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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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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云舒说,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让一个思想进步的人背着沉重的政治包袱呢?如果我们能够证明他有起义的思想和行动,就能把他拉到革命阵营中,同我们一起轻装上阵,那该有多好啊!他学业优秀,品质纯洁,能为我们做多少事啊!
肖卓然不高兴了,面无表情地看了舒云舒很长时间才说,云舒,你是不是认为,我们革命阵营离开汪亦适这样的人,地球就不转了?
舒云舒说,如果我们把该结合的力量拒之门外甚至推向反面,尽管地球照样转动,但是地球会比过去转得慢一些。
肖卓然说,云舒,我不得不告诉你,你对汪亦适的事情过于投入了,这是很有害的。
舒云舒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说我和汪亦适旧情不断?
肖卓然说,至少是藕断丝连。
舒云舒说,我承认我对汪亦适的问题有个人感情支配的成分,但是,我也是参加地下工作半年多的人了,我有一个革命者的理智,我不会被个人感情蒙蔽双眼。我相信,我对汪亦适的态度,更多的来自于一个共产党人对人的高度负责精神。
肖卓然说,这件事情我们的看法有很大差异。从主观愿望上讲,我不想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芥蒂,但是,客观现实已经形成了。我看这样,我把材料呈交军管会,让组织出面调查,不管结论如何,我们都要相信组织。你看可行吗?
舒云舒说,我希望你本人能够持积极态度。
肖卓然说,我尽力而为,但是必须实事求是。
肖卓然不是那种鸡肠小肚的人,在汪亦适的问题上,既然舒云舒不屈不挠,他当然不可能等闲视之,以他的胸怀,更不至于从中作梗。只不过,出于谨慎,也是为了更有把握,在向军管会呈递李开基的材料之前,肖卓然又先后找程先觉和李开基、郑霍山等人谈话。
在同程先觉谈话的时候,程先觉支支吾吾地说,解放军攻打皖西城前一天晚上,他确实同汪亦适一起探讨过进退去留的问题,但是汪亦适并没有说明要去参加起义,汪亦适只说过要去风雨桥头同舒云舒会面。
程先觉这样一说,就使问题变得模糊起来了,因为到风雨桥头参加起义和到风雨桥头会见舒云舒,这二者之间存在着本质的差别,前者是政治行为或曰军事行为,后者则完全可能是情感行为或曰个人行为。程先觉这次倒是没有说是他劝说汪亦适起义,但是他绝口不提汪亦适劝说他的事情。
肖卓然一再追问,是谁最先提起起义这个话头的,程先觉说,那时候心乱如麻,如坐针毡,说着进退去留,很自然地就讲起了是投奔解放军还是逃到江南去,不知道是谁开的头,记不清楚了,确实记不清楚了。但是有一点我记得,我早有起义的思想,只不过那时候情况不明朗,不敢轻易流露而已。
四面八方 第一章(27)
肖卓然在程先觉这里,仍然搞了一头雾水,转而又去找郑霍山谈话。郑霍山阴阳怪气地说,肖中尉,你给我交实底,这起义和俘虏之间有什么区别?
肖卓然说,你装什么蒜?这二者之间差别大了。起义者就是主动革命,就是自己的同志;俘虏就是敌人,表现好的才是可以团结的对象。
郑霍山说,起义者用不用脱砖坯?
肖卓然说,起义者也是革命者,革命者也是要劳动的。
郑霍山说,起义者拉屎用不用大兵拿枪监视?
肖卓然说,郑霍山,你不要胡搅蛮缠,我看你这种态度很危险,难道你想负隅顽抗到底吗?
郑霍山说,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你就滚蛋,你当你的新朝官,我当我的驴粪蛋。你锦衣玉食,我粗茶淡饭。
肖卓然说,那不是粗茶淡饭的问题,那是要脱胎换骨的问题。
郑霍山说,你就是把我的骨头卸了,它也是郑霍山的骨头。
肖卓然说,与人民为敌,死路一条!
