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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遗(龙樱)-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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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长生本就一员猛将，多年战场杀敌早就练就了嗜血的本事，一把大刀再手，刀刀致命。
见时机成熟，李固拿起一旁的白色旗帜高高竖起，扬袖一挥。
正在奋力厮杀的左炎与童长生皆看在眼里。左炎立即下令苍龙军撤退，而童长生杀得兴起，早就将李固的话抛在了脑后，对于那面白色旗帜也视而不见，见左炎率众且战且退，嗤之以鼻“兄弟们，我们要取下那贼首的首级，让那些公子哥好好瞧瞧。”
转眼左炎已经退至门下，李固站在城头，闭眼，狠心，拿起一旁的红色旗帜，朝东漠山的方向比划几下。
苍云隐得见令旗，看了眼还在战场厮杀的将士，转身“放箭”
几十架弓弩早就蓄势待发，开弓拉弦，一瞬间箭如雨下，密密麻麻。
听闻破风声传来，童长生这才慌了神，下令回撤时，已经为时已晚。冷箭无眼，射穿东蛮士兵头颅的同时，也无情地射进了苍国士兵的胸膛。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兄弟一个一个倒下，童长生心中五味沉夹，愤怒，悲痛，还有深深的自责，但他除了挥刀格挡飞来的冷箭，无能为力。
原本已经退至城门下的左炎转头看了箭雨中的人，咬牙夺过一匹马朝童长生策马而去。
童长生一边挥刀格挡朝自己飞来的箭，一面照顾身边几个兄弟，应接不暇。先是小腿被擦伤，紧接着左肩又被羽箭射中。一身铠甲被鲜血染透，周围的兄弟没有一个能够站起来的了，仰天悲啸一声，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却听前方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音，睁眼，左炎脚跨高头大马，一手挥刀格挡羽箭，一手向他伸出“上马”
也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原本力竭的身体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伸手搭上左炎的手，一跃上马。
见他已经坐好，左炎双腿猛踢马腹，策马狂奔。
这一场偷袭，以东蛮全军覆没的结局告终，此刻的童长生跪在大营中，肩上还插着羽箭，面前摆放的是那五百士兵的头发。
苍云隐等人分坐两旁。李固负手，面色铁青地走来走去，右手指着童长生止不住地颤抖“作为一个将领，首先要做到服从军令，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看着眼前那一缕缕黑色的发丝“他们都是死在你的娇纵之下的”
童长生原本就别悲哀的脸色更加难过，眼中已经泛了泪光。
“封人，违抗军令该当如何处置？”
封人心有不忍，依旧如实说道“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童长生闻言没有任何异言，朝面前的发丝叩响三个响头“兄弟，黄泉路上别走太急，我这就下来陪你们”
李固冷哼一声“你想的到美，如今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杀了你又能如何？你的脑袋我暂且寄下。来人、将童长生拉到三军面前，削发代首，并杖责一百，令其带罪立功，若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童长生惊愕地抬起头，撞上李固担忧的目光，心中长叹一声，任由那士兵将自己带出营帐。
“一百军杖会不会太多了？他身上还有伤呢？”待他消失在门口，苍云隐才开口问道。
李固看他一眼“放心吧，那几个小子下手不会太重的。”转眼看了左炎“有没有想过你们二人都会命丧漫天箭雨之下？”
“战场杀敌，本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左炎说的风淡云清，这是他的老师，也就是李固的父亲李力说的话。
“说的好，你要牢牢记住这句话”李固拍拍他的肩膀，转头扫视一圈“战场本就是个生死无常的地方，人不是神，怕死理所当然，但我们不是普通人，当你们穿上这身衣服，你们要永远记得自己是名军人，国土需要我们用手中的刀枪去捍卫，如此才能给家人一个安稳固定好的家。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抛弃懦弱，相信自己会赢，决计不让贼寇入侵我家园分毫。
“是”众将士的情绪被李固一番激昂的演讲带起。
虽然执法的人手下留情，但一百军杖下去，童长生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染透，此刻趴在床上，一脸的冷汗，却没有吭一声。军医正小心翼翼地揭去他被黏在肉上的布料。
“将军也真是的，下手那么重，你可是打从一入军便跟着他的啊”老军医颤抖着用棉棒擦拭已经模糊的血肉。
“呵呵，我这条命已经是捡回来的了，将军不杀我，一是因为大敌当前影响士气，还有念得就是这几年的情谊。之所以责罚与我，是因为军令如山，军法如山，谁也不可以动摇。”眉头紧皱，童长生却轻笑出声“我本已是该死的人了”
“你能有此顿悟，这一百军杖总算没有白挨。”伴随一阵欣慰的笑声，李固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的是左炎。
