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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清皇后-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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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不肯原谅她了!

    胤泽蹙眉而问:“宫溟如何这样着急国公大人?”

    他们不都是他母后身边的人吗?还真是感情不一般的。

    宫溟道:“皇上,臣看国公大人对皇上一片赤胆忠心,天日可鉴,若是这样还得不到皇上的认可,那我们身为下臣之人岂不寒心?则时人皆谓皇上黜陟不明,刑罚不中啊。”

    “放肆!”

    惩处一下国公也是母后的意思,却弄得他一天被人指责了两次,哪里还能不火大的:“国公办事不力,倚老卖老,朕还惩处不得了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莫说他是国公,他就是朕的四叔,朕也一视同仁。”

    言毕,就要甄彧撵人了:“甄彧,把宫太医给朕请出去。”

    “是,皇上。”甄彧回首向宫溟请道:“宫太医请。”

    宫溟更是着急,不由失声:“皇上,国公待皇上是比太后还要疼惜的,秋狩路上,国公暗中派人保护皇上,借太后之名义而给皇上送寒衣,情是真,意不假。看在国公这样忠君爱君的情分上,皇上救救国公吧。皇上”

    听得胤泽郁闷不已。

    国公凭什么对他这么好?真是岂有此理!

    胤泽闷闷地歪坐在龙椅上,将今日反常的人事都默默在心里想了一遍,忽听一个熟悉的儒雅声音在殿中温润地响起:“你们都出去吧。”

    陪侍在殿内的一应宫人皆向来人行礼,恭敬应声:“是,太傅。”

    胤泽俊眸一亮,心神俱爽:“太傅。”

    牧庸走近胤泽跟前来,对着那见了自己就恭谦起身的天子尊声:“陛下。”

    胤泽道:“朕方想着太傅,太傅这便就来了,还真是心有灵犀,默契得很。”

    牧庸吟吟一笑,看着胤泽的双眼,眉角眼梢都是爱意。

    而这样反倒叫胤泽不自在得紧:“太傅?”

    牧庸只对着他点点头,示意要他落座,方而启口:“陛下,你看,外边天黑了,这是要入夜了。”

    莫名的话语。

    胤泽展眼望向殿门外黑沉沉的夜,为太傅的一句话而大感不安。

    愁着眉头,移目牧庸:“天黑了?所以,所以太傅就来了?”

    牧庸颔首:“陛下不要害怕,陛下永远不是一个人,我们,一直都在!”

    胤泽没心思理会“我们”是谁,只隐隐感觉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这跟陈谖的欲言又止,跟国公的忽然入狱,跟宫溟的前来求情可都有关系吗?

    为什么这么多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偏偏就自己蒙在鼓里呢?

    胤泽看定牧庸,眸子深寒而殷切:“太傅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陛下,道家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九都‘霍乱’无关天地;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

 不问曲终人聚散

    “陛下,道家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九都‘霍乱’无关天地。

    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

    国公之所以迟迟未有回来向陛下复命,那是因为,‘霍乱’的背后,影射的就是陛下鸠占鹊巢,喧宾夺主,故而,天公愠怒,降下霍乱在我天衢。”

    胤泽浓眉纠结:“何谓‘鸠占鹊巢,喧宾夺主’?是谁胆敢如此放肆?!”

    牧庸避此问而言他:“国公知悉此等流言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还政于君,尚在四处奔走,授意有关大臣为陛下准备加冠典礼之际,却被打入了天牢。”

    牧庸言于此际,就忽然打住了。

    胤泽恍然。

    什么意思?九都霍乱是假,逼他退位是真吗?

    想国公乃是母后要打入天牢的,莫不是母后在暗地里操纵着什么?难道说,九都所谓的‘霍乱’跟他的母后有关系吗?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啊?她怎能狠心若此?

    可太傅又何时骗过他?

    胤泽从来都是相信太傅的,所以,他会想,难道说,自己还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不成?否则何来的“鸠占鹊巢,喧宾夺主”呢?

