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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袭音-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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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处亮脸色不佳可想想还是咬牙说了:“吾待那妇实无半点情意,不过年少骄傲,不肯让公主笑话,才借其一用!而后再无失礼,一心陪伴侍奉,公主不欢喜,是吾之错。甘愿受罚,一生一世永不言弃。”
内室里没有声响,宝袭却听得更加糊涂:“驸马之言,吾听不明白。什么骄傲?公主为何要笑话汝?”歪头想了想:“难道驸马睡时有癖?梦语?踢人?还是抢被?难不成打呼?”
内室里清河本气得万念俱灰,却听到这儿忍不住笑出一声来。外头程处亮自然欢喜,可是面对温二娘一小姑,实无办法解释。

他无话说,宝袭却有一肚子话讲:“驸马也太憨了。打呼梦语虽是小症,却是难治痼疾,驸马不思早些根治,只自己忍着不治之症,还让别人忍着,是何道理?”

看似天真,可话里意思却一针见血,极其尖刻。程处亮不由仔细打量,可初阳已升,洒入室中恰笼在温二娘身上,荧辉有亮,一双眸子眯成细缝,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张认真表情,淳淳教诲:“吾虽年幼,也看过几本医书,听说有些顽疾虽不致命却久时痛楚,还会过人。大人扛得住,孩儿体弱,多半经受不得便会染上。又再则,驸马既知己身有疾,彼时又未大婚?何故那般自私,隐瞒病情与公主和婚?汝就不怕公主也染上怪疾?就算是驸马欢喜君命难违,治好了再和婚行不行?”
程处亮哑之,无言以对。只能糯糯:“那时年幼,不曾料到。”
宝袭明白,不过:“汝有疾大事为何不禀告父母?便是他们也糊涂,驸马如今年岁几何了?就没有一丝意识到此间麻烦,想法根治。非要等到疮烂断臂,终生有残,无法补救才可?”

阿辉听得这个爽气,驸马简直蠢死。
程处亮让说得满面惭愧:“是吾不智。”
宝袭摇头:“非也非也!非是驸马不智,实是最苦的不是驸马,最冤的也不是自己。唔,说得漂亮一点便是孝顺第一,若有难处夫妻同心即可。驸马,汝是否这样作想?”
程处亮抬头,看了温二娘!良久,终是点头。

宝袭明白:“放在别人家,阿家折磨儿媳原也平常,只要夫君怜惜,便是上上幸事,为妻者自当感恩戴德,即使理在这方,也得忍耐。对了!汝家大嫂不就是那样?可惜,世子得意占够,变本加厉。两个美人便把发妻抛到脑后。敢问驸马,这可是二娘胡编?”
程处亮无语。
宝袭又讲:“驸马彼时见大嫂忍耐,可否怪罪公主出身帝胄?君臣有别?”
程处亮脸色大白,连连摇头。
宝袭又道:“吾虽到长安不久,也听过襄城、巴陵二公主侍奉婆母有道,举诚传颂二公主贤德。那么,驸马说说,清河这般,是哪家过错?”

程处亮低头:“自是吾家有失。”
“既是汝家之错,害得公主不欢喜是小,拖累名声,惹锝生父不喜,又是何道理?”
程处亮更加说不上话来。
宝袭撇嘴:“驸马可是想说命运多乖,己身蠢笨,但一心公主,愿替母受公主责罚?决不有怨?”
程处亮苦笑,闭目点了头。

耳边这次终于听到了温二娘绕了数圈的最终结果:“程氏家风如此,尔等甘受是美德。不管聪慧与否,至少还算是长处。可别人家女儿娇养多年,凭什么被外人揉搓?若说是夫妻情意,那彼时驸马有疾时,为何不曾想到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忽的一下,程处亮睁开双目,看向温二娘。温氏已是一脸讥俏:“自己要脸时先顾着自己,别人要脸时也要顾着自己。驸马,汝这真心委实诡异。又兼之蠢笨,色衰,一腔所谓真心被汝自己弄一钱不值也就罢了,还毁了别人一生。若是但凡有些良心的,知己身有罪不堪,放别人一条明路,重找良人也算。却偏偏撒泼耍赖的非要正经让别人一辈子不痛快才算。”
“如此恶毒、蠢笨、自私又畏权,贪生怕死之辈,也敢妄谈真心?”最后一句,温二娘几乎是骂将出来。程处亮压了几压终是压忍不住:“恶毒蠢笨?自私畏权?贪财慕权?汝有何证?”

