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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袭音-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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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一直不喜三郎?蓉蓉摸不清楚娘子心里藏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可她知道肯定不是三郎。但三郎如今待娘子这般好……
便是大郎又如何?大郎便是所有欢喜都是给娘子的,可大郎可以不要那些。娘子这两年昏着,大郎不照样朝上朝下?尉迟夫人不照样一个接一个的生?
便是那位尉迟郎君又如何?别说没官没职没家没业了,就算是一切都能挣得回来。娘子是嫁过人的,那人心里会不介意么?他尉迟家的烂摊子要是哪天再翻了船,娘子岂不还要跟着糟秧?而那人,更是在娘子昏迷后,飘然远走了。没说去哪里,也没说何时归来。当然,蓉蓉明白尉迟郎君的心情,是他冲撞了娘子,或者唬了娘子一跳,才吓得娘子犯了症。他是很苦,可娘子跟了他又真的好么?
思量完,蓉蓉却又觉得自己好笑了。她一个做奴婢的,想这些做甚?娘子要如何,她帮着依着劝着也就是了。再多的便是管不了,而更从来娘子便是喜欢谁,和要跟着哪个过,都不是一回事。
守岁本是个喜乐的事庆,却因为娘子的昏迷,在三房这里变了味道。
虽然三郎早在前年就吩咐过,要象没事人一样笑闹。可主子不喜,做奴仆的哪个敢正经肆意?
又是时近子时了,远近处已经有许多人家开始放炮,三房院子里也摆上了一只小楼架子的炮仗,都只听着钟楼上的子时鼓点响,便要点火。往年,这点都是三郎点的,今年,程处弼也已经披好了大氅,立在了院子里。手里执着线香,看着那漫天明亮的星斗,今天是三十,晚上是没有月亮的。无那一轮明辉,夜空一样静美,只是少了皎洁。
狡黠。便似那猫儿的狡黠一般。
她是很美,却不是最美的。
她脾气很坏,可该听话的照样听话。
有许多人问过他,到底温氏哪里迷住了她?程处弼初时真想不出来,他只知道自己欢喜她,想天天看见她。婚后天天抱着她,便觉得万事满足,怎样也是甜蜜。可后来那事爆光了……她没有一辈子,只有几年。所以早早预备下所有在意人的后事,尽她的力量去做,尽她的能力去维护。而后便远远的躲开,再也不见。
为她的狠心,程处弼难过过。
可更多的则是气愤自己的不通。
便象她说的,其实很多地方都看得出来怪异。她的嫁妆、她对婢女的差别、她每天的开开心心……
可自己竟然丝毫未觉。这样的夫郎,让她如何放心诞嗣,又如何去喜爱?
想起二娘曾经说过的那句:男子因怜生爱,女子因敬喜慕。那敬,原是这世上最难得的。
而或许,程处弼终于明白。明白一直对她的喜爱和执着,不过出于一个敬字。
敬她没有因为私愤而在二哥二嫂的事上捣鬼挑拨;敬她就算是明知道大嫂的计俩也还是告知自己瞒下;敬她对洪道的劝慰;敬她对洪梨的安排;敬其明白宗女的责任,不曾叫嚷过无奈和反抗。敬其哪怕不喜自己,也依然尽着为妇之道。
说来,都是应该的。
可要做到,却并不容易。也许她心里是有怨的,也许她本心并不愿意那样做,更也许她便是那么做了,也是为了别人,有别的目的。可她做了,做到,便已经比许多人都强。
恰似旧时曾经以为的人家,便该是这般和乐模样。
面具破了,却在另外一张上找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而如果真的有机会,也许自己曾经觉得最好的东西还可以回来。
子时的钟鸣自东殿荡响而来,一层层传出,悠长而又响亮。线香点过,燃起一溜青烟,而后便是噼哩叭啦的炮竹声一串串响起。红色的炮衣随着冬雪满天飞舞,化在地上成就了一地的喜庆。
眼前闪过新婚时,府中满地吉庆的模样,似乎也是这般。
而二娘那里……不管如何,她终是会醒来。而自己,也会一直等着她。
《全文完》
第十卷:青果
第163章 程三温二番外一
宝袭是睡过去的。在那个黑漆漆的地方又朝着一个地方走了很久很久,可是仍旧没有进展。身体不累,可是心累了。无聊又无望的日子,如果是每个‘鬼’都要过的?那么宝袭总算明白来了‘鬼抽筋’这个俗语是从哪里来的了。无冷无暖的空间里,没有饥渴和累饱,睡觉的质量其实很有限。端看心累的程度尔。累得狠了便睡得久些,不怎么累便是半躺半醒。而这一觉,着实是累的。因为宝袭在这个鬼地方呆得简直快憋疯了,她想出去,所以咬着牙一股气的走啊走。有目标,却仍然没有看到出口和尽头。
然后……逐渐有了暖意,似乎有厚厚的被子压在身上,给了压意也给了安抚。有些微热的汗意在身上酝集,转身掉了一个角落,些微的冷气串进了被里,减缓了燥热换来了舒适。鼻尖里传来幽幽的百合香,不是妈妈喜爱的香水百合,而象是……大唐朝的香饼子?