    胤泽低头又抬起,迅速地看向牧庸,想太傅眼里的慰藉那般明显,说明了什么呢?

    他是来告诉自己真相的吧?可真相又到底是什么呢?

    胤泽愀然:“太傅想跟胤泽说什么?太傅说了九都霍乱,说了国公还政,却没有说出真正想说的话来,太傅是想胤泽自己推敲吗?太傅知不知道这推敲的过程有多少的残忍?”

    转而,惶惑自语:“胤泽难道不是母后亲生的吗?否则为何母后从不疼胤泽?”

    听得牧庸不忍,终于坦然相告:“陛下虽是太后生的不假,但,却并非明韶太子的亲骨肉。”

    顿了顿,才又续道:“陛下的生身父亲,乃是国公,炎铸。”

    胤泽泪眼凝眸,哭笑不得:“太傅什么时候也这样爱开玩笑了?太傅不要仰仗胤泽敬重就信口雌黄,若是连太傅都胡说八道,胤泽还能倚重谁?!”

    牧庸垂眸,又抬起:“陛下,黑夜的路虽凄楚难行,也还终会过去的,待到黎明时分,红日初升的时候,一切就又回复如初了。”

    胤泽不觉头涔涔而泪潸潸,想自己长得俊逸潇洒,风度翩翩,那国公长得多丑啊,他怎么可能会是国公的儿子呢?

    想他的母后啊,原来是这样不堪的一个女人,他原本只以为母后跟六叔有染也就罢了,可没敢想象,竟连自己都成了母后偷情的苦果。

    这样的母后还配做他的母后吗?还配得起天衢母仪天下的太后吗?

    他不会原谅她了,她这样伤害他,他再不肯原谅她了!

 只缘人间缘缘缘

    他不会原谅她了,她这样伤害他,他再不肯原谅她了!

    终于,忍不住窝进龙椅里泫然而泣,哑着声音唤着:“太傅”

    牧庸快步走上前去,环住胤泽歪在龙椅上微微瑟缩的肩膀,好生宽慰道:“陛下,太傅在呢,太傅一直都在呢。”

    胤泽将头埋进牧庸怀里,哭得跟个孩子一般无二。

    牧庸轻轻一叹,摩挲着胤泽的后背:“陛下不要难过了,其实先皇什么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先皇八年前就知晓了陛下的身世了,当年先皇三请牧庸而不仕,天衢人人都说牧庸‘天子不得而臣,诸侯不得而友’,然,纵是牧庸清高也好,孤傲也罢,牧庸到底还是受了先皇托孤之重负而入朝做了太傅。

    只缘先皇力排众议,选择陛下的这般胸怀,不是寻常的英明二字能够赞誉的。

    陛下想想先皇吧,想想先皇,陛下还有什么理由伤心难过呢?先皇在天有灵,看着陛下呢。”

    胤泽想起皇爷爷更觉伤心不已,抱紧牧庸哭得愈加厉害了。

    忽而,听得不知何处飘起了一曲清透而唯美的笛音,清清浅浅,似近在眼前;又如同飘在云端一般,空灵而飘缈。仿若一只温婉的手轻柔地抚在人心上。

    这清静之声,养心之乐,能反朴归真,感悟人生。

    异音相从之和,同声相应之韵,让胤泽慢慢止住哭声,溶进乐音里,疲累地抱着太傅,静静无话。

    转而,这忽然而起的笛声又戛然而止。

    短暂得有若惊鸿之一瞥。

    凛得牧庸心头一颤。

    ==================================*冰*清*皇*后*============================================

    滴阶响共蛩鸣切,入幕凉随夜气侵。

    水上的无名亭里,手执短笛的曼妙少女,因耐不住夜里的寒凉而瑟缩不已,忽然身子一倾,竹笛落地,人也险些栽下水去。

    莫愁一把环住身前人愈发纤细的腰肢,不由失声:“冰清!”