宝袭仰眉:“驸马刚才可是已经承认,一切错责皆在程氏与汝,公主无辜受累,可是汝蠢笨之故?汝要脸可以,公主要脸就不可以,是否自私?汝要有气节良心,何故不放公主和离?另寻良伴?这样行径又是否恶毒?”
程处亮嘴唇哆嗦却无可辩白。又听温二娘厉声讥俏:“驸马为何不肯放公主和离?汝若真心欢喜公主,该是希望公主和乐。一味拖着不放,是否怕程氏重倒窦驸马复辙?”

“那贪财慕权,从何而来?”
宝袭回头,见地上残留一剑,拾起扔将过去:“若汝真正吃错,爱慕公主实是真心,不扯荣华。今日且自断一臂如何?”

前庭后室院里院外无不惊诧,阿辉倒是爽利的却也让温娘子这招惊呆了。回身抓见公主袖摆,却见公主慢慢从凳上站将了起来。凤目幽长,慢慢看向纱幔之外。程处亮看着地上已经脱鞘的利刃,不动不语。宝袭轻笑,掰着指头缓缓数数,直到百下而过后,低身将那剑拾了起来。收刃入鞘,缓缓而笑:“驸马,其实汝不是不欢喜公主,只不过汝的欢喜比不过宗族的利益、个人的脸面、阿娘的得意、兄弟的仕途。说来其实无可厚非,世人皆如此,并非只尔一人。可是尔不该作贱真心二字!”
“真心,没有那么便宜。”






第106章 心境转
一辆很普通的青车缓缓的行进,车内一主一友二仆表情各自不一。温娘子叽叽呱呱的问阿辉,长安城最好的胭脂铺在哪里?有什么货色比较新鲜有趣等等,阿辉一句句嘴上回得利落,可眼神却如阿月一般小心翼翼的看着闭目不语的公主。
宝袭为之叹气,抽出帕子就是盖在了清河的脸上:“看甚?有甚好看的?民间有句俚话,汝等都无听过?”
“什么俚语?”二婢没有敢吱声,倒是帕子底下的公主很淡定的问了。
宝袭甜笑却不揭那帕子:“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阿月阿辉表情立马抽到了异样,帕子的功用这会子倒是显示出来了。宝袭不看清河,只点指那二婢:“不信是不是?吾来问汝二人,可听说过司马相如与卓文君?”
这个?阿辉和阿月的表情终于不一样了。帕下清河倒是笑了出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么?”
“是啊!想卓文君为司马淫奔,不见容家族,素手卖酒操持家务,多少辛苦?好不易司马相如有了出头之日。却欲纳妾离妻。敢问公主,卓文君便是唤回夫君心意,可曾意平?”温娘子的问话,终是让公主扯下了面上巾帕。睁目看向眼前小姑,清河有些失笑:“汝一小姑,倒是看这些看得通透。”
宝袭无奈:“也是无法。二娘曾花了很多年想一件事,想怎么毁了一个男人。”

车内少时清静,只余清河长长的叹息。
温湘娘情事,在大唐也算得上曲折坎坷第一人了,若只累了自己倒不算什么,却拖累全族。一辈子心魔不得解脱!
“姑母念佛成痴,但凡有节必在庵中敬香。曾有听闻,姑母愿在吾与阿兄成家后,削发为尼。”温娘子的话声低微,引得厢内几女越见心楚:“吾甚看不惯姑母行径。天下男儿又非死光,总记得他一个做甚。若是那人待姑母好也算,可是那人为保全族,断然舍弃。事先娶妇,又不尊重,惹恼了侯氏,拖累温家,从始至终没见他放一个屁。”
清河重重咳了一声,宝袭才不在乎:“都说他在前太子那里做事,是为了弄倒侯氏。是为了侯氏,可难道是为了温家?不过是不想受侯氏的羞辱罢了。知温氏回归,还有脸托人说项,彼时还住着侯氏的陪嫁,床上还躺着快死的原配。一屋子姬室庶出,还敢肖想吾家温母?不过打量着温氏彼时无势,想借机得回些名声罢了。我呸!”