郑霍山说,你把我毙了算■了,老子不想天天脱砖坯了。
肖卓然说,要想不脱砖坯,就要好好改造,要向组织说真话。
郑霍山说,我从来不说假话,你就是让我天天脱砖坯,我也不说假话。
肖卓然说,那好,你说,解放皖西城的前一天晚上,汪亦适是不是找到你的宿舍,劝说你起义了?
郑霍山说,那天晚上,他到我宿舍去了是不假,但是他没有劝说我起义。他劝说我去江南去找宋校长。是我劝说他起义的,他不肯,所以就拿枪反抗,最终落了个当俘虏的下场。他汪亦适死有余辜,我郑霍山才是起义功臣,你们不但不对我礼遇,反而让我到窑岗嘴脱砖坯,拉屎拉尿还用枪抵着屁股,这太不像话了!
郑霍山信口雌黄,把肖卓然气得脸色都变了,他一拍桌子说,你胡说!汪亦适自己说他是劝说你去风雨桥头参加起义,有人证明汪亦适所言属实!
郑霍山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咧嘴一笑说,他劝说的是我,别人怎么能证明?
肖卓然说,李开基当时在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郑霍山说,你连我这个俘虏的话都不相信,怎么能相信一个军统特务的话?
调查来,调查去,肖卓然还是没有找到证实汪亦适起义的确凿证据。肖卓然心里很窝火,窝火还不完全是出于责任感,因为舒云舒从小同汪亦适青梅竹马的这层关系,给了肖卓然很大的压力。他从舒云舒的眼睛里已经看出来了,在汪亦适的问题上,舒云舒对他并不完全信任。他非常担心,舒云舒会不会认为他故意设置障碍。
平心而论,抛开个人感情上的障碍,肖卓然对汪亦适的人品还是相当认可的。过去在一个宿舍时,郑霍山基本上是臭狗屎,跟谁都处不来。程先觉虽然聪明伶俐,成天笑呵呵的一副老好人模样,有时候还为大家做点好事,譬如晒晒被子、扫扫地之类的,但是这小子给人的感觉总是表里不一,做事目的性非常强,被郑霍山痛斥为“笑面虎”。唯有汪亦适,平时不言不语,学业不高不低,为人不卑不亢,而在讨论时局形势的时候,偶尔发表一句两句观点,都是恰到好处一针见血。譬如皖西城解放前夕,政训处要求每个学员撰写“军人效忠信”,汪亦适的“效忠信”就与众不同,书云:文字言忠非忠,百姓之忠我忠,一旦天下为公,不必言忠心亦忠。结果这封“效忠信”被视为有叛逆倾向,要不是宋校长阻挡,汪亦适差点儿被送到监狱里洗脑子。在过去同宿舍的几个同学当中,如果说要发展一个同志,首选就是汪亦适,肖卓然和舒云舒都是这个看法。只不过是因为皖西城解放前夕,地下工作复杂,这一步没有落到实处,没想到汪亦适稀里糊涂就成了解放军的俘虏。
肖卓然辗转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证实汪亦适起义行为的证据。他的脑子里连续几天转动着皖西城解放前夕最后的情景,为汪亦适设想了种种可能。突然有一天,他想到了那场最后的战斗,也就是汪亦适和郑霍山置身其间的小东门战斗。想起了这场战斗,肖卓然激动起来了,当天下午就跑到设在三十里铺东南的野战医院,找到了在小东门战斗中负伤的几个伤员,通过这些伤员,了解到指挥那场战斗的一个名叫单士雄的副营长。
据单士雄说,那天夜晚——其实已是凌晨了,黑糊糊的,对方的阵地看不清楚,但是当对方阵地过来一个人时,在炮火中还是影影绰绰地看见了他的脸,没戴军帽,双手举枪,枪上挑着白旗。肖卓然问单士雄,到底是谁开的枪,打伤了我们的一名同志?单士雄说,以我的经验,那一枪肯定不是故意开的,确实是走火。但当时阵地有点乱,我们这边一看对方开枪,立马还击,好在于教导员命令枪口抬高一寸。我冲上去,第一个抓了俘虏,那俘虏枪里的子弹一颗不少,连保险都没有打开,说明这个人当时确实是诚心投降的。