    腕上搭着一件披风的紫晴更是骇得踏进前去,披风往冰清身上一裹,心疼得紧:“我的皇后娘娘,你都是何苦啊,好不容易睡下了,这又起来折腾什么?”

    黑色披风的映衬下,愈觉纤小的人儿站直了身子,对着阶檐前的滴滴夜雨出神,想自己方才是睡下了,可今夜有人一定是睡不下了。

    自己虽不能够光明正大地守在他身旁,陪他共度这人生最最艰难的时光,那么就让她为他赋笛一曲吧

    ——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可奈何,奈何自己却已然这样不中用了,连一只短短的笛子都吹不动了。

 临歧知悔已嫌迟

    奈何自己却已然这样不中用了,连一只短短的笛子都吹不动了。

    是经久不吹了所以吹不动,还是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呢?

    冰清不觉悲从中来。

    怔怔地望着乾钦宫的方向,没来由地问了句:“紫晴姑姑,你说,什么才是夫妻呢?”

    紫晴恍惚了一瞬,方才答道:“民间说的夫妻,就是夫唱妇随,夫义妻顺。

    俗语说得好,叫‘公不离婆,秤不离铊’!;《诗经》也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结为夫妻后就永远在一起,方才有后来的琴瑟和谐,鹣鲽情深之说。”

    冰清所以会有此一问,问的当是她跟胤泽吧,故而莫愁不悦,瞥了眼在旁的紫晴,唇角轻蠕,“民间也说了:贫贱夫妻百事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冰清垂眸不语。

    紫晴看了看莫愁,又向冰清道:“皇后何必问夫妻呢,这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说到底,还是一个缘!”

    冰清默默颔首,想自己跟胤泽虽无夫妻之实,却也算曾同衾共枕过了。

    扬眸望着亭台的飞檐,微不可闻地轻声一叹:“安得聚首同一檐?只缘人间缘缘缘。奈何,这檐有高低,缘有深浅呢”

    “皇后”知她伤心,紫晴却不知道该要如何安慰,只能是选择静默不语,徒然感伤。

    “莫愁姐姐,”冰清闭上美眸,不想自己不争气地就落下泪水,她身子不好,最是忍不住哭的,“冰清求莫愁姐姐一件事可好?”

    “莫愁在呢,冰清有事只管说,莫愁自会尽心尽力为你办妥。”莫愁扶上冰清单薄的肩膀,凑近她身边去。

    冰清握上莫愁的手,续道:“莫愁姐姐,自你在聂家五年到如今随冰清入宫,冰清都不曾给姐姐你带来过何等风光,可姐姐你始终对冰清不弃不离,毫无怨言,冰清此生恐是再无机缘报答姐姐了。

    近日来,冰清颇觉身体不适,举著执笔亦感困难,恐是大约大去之日不远矣,冰清生无所求,只放不下的是冰清还有一个哥哥。冰清的哥哥,勇武善谋,是个不世之材,唯生性重情,颇为自苦。

    冰清若是不在了,冰清就把哥哥交托给莫愁姐姐了,劳烦莫愁姐姐替冰清好生照顾,此情此恩,冰清来世定当结草衔环”

    “傻丫头,你在胡说什么?!”她怎么像是在交托后事?凛得莫愁抱紧了人,不肯让她再说。

    冰清已然清泪成流,却含笑相问:“莫愁姐姐,你说,可好吗?”

    她哪里会不知道莫愁姐姐对哥哥凌风的心意呢?她只是一直都不说而已,只是一直都放在心上而已。

    然今,她觉得时候到了,需要为自己的傻哥哥谋幸福了。

 君何亲天衢?

