子政委的声音沙哑,但真诚与理解的情谊把李公鸡感动得再也忍不住泪水,这个从来不向人示弱的家伙终于在自己最知心的两个兄弟面前,展现了自己真实的情感。

  久久无语,就这样,三个老战友在沉默中达成了默契,他们将一起,带领着突击营,去迎接那不知生死如何的明天的绝境中的鏖战!

  黎明前,突击营返身向山口方向开始靠拢了,他们把所有的伤员与张狗剩吴柱子等人安排在了原潜伏地,并且布置了段苏权连长带领红一连护卫。段连长不知内情,一口答应了,就这样,李公鸡七狗溜子带领着七狗连与三连剩余人马在深深地注视了一眼战友后,昂然出发了。

  还没赶到昨天的观察哨位,天空中的阴云就开始翻滚了,“起风了!”三皮叫了起来。不用命令,突击营马上加快了速度,可是由于大多数人都已经二天水米不打牙,体力已经接近了极限,行进速度仍然没多大起色,当他们赶到时,天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突击营几乎是跌跌撞撞挣扎着到达了目的地,一见风向有利他们未及休息就迫不及待地点起了火头,谁料风向突变,火势迎头向着七狗连当头就扑了过来!

  七狗连扭头就跑,但是没几步就被圈在了火海中,这时火借风势已经雄雄而起,李公鸡眼睛一闭,一声嚎啕:“七狗连完了!”

  七狗连没完,又是溜子聪明地当眼见跑不脱时就命令全连停下,就地开始打隔离带,好在辽南的山大多是腐植质山,表现一层红土,下面就全是不生植物的砂石了,当大家手忙脚乱地刚把地上的枯草落叶清理出一个大圈,又扒开一小层地上的黑土时,火势已经漫延而来,空气的温度瞬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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