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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枷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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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若言所见过的,欧阳寒最难看的笑容。
“欧阳伯伯,您要当心身体。”将牛奶放在欧阳寒面前,若言淡淡开了口。
即便知道这样的话说了也没有用,但是不说,心里的难过似乎会更深一些。
欧阳寒点了点头,看著若言,“若言,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若言听著这话,呼吸一滞,艰涩地开口:“欧阳伯伯,我是来跟您道别的。”
“若言,你说什麽?”欧阳寒站起身,满脸惊讶。
“我说,我是来跟您道别的,我打算……离开欧阳家。”
欧阳寒因为这句话陷入了沈默,他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著若言,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若言,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我很清楚,这次的事,并不是你的错。”
若言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我自己的儿子,我怎麽会不知道呢,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所以我也从来没有干涉过你们之间的事。若言,我相信清的死只是一个意外,就算你选择了泉,他会很难过,但是他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欧阳伯伯……”
“若言,失去了清,我很难过,但是我没有责备你或者泉的意思,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注定的。不管是清,还是你和泉,你们的生命都是属於你们自己的,你们谁都不能背负别人的命。”
若言说不出话来,他抿著唇,觉得自己在老人面前就像个白痴。
“欧阳伯伯,我不是要背负清的命,我只是觉得,我和泉现在都不够成熟,很多问题,我们根本就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做了决定。这样轻率的态度,是对彼此未来的不负责任,我想,也许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之後,我们才能想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麽。”
欧阳寒沈思地看著若言,半晌,走过来轻轻拍著他的肩,“若言,你已经决定了吗?”
若言怔了怔,迟疑著点了点头。
他知道他只是很任性地在逃避那些他无法解决的问题,比如对清的自责,比如对泉的负气。
但是他又觉得,在没有想清楚一切之前,逃避,未尝不是个好方法。
“既然如此,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有空的时候要回来看看我。”
“嗯,欧阳伯伯,我会的。”
“准备去哪里?”
“还没想好,也许,去别的城市看看。”
“出去闯荡一下也好,你的自理能力我还是放心的,什麽时候要走,跟沈管家拿点钱。”
“嗯,谢谢您。”
“傻瓜,你也是我的孩子啊。”
那一晚的对话,若言一直记得很深刻,从来没有忘记过。
如果没有欧阳寒的支持,他觉得也许他一辈子都解不开当时的心结,如果继续和泉朝夕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也许他们再也没有和好的可能。
那几日,他们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出事之前的甜蜜和幸福仿佛是一场梦,而那个梦,碎裂在了清的悲剧之中。
第二天,泉去上班之後,若言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跨上泉在生日那天送他的机车,离开了欧阳家。
而晚上回到家的泉,在得知若言的离开之後,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
他没有问若言为什麽离开,若言去了哪里,若言什麽时候回来,就好像那些问题,他都无所谓一般。
泉不知道,他们之间碎裂开的一道天堑,能不能由时间去弥补。
十多年的朝夕相伴一旦彻底分开,内心的寂寞和思念便如无人料理的野草般疯长起来。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若言总是无法自控地想起过去,想起泉,也想起清。
曾经三个人共同度过的快乐时光总是在记忆最鲜明的地方浮现,挥之不去,也无法压抑。
若言有时候会在夜里去山道,停在山顶,可以遥遥地看到B市辉煌明亮的灯海,总觉得那样的时间和地点很适合回忆。
他虽然逃避现实,但却不会逃避回忆,执著的到底是什麽,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车不错嘛。”
身後传来的陌生嗓音打断了回忆,若言眨了眨眼睛,收回神游的思绪,转过了头。
眼前的人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五官很漂亮,却带著嚣张的味道,一头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飘扬,又给他增加了几分邪魅。
若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车,勾起嘴角,“听说A市飞车党的历史挺悠久,看来此话不假,我叫展若言。”
“华洛。”嚣张的美人耸了耸肩,薄唇微张,吐出了两个字。
若言点了点头,又转头去看那一片灯海。
泉,我并不打算逃避一切,生活应该如何继续,我就会如何继续,只是不知道在山的那一边的你,现在在做什麽?
“洛哥,你来啦,今天真早。”不远处,好几个人骑著机车突突地围了过来,看到华洛,都热络地和他打招呼。
然後众人的视线落到若言身上,有人一眼看出他的车是上等货,顿时两眼放光,“哇!,顶级车啊!洛哥,你朋友?好牛啊!”