忽的一下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水红鸳鸯锦的帐幔,歪头,一对莲子荷叶枕便在颈下。而再往上看,熟悉的纱幔无一不显示着这间是何处何地?而指间细滑如玉的丝绸更绝对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产品。几乎不敢回头,因为烛光的照影让宝袭明白,床上的两幔仍是挑起,一个身影在屋子里晃来晃去,而屋外嗵嗵嘣嘭的炮竹声一响接过一响,远远近近、重重叠叠。如此热闹密集的炮竹声……是在过年么?
一声门帘提响,外屋有了动静。而后似乎是秋儿的声音,脆生生的喜悦:“今岁的炮楼子可真响,炸的红衣把地上都盖满了。定是个好年头。”
回到大唐了?
这个认知是宝袭几乎眼前发黑。才要生愤便听得耳里居然出现了那个男人的声响:“如果不喜欢,趁无人发现,还可以回去。”
什么?回那种地方去么?宝袭几乎抽抽。大唐再不好,可天是蓝的,水是甜的,草是绿的,花是鲜活的。哪里不比那个黑漆漆的死人地方好?而且就算是人,也并不是都很差劲。清河很好、阿兄不错、那个和尚也有趣,阿梨、裴夫人……还有便是……
“三郎,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守岁守岁,放了年炮就算是到了新岁,可以安寝了。
要睡到这张床上来么?宝袭想拧眉头,可转尔便又笑了。温二娘……对了,不是在曲江坊么?怎么搬回居德坊来了?而又为什么会睡在床上?摸摸里衣,竟是丝薄。可见不是刚躺下的,那么这又是哪一年的年夜?那天是晕了么?可晕了以后又发生了什么?突然一脑袋的官司疑惑,不由自主的按旧时习惯将手腕枕在了头下。
只是微尔一动,却几乎听僵了程处弼和蓉蓉。秋儿进来添炭,才挑帘子便看到了原本平躺的娘子竟然侧过身去了?左腕还枕在了颅骨之下,不由得点指惊叫:“娘子、娘子醒了。”
一声确定,不但程处弼和容容立时窜到了跟前,便是在外屋服侍的几个也全挤了过来。果然见娘子醒了,只是坐在床上,有些怔忡。看着这四处几乎一丝一缕都未改动的居室,满眼皆是迷惑。
“二娘。”程处弼拉住了二娘的手,若在以前定会抱过来的,怎么现在只是拉手了?宝袭有些怀疑,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居然与记忆中的那个笑嘻嘻的虎目少年相距颇远了。眉眼间成天笑呵呵的少年意气几乎不见,沉稳庄重了许多不说,连身量都发生了变化。长得更高了些,身形也更健硕。青姿英挺的象比雪松一般,让宝袭看得又是熟悉却又是陌生。
见娘子半天不回三郎的话,还那么古古怪怪的看着,蓉蓉想起公主说过的事,便尽量放缓了语调细声低问:“娘子还记得奴么?”
程处弼身上抖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惊惧的看二娘。然后二娘看看胖婢,点头了。再然后再这屋子,再看已身,捂住了额。又抬头看了一下,更是疑惑。看样子有些相说什么,却是不说。这样的情形让程处弼着急,紧了紧拉着的手:“那记得为夫么?”