“将军？！”童长生挣扎着要起身，李固连忙示意他躺好“身上有伤就好好休息，休息好了，还等着你上战场立功赎罪呢”拉过一旁的凳子在床边坐下，示意身后的左炎也与他并肩而坐“你二人一个带领的是东漠士兵，一个带领的是苍龙军，皆是我国肱骨，猛、勇、智，可文可武。训练有素，团结一气是一只所向无敌的军队必备的武器。若是你们二人为了一点小事斗气耍心眼，如何叫底下兄弟团结一致共抗外敌？你们一个是我左右手，一个是我父亲的门生，今后的东漠乃至苍国还需要你们来保卫。”
李固一席话直把童长生说的低下了头。
见他有了悔意，李固也不好再说什么，示意左炎留下来与他交流交流，自己出了门。
李固一走，两个人相顾无话，只有老军医在一旁自言自语“打战啊？眼看这好端端的山清水秀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人到底求的是什么？功名利禄？富贵权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几十年的岁月，争来到底做什么？”
相互看了一眼，左炎与童长生皆没有说话，这个问题，也许就只能交给老天爷回答了。日后，左炎将这句原话问苍云隐，后者沉默一下说道“本王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去争，但是为了家人、朋友，为了苍国的黎民百姓，本王必须去争，就算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第五十五章：诱敌
岁月悠悠，却从不待人，回首往昔，尽余下唏嘘。
“家中一切安好，丫丫和耿心已经六岁了，很可爱，只是平素有些许调皮，昨日二人还拔下了王师傅的白胡子；玲玲很文静，她喜欢画画，还说等公子回来后画给你看；潘虎一向古灵精怪，鬼点子特多；张佑跟着刘师傅习武已有小成，他说将来要为国家效力。行军打战条件艰苦，公子一人在外切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太过于操劳，家中一切影儿自会打点，待到公子凯旋归来时，影儿再为公子沏茶摇扇。影儿拜上”苍云隐弹弹手中信纸，扬眉一笑“四年不见，这小鬼进步不少啊”
商青礼依旧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此刻端坐木椅，嘴角噙笑表示赞同地颔首，却见苍云隐将信信纸来回翻开，不由好奇“找什么？”
“信中从头到尾似乎没有提到过本王？”苍云隐挑起俊眉“那几个小鬼就这么忘恩负义？”四年的战场狂沙洗礼，苍云隐虽褪了一脸的稚气显得越发的沉稳，然而一言一行依旧改不了玩闹的性子“难道在他们心里本王还没有青礼重要？”
商青礼很是无语，左炎与林孝虎笑着推门而入，前者大声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王爷身份纵然尊贵，这辈分上已经差了大截，又如何与神医相比？”
苍云隐略一思索，觉得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大呼不公平“不行，此次回去也要那几个小鬼拜本王为师”
商青礼荡了荡杯中的清茶，难得地开句玩笑“王爷是准备要教他们什么？上房揭瓦还是翻墙越岭？”
林孝虎也来个兴致“不会是教他们逛青楼吧？”
“嗯，老虎说的这个可能性较大”左炎也不客气，不请自坐。
苍云隐一阵恶寒，自己的形象就当真如此不堪？右手摸着下巴一脸认真“本王要让他们成为下一个神医无缺”
一秒、两秒、三秒。传来三人隐忍的笑声；林孝虎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属下期待着”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王爷，将军请你们几位过去一趟”
屋内的几人闻言住了笑声，相视看了一眼，皆正了脸色，一同赶往李固的大帐。该来的，终于来了。
营帐内，王启与李固正在一张地图上圈圈点点，旁边是童长生与封人等人。见他们一行人前来，李固连忙招呼他们过去“据探子报告，他们会在三日后倾巢而出，意在一举拿下东漠，大家有何良策？”
“三日后？”商青礼最先走过去，看了地图，拿起一旁的画笔在地图上圈出一个黑色圆圈“三日后将有沙尘暴经由此处，若是能够将他们引致此处，定能将其全部歼灭。”
众人心中惊讶，李固率先反应过来“那我军前去的将士？”四年来，商青礼对于东漠的功劳不小，李固也渐渐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难逃一死”商青礼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却再次让众人惊讶。
“前去引诱的人不必太多只需五百人便可以”商青礼似乎没有看见众人的反应，自顾自的说道。
“五百人？就算东蛮倾巢而出，留守营地的也不会是少数，区区五百人如何能够引诱成功？而且，这五百人相当于是前去送死，神医打算让哪些人前去？”一向少言的封人再也忍不住了，照此下去，若是李固照了他的话去做，那这前去引诱的五百兄弟都会没了性命“东蛮的人不是傻子，不会让你牵着鼻子走的。”
苍云隐闻言哈哈一笑“他们不是傻子，本王就将他们变成傻子”
“王爷？”李固等人闻言皆看着他，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亲自去的打算？
“以他们的性子，若是本王前去引诱，便成功了三层”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苍云隐悠悠地说道。
林孝虎急急上前一步“万万不可”
“沙漠中的事情本王早就已经了解清楚，区区沙尘暴如何能够伤的了本王？东蛮倾巢前来，城中还需要大家镇守，此次引诱本王乃是最佳人选
”