肖卓然记住了单士雄的话,他反复琢磨“诚心投降”这四个字,心里突然出现一道亮光——把“诚心投降”这四个字删去两个,重新组合,就变成了“投诚”。
事情到了这一步,肖卓然才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扪心自问,证实汪亦适是起义者,确实有很大的困难,尽管肖卓然不否认汪亦适有起义的想法,也不否认他有起义的做法,譬如劝说程先觉和郑霍山起义,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自己没有拿出行动,而且还是在小东门战斗中持枪被俘的,再说他是起义,无论如何也是说不通的。但是,投诚——汪亦适的行为被定性为投诚,是再准确不过了,这样定性,既是事实,也对得起汪亦适了,就算他仍然冤枉,那也比继续当俘虏要好得多。这样的结局,对舒云舒也算是个交代。
肖卓然让单士雄写个证明材料,拿着这份材料交给了军管会“解放人员甄别组”,后来终于得出结论,汪亦适在解放皖西城的战斗中,深明大义,临阵倒戈,弃暗投明,携枪投诚。
通知不久就下到俘虏学习班。汪亦适听说这个情况,眼泪夺眶而出,嘴里喃喃念叨,什么叫投诚啊,这不是事实!我是起义者,不是投诚,这不是事实!
郑霍山在一旁冷笑说,他妈的这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投诚就是投降!我要是你,我宁肯当俘虏也不投降!
汪亦适说,我向光明投降,并不可耻,你就等着新政权枪毙你吧!
四面八方 第二章(1)
01新政权并没有枪毙郑霍山,因为新政权需要技术人才。郑霍山是旧军队医科学校的高才生,也就有可能成为新政权的高才生。说到底,医术这东西,只认病人和病,并不在乎你是什么人。国民党需要医生,共产党也需要医生。
后来知道了,旧军队江淮医科学校的少将校长宋雨曾果然被国民党溃军裹胁到江南了,但是江南也不是国民党的江山,解放军很快就打过长江,势如破竹,风卷残云,蒋委员长的最后一点家底,都运到台湾去了。至于宋雨曾校长的最后归宿,在当时是个悬案,几十年后才见分晓。
从战俘人员学习班到投诚人员学习班,实际距离不到两公里,从战俘到投诚人员的甄别,时间前后也不过用了二十天,但是这个距离对于汪亦适来说,漫长得却像是过了半个世纪。
汪亦适卷铺盖准备到投诚军官学习班报到的时候,心乱如麻,捆着铺盖的手一直颤抖。他的手颤抖有两个原因,首先,虽然他不同意把他甄别为投诚,但是投诚这两个字眼毕竟比被俘要好听一些,这是有点常识的人一看就明白的道理。但是问题反过来说,如果他汪亦适接受了投诚这个结论,那么也就意味着他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么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坚持说他是起义者了。因为有了这个想法,他卷铺盖的时候就反复犹豫,有一阵子他甚至想对投诚军官学习班派来接他的吴教员说他不想去投诚军官学习班,但是后来转念一想,投诚军官比较被俘军官,毕竟离起义者近了一步,就像二十里铺比三十里铺离皖西城近了十里路一样——这话还是楼炳光点拨他的。再加上郑霍山在旁边冷嘲热讽,汪亦适一气之下,手就不抖了,把铺盖卷捆得像团麻花,撂在肩上,器宇轩昂地摔门而去。
这一去,就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皖西城的新政权已经筹备就绪,政协会议即将召开。汪亦适到了投诚学习班,充分地享受了两天“投诚”的待遇,衣服也整洁起来了。第二天下午他还特意回到俘虏学习班,去“拜访”俘虏郑霍山。郑霍山仍然在脱砖坯,一身泥水。见汪亦适过来,就知道他的用意,斜着眼睛看他,嘿嘿一声冷笑说,汪中尉,怎么着,衣锦还乡啦?