为夫?
宝袭差些笑出来,这是第一次听见这人这般自称。可是笑意才漾上唇角,却又卡住。看着眼前的人:“夫君变了!”而后又是疑惑。程处弼讶了一下,而后看看自己模样,明白过来。笑道:“二娘都睡了两年多了,自然万事皆变了。二娘生病了,故一直沉睡。这可记得?”
一阵摇头,而后看这屋子,有些喃喃:“回来了么?”又是歪头想了想,惊瞪了两只圆眸:“两年?如今几月?守岁,是腊月了么?可是……”那个李淳风不是说今年温宝袭会死的么?怎么反而活了?生死大劫,难道这个劫就算是那么过了?
“既是时年已过,自然便是度了。本便是一劫而已。”拍手说完,便让人去公主府报信,其自竟和宝袭说了一句,便往主屋报喜讯去了。稳健行步,远去的身影令宝袭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卢国公适才已经受过儿孙礼,正准备安歇,不想三郎竟然传来了喜讯。
虽说温氏这个儿媳并不算谦卑柔顺,可程家仰仗之公主却喜爱于她。况:“中书舍人在圣前越是得脸了,这样也好。”言下之意便是不会再有与郑氏联姻的那桩婚事了。程处弼应诺,却不想阿爷又有话语:“只是到底年纪也不小了,若她还是不曾有子嗣,却也要设法一二。”动动又道:“便限期两年吧。”
没有多余言辞,只是干净吩咐。程处弼没有回辩,只是应诺,便退了出来。
之后又去了大哥那里,程处默与郑氏皆是惊讶。不过到底是桩喜事,况且虞公在圣前得宠,又疼爱亲妹,这门婚事无论如何,还是有好处的。只是天色已晚,多是不便,只让三弟带了话回去,天亮再去探视。程家人如此,可清河却是等不及的,程处弼还没从长兄院子里走出来,就见二哥在后二嫂在前,急风似火的窜向了西院。
进屋后果真见二娘醒了过来,清河抱着可是大哭了一顿,只是二娘思绪还是停在两年之前,看所有一切都有些呆呆,反应缓慢,又有些生疏之意。不免让清河有些伤心,可不管如何,人醒过来,总是最好不过的了。
次日新旦,清河虽说这两年也会过年过节的来做些脸面。可到底不如今年欢喜。
祭祀拜庙没有她什么事,只是相看。而二娘躺了两年又是体弱,暂时下不得床,便窝在一处说私话:“昨个卢国公可发话了,要是二娘两年之内再不诞嗣,便要给三郎纳妾了。”宝袭莫名:“难道他没有么?”晕了两年,身边没有个人?清河为此喟叹,摸摸二娘面颊:“是啊。那个呆子,倒也不枉汝替程家费了些心思。一直守着宝袭,并没有纳妾,也没胡天胡地。”这些事别人说大概没谱,可清河负责地游,说没有就一定是没有的。身为女子,自然为此得意骄傲。
不过:“二娘的打算嗯?”还吃那药,让别人诞嗣?还是自己辛苦些?
宝袭想了想,有些无可奈何,却也是必须之事了:“既要长久,自然还是亲儿来的好。”十年的打算和五十年的打算原本便是不一样的。便是二十一世纪也是自己生的好,更否论大唐。
早时祭祀,坊门开后罗太医才被接了来,仔细查看一番,果好醒了大好。只是这两年多的印象是一点没有了的。可这却是药石之外,非人力可及了。况不知道也没什么,慢慢补起来便是。五脉也好,只是有一事却要事先提点的:“久病需慢养,一切,万不可操之过急。”
话很隐晦,又是单对程处弼一人讲的,什么个意思便是再明白不过了。
故晚时,程处弼依然是睡在内室榻上。
宝袭为此甚疑惑,圆圆的眼睛眨啊眨的满是不明白。不过似乎仍是生疏,问也不问便昏昏睡去了。这一觉里,宝袭用尽了心思去‘愤恨’或者‘怨怼’,只是不管如何极端,都不曾再有那个声音响起。
这是不可能再回去了么?难道这两年的昏睡,只是为了灵魂回去七天?又只是为了不让韩祺陷于牢笼?亦或者……不管那位打的什么主意,借那趟风,确是办成了不少实事的。好希望妈妈可以离开,可以去重新生活。
而温宝袭嗯?