    然今,冰清觉得时候到了,是时候要为自己的傻哥哥谋幸福了。

    “冰清”

    莫愁从不流眼泪的,竟也忍不住对着冰清哭了。

    紫晴更是伤心得当下就滚出泪珠儿来。

    ==================================*冰*清*皇*后*============================================

    昏暗而阴湿的天牢里,忽而光亮无匹,火把通明。

    一阵齐整有致的声响过后,接着在耳旁清晰响起的便是沉沉的脚步声。

    炎铸垂足坐在土炕上,转眼,专注地盯着烛火明亮之处,那个即将要走进他视线的人,暗暗思忖着,在这三更半夜来此的人会是谁呢?

    当胤泽的身影在转角处出现,闯入他眼帘之际,炎铸那么明显地身子一颤,赶忙起身俯首跪拜:“罪臣,叩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泽平平静静的脸孔上,波澜不起,只一双俊眸,隐隐透漏着心底的哀伤与愁苦,对身后的人淡淡启口:“把门打开。”

    “是。”狱卒躬身上前,一阵锁链的相互碰击之后,牢门打开了,气氛再度沉闷下来。

    一门之隔,却仿若是两个世界的极端,从来不曾体会到的纠结,尽在此刻涌上心头,竟是百味杂陈。

    胤泽在心底轻轻一叹,说不出的难受,却还是沉稳地走进门去,停在炎铸跟前,定定地看着他披散在后背上的寸寸白发,久久不曾开言。

    炎铸始终保持着伏地而拜的姿势,是觉得自己没有颜面再去面对胤泽。

    静静的须臾,也错觉成了漫长的等待。各自都在等待着心知肚明却又无法宣之于口的言语。

    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必当裹足不前,寸步难行。

    到底,还是胤泽以这样的方式启口了:“昨日的猎人,今天的猎物,国公大人的身份,转变得也是很快了,不知道国公大人,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吗?”

    炎铸忐忑而答:“罪臣该死,罪臣罪有应得。”

    “国公自己说说,国公到底是有什么罪了?”

    炎铸久久接不上话,因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胤泽声线一变:“悖入非无悖出时,临歧知悔已嫌迟。国公大人便是到了如今都还不知罪的吗?”

    炎铸不答,是不知该要如何去答了。

    胤泽心里存着期待,存着侥幸,他希望是弄错了,希望所有的真相不过误会一场。

    他都不知道自己大半夜颠颠地跑来天牢到底为了什么。

    说的话也是前所未有的言不由衷了:“国公大人拿朕的话当耳旁风了吗?还是国公根本不知礼,不懂礼仪为何物?”

    炎铸惶惶而言:“罪臣不敢。”

 美人泪,丈夫肩

    炎铸惶惶而言:“罪臣不敢。”

    接着也跟着言不由衷地答道:“回皇上,礼,体也,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

    礼可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礼是礼貌、礼节;礼是政治制度。人无礼则不立,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

    胤泽哪里是当真想要他谈礼的了,碍着那说不出口的话,强忍着心头的气郁,忿忿而问:“那仪呢?国公知礼难道就不明仪了吗?”

    炎铸心中苦涩不已,惨然续道:“回皇上,仪,度也。

    上者,下之仪也。仪是指容貌和外表,仪是准则和法度。”

    胤泽瞪红了一双大眼,又将毕露的目光微微敛起,“国公能谈礼说仪,那国公可知‘相鼠’吗?”

    他想做什么?他想“弑父”吗?倘若这样能叫他不那么难过,那就这样吧。

    炎铸疲软,心上一阵痉挛:“回皇上,臣闻‘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自九都的霍乱之劫转变成了皇族正统之争时,多少人将目光投到了胤泽身上,等着看他如何收场。

    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刻,位极人臣的国公炎铸忽然入狱,仿若此地无银三百两,流言因此而再起,谁都说国公就是那个让江山悄悄改姓的人。

    这样也就罢了,可若是国公死了,便是杀人灭口,瞒天过海,徒落话柄;何况他还是胤泽始终不肯承认但却又深知自己不得不承认的生身之父。

    这样微妙的关系啊,胤泽只觉自己都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憋闷得更是厉害,恼向炎铸道:“死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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