想来这种只有在广告和杂志上才能看到的车,他们见了一惊一乍也正常。
“啊,老大来了。”
若言尚未回答,有人指著前方激动地大声喊道,乍然听到“老大”两个字,若言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刚进大学那会,第一次和泉去飞车党玩的事。
“要不要加入我们?风华门,可是这里历史最悠久的组织。”华洛突然转头问了一句,微微勾著嘴角,笑得似乎挺得意。
若言朝他看看,又朝那个老大看看,微微扬起了嘴角。
“喂,秦风,这里有新人,很强哦。”
“是吗?来跑一圈。”
若言看向那个在夜色下笑得人畜无害的老大,心里却很清楚这家夥是个笑面虎,绵里藏针,估计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想起多年以前泉也是这样用满脸的笑容将B市那位嚣张的飞车党老大比下去,若言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老大……请多指教了。”
一场比试,双方都使尽了全力。
若言的车好,技巧也好,来A市也有一阵子了,山道开过几次,也不算陌生,难得认真一次,自然是发挥出了全部的实力。
那时候飞车党成员之间还不是特别流行改装车,所以秦风的车和若言的是没法比,也是卯足了劲使出了全力才没有被若言甩开。
两人几乎同时过线,周围人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若言,能把秦老大逼成这样的,别说风华门,就是整个A市都找不出第二个人。
若言便勾起嘴角笑笑,夜风吹拂过脸颊,拂过他因为飙车而出的一层薄汗,引起一阵舒爽的凉意,“便宜在了车上,技术比不过你。”
秦风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耸了耸肩,“好车。”
若言那时候想,他在A市没有朋友,加入风华门,能和这群人交个朋友也不错,尤其是,他觉得华洛这人挺有意思。
那个时候他没有想到,风华门和华洛,有朝一日会成为他与过去的联系。
第九章
被思念和缅怀相伴的岁月,总是流走得特别快。
不过转眼之间,一年已经过去了,再次到清的忌日,若言没有回去祭拜。
并不是不愿回去,只是觉得,缺乏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心底深处,逃避的念头还没有完全消去。
就是在这个时候,新加入风华门的狄清宇在华洛的陪同下,寻求若言的帮助。
得知他们在找练车的地方,若言直觉地想到了欧阳家的山道。
要带他们去吗?如果去了的话,那麽就要重新与过去的一切接轨,那麽就要重新开始面对逃避的一切。
若言自问,他是不是已经想清楚了,随後他发现,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但是经过这样一年的沈淀,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对泉的感情是真的,因为无论在什麽样的情况下,他都没有能够遗忘任何和泉有关的记忆。
所以最终,他答应了华洛和狄清宇的请求。
阔别一年,再次回到欧阳家,视野中的一切都还维持著原样,无比熟悉。
若言心中诸多感慨,却不是几句言语可以讲清的。
进了门,被带去欧阳寒的书房,老人也和一年前他离开时没有区别,唯一变化的是笑容已经恢复到了什麽事都没有发生前的样子。
那样慈祥高兴的笑容,就像是父亲看到了久未回家的儿子。
让狄清宇和华洛先去山道之後,欧阳寒拉著若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若言,一走就是一年,也不回来看看我,你这说话可不算话啊。”
熟悉的语调融化了若言心中最後一丝挣扎,他抓住欧阳寒的手,勉强勾起了一丝笑容,“欧阳伯伯,对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回来了就好,这一年,你和泉联系过吗?”
若言摇了摇头,他刻意没有换手机号码,可惜泉也一直没有和他联系。
欧阳寒似乎对此很意外,睁大了眼睛,却没有说什麽。
许久,他叹了口气,“泉这孩子,这一年变了很多,虽然成熟稳重了很多,但是也变得沈默寡言了,连我现在都摸不透他的想法了。”
“是麽。”若言淡淡答了话,嘴角微微勾著弧度,心里却似乎泛起一阵苦涩,他觉得自己没有改变什麽,却没想到,泉变了那麽多。
那样一个开朗嚣张的家夥,现在变得沈默寡言了吗?
“若言,回来吧,大家都很想你,你父母前几天刚和我打过电话,他们很担心你。”
“欧阳伯伯,我很好,我暂时……还没打算回来,而且听你说了泉的变化,我也不知道……回来要怎麽面对他。”
本来,他选择分开一段时间,就是为了给彼此考虑这段感情的机会。
现在他虽然知道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但是既然泉改变了,那麽他也不会去勉强泉,感情的事是双方的,这点道理他懂。
“欧阳伯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常回来看你的,爸妈要是再打电话来,您就让他们打到我的手机上吧。”
“可是……”
“别可是了,您对我还不放心吗?那我先过去看看他们,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下次再来看您。”
“哎,那好吧,我不留你了,不过下一次,至少过来陪我吃顿饭,泉现在公司里很忙,我很久没有和他一起吃过饭了。”
若言闻言,点著头笑了笑,最後看了老人一眼,站起身来。
走出别墅的大门,若言深吸了口气,抬头朝山道的方向看,机车马达声透风传来,隐约可以看到一辆车在山道上跑。
若言想,他真的很希望狄清宇可以成功,他很想看到,清宇和华洛能走到一起。
也许是自己经历过的关系,他觉得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於相爱而无法相守,那些与爱情擦肩而过的人,才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人。
“展医生,这几天你怎麽了?很没有精神啊。”
临下班,在走廊上遇到相熟的护士,若言听著对方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事,最近有点失眠。”
“哎?外科医生失眠可是大问题啊,要不要给你拿点药?”