换个姿势躺在褥里,暖暖又是柔软,幽幽的熏香慰神安寂。虽然刚才已经漱齿,口中却仍然留余晚上粥米的清甜食香。
再思那个黑漆漆的古怪空间……这次的选择其实更加简单,穿越是为了生存,而重生,自然是为了喜悦。
哪怕大唐的生活再是坑爹,却仍然是有米可吃,有花可赏的。远比死了要合算许多。
而这场所谓‘重生’纵使是那场与神佛交易的福利,只要自己每天都活得高高兴兴,那么就算是亏本,也总有赢利的一天。亦或者人类在神佛面前,本便是蝼蚁一样的存在。无法逆之,只能顺之。既然顺都已经顺了,又何妨把日子过得更高兴些。已经赔了本的买卖,要不就杀清赔出,要么就想办法赚回来。
其实,就这么简单!
要不就舍,要不就得。
第164章 程三温儿番外二
醒来的日子依旧简单。
在床上躺了两年多,身体软得几乎没了骨头。坐一会儿就累,第八天头上才终于下得地来。神马侍儿扶起娇无力,总算是有了心得体会。先头里自然是在屋子里慢慢的走,待是好些却因为院里尚是春寒,便在屋子里扭扭腰踢踢腿。当然都是在没外人的情况下做的。两年里蓉蓉秋儿冬儿做食的手艺皆有了进益。每天四五顿的吃,加之宝袭也勤加锻炼,是故待得春暖花开时,宝袭已经可以到隔壁串门子了。
小霆已是八岁,对于宝袭的印象已经模糊不清,全凭阿娘念叨。这次见了,初时自然是生疏的,可宝袭爱逗趣,小霆也是个利落性子,又看阿娘真喜欢三婶,自然便一天天亲近起来了。当然,喜欢归喜欢,小霆最喜欢的自然还是三叔。为此不免小心眼,一日晚食后,便状似天真的说了许多他们学里这家的弟弟,那家的妹妹神马的,清河几乎笑翻过去。宝袭却是从未有过的尴尬!归家路上,程处弼在前,宝袭稍后,从公主府出来,走的是后面。自然便是那条小巷!其实说来,与程处弼见面多在此处。几乎见面便吵,虽然是他不讲理在先,非要逼迫个一二出来。可是……
“怎么不走了?累了?哪里不适么?”觉得后头没了步响,回头却见二娘看着巷口发呆,便上来拉住了手:“没事的!舅兄已不是第一次出去办差了,回来便见到。”依旧热乎乎的掌心却多了许多磨砺。归的屋里后,宝袭翻起了程处弼的手掌看,竟是硬茧重重。尤其右掌,更是如此。不复曾经模样便罢了,居然关节也粗大了许多。
十指连心,被她这样爱怜抚着,程处弼心跳得一阵过似一阵,虽是折磨可也不舍得放开。只是一念滑过,还是把手抽了出来:“不早了,洗漱吧!”
这样反应让宝袭讶异,错愕的表情扬在脸上,看得程处弼心里喜欢也是尴尬,遂到了里面梳洗。宝袭自然解钗拆环,待得一会儿程处弼出来,冬儿几个打水再浴时,竟见几个小丫头,脸儿俱是通红的。那两个朱儿碧儿还小些,冬儿更是粉面尴尬,又似乎有些甜喜?宝袭若有所悟的看过去,冬儿竟吓得赶紧垂下头去。一声好笑,脸儿更是全白了。
手劲儿一直哆嗦着服侍娘子出浴更衣。函函色的寝衣里翠碧裹弦,衬得娘子本如玉般的肌泽更加妩媚娇艳。一时心有些冷了,退下时竟忘了害怕。
“她怎么了?”
床边传来疑问,很是正经端肃的,一如这几个月的应对一般。若在以前,定会大大方方的调笑一番。可如今……他竟坐在了床边,而那头榻上并无铺盖。不由垂脸笑了。
程处弼也是尴尬,他并没有要立时如何的打算,她才好三个月,总归再养养更好些。可那蓉蓉竟似等不得,更把铺弄好后,直接带人全下去了。
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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