“商某的打算，也是让王爷前去引诱。”商青礼的话一说出，林孝虎是最为激动的一个，他上前一步，看着那个风淡云清的男子“神医，引诱一事凶险万分，人力又如何与自然相抗衡？”
商青礼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苍云隐一眼，李固的话却像深海的投进的巨石，掀起惊涛骇浪“末将也觉得王爷前去引诱最为合适”
林孝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李将军，此举太过危险”话音刚落，王启的声音也传来“我也赞成王爷前去引诱”
“你们？”林孝虎环顾一周，将目光落在一直没有说话的左炎身上，期待他能站出来说句话，谁知后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王爷与将军都做了决定，末将唯命听之”
“王爷？”林孝虎不死心地看着苍云隐，做着最后的努力。
苍云隐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为军将领，若不身先士卒，他们又如何甘心替你卖命？富贵险中求，我身为苍国的皇子，理应如此。”
听他如此说，林孝虎知道自己是怎么也劝不了的“末将愿随王爷前往，誓死护王爷周全。”
一句话令在场的人肃然起敬。
苍云隐只说了一个好字。
一个人的成功不在于手下有多少人，而是明知前路是死，还有多少人能够紧紧相随？
确定由苍云隐与林孝虎前去诱敌，李固将手中的兵符往商青礼手中一放“东漠所有将士皆听神医调遣，包括本将军”
商青礼看了看手中兵符，抬头环视众人“商某越矩了”
从李固的营帐出来，林孝虎心中担忧，此刻一个人来了城头，倚着城墙望着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果然在这里”左炎的声音传来时，人已经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抬头看看，一片漆黑“星星还是月亮？老虎什么时候也如此风雅了？”
林孝虎心中本就烦闷，见他此时还开玩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没有出声。
左炎直起身子轻笑着问道“从接触他到现在已经有多久了？”
林孝虎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左炎口中的他指的是苍云隐，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六年”
“那你见他什么时候躲在别人背后过？”
林孝虎沉默了，从认识苍云隐到现在，从一个风流少年到如今三军臣服的隐乐王爷，不管什么事情他总是冲在前面。
“他身上并没有魔力控制人心，而是他的所作所为，是让人真心敬佩。他若是万事都躲在别人身后，你还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吗？”
林孝虎摇摇头。
左炎也不再说话，有些事情，不用点透。
第五十六章：埋伏
夜，月朗星稀，这在东漠是难得的景象。然而，如此美景却无人有心欣赏，每一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激战做着准备。
东漠城头，白色纱衣无风自动，与黑色的披风纠缠在一起。
“青礼，若是本王此次无法回来，你该如何？”苍云隐转头看了那个一脸冷清的男子，一改平素的玩世不恭。战场从来刀剑无眼，纵然武功盖世，又如何与自然抗衡？说是信心十足，其实苍云隐心里，自己都没有把握。
“把你忘的一干二净，就当从未认识过。”对上那双期待的眼，商青礼的话可以说是绝情。
“也好，这样也好”他的理性总是让苍云隐无奈，苦笑一声“青礼如此，本王也就不用担心了。”
见他满脸无奈与不甘，商青礼动了动嘴唇，那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就听苍云隐说道“若是青礼离开，黄泉碧落，本王永远追随。”
“若是失约，本王就算翻遍地府倾覆极乐，也要找青礼讨要个失约之礼。”这是在泗涯的时候，他前往凉城时苍云隐说的话，如今再次听到这生死相随的誓言，商青礼的心里再也无法平静，第一次，伸手抱住苍云隐。
突如其来的温暖，苍云隐心中欢喜，用力回抱，仿佛要把商青礼融入自己的身体里面。良久，俯身到他耳边低语“青礼，本王不会给你机会忘记，这一生，你休想逃开”说完不待他说话，转身下了城头，黑色披风滑下华丽的轨迹。
城下，五百士兵肃然而立，静静等待着主将的指示，苍云隐走至队伍前面，接过林孝虎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没有多余的话“出发”。转头看看城头的白衣人，策马飞奔而去。
林孝虎紧随其后，五百士兵皆上了马，扬尘而去。
直到那几百良驹绝了踪影，商青礼才收回视线，仰头看了漫天繁星，呢喃着刚才呼之欲出的话“苍云隐，早就陷了进来，连逃的力气都不曾剩余了”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王启已经到他身旁“若是此战胜利，神医最想做的是什么？”
商青礼没有回头，将目光望向更遥远的天际，轻飘飘地传来几个字“回家”
王启心中明了，这一战，打了四年，所有人都已经疲倦，回家成了他们最大的愿望。“快了吧，想起来都有几年没有回家了，家里的胡杏树不知道还在不？”
“杀场征战十载，青丝换把白发，一朝锦衣还乡，幼童笑问何人？”商青礼转身，落寞映了满地霜华“今日是你，明日是他，下一次战场裹沙，又会是谁青丝换白发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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