越见泼妇,阿月捂脸就当没看见,倒是阿辉来了情绪:“贺兰氏确实可恶。温娘子,奴告诉汝,贺兰氏庶长子竟是在侯氏进门头月诞下的,汝说他家是不是乱没纲常了?”宝袭倒是没听说过这个,忙问:“陈国公就没管?”阿辉撇嘴:“他有脸面说女婿这等事么?他家后院也是乱七八糟的。那个侯氏是陈国公第三任继室所生。”说完左右瞟了一眼,捂嘴笑道:“听说那继室乃一娼姬所诞的庶出。”而后这两个不厚道的顿时笑成一堆。清河看之摇头叹气,宝袭不满:“公主觉吾说得不对?天下男儿皆薄幸。靠他们?哼!”
阿月倒是知晓公主心思,有些无奈道:“温娘子,汝家不就甚好?”温相家清贵自律,是数得上一二的。
宝袭点头却又摇头,这让清河有些困惑,泼猫遂解:“这种事且得相看机缘。吾祖如何吾记不清了,阿爷那里听说恩爱,可阿爷不到三旬便走了。若再过几年,会出何事,不敢定论。便是吾兄这里……圣人厚爱阿祖,阿兄不管如何当效仿。可若有一日,新君因故赐,彼时阿嫂年老色衰,又岂知没有余事?”

这倒是真正的一句大实话了!
清河怜惜的摸摸宝袭额发:“小小年纪,费这许多思量。”本是抒情真心,却不想这泼猫竟一脸不受:“且不要这样,吾说过最受不得这些腔调。吾没觉得哪里不好?费些思量,少时早慧,总比他日被人哄骗去了好。”阿辉一听便笑了:“有哪个大胆的能骗得温娘子去?”宝袭斜眼鄙视之:“这是公主不予吾计较失礼,方敢如此放肆。若吾果真嫁到别家,难不成还能这样?”
阿辉卡住,换阿月上阵:“那温娘子且当如何?”
“不如何!”宝袭笑眯眯的伸出玉掌:“第一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过各的;第二有人找麻烦不怕,设套下圈咱也会,今天赢不了,惹到吾,总有一天整死他;第三,阿家阿翁拿礼教温氏名声欺压,无妨。是人皆会有弱点,吾不与强者争长短,吾会找到死穴,慢慢凌迟;又四,若夫郎花心,无事,吾顺她,一个两个七个八个十来个,他喜欢多少就给他更多,吾得贤慧名声,使姬掏空他身体。酒色财气最是耗神,不用毒物杀刀照样也能弄死他。等他死后,家产尽在吾手,庶子庶女敢不听话,那些姬妾想卖到什么地步不成?敢惹吾!”
咬牙切齿的话,却偏偏从一张笑模样里出来。阿辉怕怕,阿月抹汗,独清河一个听得笑了出来。狠狠戳这顽妮额头:“泼货泼货,哪家不长眼的敢把汝强娶进去,便是死期到了。”宝袭得意:“那是!这世上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吾不信他人,敢惹吾逆麟,必生诛之。吾才不会落得姑母地步,被人作贱拖累全族。”

清河无奈重重叹息,恰逢车架行到,便再不多语了。
行处便是西市一铺,虽是是胡人作家,澡豆香粉胭脂黛笔等物却俱是精细,连装匣盒子都十分考究。清河近年不大出门,倒是阿辉熟门些,笑着给温娘子指点这个那个。店家一看进来四女衣着便知是大客,大管事跟在素衣小娘子跟前仔细解说。凡物俱拣最好的来,宝袭自然看得目瞪口呆,然后一番挑拣后,包了好多。阿辉付帐时,宝袭特意瞧了一眼,然后甚失望。
“吾原以为终可看看,阿辉力气多大。听说长安人易物贯用铢钱,但买好换必成车搬运。”结果倒好,阿辉用的是金锭成交。
清河抱腕吡笑:“下家哪里?还想买甚?”
这是红果果的鄙视温宝袭木有见过上等货!冷哼撇头,果断表示:“去看珠玉。”
稍后果然到了一家,一进去后宝袭便趁着带幂篱利便,豪气拍案:“拣店中最贵的上来。”阿辉立在旁边,羞愧欲死。阿月扶着公主在后头,笑得前仰后合。店中旁客自然侧目,其中一眷看了几眼后,行将过来。曲膝福礼:“见过公主。”
一下子宝袭被点穴了,左右看看明白了关窍。清河与温氏自带遮面,阿月阿辉却系素脸。此二婢常年服侍清河公主,长安人多少知道。今日且看二婢皆在侧,再猜不到便是傻子了。一时讪讪,放下手中东西,小模小样的钻回了清河公主身后。清河为之更笑,摆手让那妇起来,笑道:“韦夫人客气,今日本宫带这猫儿出来作耍尔,不必顾忌,各自利便就好。”
韦夫人?宝袭自后探出一头来,瞬时便让清河打了回去。韦夫人见状掩嘴而笑:“温娘子甚活泼。”
遭了!宝袭吓得立马跳了起来,紧紧扯住清河袖子,低嚷:“吾要归家,吾现在便要归家。”清河笑了贼坏:“归也无用了,虞公肯定会知晓的。二娘,汝又要挨罚了。”“不管不管,是公主约吾出来玩的。”又扯衣又跺足,可竟不见清河公主有一点不悦,反更欢喜。