汪亦适说,投诚学习班的人员有出入自由啊。我要这个自由别的用处没有,但是可以请假来看你这个俘虏。
郑霍山说,说到底你也还是个国军旧人员,你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我脱砖坯靠劳动吃饭,心安理得。
汪亦适说,劳动也有高级劳动低级劳动。我劝你还是向组织说真话,不要害别人也害自己。
郑霍山说,你是想让我跟组织说你动员我起义?你做梦吧!
汪亦适说,一个人不说真话,夜里做梦都是噩梦。你心安理得什么,自欺欺人。你要是这样对抗下去,最终就是一堆臭狗屎。
郑霍山说,你滚蛋吧,我当我的臭狗屎,你当你的香饽饽,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汪亦适说,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臭狗屎到底能臭到什么程度。
汪亦适说完就走了,走了几步,又转身回到郑霍山的面前说,郑霍山,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这么不识时务。你还真的以为你是党国栋梁啊,国民党压根儿不认识你。现在解放了,我劝你还是擦亮眼睛,认认真真地想一想,当一个正直正派的人。
郑霍山说,大丈夫纵天下横也天下,郑某不吃嗟来之食。
四面八方 第二章(2)
汪亦适见郑霍山刀枪不入,再说无益,叹了一口气,悻悻地走了。
第三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学习班接到命令,投诚军官按自己专长和意愿,填报分配工作申请表。汪亦适毫不犹豫地给自己填报了“行医”的志愿。没想到结果来得这么快,当天下午,就来了几辆大卡车,把投诚军官学习班的人全部拉回到皖西城里。
让汪亦适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和另外几个投诚者被卡车送到了他前不久才离开的杏花坞,他又回到了医科学校。不过这里现在不叫医科学校了,而被整编为解放军的荣军医院了。因为百废待兴,为了解决战争遗留问题,皖西城军管会临时成立了个荣军医院,暂时隶属皖西警备区。
晚饭后大家都被集合到礼堂里开会,主席台上明晃晃地坐着一排解放军的首长,肖卓然赫然跻身其中。皖西城军管会主任兼皖西警备区政委陈向真宣布荣军医院成立,然后念了一串干部任命名单,肖卓然是荣军医院的副院长,程先觉为医院的业务股长。陈主任还宣布,所有在皖西城解放战争中,主动起义或投诚的原国军江淮医科学校的师生,经过甄别,没有反动行为,积极拥护新政权,均可参加解放军,分配在荣军医院各个科室工作,军龄从即日算起。
汪亦适又惊又喜,他没想到他还可以在解放军的医院里工作,更没有想到他还可以参加解放军。
荣军医院虽然是军队医院,但编制是暂时的,性质属于半军半民,行政暂编在警备区管辖,服务范围囊括皖西地区党政军民。
这一夜,汪亦适睡得很不踏实,兴奋得辗转反侧。虽然他在三十里铺过的是半囚禁的战俘生活,但是经过管教人员对他们组织的学习,加上道听途说,也知道解放后的皖西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待汪亦适他们回到杏花坞,城市用电用水恢复了,工厂的大烟囱开始冒烟了,青石铺就的街面上,家家张灯结彩,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这时候汪亦适才惊出一身冷汗,庆幸自己那天上午没有感情冲动,没有拒绝到投诚学习班报到,庆幸自己走上了一条新生的道路。对比郑霍山,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了。这边已经发放了解放军的军服,那边郑霍山和楼炳光他们还要继续脱砖坯。
半夜里睡不着,汪亦适便爬起来试穿那身新军装。老实说,解放军的军装远远没有国民党的军装气派挺括,有些臃肿,而且料子很差,无非就是白洋布染上蜡黄,但是因为感觉不一样,汪亦适还是觉得新奇。他穿着军装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把同屋的方得森和盛锡福都给吵醒了。盛锡福不高兴地说,汪亦适,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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