“不用了,我家里有。”
“那你自己当心身体啊。”
“嗯,谢谢。”客气地道完谢,若言没有多停留,抬步走了。
脑海中却突然想起华洛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那追你的人不比我少,怎麽一个都走不进你的心,还是说,你的心早就给了别人?
若言想,华洛这家夥,倒真的是很会看人。
明明自己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以前的事,可他似乎已经都想明白了。
出神间,没有注意脚下的路,就这样径直撞到了人,而且撞得挺重。
“抱歉。”他直觉地道歉,可抬起头,眼前的人却让他倏然睁大了眼睛。
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微蹙著眉,直直看著他,俊美的面容上不再有他熟悉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陌生的冷峻。
若言怔怔看著对方,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太突然了,这样的重逢,太过突然了,他根本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若言,很久不见了。”泉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带著一声叹息,还有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平静。
曾经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可能,想过无数句重逢时要说的话,可是他没有想到,当真正面对面看到对方的时候,所有想好的话,全部都遗忘了。
再次见到对方,才知道心底深处积压的思念,已饱和到了无法负荷的地步。
“泉……”许久,若言才张口,唤出了这个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唤的名字,声音中带著的一丝无法压抑的颤抖,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还害怕什麽呢?这一刻泉带来的,不是本来已经放弃的希望吗?
在时间的洪流中逐渐失去的希望,这一刻因为泉的出现,而再次被点燃了。
“可以……去你那里吗?”对峙了半晌,泉微微勾起嘴角,轻声问了一句。
若言怔了怔,目光在泉的脸上寻找著什麽,这样用淡淡的口气说话的泉,似乎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他以前的霸气张扬呢?怎麽好像消失得一点儿都不见了?
现在的他,竟然让人看著便觉得心疼起来。
“嗯。”轻轻点了点头,若言带头往外走,就算泉变了,他也应该要知道,泉到底哪里变了,为什麽会变。
若言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两个人走得不快,也不过十分锺就到了。
进了屋,简简单单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若言带著泉参观,声音淡淡地做著介绍。
两人在卧室里停了许久,因为泉看到若言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忍不住伸手拿了起来。
相框里放的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他们三个人大学毕业时拍的合照,头顶学士帽,身穿学士服,三个人都在笑,都还带著一丝稚气。
有一句古话叫物是人非事事休,泉和若言现在算是都体会到了。
泉的手指轻轻拂过相片上的清,目光中带著若言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好一会儿,他才把相框放下,转过头朝泉无力地笑了笑。
若言是到此刻才知道,原来当年最痛苦的人不是自己,不是欧阳寒,而是泉,而且泉的痛苦,也许是一辈子都无法完全消退的。
因为他和清是双胞胎,他们之间的羁绊才是谁都无法企及的。
回到客厅,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一时之间,却是谁都没有说话。
时间安静地流淌著,盘旋在两人之间的空气看似平和,其实却透著一丝让人不安的躁动。
“若言,这一年,你过得好吗?”许久之後,先开口的是泉,微微勾著嘴角,但是眉眼间的神色似乎已经不再带著挣扎了。
“嗯。”
“那个时候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我很抱歉,这一年来没有联络,也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求得你的原谅。你走之後,我想了很多,那个时候的我,只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就剥夺了清公平竞争的权力。我以为我是为他好,可其实,也许我只是潜意识里担心自己竞争不过他吧。”
第一次将自己想了很久的问题一个个剖析出来,泉微蹙著眉,目光落在眼前的茶几上。
擦得!亮的茶几上倒映著他的脸,那张和清一模一样的脸。
“清他……比我温柔,比我细腻,他对你的照顾是体贴入微的,相比之下,我只是给你刺激和浪漫,却根本不会照顾人。也许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些,我才会害怕,害怕你会选择清的温柔,若言,你能想象,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吗?”
说到这里,泉自嘲地勾起了嘴角,一个男人要将心底深处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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