韦夫人瞧之甚奇,便加语而笑:“这位娘子勿忧,吾不认得汝。”又指屋中二婢:“原是吾家婢。”
这叫不认识么?宝袭苦恼之,扯了清河袖管,把帽沿搁在公主肩上做撒娇状。清河爱怜抚之,柔语安慰:“韦夫人名门著姓,自来有誉。放心好了,看汝吓的。”身前蛮蛮娇嚷:“阿兄猛于虎,吾怕。”“那就在吾府中住下,看虞公拿汝如何?”

二人说说笑笑,旁若无人。
可韦夫人心中却有些打鼓。少时出店便直冲堂兄韦从兴家里,说了刚才路上之事,韦从兴拈须:“这位公主不同别的,话里怕是有话。”明面上瞧着是在逗那小温娘子玩乐,可话里意思却足可解为程家有她罩着,看别人如何?
韦夫人正是想到这点才急:“吾家与卢国公府可素无仇怨,况那事本便单薄荒唐,若是真惹恼了清河。崔裴二氏的前例,兄当慎之。”
自是好话,韦从兴谢之,却腹中有语无人诉说。此案本不是他挑起来的,如今更早已经由不得他了。

差不多同样时候,一胡家食馆包厢内,宝袭有些表情复杂的看清河:“公主这是又心软了不成?”想收拾程家的烂摊子?
阿月阿辉也是郁闷,可二人无法说些什么,只立在桌边摆弄桌上饭食。此家店食荤菜最好,尤其西江料和烤驼峰,称冠长安。当然鱼羊肉共炒的逡巡酱也不错,还有自外头买来的甘露羹和贵妃红。
“若是冬月,这家还有蒸腊熊。”那样吃食烹将起来可不容易。

清河的打岔让宝袭很郁闷,可张张嘴还是闭上了。清河看之甚安慰,怜惜的摸摸温二娘发鬓,语带双关:“宝袭这样很好,思法而不定决。便是他人后事有失,或有意外,皆可保身。”这话宝袭知道,不是只讲给自己一个听的,更是要己提醒阿兄,侍奉君王的法门。

午食用毕,下晌便又去了芙蓉园赏玩。因是沐休,碰到不少熟客。宝袭大多不认识,而那些更是以探风为主。只是瞧公主这样时候还有心情带温娘子玩乐,不觉思索这中间诀窍。而清河始终语带双关的机锋话语更是让宝袭阿辉心里憋屈。
尤其宝袭,几乎认为自己碰到了一圣母包子、痴情女主。可是待回转公主府后,才发现原本安置在公主屋里的驸马随身物件,全部不见了。倒是寝屋里多了一副女子洗漱摆设。
蓉蓉服侍娘子沐浴时低语:“驸马一概东西己送回那头去了。听伞儿姐姐说,卢国公府上下都让吓呆了。驸马自回去后就把自己锁在屋里,谁也不见。国公心疼,见驸马午食也不出来,就直接踢门进屋。驸马眼前摆着一剑,把卢国公吓坏了。可驸马就是不说话。”

晚食上,宝袭再次听到了伞儿奉上的最新情报:“驸马病了,罗太医说是气闷于心,伤了气血。虽是一时不碍,却常拖累后世,易生痼疾。请问公主怎么办?治几分?”
宝袭回头,看正榻上面无表情模样的清河,有些惶恐。清河安慰性笑笑:“他想怎样就怎样,与本宫无关。”伞儿得话下去,宝袭终是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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